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方法

  米兰圣玛利亚感恩教堂。
  披着修女服盖着兜帽的丽人站在一幅名为《最后的晚餐》的油画面前,看着上面各个人物的神态、动作,这幅画中的神与人离得是这么近,但是又似乎是那么远,耶稣面色平静的讲述并接受了自己被背叛,其他的信徒们也都在表达着不可言说的愤怒与惊讶,只有犹大死死地抱着手里的钱袋。
  列奥纳多·达·芬奇用双手绘出了神明与信徒之间的距离,也绘出了神明与人类的区别,他们都在各自做着自己该做的事。
  神要做的是坦然面对自己的宿命,信徒要做的是做无用的争辩,人要做的就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甚至可以出卖自己的神明。
  “不去帮帮他们吗?你的那几个回收工好像遇到麻烦了诶。”
  修女的身后坐了一个男人,男人安然的坐在一把椅子上,正把玩着一部初代iphone,神色悠然的翘着二郎腿,像是一个来逛展厅的游客,有说有笑,当然如果他没裹一个德古拉伯爵的面具在脸上的话就更好了。
  “不用担心他们,他们会回来的。汉高先生考虑的怎么样了?他的态度是什么?”修女头都没有回,只是对着身后这个不着调的男人轻轻的说道。
  “秘党的昂热已经倒下了,有人能杀昂热就同样说明那个人可以杀汉高或者你我,汉高那个家伙说他可以接受你的提议,但是你必须告诉他是谁动的手。”
  “不行。”
  “对吧,我觉得你也不会说。”男人耸了耸肩。
  “倒不是那个原因,只是这个情报我打算卖给另外一个人,说了就不值钱了。所以你们不打算合作了?”修女说。
  “这位修女朋友,合作要的是好处,你能给我们带来多少好处?有昂热给的多吗?你知道昂热开了多少价钱吗?”男人收起手机,没好气瞥了一眼面前的女人。
  “当然,昂热先生许诺了你们一个世界,我不可能有昂热先生给的多。”修女说到这顿了顿,突然低下了头,把目光从画里的犹大收回。
  “但是我可以给你们另外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比世界都值钱?”男人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你们的生命。”修女声音很轻,但是蕴含无数。“我会在夺取诺亚之舟之后许诺给你们一个位置,以此帮你们度过诸神黄昏。”
  “每个知情的人都在制作诺亚或者寻找诺亚之舟,但是没有人知道它在哪,究竟是什么。”黑影抽出一张卡在手里把玩,仔细看的话是一张酷似公交卡的小玩意。
  “那是你们知道的太少,黑王的复苏之日将近,届时所有的人与龙以及世间的一切都会在他的盛怒下寂死,而只有在诺亚之舟栖身的生物才配获得黑王的仁慈。”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上那条黑龙剁了它呢?它死了不就不用所谓的诸神黄昏了吗?我们现在满世界的在找那条黑龙,就是为了这个。”
  修女难得的笑了一下,是一种略带讥讽的笑。
  “有这种方式的话就好了,可惜无数个纪元下来龙与人都还没找到湮灭它的方式。如今那些家伙甚至都已经不再渴求杀死黑王的方式了,他们只想让黑王再多睡一会以此让自己卑劣的生命再多延续,可那可是至尊、至力、至德的存在,他的苏醒无人可以提前,也无人可以押后。所有的一切都在恐惧着他。如今看着黑王的复苏之日将近,那些曾经因为自己的卑劣行径愧疚于黑王,或者恐惧于黑王的人如今都只是以头抢地等待着,等待诺亚之舟的再以此洞开以获得他的仁慈。”
  修女轻灵的嗓音在仅有她与一个听众的圣玛利亚感恩教堂中徘徊。
  “那你还跟我们说你有办法杀它?”男人依然在把玩着手里的卡片,似乎对修女的话不置可否。
  “因为它是封神之路的尽头,而我要踏上封神之路的顶端。”
  修女摘下了兜帽,金色的流织从兜帽下如瀑布般洒下,碧色的眼睛中带着一种名为“誓不罢休”的坚定。
  “世界树之枝昆古尼尔以及黑王自身之骨是唯二可以伤害到那位至尊的方式。如今黑王已死,它的血肉以及龙骨已经不可探查,但是好在有替代品,白王是黑王用自身骨血制造的,获得了白王之骨就有击伤黑王的前提。赫尔佐格化身的虽然只是一个卑贱的伪王,但是它的骨血可以重塑出一个崭新的白王,以此再从奥丁手里拿下世界树之枝就有可能去击杀那位至尊。”
  “你说这话轻松的就像是在说让我回家帮你拿一个东西。”男人已经停止了把玩卡片,而是没好气的收了起来放进怀里。
  “不说别的,赫尔佐格都被天谴给轰烂了我上哪给你找他的尸体?还有你知道奥丁有多难找吗?我的一个老朋友找他都找的妻离子散了都没找到,况且你找到他你打得过他吗?人家好歹也是众神之王诶,就算你这家伙想当一回犹大去干耶稣你好歹也要干的过啊!”
  男人的嘴化身连珠炮停都不带停的,因为他发现这个修女想当然,说话都不过过脑子。
  然而修女似乎懒得理会他,只是继续淡淡的开口。
  “逆向推导出一个白王只是最理想的方式,四大元素之主同样是黑王的子嗣,它们流着至尊的血液,它们的龙骨同样可用。”
  “额....”男人的话卡在了脖子里,这才停下,低头思考了一会后摸了摸下巴。
  “这倒是好说一点....可是康斯坦丁的龙骨已经失窃了,耶梦加得和芬里厄的龙骨还埋在北京,只剩下诺顿的龙骨在加图索家的手里。”
  “诺顿的龙骨很快就会过来了,我要你们继续去寻找白王的失骨,人类的现有的武器想要湮灭以为君主还是有些想当然,它的骸骨一定还留存于世。”
  男人听到修女的话皱了皱眉头,他抬头,有些疑惑。“诺顿的龙骨怎么来?加图索家把整个意大利的势力都放到了罗马。”
  修女默不作声,似乎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
  “啧..”
  男人砸了一下嘴,这种生意对象最难谈了。
  “所以你们合作吗?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们要帮我找到白王的龙骨。”
  “哎,我还能拒绝吗?”
  “可以,就是要把我刚刚说的全部忘了。”
  这话说了就跟说话了似的,男人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合作,合作还不成吗。不过有没有没那么麻烦的前提?想杀一个黑王怎么这么麻烦,没别的简单一点的方式吗?”男人吐槽。
  “有啊,让黑王自杀或者再造一个新的黑王。”
  “那还是算了吧。”男人收回了嘴巴,随后他起身拍了拍身上似乎打算离开了,然后又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方便的话能说一下你为了什么去干这些破事啊?”
  他好奇这个女人的动机很久了。
  “原因吗...”修女突然怔了一下,随后突然勾起了嘴角,一股圣女般的风采骤然绽放,夺目而璀璨。
  “绅士都知道问太多可是会让女方反感的哦..”
  男人并没有得到回答,他看到面前修女把一根手指放到了唇前真正意义上和自己对上了双眼,而那双原本总是古井无波的碧色的瞳孔中露出了一丝名为“狡黠”的光。
  “见鬼,这个家伙怎么变了这么多,恋爱了吗?”
  男人走到教堂外都还有点懵,那个女孩的最后一个眼神是个男人都感觉会动心,哪怕是他最后只能晃了晃脑袋看了看天,平复之后才继续从手机里拿出那部初代iphone。
  “还联系不到本体吗?”
  男人看着手机发问。
  手机里的女孩摇了摇头之后男人也只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阿伊莎那个臭丫头,没事黑我做什么啊,不知道我有事情要忙吗!”男人突然在雨中暴躁的蹦了蹦。
  ...........................................
  路西法艰难的在地上爬行着,他的左手与右腿都断了,移动起来非常艰难。
  “吱~”
  最后一只镰鼬也被撕碎了,路西法立刻感觉到头疼的像是要裂开,一股难言的虚弱与空虚感笼罩住了他。
  精炼血统以及过度使用言灵的后遗症传来,路西法忍受着疯狂反噬的虚弱感几乎要失去神智。
  一个面具模样的东西就落在他的不远处,在刚刚的打斗中面具掉了下来,路西法正努力爬向面具的所在处。
  “砰!”
  巨大的黑影从天而降踩在了他的面前,像是凭空出现的一堵巨墙。
  黑影浑身上下都是血,原本如同甲胄一般的鳞片被扫掉了一大半,身体表面血肉模糊。
  不过虽然模样比较惨但是这家伙受的伤并不严重,甚至游刃有余。
  “你们这些家伙真是虚伪的恶心啊....”怪物看着地上死狗一样的路西法发出了嗤笑。“明明可以成为更加高洁的存在却止步不前,快要死了都不敢深度继续精炼自己的血统。”
  “变成你这样吗?你还能活多久?三个月?”路西法努力的抬头和怪物对视。
  “呵,你跟我扯那些?那些东西根本无所谓。”
  弗朗西斯从来不在意所谓的教义或者圣经之类的东西,他渴望的仅仅只有力量与快感,每次激活体内那种不属于自己力量的时候他都会发自内心的感到战栗,这才是应该为他所用的东西,是他应该醉心于的这些东西。
  裁判所的手术是没有标配麻药那种东西的,剧烈的疼痛往往会摧毁被强化对象的理智,但是他不仅理智存留的好好的,还有余力把医生和给自己洗脑的牧师都宰了。
  所以即便这种极度强化就算保留了理智也没几天的生存期也无所谓,都拥有了能为所欲为的力量之后这点代价算什么?反正他也没别的想做的事情,只要把普利筱娅那个女人弄到手就可以了。
  弗朗西斯忘不了普利筱娅,他们第一次见面美好的就像是初恋。
  那时候自己刚宰掉一教堂的人,流出来血都蔓延到了外面,在这个时候那个女人打开了教廷大门,自己为了挑衅她还把一具尸体放在嘴巴里咀嚼起来,然后弗朗西斯就记不清楚了,因为只能感到疼,这个女人随后强迫着自己清醒的同时一根根打断了自己的骨头。
  啊,太棒了....光是回忆就感到战栗。
  弗朗西斯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也想起了自己只要搞定这个任务那么那个女人就是自己的了,虽然那群家伙不会把普利筱娅捆好扔给自己,还要自己亲自去捉,但是那样更有情趣不是吗?
  弗朗西斯瞬间失去废话的兴趣了。
  “遗言?”
  怪物提起了路西法捏在手里,像是捏着一个小鸡仔。
  路西法只是用苍白的瞳孔最后看了一眼远处地上的面具就闭上了眼睛。
  可是他很快又睁开了眼睛,苍白的瞳孔中带着一些疑惑的看向弗朗西斯身后。
  “嗡!”
  从怪物身后传来了轰鸣声,既像是野兽轰鸣,也像是挑衅的轰鸣。
  弗朗西斯的身子突然紧绷,像是领地被入侵的野兽那样警觉起来,缓缓回过身,看到了远处道路的尽头匍匐着一只怪兽般的黑影,黑影潜伏在远处的漆黑和雨幕中,像是潜伏在夜色中的猛虎。
  弗朗西斯眯起了灯笼大小的眼睛,这次他看清了,这是一辆车,一辆破车,已经失去了车顶和挡风玻璃,甚至没剩几个车门。
  庞大的野兽难得的从眼睛中露出了疑惑的神色,这是什么东西?是来搞笑的吗?
  然而下一秒他就有了答案,因为这辆破车已经启动并悍然从远处开来,而至少200码的加速度已经将那辆破车化为了一个导弹直直的朝自己撞来!
  轮胎的破水声由远及近,引擎最大功率的咆哮声震慑苍穹!
  弗朗西斯有些惊讶了,惊讶之后带来的是愤怒,居然有人胆敢用这种垃圾的方式向自己挑衅?!
  路西法被弗朗西斯随手扔掉撞进远处的一个废墟里,随后弗朗西斯硕大的双手摊开交叉放在胸前,手臂表面的鳞片一颗颗竖起,肌肉交叠,堆在一起,很明显他是打算与袭来的破车来一场正面的冲撞,之后他就会让车里的家伙付出代价。
  然而袭击在那辆四面通风的车撞击之前就已经到来。
  一道鬼魅般的灰影拿着一把长刀从天而降直接插向了弗朗西斯的脖颈处!
  弗朗西斯意识到自己被埋伏了。
  这是和路西法同行的一个家伙,他估计埋伏在这里很久了,一直在等待着出手的时机,而现在就是他等待的最好出手时机,因为弗朗西斯不仅身上的大部分鳞片因为之前与路西法的战斗中被吸血镰啃食掉了,还因为全神贯注即将到来的袭击毫无防备,此刻的弗朗西斯就是一个无甲站桩的大块头,引颈待戮。
  长刀丝毫没有犹豫的刺下,但是长刀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对弗朗西斯的脖颈处完成贯穿,只是扎进去一点就被格挡住并发出了“铛”的金铁交加声。
  多次以上的强化使得弗朗西斯不仅身体表面长着坚不可摧的鳞片,他的骨骼也已经被强化到强度堪比钛合金,一般的武器无法完成贯穿。
  弗朗西斯没受多严重的伤,但是他感觉有一股名为“愤怒”的烈火从心底燃起。
  这群卑劣的东西居然也胆敢挑衅偷袭自己??!
  他立刻抬手抓向脖颈打算直接把偷袭自己的家伙拽下来,可是伴随着“嗤”的一声,脖颈处那炮烙般的痛感让他惨叫出声。
  偷袭的家伙一击得手没有再选择乘胜追击,而是立刻跳起并借力拔出长刀远离。
  他选择远离的原因是因为远处那辆四面通风的车已经来到了跟前,真不知道这种连个顶都没有的破车为什么会有这种马力,不过无所谓了,重要的是它以这种速度袭来!
  “砰!!”
  怪物与车的相撞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十几吨的巨力倾泻在弗朗西斯身上,而弗朗西斯刚刚的防御架势却被之前的偷袭弄散,现在只能中门大开的正面吃了这一击。
  本来就被霍霍的很惨的保时捷此时发挥了它最后的余力,它的车头和弗朗西斯的胸口碰撞,随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立刻瘪了进去,弗朗西斯的胸口还残存了鳞片,而哪怕是纯铝的车头都在与它的强悍的碰撞中瘪进去变形。
  但是哪怕鳞片再坚硬在这种强度的碰撞中用处也不大,哪怕以弗朗西斯现在的肉体强度都直接喷了一口血,他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被撞的离体了,不可阻挡的力量像潮水一般从胸口传来,他直接被撞飞了起来并止不住的向后面翻去。
  安全气囊瞬间跳了出来,然而并没有迎接到司机的脸,司机已经不在驾驶位了,他居然借着撞击的惯性腾空而起,一把长刀在他的左手上闪烁着寒光。
  长刀从胸口处刺进,但是这次却没有了被那种钛合金般强度的骨骼阻挡的声音,而是以一种用手指扫过流水那样轻松随意的穿过了一切阻碍,刀尖透过弗朗西斯的胸膛直接没入刀柄。
  “吼!”
  怪物咆哮了起来,他感受到一股疼痛,这种疼痛与之前的那种炮烙般的痛感截然不同,是一种难言的痛楚,不属于肉体上,却更加另类。
  弗朗西斯根本无法忍受这种疼痛。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用铁锤砸了一下紊乱起来,就像是第一次接受改造手术那样,那种要摧毁自己精神的痛感从刺进他体内的长刀身上发出。
  弗朗西斯不仅无法忍受这份痛楚,他甚至突然感觉有点害怕。他恐惧于这份疼痛,恐惧于这把武器,于是本能伸出手重重的抓向胸口尝试驱离。
  而看着蒲扇一样的大手向着自己抓来,拿刀刺进怪物心口的家伙明白不能被这双手抓到,被抓到就是全身骨折。
  司机毫不犹豫的松开了刀柄然后踩在这家伙的胸前借力跃起。
  然而怪物又疼的一声爆吼,它刚刚抓到了胸口的异物,然而他的三根手指居然被毫无锋锐的刀柄切了下来,两只手瞬间变得鲜血弥漫。
  怪物一边因为疼痛吼叫着,一边和胸口那辆破车一起不受控制的翻滚着撞进了一旁的建筑中,撞塌了三面墙后又被坍塌下来的废墟砸在了身上,周遭烟尘弥漫。
  而暴躁驾驶的司机则是在空中腾挪一圈后稳稳落地,抬眼,将目光投向现场仅存的那个带着兜帽的灰袍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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