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肥肥的吼声

  第一天的战斗空前惨烈，僵持而胶着。
  玄武将军被风天王吹得了无踪迹，不知是死是活；裤子云要不是嘴巴够甜，定将被风刮得体无完肤。
  据说至此被风吹，演绎成千年之后一句左倾化的广告名言：吹猪不吹牛，不肥不算大丈夫。有大国要么自吹自擂，常被捧杀。
  那天的战斗场面宏大，五万大军（留下五万呆在云台县城）没发挥出应有的作用，不过视觉效果震撼，漫山遍野，黑压压与乌泱泱，止增笑耳。
  说白了，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政治秀，来俊臣要的就是这种滔天气势和效果。
  然而，势单力薄的裤子云一方并非以卵击石头，这得益于军师刘苦影战前的预判与演习。
  雪娘化作的漩涡裹挟着阵阵叶雨，直搅得周天寒彻，何来楚天舒，简直是哀嚎连连、惨叫不断，不少士兵被叶雨的叶片所杀，一个时辰之后，尸山血海横在眼前，令人不忍直视。
  肥肥的狮吼功也大开杀戒，好多士兵被震破耳膜，哭成猪叫。
  豆娘的蝙蝠云更令对方乱了阵脚，许多士兵被蝙蝠啄瞎双眼，侥幸活着的，从此心中留下一团挥之不去的可怕阴影。
  豆娘的媚眼杀损伤面积颇大，不少色心大发的官兵当场瘫痪在地，就连风天王也傻眼一阵子，差点形而上学去。
  紫衣大侠也怒斩不少士兵，魂魄之影的朱雀虽无法收获人头，但他能在千军万马之中任意穿梭，他乃影子，敌人拿他真的没丁点办法，他的功劳在于扰乱军心。
  那天，花上霜向天空抛了九十九颗精心调制的梦境杀人丸，效果显著。
  据目击者称，每颗梦境丸一旦抛向半空之后，直接吸干漫天黄色的闪电，包括惊雷之卵，这且不说，爆炸后居然下起火焰雨，此雨能敲骨吸髓，能一直紧粘连着人身燃烧不息，直到将人烧得连渣都不剩。
  至少有上万人啄瞌睡，有三千多人笑个不停，直到笑断气。
  来俊臣装扮成士兵模样，一直在山头远远地观战，他被眼前的疯狂景象震撼到了，这才发出轻敌的感慨。后悔没将另外五万将士带上，更后悔只带了超级猛将风天王，而没带雨、雷、电三大天王前来助阵。
  没人扮得了独角戏，残酷冷血的来俊臣只得摁下春秋大梦，暂时收兵。
  他把怒气撒在狗头怪身上。
  “你的狗叫声呢？平常时，村子里的狗一叫，你都要跟着叫上一阵子，今儿怎么哑了？”
  狗头怪摇了摇狗头，违心地说：“我叫了，一直在叫，被战场的嘈杂着混为一谈了。”
  其实，狗头怪压根没发声，毕竟它感觉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黑峡谷的人把它当人看，令它的尊严生平第一次得到认可与维护。
  方亦曲努力地陪笑：“大哥息怒，胜败乃兵家常事，愚弟我早就提醒您，这裤子云纠集着天下最心狠手辣的魔鬼，我们今天算是轻敌了，应该让四大天王风雨雷电全部参与战斗。”
  来俊臣一脸阴云：“本大人不是轻敌，而是故意实行车轮战术，今天只派风天王假扮我出战来试探虚实，没料到，它竟然不是对手，唉，爱夸海口的家伙，战前还拍着胸脯说，一定要把黑峡谷吹到天边去，这下可好，把自己给吹成灰烬了，居然逃跑了。”
  一旁的贺离骚稳了稳头上的乌纱帽：“来大人，今天我们并没有四裤全输，相反我们一脸赢相，您看，至少今天大人您收获了万万官兵的信任，他们都为您的英雄神勇和出神入化的武功啧啧称奇。”
  “可，可是，那个跟裤子云决斗的人不是本大人。”
  “大人，只要您我不说，哪个敢打破沙锅问到底？谁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那压根儿就是哄鬼，花花世界人云亦云，没有人不顺从和依附于权势的。”
  贺离骚的话让来俊臣得到些许安慰，他只好鸣锣收兵，带着丢盔弃甲的残余士兵回城，打算休整三日再来迎战。那些因伤势过重而不能走动的士兵直接撂下，免得影响日后的战斗力。
  ...
  那天晚上，军师还在苦等玄武将军的消息。
  “我分明看见他正要腾空跳往云哥哥的火云时，似乎被风吹跑了。”肥肥还在描述。
  裤子云直摇头，花阳十分焦急。
  肥肥挤眉弄眼地挨向花阳，开起玩笑：“玄武定是被风吹到九霄云外去了，这也好，反正他把自己给阉了，想落个六根清净，这是他的毕生追求嘛，免得误了花阳姐姐的青春，大家说是不是呀？”
  “啪——”司北往一记耳光狠狠地煽在肥肥的脸上，接着道，“苍天啊，瞧你这张损人却利己的臭嘴，哪个男人跟着你定会倒八辈子大霉呢。”
  小不点拽了拽身边的王天一：“看，这下他倒像个正常的男人。”
  肥肥见大家面面相觑，却没人站出来帮她说几句公道话，于是气冲斗牛：“打仗时需要老娘出马，老娘也吼破嗓子，现在，却遭到冷落与嘲笑，好了，老娘这就离开这里。”
  裤子云赶紧拦住肥肥，甩了甩白发：“大家都知道今天你立下汗马功劳，何必像个孩子样生气呢，一口一个老娘，你这不饶人的口吻是跟谁学的呀。”
  “云哥哥，在黑峡谷，你就是我们每个女子手心里的宝，然而，我除外，我不再把你当宝贝看。”肥肥的语言冰冷。
  豆娘赶紧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国细语：“肥肥是个好姑娘，我们大家都爱你。”
  肥肥翻了翻眼睛，露出白多黑少的眼珠：“我不需要大家来爱我，我也没那个福气，尤其云哥哥不会真爱我，若真的爱我，我愿意成为他的小妾。”
  “苍天啊，这话你都能说出口。”司北往再次举起宽大而孱弱的巴掌。
  “有种你就打我呀，打呀，打呀......”肥肥蹿至司北往面前。
  小不点看不下去，讥笑：“好歹你还是个少女，怎么像个活脱脱的野蛮村妇，哪有女子主动寻男人打的道理？”
  舟弃竖见肥肥在清理嗓子，生怕她朝大家吼上一嗓子，立马去牵她的手：“肥肥的个性我喜欢，人贵在不同，做女人难，难在千篇一律千人一面，我就喜欢肥肥这种敢爱敢恨敢说敢做敢挑战世俗的性格。”
  “嫂子，不不不，姐姐，感谢人间有你，后会有期。”话落，肥肥一趟子飞野似的跑得无踪无影。
  军师叹息：“唉，过几天又将面临更大的恶战，我们今天的胜利胜在对手的轻敌，要是将我换作对方参谋的话，我定可集中优势兵力与将领，直接来个一锅端，哪留单打独斗这种轻敌的戏份呢？
  裤子云，快去把肥肥姑娘找回来，我们的玄武将军还不知去向，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位。”
  “她会回来的，这种爱耍性子的女孩子，我见得太多了，”司北往抠了抠脑袋，最后才补充，“苍天啊。”
  此话一出，令小不点颇为反感：“哟哟哟，没想到裤子云请的参谋原来是个见太多女子的情种，苍天啊，啊苍天。”
  仙子们一阵窃笑。
  花阳小声说：“女人吃醋的样子真可爱，无论她多凶，都可爱得令人想笑。”
  花下拽着朴承安，做了个鬼脸：“高丽王室的成员，你得学学吃醋的样子哟，友情提示，本姑娘不能让你轻易捕获到我的芳心呢。”
  朴承安非常腼腆。
  花落笑道：“呵呵，我可至今没耍男朋友呢，想吃醋都没经验。”
  花头接话：“姐姐，我也没耍朋友呀，以前想追求云哥哥，至少客串一下爱情也好，可总有人比我先到，且还是一串人。”
  豆娘咕的一声笑了起来。
  军师本想开个战事总结大会，但苦于大家已疲惫不堪，于是早早地安排晚饭，尽早各自回屋休息。
  裤子云没有找到肥肥。
  朱泰山淡淡地说：“别管她，这么大的人了，会回来的。”
  月黑风高，秋风怒号。
  黑峡谷的灵石发出幽幽绿光，呼应着漫天脱离蝙蝠母体的红眼珠，一闪一闪，飘荡在夜幕中。谷间偶尔发出几声野兽的哀嚎，风吹着堆积如山尸体的血腥味，令人毛骨悚然。
  裤子云和紫衣大侠还在四处巡逻。
  半夜里，纸间雪化作红桩，正要外出吸血，被裤子云撞了个正着。
  “雪娘，峡谷里到处都有伤兵，何必去远方呢？”裤子云弱弱地问。
  “呵，我从不吸无辜者与无知者的鲜血，更不会乘人之危。”说罢，红妆消失。
  ...
  三时分。
  大家被肥肥的狮吼功惊醒。
  黑峡谷在颤抖。
  军师赶紧披上衣服，自言自语：“呵，肥肥终于回来了，这小性子真得好好改改。”
  然而，狮吼的声音一直持续着。
  啊，不好了。
  原来，肥肥正巧碰上赶来增援来俊臣的秋千索。虽然天黑，但他的声音还是辨别得清的。
  在离黑峡谷不远的巨石镇。
  习惯独来独往的秋千索，不知在哪里搞来一个妇人，正在威逼利诱，迫使那个可怜的妇人以身试法。
  “大人，放了我吧，我还在坐月子。”妇人在苦苦哀求。
  “哈哈哈，老子又没打算要你，老子只是想跟你亲热一番，你若不依，老子就剥了你的皮，老子的光剑可厉害着呢，快刳衣服，给老子冲喜，老子还要去黑峡谷收拾豆娘和六大仙子。”
  当妇人发出哭声，肥肥怒火中烧，捡起一块顽石，轻脚妙手，摸到秋前索身后，操起顽石，直接锤向他的脑门。
  “啪——”
  没料到，石头捶在了妇人的头上，发出哇的一声，倒下了。
  唉，毕竟夜太黑，分不清身影。
  这时，秋千索从地上翻身弹起，怒呵：“谁敢破坏老子的好事？”
  肥肥吓得撒腿便跑。
  秋千索抽出光剑。
  多亏夜太黑，这令秋千索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行刺的目标。
  “好，老子这就去黑峡谷，来大人也太不把老子当回事了，居然把老子晾在一边，哈哈哈，听说吃了大败仗，活该。”秋千索用光剑向四周胡乱地比划了一番，接着破口大骂，“裤子云，居然敢耍老子，害得老子养了十多天的双胞胎儿子，竟然是一对双月猪。老子必须手撕刘苦影，生吃裤子云，把豆娘和六仙子的皮剥下来......”
  肥肥担心黑峡谷有难，于是躲在更暗处，索性用上狮吼功，提醒军师等人的注意。
  裤子云寻声而去。
  军师已把大家紧急地召集在一起。
  “苍天啊，肥肥这是在叫春吧？成心折腾大家，不让你我睡个安稳觉。”司北往很恼火。
  “别苍天苍天的叫，肥肥说不定在用狮吼功通风报信。”豆娘不悦。
  军师也认为在理，吩咐大家带好兵器，尤其交待舟弃竖，要带上钱无用的头骨，以防万一。
  花头埋怨：“不可能是偷袭，我和花夕姐姐化作叶雨，跟了来俊臣的大部队好远的路程。”
  军师沉默片刻，目光一亮：“糟糕，极有可能是秋千索来了，昨天的战场上，我们没有见到他，这个家伙霸占欲极强，上次他抱回去的孩子是宫商角用幻术变化的，也许失灵，现了猪身。”
  花上霜叹息：“唉，雪娘这个时候不在身边，我们怎么跟秋千索硬碰硬？”
  小不点问：“雪娘去哪里了？花大伯作为她的丈夫，哪有放任自己的妻子深更半夜外出的？”
  小不点这样提问，只因她还不知道雪娘真实的身份。
  花上霜极不耐烦：“雪娘她，她，她是个罗刹鬼。”
  小不点惊恐万状：“不会吧。”
  军师马上解释：“她不是罗刹鬼而是个好人，生活没有固定不变的定义，在神魔元境，我们不应只看中身份，再说，人间哪有合适的身份，一切均在变化中。”
  肥肥的狮吼一直在持续。
  军师见大家还在热议雪娘夜前吸血的可怕行为，咳嗽几声：“请大家各就各位，要利用黑夜掩护起来。”
  当大家埋伏在各自的位置后，突然，半空中出现炫目的光剑。
  军师所料极准，正是秋千索报仇来了。
  “哈哈哈，黑峡谷的猪，你们听着，敢跟老子耍花招，害得老子前些天抱着一对双月猪睡觉，今晚，老子要把你们这些猪全部杀掉。”
  秋千索的声音像毛刺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休得无礼，秋千索，我还以为你改邪归正，昨天才没有来助战呢，请你千万别胡来。”裤子云的声音很大，他已从背后追来。
  黑峡谷的灯光早已熄灭，这令秋千索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
  于是，他默念咒语，再次加长光剑。
  “黑峡谷的猪，请听好，”秋千索坐在一块人形石上，“老子从一数到十，若再不乖乖交出豆娘和六仙子，就别怪老子不留情了，老子定会用光剑削平这里的一切，包括山峰。”
  说罢，他再次加宽光剑的宽度。
  躲在暗处的人已做好痛击的准备。
  舟弃竖悄悄放出袖珍的吞铁兽，默念咒语后，吞铁兽逐渐变大，直到大得令人恐怖。
  光剑之光照亮了它。
  “哈哈哈，怪物，能奈我何？”秋千索一剑刺向吞铁兽。
  吞铁兽用锯齿的长尾扫向秋千索。
  说时迟，那时快。
  光剑削掉了吞铁兽半张鳄鱼脸，而秋千索被锯齿状长尾扫出八丈远。
  正当秋千索要重新站起来之际，躲在暗外的豆娘抛撒出一阵蝙蝠云，成团的蝙蝠涌向秋行索，再次把他扑倒在地。
  虎三发出虎啸，从柴房冲了出来。
  这时，六仙子也化作叶雨，紧紧在围绕着秋千索飞来荡去。唉，要是这个时候，能得到雪娘化作的漩涡，那就太好了，直接把秋千索秒变成千疮百孔的工艺品。
  紫衣大侠已抽出长剑，挤进蝙蝠云团，想借机斩杀掉秋千索。然而，因蝙蝠太多和叶雨密集而无法举剑，错失良机。
  魂魄之影的朱雀钻进叶雨，却因没了肉身而无法与秋千索搏斗。
  花上霜急得真跺脚，毕竟好不容易才困住秋千索，这样的机会实在难得呀。情急之下的他在朱泰山与李舞黛的唆使下，赶紧将一颗梦境杀人丸胡乱地滚进蝙蝠云。
  “轰！”
  一声爆炸的巨响之后，反倒牺牲掉无数蝙蝠，同时声音的冲击波震散叶雨，这让秋千索眼前豁然一亮，他一把抓住光剑，向军师刘苦影砍去。
  在这千钧一发的夺命时刻。
  舟弃竖大喝一声：“夫君，请接头骨。”
  话落，她把钱无用的头骨抛向脚踏火云、立于半空的裤子云。
  可是，裤子云并未接住头骨。
  秋千索一剑削去了军师头上的黑色丝帕，丝帕呼啦啦地燃烧不止。
  裤子云赶紧从半空中落到军师跟前，顺势将她推到在地，并用自己的身子挡在她的前面。
  “哈哈哈，匪首裤子云，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秋千索说罢，再次用光剑向裤子云削去。
  正好，虎三扑向光剑，令秋千索措手不及，险些掉了手中的光剑。
  司北往见状，忽然像头受惊的蛮牛，不管三七二十一，以闪电般的速度扑向秋千索。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直接令秋千索傻了眼，他手中的光剑已掉在地上。
  正当秋千索再次去捡拾光剑之际，王天一，这个被方亦曲割去舌的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从秋千索的背后飞奔上去，一下将他扑倒，并一把扯断他胸脯前的两把刷子，骂道：“恶魔，你不配挂它们。”
  秋千索恼羞成怒，一拳捶在王天一的脸上，直接将英俊的脸面捶打成肉饼，在薄薄的平面上，只留下两颗贼溜溜不断旋转的眼珠。
  命运多舛、敢为情殇的王天一，似乎就要断气了，躲在暗处的小不点径直地冲向他。
  “天一哥，你，你，你......”小不点似乎忘记了秋千索就在他们身边。
  当秋千索露出邪笑，再次操起硕大的拳头要捶打小不点时，脸已严重变形的王天一，不知从哪儿冒出惊天力量，将身子一横，一脚蹬掉秋千索面前那个能产生光剑的人头骨。
  舟弃竖见状，几个箭步上去，一脚下将头骨踢飞，被裤子云来了个鲤鱼跃龙门，一把接在手中。
  失去法器的秋千索再无光剑可用，赶紧爬起来。
  糟糕，他已从怀中摸出阴阳麒麟珠。
  不料，此刻。
  雪娘已赶回来了，正待要化作漩涡带着叶雨加入缠斗，秋千索来了个好汗不吃眼前亏，逃跑掉了。
  “老子会回来的。”
  秋千索的声音逐渐微弱，渐行渐远。
  裤子云正要去追，被军师呵斥住：“别去追杀了，这头恶魔有阴阳麒麟珠在手，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赶紧救人吧，王天一快不行了。另外我们还得尽早打扫战场，想尽一切办法妥善处理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