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 决战中

  自知之明是一个人最好的优点之一。
  西蒙科就很有这方面的造诣。
  对于隐藏在自己体内的力量,西蒙科已经感觉到,它并非自己之前一直认为的,可以辅佐自己弓箭的力量...它更像是一种感应...比如将这种感应用在弓矢、骑战以及撞翻古斯特的那匹战马,只是西蒙科现在想不通那股若有若无的风,是什么情况。
  在没有得到更多关于远古帝国的信息之前,西蒙科也只能略做猜测。
  所以面对呼啸而来的八名骑手,对付两名骑手就已经险象环生的西蒙科就算想要抵抗,也有心无力了。
  西蒙科暗骂一声,拨马转身。
  硬碰硬对付八骑肯定不行,快速抉择之下,西蒙科果断选择先帮兰顿杀掉泰勒夫!
  他为什么要选择帮助兰顿阻挡对方的仇敌?一是他已经殃及其中,二则是兰顿口中说的,他有保险的脱离路线。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西蒙科何必在此时还要给兰顿卖命?他又何尝不想像其他佣兵一般快速撤离?
  但别忘了,西蒙科的队伍里,还有温妮与弗朗杰这样的弱势群体。
  西蒙科提剑前冲,前方兰顿的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
  泰勒夫虽然被断掉一臂,可兰顿的病情恶化加之吊坠的反噬,也暂时失去了状态,直到背后独眼曼夫一个猛扑之下,兰顿才反应过来,慌忙躲过却也在后背留下一道两英寸的刀痕
  “...曼夫...”
  看清来人,兰顿猩红的眸子变得低沉,望向那个熟悉的面孔,眼底说不出的复杂。
  但兰顿并没有再过多言语,轻轻呼唤对方名字后就伸手将白鹰长剑攥紧,然后深吸一口气,杀向了背叛自己的私兵!
  独眼曼夫狞笑一声,他的身体雄壮,足足高了兰顿一头,宽阔的体格像北境的巨熊,一柄足以达到惊人的八英尺的弯刀像村落磨坊的风车车页,每一次挥动,都让人担心他面前的黑发青年是否能扛得住他的凶猛攻势。
  泰勒夫并没有袖手旁观,他甚至想都不想,在独眼缠上兰顿的一刹那,这位号称要亲手斩草除根的新晋贵族转身就跑!
  只有先活着,才能再谈其他!
  这位当年亲手杀戮了莱伯隆一家的男人此刻也做出了当年兰顿父亲同样的判断。
  兰顿眼角余光从未放松过对泰勒夫的观察,见到对方举动,他略一停滞却马上被曼夫抓住时机,这位再了解不过兰顿的家伙,一脚踹中兰顿的肚子,并且脚尖微微移动了一英寸
  ——在那里,是兰顿曾经受过最严重的后遗创伤!
  重击之下兰顿吃痛,眼见泰勒夫越走越远,紧忙想拼着反噬也要再发动一次上帝之力,却没想到曼夫怒吼一声,几步上前将兰顿的动作打断,他熊罴般的身躯像一个灵活的猴子,腰部轻拧,居然在兰顿捏住吊坠之前,一把将吊坠从兰顿手中击飞!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这個秘密吗?”
  吊坠遥遥坠落雪地,独眼曼夫露出嘲笑,“团长,你可别忘了,我可是你最亲近的人啊!你有什么事能瞒得住我呢?”
  曼夫特意将“亲近”这个单词咬重,兰顿的习惯他太了解不过,甚至可以说,兰顿一个蹙眉他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要是兰顿没患病之前,曼夫可不敢与兰顿一对一,可此刻兰顿已经患了不治之症,又被反噬,他不介意利用对兰顿的了解,来收割这位曾经主人的头颅!
  泰勒夫已经跑远,在雪地里留下深一下浅一下的脚印...
  兰顿望着狼狈不堪,几乎就要命陨自己剑下的背影,终于忍不住对曼夫红了眼,“给我个理由!”
  兰顿灰黑色的瞳孔在这一刻闪烁,一直以来的沉稳在这一刻消失不见,他怒声道:
  “给我一个阻拦我的理由!”
  “你为什么要阻拦我杀掉泰勒夫?!”兰顿胸口仿佛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他为了杀掉泰勒夫几乎压上了所有的筹码,马上就要得手却生生被独眼打断,就算兰顿再念及旧情,此刻也对曼夫充满了愤恨:
  “曼夫,你背叛了我,我不说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既然抛弃感情选择贵族地位,那你我刀斧相对就是,但我不明白,即使我杀掉泰勒夫,你也可以继续踩着整个罗伯尔军团的荣耀去登顶玫瑰王国的骑士身份,可为什么你偏偏要拦住我?”
  “难道,你忘了泰勒夫是谁了吗?!”
  “我没忘...”
  独眼曼夫的脸庞也变得深重,听到兰顿最后一句话,他想起兰顿的父亲,那是一个和谐的正义的仁慈的骑士,一名真正的骑士,也想起泰勒夫在绞杀莱伯隆家族时那个男人拼死作战最终惨死的画面。
  他摇了摇头,“但我更没忘记一件事。”
  独眼曼夫伸出一根手指:“团长,泰勒夫可是哈比斯尔伯爵的人!”
  “团长,伱应该知道,哈比斯尔伯爵是谁。”独眼笑了,笑容里并没有对兰顿的愧疚,“我需要泰勒夫的引荐,才能见到这位玫瑰王国新升的大贵族,才能在踩着你的尸首和整个罗伯尔军团下更进一步!”
  “我可是不想,单单成为一名骑士!”
  “我的目标,是男爵之位!”
  “所以团长,对不住了...”
  独眼的表情变得扭曲,“你的仇,等我以后再帮你报,毕竟泰勒夫私生子的缘故,在整个玫瑰王国并不受欢迎,等我除掉你,我会再除掉他!”
  兰顿沉默的看着已经鬼迷心窍的曼夫,他悲哀的望着独眼熟悉又陌生的脸庞
  ...一个私生子会受到贵族的排挤,难道一个靠背叛主人的私兵的家伙就不会了吗?...
  兰顿抬起头,黎明已经到来,天色大亮。
  阳光将整个营地照出一股血红色,罗伯尔军团的大寨硝烟弥漫。
  在大后方,尼泽泽尔正在后面死命追赶前面的敌人,却被几个掉下马的骑手缠住,用生命拖延尼泽泽尔的前进。
  “早上突袭时被西蒙科那个杂碎打断,没有成功砍下团长你的头颅送给泰勒夫,我非常遗憾,但在危难关头救了他一命,也是一份大人情了!”
  “现在,团长,你就最后帮我一次吧!”
  说完,独眼曼夫的脸色狰狞,他横起弯刀,开始向前冲锋!
  兰顿握紧手,看着曼夫的身影,气血攻心,让病情恶化又一下恶化,脑袋开始昏迷。
  自从数月前患病,他一直很好奇自己的病是什么,遇见弗朗杰前,从来没有一个医生对他做出过解释,直到遇见年轻但名盛的弗朗杰,那位修士对他的病情做出了描述:
  “头顶有时像一座壁炉,有时像一口冰窟。视线会随着病情模糊,身体会随着时间枯瘦。皮肤会渐渐腐烂,内脏会慢慢消融...”
  最重要的一点。
  它具有传播性...
  而弗朗杰,也只能暂时缓住他的病情...
  在兰顿迷糊的视线里,独眼曼夫的弯刀在晨曦下寒光闪闪,就在兰顿以为自己即将去见自己的亲人时,一道熟悉的战马嘶鸣声猛然响彻在两人耳畔!
  一匹纯黑色的战马凭空而起,一柄被黑缎缠绕的剑柄上,上下等宽的十字长剑在空中与弯刀狠狠对撞!
  刺耳的摩擦声像北境的雷鸣,震的兰顿恢复了清明。
  在他眼前,独眼曼夫嚎叫一声,两只宽大手掌的虎口处肉眼可见的裂开,八英尺长的弯刀居然轰地脱手而出!
  黑马托举金发,在兰顿面前一闪而过!
  西蒙科勒住缰绳,马蹄前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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