第十章 进港

  残破的船只飘在布满碎渣木屑的大海上。
  展开的旌旗被战火撕破,在海风下猎猎作响。
  深海厚重的黑色被一片赤红取代,在各路闻腥赶来的鱼群争相撕咬下,已经看不出原样的肉块不断翻腾起落...
  “饶...饶了我吧,我愿意缴纳赎金!我愿意缴纳赎金!”
  一个大汉痛哭流涕地跪在甲板边缘,以头抢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戏谑嚣张的大笑从四面八方传来,让这位足足六英尺高的大汉更加惶恐,不一会儿,浓黄的水渍从他裆部缓缓流出。
  “哈哈哈,快瞧瞧这个比老鼠还要胆怯的废物!这个杂碎居然吓尿了!”
  看着大汉这副模样,周围的海盗们笑声愈加猖獗,可大汉却不管不顾——海下其他俘虏的惨状已经吓破了他的胆,他脑海中只剩下求饶。
  在大汉磕头如捣蒜的声音中,一阵脚步声突然响起,那是鞋跟踩在木板上特有的声音,踢踢踏踏。
  随着这股节奏感满满的脚步传来,海盗们顿时没了声响。
  被火焰、箭矢、血液侵染的甲板上,一袭黑袍的尤斯卡映入众人眼帘。
  尤斯卡身材修长挺拔,甚至比跪地求饶的大汉还要高出一英尺,笼罩在黑袍之下,像史诗或十字教经中描述的撒旦使徒一般,缓缓走近...
  “交赎金?”
  尤斯卡站定大汉眼前,声音清脆。
  “没错没错,我愿意交纳大量赎金,请你不要杀我!”
  似乎终于听到了回话,大汉找回了思绪,连忙接起话茬,他边说边略微抬头,看见的却是一双修长的双腿...
  在双腿旁边,一把模样怪异的弯刀垂在一侧,刀尖不断滴着鲜血...
  他继续抬头,视线越过腿部、腹部,最终停留在一对高耸的山峰处,大汉张了张嘴,表情木然,思绪仿佛在此刻切断...
  “女人??”
  一颗头颅冲天而起,这是大汉停留在脑海中的最后念头!
  “一个水手能拿出什么赎金?”
  尤斯卡冷笑,黑袍下笔直的大腿一脚踢下五官逐渐僵硬的头颅,惹得鱼群又是一阵争夺。
  “不用扔了,人数已经足够,剩余的人都钉进木桶里!”
  “是!船长!”
  随着尤斯卡开口,众海盗才松开一口气,连忙行动起来。
  海盗逐渐退去,只剩下黑修士尤斯卡一人望着深邃的大海,她双手合十,放至鼻尖呢喃道:
  “仁慈的我主,今天又有十二位上帝教徒投入您的怀抱,我诚恳的祈求您早日降临,拯救这片大陆...”
  ……
  翌日,清晨。
  海风穿过海面,一艘模样怪异的船只顺风而下,向远处渐渐驶去。
  “看见鸟类了!我们马上到岸啦!”
  百无聊赖的水手忽然抬头,眼眶全是血丝的他顿时惊喜出声。这种在空中低旋的海鸟只在近海翱翔,看见它就说明海上航行即将结束。
  随着他的开口,阵阵欢呼蔓延到其他劫后余生的水手口中,被呼声惊喜的西蒙科,从床榻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
  “怎么回事?这么快就到岸了?”
  “应该是吧,没有辎重又经历了大战,这群水手倒是比平常还要快。”
  小克瀚也在旁边睁开眼,他的脸上此刻敷满了药膏,看上去非常滑稽。
  “弗朗杰和温妮呢?
  “他们俩啊?一个在做早饭,一個看了一晚上的书,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真是的,好不容易能有正常房间睡觉了,这两个人怎么反而睡不着了?”
  与当初在偷渡船上不同,西蒙科等人终于不必挤在逼仄的角落,反而分配了一个宽大的隔间,虽然海盗船条件仍然不太完美,但终究称得上是人住的地方。
  “嗯,温妮近乡情怯,睡不着是正常的。”西蒙科伸了个懒腰,可能是习惯了战斗,睡了半宿后,疲惫酸痛的身体已经恢复大半,
  “不过弗朗杰先生在看些什么,我确实也很好奇...”
  西蒙科从床上起身,小克瀚连忙跑过来扶住他,虽然西蒙科对爱德华说自己不是一名贵族,但小克瀚在西蒙科身边的定位似乎就是一个辅兵兼扈从的身份,西蒙科说过一个很多次不用什么事都来帮忙,自己有手有脚,但小克瀚同样次次不听,最终让西蒙科淡了心思。
  西蒙科穿好鹿皮靴,在初次踏上偷渡船时,弗朗杰就曾经对西蒙科说过一个重要的事情——关于上帝之力的信息。
  也正是因为那次交谈,西蒙科才认为上帝之力并不符合该能力的称呼。
  经过弗朗杰的大量翻阅,他在一本古老的图书上,找到了关于类似上帝之力的记载:
  “奥斯塔皇帝登基第二年,遥远的草原部落为伟大的皇帝献上了一个精美的黄金制品,它像天空中的太阳一般耀眼,比沙漠中明珠还要巨大。
  奥斯塔皇帝爱不释手,每日每夜的欣赏,最终在获得宝物的第二年,伟大的皇帝陛下发现了这个黄金制品的真正秘密!
  于是皇帝陛下用这个黄金制品,制造了无数的宝物,用这批宝物打造了一批征服整片大陆的的军队...”
  “西蒙科,快出来,要进港了!”
  西蒙科回忆着书上的内容,突然被外面一个洪亮的声音喊回了思绪,西蒙科连忙叫上小克瀚,与外面闻讯赶来的温妮弗朗杰一起走向甲板
  刚一走出甲板,就有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脸上,冰凉的雨水让西蒙科抬起头,一大片乌云笼罩在比斯湾港口。
  正值清晨时分,比斯湾港口居然一缕阳光都没有!
  “已经下了一个月了,这个时候是自由城邦的雨季,习惯就好。”
  大胡子拉夫不知何时跑到了西蒙科身侧,正是他刚刚呼喊的西蒙科,“这里和北境可不一样,那里冬天就算不下雪也寒冷万分,但这里,哪怕一直阴雨绵绵,还是非常潮热的。”
  “伙计,我必须提醒你,在这里你需要天天洗澡!”
  临近比斯湾,大胡子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失去了船只与人手,但也攒够了许多金钱的拉夫已经决定金盆洗手,靠岸后就回自己的老家——一座偏僻的山村,当个富家翁去了。
  比斯湾越来越近,一座巨大的吊塔拔地而起,非常瞩目。
  “你是偷渡船吧?这么正大光明的靠岸吗?”
  西蒙科看着水手开始快速划桨,并准备好抛锚的打算,有些疑惑。
  “想什么呢伙计!”
  “我要是没有些人脉,敢在海防这么严密的地方当偷渡贩子吗?”
  拉夫指了指远处隐约可见的码头笑道:“在市民自卫队,我可是有靠山的!”
  “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引荐一下,就当还了你救我的恩情,从此咱俩各不相欠,怎么样?”
  西蒙科听后低头沉思,来到自由城邦就是一个全新的开始,老吉尔不知还活没活着,现在从另一个渠道认识一位地头蛇绝对有益无害,他点头道:“成交!”
  就在西蒙科颔首之际,从一个角落处突然冒出一个人影,人影悠悠开口,吓了西蒙科与拉夫一大跳
  “啊,到比斯湾了啊!”
  码头的喧哗声嗡嗡响起,西蒙科转头看去,顿时惊讶万分:
  “老吉尔!你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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