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药赠瘟神地

  不出数日,须弥公告已传的天下皆知。
  路近的,已赶到天府这一方天地,也有去拜玄真的,也有不屑一顾的。路远的也都日夜兼程地往这赶来。各式各样的人,正的邪的都动了,自不必多言。
  只说这日正闲,季年站在烟花楼头看这城中热闹景象。
  突见城门被士兵关闭了,只让出不让进。不知何故,忙命弟子叶榛前去查问。
  叶榛匆忙去问清了来回:“是巴州那边起了瘟疫,已漫数城,看来问题不小。弟子已招呼,咱们的消息往来必须通达。”
  季年听了,拍着栏杆说道:“大毒日的,已旱了半边天,怎会又起了瘟疫?真多事之秋!看来离人祸不远了。”
  叶榛小声搭了一句:“师父的意思是京中可能有变?”见季年不应,又说:“咱们总是稳坐钓鱼台的。”
  季年道:“但愿吧。”沉默了半晌又道:“怎么还没有江岸的消息?巴州方向派了人没有?”
  叶榛回:“派了,咱们网得很大,连南疆都派了。”
  季年看着底下吵杂的人问:“海平侯在城中?”
  叶榛回:“不在,在城外的山庄。城里只留了一队北邙军驻扎在姜府。”
  季年笑了笑道:“真毒?杀人递刀。”
  正说着,见一弟子匆忙跑上来报:“好消息,江岸寻到了。”
  季年听了大喜,就问:“在哪?”
  弟子回:“巴州城。”
  叶榛笑道:“师父好神算,才提那边,果然就在那边寻到了。你快细说来,还有其他人知晓没有?”
  那弟子回:“应该没有。刚刚咱们的人递了口信进来,说这江岸正在巴州救治百姓。
  “别人都不敢混在重病区,他却整天混在里头,记录、会脉、煎药,什么活儿都干。这才引起了注意。
  “里头的人都叫他张岸,还好我们有他画像,这才认出来了。”
  季年激动不已,连说数个好,又赞叹:
  “到底是方洛的弟子,学艺时短,先学了医者本心,了不起,叫人敬佩。”
  说着突然心里发喜,忍不住呵呵呵笑起来,边笑边说“就是有点傻了,就是有点傻了”。
  两弟子也附和笑起来说“就是有点傻了”。
  季年重重拍着栏杆命道:“去,准备几车草药,立时要,找府尹帮忙,我们午后出发,给巴州做些功德去。”
  两弟子领命就去了,派人满城收药,不多时已收了几车候着。
  季年赏了会景便下楼来,迤逦在街上,心头好不惬意。
  一时到了玄真等人落脚处来,见玄真等人正在闲话此事,便开门见山的说了欲往巴州送药去。
  当下唬得季炎好一阵苦求苦劝不住。
  季年只说:“你姐姐是贵妃,我不出来则罢,既出来又碰上这事,岂能不去?也是代娘娘去看看。
  “你留下听盟主令,不要耍性子。爹经过瘟疫,心里有数,死不了。”
  众人听了,都好生敬佩,一阵赞叹。
  季年摇手道:“过誉了,不过送些草药,略尽心意。虽是江湖出身,终逃不开另一身份,怕人笑话,使娘娘蒙羞,那我罪过就大了。”
  须臾茶毕,叶榛就进来回说药已备妥当。季年便起身告辞,玄真等人送出门首方回。
  原来这江岸受人之托,欲忠人之事。便日夜兼程的赶路,正经一密林岔口,又寻人问了路。
  当时正有一人酒醉在树底纳凉,于是便上来请教。
  那人觑了他一眼,便想戏他一戏,于是指着去巴州的路说:“直走,过了石头滩,再有四五天也就到了。”江岸谢过赶路去。
  这日六月初六就到了巴州城中,正在店里休整用餐,因问伙计路程。
  伙计笑回:“不远,四五日也就到了。”
  江岸诧异,问:“怎么还有四五日?我在前头问路,人说四五日就到,我这都走了三四天了,怎么还需四五日?”
  伙计听说,料他被人戏弄了,便问:“可是在哪儿问的路?”
  江岸道:“过一个叫张家界的地方,在一石头小镇外的林间,小哥知道?”
  伙计笑道:“知道知道,从那边直往西确实只需四五天的路程便可到须弥山。可如今客官上的是西北的路,直绕到北边来了。
  “若要去须弥山,抓紧出南门,这地界山道岔路多,待我画张草图与客官便了。”
  江岸听了,纳闷道:“这人怎么这样,我又不曾得罪他,何苦害我耽误脚程。白走了这几天路。”
  伙计笑道:“客官也别生气了,于事无补,天底下什么人没有?多走几天路或许也有多走几天路的好处,都是老天的安排。”
  江岸听了,笑道:“小哥言之有理,那便有劳了。”
  于是伙计画了草图来与他看,又详解了一番。
  马儿也喂好了草料,江岸便结了帐,又赏了伙计银钱,就牵马去了。
  也是巧,才到城门下,门已被封,一看布告,才知是起了瘟疫,正有士兵规劝驱赶人群。
  江岸上来周旋半日不见松动,也是无法,欲意回客栈暂住,入夜再想法子逃出城去。
  到了客栈,早就客满,一路只好牵着马乱逛。碰见一群士兵前来问话,江岸只说无地可去。
  一巡兵便问:“可愿意去给病人煎药打下手?”
  江岸原是习医之人,见问,自然先答应了。于是被领至瘟神庙交割给守门士兵,士兵只让“快进去吧”。
  江岸便取了包袱入内,见里头横七竖八的躺了满院染疫的人。心下方知,疫情是有些时日了。
  正愣神间,就有人上来问:“你谁?”江岸回说来帮忙的。
  人忙唤了医官过来交接,医官又问名姓,江岸只回“张岸”。医官便取了面巾叫他带上去帮忙煎药喂药。
  直忙至黄昏,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好容易坐下歇口气吃口东西,就见又拉来四五人,拉出四五人。
  忙就了几口干粮就跑来给病人诊脉,才诊着,就有郎中喝问“做什么”。
  江岸回:“我习过几天医,想着看能不能帮上忙,也学习学习积累积累经验。”
  医官听了就喝一声:“混账,这是你学习的时候?”
  江岸忙应:“是。”又说:“我听说瘟疫多有源头,不知寻到没有?”
  医官道:“我们这从来没有过瘟疫,哪儿寻去?”
  江岸又道:“我看咱们的药都过于霸道了,病人会不会受不住?且轻重缓急都吃大锅药,恐不利。”
  医官没好气道:“就你能?我就不知道这个理?这么多人,人手就这几个,哪分的那么仔细?这会不用猛药怎压得住?
  “你看看,说着话又送进两个,吃饱的抓紧忙去吧。”
  一时又忙开,还没诊脉,药已给病人喂下,急得江岸又来找医馆说:“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医官说:“不当讲,你去别地讲去。”
  江岸道:“好,我的意思也不是分的很细,就把前后院分出个轻、重、急重、老者小孩孕妇几大块,咱们也好用药,也好把控。
  “一来人,诊出结果来,该安顿在哪就哪,也不至于忙乱,也不至于大把大把的煎熬一堆药,实在浪费。
  “这情景,用不了几日就要缺药了,那会怎么是好?”
  医馆气道:“哪里寻来的人,我叫你不当讲,你讲了这么一通。
  “药的事,是你能担心的嘛?上面早拨了款项,又有各方达官善人捐的药,把城都堆满了,你不用,等着人的善心发霉?
  “瞧把我气的,跟你说的着吗,不想干就滚。”
  这时一郎中过来开解道:“张医官消消气,这样,把他交给我吧,我们分一分轻重缓急也好,安顿起来也方便。
  “咱们的人也分一分,该管哪个区域的就只管哪个区域,就不要流窜,也是为了咱们安全,毕竟咱们也不知几时就会染上。”
  说罢便有几人附和,张医官也只好答应“随你们吧,药得给我用起来”。
  那郎中答应了“是”,便安排开来,至掌灯就分清楚明白了。江岸与那郎中负责后院急重区。
  江岸憋了一天,这会闲问:“为何他说得把药用起来?”
  那郎中笑了笑,附到他耳边说:“你想,要是人死了一大堆,药却没用了,就是没把药用好才死这么多人,上面怪罪那是要杀头的。
  “但是用了,还死那么多人,那就是疫病太过凶险了。”
  江岸听了,愣着想了一会子,摇头叹气嘀咕道:“好深的学问啊!你不说,我哪里想去?
  “怪道他一整天只催下重剂,我只当他不懂医呢。罢了,好没意思。”说得那郎中笑了半天。
  此时,这江岸已无法撒手,虽记挂着出城之事,也只得留下,忙了几日,就有季年送了药来。
  季年也不表明身份,只胡乱编个名姓以善人示之,与手下弟子留下帮忙,好不殷勤勤快,一二日间已与江岸混熟,江岸也很是敬佩其为人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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