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中毒

  苍天一宁，大地一静。
  峨嵋山。
  军师刘苦影的沉默坚如磐石，她的心累令草木安静。
  也是呀，这里的损失太大了，雾人散了，朱雀消隐，雪娘不在，就连搞笑的司北往也消失了，就在东方也败的心被偷走的那天，同时还损失了紫衣大侠和母夜叉，这种损失无法令人承受，许多官兵看不到希望，打起退堂鼓。
  “我要重振雄风、我披荆斩棘，我要替天行道......”
  花上霜那干枯的呐喊声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喘息叹气，以及那无边落木萧萧下心境。
  美人鱼挑起丈夫裤子云的空前责任，不但每天要继续操练军队，还要安抚大家消极的情绪。
  好在玄武将军和东风破还未丧失斗志，男儿本色雄风依旧，这才多多少少稳定军心。
  花夕的静宁叫忧伤，她无法承受紫衣大侠赵走叉被黑影吞噬，可自己又没滔天伟力去相救，无奈的她，只有无聊得天天数着崖前的雨滴。
  花阳有玄武的相伴，还可初心不改，苦练一些基本武功。
  花落安静得害怕，有种讳莫如深的感觉，她不再相信爱情，不再寄希望于宫女成堆的高宗李治，自从流产后，她的心已如死灰，要不是心中还有个挥之不去的裤子云，她便没有活头。
  花下静如处子，心事透明，高丽国朴承安能为一个“滚”字的离开，反倒令她头脑清醒，在情感的线条里，甘愿做尾悠哉的鱼。
  花枝作为魂魄之影，安静而孤独，在想念同为魂魄之影的朱雀还在裤子云的体内时，顺便也把这个云哥哥思念了一把。
  花头虽远在京城长安，却常躲在安静的角落里，静等李贤的相拥。
  【不过她的麻烦也出在爱情上，李治早就发现了她压根没有死，总想趁浑水摸鱼，渴望在正确的时间正确的地点与她浑然一体。
  李贤与李治，这一对父子情系花头的事跃然纸上，令皇后武则天窃喜，构思着花头的身体上做足文章，想逼迫李治做出政治让步，达到天有二日，国有二主。至于二儿子李贤，也不得不早点防备，他的声誉比做太子的大儿子李弘大得多。
  前些天，花头化作叶雨，悄悄来过峨嵋，了解了这边近况，很想出面安慰，但还是忍了，在她看来，与其现身凑一番短暂的热闹，不如继续呆在京城而给人以盼头，再者，自己久呆皇宫，也能继续给老爹和姐妹、甚至裤子云等人以和平，让方亦曲、来俊臣之流不敢造次。于是她含泪离去。】
  欢笑属于肥肥和小不点，她们变着法子让花大伯开心，生怕年老的他一病不起。
  另外，宫商角把五音不全作为优势，一唱歌，虽要命，但也能推开烦恼，让大家免费开心一次是一次。
  一天。金顶山上。
  神志恍惚的花上霜故意吞下新提炼的梦境丸，想来个一了百了。
  中了毒。
  这让原本处于崩溃边沿的核心团队一时慌张起来，若司北往还在的话，一定要大喊苍天啊。
  正当大家慌作一团的时候，裤子云带着东方也败出现了（其实，他们从极寒山洞跑出来后，仅在彩霞山呆过一天）。
  他们的突然到来，令大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尤其不敢相信被黑影子吞噬的东方也败居然能毫发无损地活着。
  热闹是大家的，花夕似乎什么也没有。
  当她得知自己的那个男人紫衣大侠还在黑影的肚子里后，便选择了安静的角落，置身于一团阴影之中。
  “云哥哥，不是说修炼期间不可中断和乱跑吗？”
  “听说你都修炼到‘上四境’了。”
  “豆娘姐姐还好吗？”
  “裤子云，你真的撕开了黑影而把东方大侠扯出来的吗？”
  大家问个不休。
  美人鱼一脸疲惫，却强装笑颜，挨着裤子云的身子，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东方也败也被大家问个不停，他热衷于描述，总爱拿一句：“天霸算个毛，我既然能王者归来，就一定能保证大家的安全。”
  待大家情绪稍稳，裤子云被军师带到花上霜跟前，这个老人快不行了，两眼翻白，嘴冒白泡，身子颤抖。
  “要是雪娘还在就好了，她会采草药。”肥肥说。
  裤子云示意大家别慌，他让东方也败扶正花上霜的坐姿，开始从背后传功，先仿效传功“下四境”中的：聚气——塑经——凝魂——锻魄——
  效果不太明显，不过花上霜的眼神有明显的变化，由昏暗变得清晰。
  仙子们摒住呼吸。
  裤子云叫玄武将军抱来柴火，他准备用上“中四境”。
  “云哥哥，用火烤吗？花大伯经不起烤，他都瘦得皮包骨了。”小不点着急。
  其实，还真得用火烤，利用热度来吸收功力，无疑是一种捷径。
  固神——造化——通灵——玄武——
  这一波熟练精准的操作下来，裤子云已汗如雨下。
  不过还真有效果，花上霜呼吸变得匀和，干瘪的嘴唇开始嗫嚅，身体不再颤抖。
  军师：“我原以为修炼只是为了增加功力，没想到居然还能救死扶伤。”
  裤子云：“相通的，修炼的本质就是打通身体的经络、重塑真气和凝聚元神等，大伯是习武之人，传功就更有效了。”
  魂魄之影的花枝，其影像闪烁不止，焦急地问：“可是爹还在吐白沫呀，云哥哥能把毒性逼出来吗？”
  “别急，我还有‘上四境’，唉，只是目前为止，仅仅修炼完成前两种阶段。”
  肥肥：“云哥哥，快试试吧，死马当回马医。”
  花阳恨了她一眼，肥肥马上改口：“死人当活人医。”
  花阳再次恨了她一眼：“哪里死人了？乌鸦嘴。”
  裤子云示意别吵，他建议立马将花大伯抬进厨房。
  这令大家一脸懵圈，不过还得照办。
  他把花大被放进一口大黑锅里，扣上盖子，然后将干柴放进灶台底。
  “破裤子，你想干啥？难不成想把我爹蒸了？”花夕不再安静，用上质问的口吻。
  李舞黛问：“云儿，你有把握吗？要是没把握，就别点火。”
  裤子云耸了耸肩：“我还真没把握，只得一试。”
  朱泰山急了：“徒弟，试不得呀、试不得，若出事了，你负不起这个责任。”
  朱泰山的女儿肥肥也补充：“免得一辈子背黑锅。”
  裤子云迟疑不决。
  花上霜的身体又开始不断的颤抖了，眼神逐渐变得浑浊。
  这时，大家很矛盾。
  “唉，时间快来不及了，有事我顶着，责任由我负。”裤子云说罢，开始点火。
  看得出来，他的修为还不够深厚，不能像岳父舟弃横那般直接用意志点火。
  “上四境”开始了。
  一念——骑空——绝欲——尘宇——
  但他目前只初步掌握了前两境。
  一念境，裤子云开始闭目读心，一缕青魂从他的眉宇间散发出来，遁入锅里。
  锅底的大火正在熊熊燃烧。
  不一会儿，厨房里充溢着肉香。
  五位仙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军师也没了主意，想必花上霜被蒸熟了吧。
  宫商角眨了眨相距很远的眼睛，带着哭腔：“裤子云，快去官府自首吧，我们集体为你作证，打死也要把你保出来。”
  东方大侠一把拽住裤子云的手：“唉，兄弟，有些好事是不能做的，这下惨了，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的，你这是在清蒸活人。
  首先申明，我东方也败只是扶正花大伯的坐姿而已。
  兄弟呀，要不，咱们一起跑到一个没人烟的地方去？”
  裤子云拍了拍胸脯：“我说过，出事了我一人顶着，男子汉敢作敢当，东方兄别担心，我不会乱咬人。”
  李舞黛抱着朱泰山，相互碰着头颅，怄气呀。
  一个响亮的声音传来：“责任全在我，是我叫裤子云不惜用任何办法去救人的。”
  说话的是军师。
  花夕低着头，边抹眼泪边说：“云哥哥，别怕，我们当女儿的都得感激你，你尽力了。”
  花阳：“云哥哥，没人会向官府状告你的，即使告了也不起作用，幺妹花头还在京城呢，很多人都以为她是皇妃，这是个超现实的社会，所以没人敢得罪我们的。”
  小不点：“云哥哥，假如你被人检举了，我会找我爹（皇宫中的王公公）帮忙的。”
  气氛一团糟。
  玄武将军打算把锅盖赶紧揭掉，却被裤子云拦住。
  “千万别乱动，我还有骑空境没有用上。”
  说罢，裤子云端坐在锅盖上，双手合十，嘴巴不停地翕合着，默念着咒语。
  东方也败见状，呵斥：“裤子云，你这个呆子，可惜你还会写诗填词，你这一坐就是罪加一等，人家想掀锅盖，你却还要坐在上面。
  人心叵测，谁个能保证没人检举？现在整个大唐在来俊臣的带领下兴起检举之风，很多人就靠检举升官发财呢。
  我真服了你，我就不明白，母夜叉为何曾经要看上你。
  我劝你赶快从锅盖上滚下来。”
  话丑理端，他的话不无道理。
  裤子云依旧无动于衷，有泪蛋蛋从脸颊滚落下来。
  全场哑然，安静得令人心悸。
  一炷香之后，裤子云这才从锅盖上翻身落地，并掀开锅盖。
  瞬间，一股强大的蒸汽冒了出来。
  没人敢靠近锅边，更不敢向灶台张望。
  正当大家都以为花上霜被蒸熟了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
  “哇，天界和地狱似乎都比人间好。”
  这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正是花上霜发出的。
  只见他利索地从锅里跳了出来，浑身还散发着热气，包裹胸腔的一根根肋骨像烧红的烙铁。
  真不可思议，难道真有凤凰涅槃？
  花上霜像换了个新人似的，比先前更加精神。
  欢呼声顿时爆棚。
  这时，大家都去拥抱裤子云。
  玄武将军和东风破把他高高地抛向半空中，再接住，循环往复，这叫撞油！
  东方也败呢？
  就他没有加入到狂欢之中。
  去干什么了？
  ...
  晚上。篝火。
  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大家尽情地狂欢，万多名士兵也放假一晚，自由活动。
  军师夺过花上霜的酒碗，要她讲一下跟死神擦肩而过的经过。
  花上霜当仁不让：“冥冥中，老夫仿佛经过了十个境界，现在背给大家......”
  他把从“下四境”至“中四境”再至“上四境（一二阶段）”依次背诵下来，这对于一个道士来说，还真不容易，毕竟他所修炼的内容跟裤子云的修炼，本就八竿子打不着，不是一个体系。
  听，他接着在讲：
  “不知什么原因，一开始，老夫的气息开始凝聚，经络似有烈焰奔跑，然后，老夫明显感觉到有万千魂丝像青烟一样慢慢飘进我的体内，尔后，老夫不再害怕，任凭若干鬼魔向老夫张牙舞爪。”
  其实，他所描述的正是“下四境。”
  他还在滔滔不绝：
  “再后来，老夫能稳固心神，似乎能掌握万千法术，能驾驭神兽，老夫还去了天界和地府，唉，没见到雷公电母，所得老夫差点把自己引爆了。”
  很明显，他所描述的正是中四境。
  “再后来，老夫读到你们每个人的心，都怕老夫被清蒸了，你们还担心着裤子云被人状告到官府，当然，有一颗心的确想去检举他，这人老夫没看清他的脸。呵呵，后来老夫就纵横三界，这不，又回来啦。”
  掌声雷动，欢乐的火苗导演人性的凸凹。
  那一晚，最快乐。只可惜，东方也败没有乐在其中，不知他去哪儿了。
  花夕生怕裤子云喝醉了酒，把他带到一处凉亭。
  月明星稀，山风微微。
  “云哥哥，你过得还好吗？”
  “不好，每天的修炼令我累极了。”
  “你怎么不跟豆娘姐姐完婚呢？是怕嫂子舟弃竖吃醋吧？”
  “唉，结婚还不到时候，等天下太平了、天道有秩序了、三界和谐了，我们就结婚的。”
  “哦，我觉得你应该把美人鱼嫂子也带到玄幻宗门去，她想你想得好辛苦，每晚都要在窗口点盏油灯，似乎在等你回来，她的鱼鳞掉了不少，一是训练士兵所致，二是思念你呀。”
  裤子云鼻子一酸。
  “云哥哥，你要好好把‘上四境’早点修炼完，我们这个大家庭就指望你了，现在的平静多亏花落与花头的牺牲，要不是她们沾上皇气，让人们误以为她们是皇妃的话，方亦曲早就不会放过我们了。
  呵，前不久，贺天问亲自带队，送来许多银两呢，还不忘提醒要我们多多关照，一再催问军师，他什么时候可以顶替方亦曲的位置而当上知县。军队说，快了。”
  月影婆娑，虫鸣细细。
  “云哥哥，我好害怕，害怕被黑影吞噬的赵走叉（紫衣大侠）从此消失了。”
  “妹妹放心，我修炼就为救下他的那一天，包括母夜叉，我不但要让天霸将他们吐出来，还要逼迫天霸归还你们的叶雨术，提到叶雨术，还得归功于雾人师父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岳父舟弃横答应救回雾人师父，可惜的是救回来的仍是一团雾气。”
  “真好，我盼望那一天早点到来。云哥哥，我好冷，你能抱我一会儿吗？”
  裤子云不便作答，沉默一会儿：“妹妹，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你的嫂子美人鱼还要请我作诗呢。”
  “云哥哥别笑我，你一直住在我的心里，虽然我有了相爱的人，但就是把你赶不出心房，我想其余妹妹也跟我一样吧，哈，要是你能分身就好啦，姐妹们每人一个你。唉，明天你就要回玄幻宗门了，云哥哥保重。”
  ...
  清晨。
  花大伯起了个大早，有点一反常态，欣喜若狂，胸前挂满小型化的丸子，大喊大叫：
  “老夫的梦境杀人丸又上升到一个境界啦，大家雄起，老夫再接再厉，不久就可盗梦了，哈哈哈，到时，老夫还可通过梦境把雪娘找回来。
  别睡懒觉了，老夫好为人师，免费教学啦......”
  裤子云被吵醒，搓了搓惺忪的睡眼，披好衣服，正欲离开美人鱼的房间。
  “夫君，再睡一会儿吧。”
  “夫人，我先巡视一番峨嵋，然后，不得不跟你道别了，‘上四境’中，我还有最后两境——绝欲和尘宇，没有修炼呢。唉，这种最高级别的修炼得趁火打铁，不可中断，我走后，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太累。
  唉，不过军队的操练，你还得费心，西突厥正蠢蠢欲动，到时，说不定我们还得靠这支军队保家卫国呢。”
  “夫君，等等我，我也陪你转转。”
  当他们手牵手来到大殿外的广场上，只见有几个身着黑衣的捕快和一个身着青色官服的人牵着马走了过来。
  裤子云很纳闷，主动上去想问个究竟。
  “你就是裤子吧？”一捕快展开画像，面色阴沉。
  美人鱼接话：“怎么啦，找他干吗？居然还带着画像图。”
  身着青色官服的官员打量着裤子云，笑容可掬礼貌有加：“实在对不起，我们本不敢也不该打扰你们，我们也想沾点皇亲呢，只是我们不得不办案，有人检举了你。”
  裤子云一脸疑惑：“啥？检举我？”
  “是的，说你昨天把一个道士清蒸了。”
  美人鱼接话：“哦，那是治病，不过那人活了过来，不信马上带你们去看。”
  “真活过来啦？那还好，免得大家处理起来棘手。”
  “能告诉我检举人的姓名吗？”
  “按照大唐律令，不可透露检举人名字的。不过嘛，本官可以告诉长相。”
  “呵，真有你的。”
  “那人很高大，戴着白色面具，胸脯高耸，声音嘛有点不男不女的感觉。”
  裤子云明白过来，啊，原来检举的人居然是东方也败！
  美人鱼着实接受不了，一个刚把他从黑影里救出的恩人却被他检举，真令人无语。
  裤子云甩了甩长发，笑道：“没什么，人家也没诬告。”
  后来，当办案人员见到花上霜本人后，也就陪笑着散去了。
  关于东方也败，却不好意思再回峨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