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四液体说
法琳娜带着粮食在山林中穿梭，山路和树林她太熟悉了，哪里有野兽出没，哪里可能会有人，她都会提前避开。
身材看起来瘦小体力倒是不小，愣是带着粮食走着，都没休息几回。
可就算体力再好，额头也开始冒汗，她坐在山林的石头上休息着，从袋子里摸出徐思灵给她的苹果，她犹豫了会，傻笑了下还是没舍得吃。
今天收获满满，尤其徐思灵愿意单独和她们直接采购药草，这再好不过了。
毕竟和珐琅等其他人作交易，不单单要担心被刻意压价，还得小心对方突然检举自己，带士兵抓捕她们。
和那些人交流，担惊受怕是在所难免的。
但是和徐思灵第一次交流，徐思灵给她的感觉与其他人完全不同，就算自己已经尽量提着警惕心面对了，但她的小心翼翼和警惕心，在徐思灵面前总是被轻易瓦解。
因为她真的觉得徐思灵和其他人不一样。
至于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
或许和外面说的一样，刽子手在城镇真的不受人招待，所以也比其他人更能接受她们吧。
......
...
临近傍晚，太阳落了大半。
感受阳光已经不强烈了，徐思灵来到晒着的升麻。
他把今天刚收到的升麻，铺满了板子上。
当然昨天才晒的升麻有特意分开。
将区分开来的升麻都收回屋内，他捏着昨天开始晒的升麻打量。
外表似乎缩水了些，轻轻咬，没有汁溢出，已经到达勉强入药的地步。
既然能入药，徐思灵自然准备先尝试一番。
将之前早已经准备好的药材全部拿了出来，顺便把升麻进行切割称两。
升麻鳖甲汤方治疗细节还分两种，一种是治疗阳毒，另一种是治疗阴毒。
治疗阴毒的药材比治疗阳毒的药材要少两种。
阳毒和阴毒症状主要体现在，前者咳血面发赤身体肿痛，后者不咳血身体发青疼痛。
虽然徐思灵记不太清细节，但是黑死病不管是哪种症状，都是会咳血的，他只能默认黑死病就是阳毒一类。
就以前的文献记载，黑死病主要特征包含几点，其一喉咙和肺部有坏死炎症症状，其二胸部呼吸疼痛，其三会咳血，其四是病人呼吸间有尸体或者鼠疫的气味。
黑死病之所以叫做黑死病，是因为病人身体的腋下腹股沟等地方会长可大可小的肿块，肿块可能长得很少，也可能会布满全身，肿块有发黑的浓血，然后病人死后的尸体会发黑，所以被当时的人称为黑死病。
但并不是全部的黑死病人都会长肿块，有些病人不长肿块，只会面部发青和大口吐血。
可历史资料也体现了一个问题，就是长肿块咳血的黑死病人有撑过去并活下来的记录，但不长肿块只咳血的病人无一幸免都死了。
徐思灵不知道升麻鳖甲汤方能不能救下不长肿块的病人，如果后面有机会的话，他得尝试...
不过升麻鳖甲汤方有个说法是，五日可救，七日不可救。
从病人有临床特征开始就得每天入药了，不然越拖下去，生命越岌岌可危。
因为人类对于鼠疫杆菌天生没有免疫力，所以黑死病一感染一个准，谁接触谁就倒霉。
其实黑死病就算不治疗的死亡率也只有七成左右，但是欧洲爆发黑死病的病人死亡率却高达九成五...
原因很简单，因为恐慌。
医疗条件差没法及时救助，甚至救助方向都是错的，医生救不回来，导致一有黑死病症状的病人，人们第一反应就是拉出去活埋，或者丢到封锁的地方活生生饿死渴死，甚至当场烧死。
导致很大一部分黑死病病人并非死于疾病，而是因人性而死。
徐思灵不是圣母，没觉得自己要救下世界全部人。
但很多时候，不单单要照顾好自己，也总有需要照顾别人的时候。
很多人觉得刽子手是恶魔，是污秽的邪灵，接触会有不好的报应与惩罚。
但徐思灵知道，自己是个人。
将全部药材分类切割好，徐思灵开始拿锅开始烧水，他率先将手指大小的鳖甲片放进去熬，等了好一会再把全部称好量的药材都倒了进去。
老祖宗的老汤方就是好，简单又粗暴，不像欧洲的炼金药剂，麻烦的程序很多。
四升水煮剩一升水。
徐思灵连忙把药锅端了出来，拿碗接了下来。
凉了一会，他端起升麻鳖甲汤方，热雾飘飘，光是闻就有一股淡淡的苦涩味。
咽了下口水深吸气，直接把碗里的药汤吨吨吨喝了下去。
喝完药汤的徐思灵，表情狰狞起来。
“哇，又苦又涩还发酸，有点倒胃口...”
还好撑过这恶心的阶段后，身体开始暖洋洋起来，额头开始发热冒汗，逐渐舒服起来。
虽然他还没得病，但本来升麻鳖甲汤方就是作预防性的抵抗用汤方。
换句话说，升麻鳖甲汤方并不能杀死黑死病。
只是因为黑死病的鼠疫杆菌能够抵抗人体白细胞的吞噬行为，所以才会在人身体内肆意妄为，逐步把身体摧毁掉。
升麻鳖甲汤方的主要作用，就是跟鼠疫杆菌做抵抗，虽杀不死鼠疫杆菌，但能在身体内形成自我保护，减缓鼠疫杆菌的侵害速度，减少身体内受到的伤害。
然后等身体内彻底反应过来，自我能产生抵抗鼠疫杆菌的抵抗力，那治疗就成功了。
人的身体是神奇的。
可惜升麻鳖甲汤方对黑死病的治疗，徐思灵认为只有六成。
并不是看不起老祖宗传下来的汤方，而是条件有限和人文背景不同。
一是有些人感染黑死病四五天，准备挂掉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得病了，早早错过了治疗时间。
二就是...
徐思灵想到什么不由叹气。
因为医疗文化的问题。
目前中世纪医疗的治疗条件和钻研，都是以‘四液体说’为依据。
四液体说不能说都是错的，至少错了大半。
当你处在一个身边的人全都信奉错的医学依据作为医疗手段，又是放血又是拿蚂蝗吸血...
你站出来说我手里这副药，喝下去就能救下你，谁能信？
尤其汤方和炼金药剂还不同。
汤方要趁热，而炼金药剂是可以制作储存的，汤方还不能做成像炼金药剂那般让人接受。
只能说，他徐思灵就算救人，也只救该救的人，绝不救想死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