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决战下

  马蹄在雪地上踩踏,西蒙科的身影被日光照射,让人看不清楚脸孔。
  独眼曼夫猛退几步,双手颤抖,他望着这个不速之客,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西蒙科!”
  又是这个杂碎!
  面对独眼的怒吼,西蒙科却理都不理他,在马蹄落地后二话不说,瞄准他的脑袋直接策马再次前冲!
  要问整个佣兵团西蒙科最想除掉的人,无疑是曼夫,别的不论,单就在黑斯廷斯城下,让军队忽然撤军这一条就足以让西蒙科宣判对方死刑!
  只可惜以前碍于兰顿,根本奈何不了他。
  见西蒙科杀气腾腾的模样,曼夫脸色阴沉,这个畜牲三番五次破坏自己的大事,早知道在进团第一天起冲突时,就该一刀割断他的喉咙!
  曼夫怨恨满腔,身体却半点不迟疑,转身就向后面的玫瑰骑手逃去!
  武器脱手,以步兵对骑兵,独眼曼夫还没那么愚蠢。
  见曼夫奔逃,西蒙科也不犹豫,略微扫了一眼目光复杂的兰顿,与这个机关算尽的男人擦肩而过
  兰顿目视西蒙科远去,他先是苦笑一声低头抹了一把雪,搓了搓脸上开始泛起的红温,接着捡起酒壶吊坠,发现光辉开始变淡,暗叹一声,目露遗憾,最后他攥紧白鹰长剑,深吸一口气,向泰勒夫的方向继续追赶。
  ……
  天色变亮,与西蒙科等人的杀戮所对应的,是周围正不断围歼过来的玫瑰士兵开始初露峥嵘。
  直到此刻,四散而逃的佣兵与北境战士这才猛然发觉,原来他们早就进入了玫瑰王国的包围圈,骑兵方队的突袭只是开胃菜,真正的大餐是这些举着弓弩与剑盾的步兵。
  玫瑰王国的步兵一直都是西部区域最弱,无论是寒冷锤锻出来的北境战士,还是鼻梁更加高挺、说话翘起舌尖的罗斯格兰高地弓手都能在硬碰硬的正面战场击溃他们。
  更别提虽然质量参差不齐,却依赖重盾与强大弓弩以及坚固城堡和复杂地形著称于大陆的自由城邦民兵自卫队了。
  可惜现在逃跑的罗伯尔军团全部是零碎個体,无法有秩序的进行突围,除了个别运气极佳者,无一例外成为了玫瑰王国的剑下亡魂。
  提着滴血的剑刃,抱着特殊心态,推进过程极其缓慢的步兵终于还是渐渐逼近了营地,距离最中心还在乱战的区域已经不足两英里,可查尔斯却坐不住了。
  顶着黑色毛呢帽的查尔斯焦急起身。
  这位擅长潜伏、隐藏在罗伯尔军团内一直与独眼联络的圣安斯休修会修士在雪地上不断的绕圈子,好几次伸出脖子向后张望道:“...古斯特怎么还没到?战斗都快结束了!”
  查尔斯背着手走来走去,古斯特从来都不是食言的人,作为上帝最忠诚的信徒,对方绝对会按时出现的,
  “除非...”查尔斯目光闪烁,“除非古斯特出了事...”
  查尔斯神色难看,如果真是那样,可就大事不妙了!
  古斯特是谁?
  别人不清楚,查尔斯可非常清楚。
  古斯特不仅仅是宗教裁判所的骑士,更是被国王陛下钦授的距离上帝最近的人之一,古斯特没有后代,可他哥哥的后裔,却是哈比斯尔伯爵!
  当然,如果古斯特真出了事,一直对宗教都没好感的哈比斯尔伯爵不一定会为他默哀,但碍于一个姓氏的情面,再不济也会迁怒一批人,哪怕自己是功劳显著的修士。
  因为在玫瑰王国,没有哪个人敢和哈比斯尔伯爵比较功劳...
  想到这,查尔斯额头露出冷汗,他不自觉想去看看仍在鏖战的佣兵团营地,看看古斯特是不是已经到达,只是自己还没发现。
  抱着这个念头,查尔斯鬼使神差般移动脚步,趟过积雪走到马蹄狂踏的营地边,刚一站定,这个修士却见到了自己一生中最惊讶的画面之一:
  在残垣断壁的战场上,一个骑手正驾驭一匹黑马在雪地上狂奔,骑手的右臂挥舞的是一个拐杖长短、前端如拳头大小的四棱铁块。
  在页锤挥舞的间隙,地上也在亡命奔跑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不久前还在与自己交谈的独眼曼夫!
  查尔斯认出了骑手的身份——西蒙科,那是一个他听独眼提起过,却从来没放在心上的家伙。
  毕竟他查尔斯是什么身份?一个虔诚的上帝子民、一个动辄与古斯特、独眼曼夫和玫瑰骑士、男爵交谈的家伙,怎么可能在意一个小小的佣兵?
  他唯一记得西蒙科的缘故,也只是为了更好的挑拨独眼,而主动给西蒙科手下一个老酒鬼递钱罢了。
  所以当他看见西蒙科在页锤即将敲打在独眼身上,而后方一个仗着马快的玫瑰骑手飞也似的向西蒙科杀去时。
  玫瑰骑手那柄非常制式的玫瑰长剑在晨曦下熠熠生辉,查尔斯下意识就认为事情就此结束了。
  毕竟玫瑰王国步兵不行,可骑兵是什么地位?
  那是只要在平原地区,就几乎可以横扫整个大陆的无敌存在!
  哪怕是一个普通的骑手,还远达不到骑士的地位,也不是一个刚学会骑马没多久的佣兵能抗衡的。
  只是出乎查尔斯预料,在他眼里几乎可以碾压对方的玫瑰骑手与金发男人擦肩,双骑首尾穿梭而过,那匹红色战马上的身影却直愣愣的栽倒在雪地,只留下一摊逐渐荡开的鲜血...
  “怎么...”
  查尔斯睁大眼睛,“可能”一词还未说出口,他的瞳孔又急速收缩,只见页锤多了一抹红色的金发男人马蹄不停,数秒内锤杀一人的他面对前方尚在的七骑居然不退反进,查尔斯甚至看见他为了加快马速夹紧马腹,朝着后方不间断而来的骑兵方队迎风冲去!
  “他疯了吗?!”
  查尔斯忍不住惊呼出口,再强悍的骑士,也没人可以做到一挑七的!
  但他远处那个金发身影就这么直摆摆的前进,也许是有神灵眷顾,后面的七骑罕见的没有排成方阵,而是两三一堆,成错峰式向前袭杀。
  在查尔斯不可思议的眼神里,奇迹的一幕发生了
  两三成堆的骑手在与金发男人再次擦肩而过,战马的嘶鸣声不绝于耳,可最终摇摇晃晃倒下战马的,永远都是玫瑰王国的骑手!
  金发男人的手臂摆动页锤,次数不多,却每一次都巧妙的击打在对方仅有的破绽处。
  作为破甲武器,页锤在金发男人手中总能躲过对方盾牌的抵御或武器的格挡,从各种想象不到的角度敲打在玫瑰骑手的头盔、胸口与喉咙...
  金发男人就像一杆骑枪,将七人方队生生捅穿!
  查尔斯张大嘴巴,难以置信的退后两步。
  他上一次见到这个场景,还是在古斯特身上!
  页锤的鲜血从点点滴滴逐渐到层层叠叠,西蒙科高坐马上,短短百米内,他仅仅付出了胸口一个未透皮甲的一刀以及大腿一剑外,再无其他伤口。
  一匹白马紧赶慢赶的跑近,正是迫使那七骑不得不错峰前进的尼泽泽尔同样像看一个怪物般看着西蒙科。
  这特么是刚学会骑马?!
  在众人或惊喜或惊恐的目光里,没人知道的是,在战马舔舐着死去主人的时候,在一片尸体的前方,在兰顿刚刚离去的雪地,酒壶吊坠彻底失去了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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