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清理
封闭区的墙头，从未有今天这样热闹。
随队上到封闭区高高的墙顶，向云心里发出一声感叹。
就算当初赵中阳那次疯狂的行为，这墙头也没有像今天一样排满了武器和机甲。宽阔的墙头上每隔百米就是一台小型电浆炮和两台狂龙级别的电磁炮，制式电磁枪更是布置得密密麻麻，每隔几米就是一架，安置在专用的支架上。
“有能源供应就是不一样啊，方便多了！”频道里传来陆丹的声音。
战斗还没开始，他们这些作为后备队的精英部队此刻分散开来停留在半空，相互之间距离上百米，陆丹此刻停在向云的右侧。
“是啊。”向云随口应了一句。
他知道陆丹在说什么。反应堆建立之前，一旦开战，阵地上放着最多的，不是弹药（这个以电磁枪炮为主要武器的时代，弹药体积大幅缩减。占据的空间已经很小了），而是大量用来供能的超级电池。若是使用大功率大威力的电磁炮，堆积的超级电池加上专用的大型蓄电池，体量比几百年前阵地战堆放的弹药都大。
如今西原城有了聚变反应堆，超级电池都用作了移动供能装置，固定武器都直接接入能源，占地少了不是一星半点。此时墙头上的武器设置比以前能达到的最大密度都要多得多，看起来却非常宽敞。
但这并不意味着攻击密度的降低，反而因为能源充足，数量占据大多数的制式电磁枪甚至能做到机炮那样连射的程度。
成就感油然而生。
同样是科学研究，这种成就感是百年前整日躲在实验室里的自己无法体会的。那时候，出个成就，拿个奖杯，领个证书，放在那里几天就没有新鲜感了，哪里有现在这样，每时每刻都能看到自己的成果被人们认可来得畅快？
目光在墙头上游移，向云很快注意到了一群人。
准确的说，是半人。
在他对面的墙头上，一字排开站着一群形态各异的半人。这些人每个身上都有一些非人化的变异，让形象看上去有些怪异。
向云粗略地数了一下，这些人共有三十多人，他认识的却没几个。
站在最左边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到有些离谱的家伙，身高几乎赶得上朱雀的高度，上身赤裸着，露出的皮肤像是古铜色，但认真看去却不是，而是更接近于赤铜的颜色。
这个他是认识的，是这些半人的首领，名为巴彦，上次向云和林英被赵中阳追到了封闭区，出手擒下赵中阳的那几人，领头的就是他。向云也找出了当时在场的另几人，却叫不出名字。
目光扫到接近队尾的位置，向眉头一跳。
他看到了那个白发人。
那人依旧是以前看到的那个样子。他的身材依旧纤瘦，在这群半人里都像个异类，一头白发零散地飘在身后，五官紧紧地缩在一起，额头那个凸出的肉瘤似乎比以前更加明显了。
白发人似乎察觉到了向云的目光，扭头朝朱雀的位置望来。
向云微微一笑，下意识地抬起朱雀的右臂，做了个挥舞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于这个白发人有些好感。也许是因为当初被他救过，或者是因为当初在云山镇外见到过，觉得可能是研究所的同事？
“所有人，准备！”指挥频道里传来宗白云的声音，将向云拉回了现实。
他已经知道了今天的计划，第一步并不需要他们这些S级机甲出手，甚至于运气好的话根本不需要出手，可他还是下意识地将精神集中起来。
“十秒后投放诱导器，现在开始倒计时！”
“十！九！八！……四！三！二！一！”
倒计时结束，四面的高墙上同时响起隐约的闷响声。数以百计的足球大小的金属球被发射，密密麻麻地朝着封闭区接近中心的区域落去。
这些金属球的速度并不快，和榴弹发射器发射的炮弹差不多。几秒钟后，这些圆球零零散散地落在封闭区中心大约五分之一的范围内。
这些金属球落地后看上去没有任何反应，所有人却同时紧张起来。
落地不到十秒，封闭区的各处同时有尖厉的嘶吼声传来，无数的伪人从废墟里钻出，如同被蜜糖吸引的蚁群一般，疯狂地涌向金属球落地的范围。
这就是这些金属球的效用。这些被称作诱导器的东西，无法伤害伪人，只是能释放特定频段的电磁波。这个频段对人无害，也不会干扰现有的通讯频段，只是会让伪人产生强烈的不适，迫使它们想要第一时间毁掉这东西。
为了尽可能多的吸引伪人，同时又不会遮蔽电磁波，这些诱导器的表面都有一层薄薄的零号合金外壳，硬抗普通伪人的攻击的话，足以坚持很久。
伪人群聚集的速度非常快，不到一分钟，封闭区接近中心的一片，连地面都看不到了，只剩下密密麻麻的铁灰色，那是伪人背甲的颜色。
指挥频道里始终没有声音，众人的心却越提越高。
“还不打吗？”频道里有人忍不住说，“别诱导器被破坏，可就都散了。”
这人的声音很快被喝止，频道里恢复安静。
级别高一些的人都知道宗白云的意图。普通伪人很难破坏诱导器的外壳，但是伪人精英是可以的，这诱导器设计成这样，当然是希望有足够的强度来吸引伪人精英甚至更高级的东西，然后一举歼之。
“出现了！”忽然有人叫了一声。
“哪里？”立刻就有人问了一句。
但是很快，问的那人也不吱声了。随着第一个伪人精英箭一般的身影出现在伪人群中，其他的伪人精英也陆续出现。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出现的伪人精英多到不需要仔细观察也能轻易看到的地步。
“该……打了吧？”频道里有人问。
“现在开始，都听我命令！”宗白云的声音响起，指挥频道立刻一片安静。
是的，这次清剿，陆康委任了宗白云来担任总指挥，自己则带着126探索队亲自参与战斗。
伪人精英的速度极快，转眼之间，便有数以百计的伪人精英闯进了中心区域，早已被伪人淹没的诱导器纷纷被破坏。破坏诱导器的伪人精英们没有离开，而是飞快地扑向下一个。
从释放诱导器开始，时间过去尚不足三分钟，预定区域的中心地带已经到处都是伪人精英的身影，都要和普通伪人一样成群结队了。
宗白云依旧没有下令。眼看着下方的伪人精英越聚越多，地上能用的诱导器越来越少，伪人精英却没有一个离开，向着所剩无几的诱导器疯狂扑上。而在远处，依旧有大量的伪人精英疯狂地扑来。
终于第一波的诱导器全部被破坏，伪人群失去了目标，出现了短暂的停顿。宗白云当机立断，立刻下令：“动手！”
封闭区高墙之内，立刻热闹起来。
第一波射击的，是电浆炮。四面墙上共计八台可持续攻击的中型电浆炮同时开火，青白色光芒居然呈扇面型喷出，落到地上足有数百米宽，几乎将集中起来的伪人群全部覆盖！
其他小型的电浆炮也没有闲着。虽然区分了型号，但在封闭区这样的地方，即使小型电浆炮的射程也是足够覆盖全域的。而且这些小型电浆炮，攻击的方式居然也是扇面形状！
这是向云提出的想法，倒不是什么新技术。电浆炮本身就是需要电磁导轨约束才能保证射程和射击方向，扇面形状的攻击范围只是将磁约束导轨的强度适当降低，降低约束力就可以实现，唯一需要注意的，只是降低的比率而已。
这个方法的效果在这一刻表现出了相当不错的效果。电浆炮的高温对于任何的怪兽或者材料来说都是致命的，降低约束并不会减弱多少威力，反而会有更大的杀伤范围。只是一波齐射过后，诱导器分布的区域内几乎被清空，只留下极少数伪人精英的残骸。
“开始清理残敌，诱导器，准备第二次发射！”宗白云大声下令。
频道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声，电磁枪炮开始了密集的射击，清理着集中区域之外尚在奔跑的伪人和伪人精英。除了八台中型电浆炮之外，剩下的小型电浆炮也提高约束功率开始点射，主要目标是那些零星的伪人精英。
由于事先准备充分，墙头的炮火足够密集，清理工作进行得很顺利。电浆炮的齐射结束五分钟后，清理的炮火开始逐渐减弱，终于渐渐平息下来，下方的地面上，到处都是伪人的尸骸。
至于伪人精英，因为受到小型电浆炮的重点照顾，却是连残骸都没怎么留下来。
“看着好爽，就是没什么参与感啊！”126探索队的队伍频道里，陆丹大声叹息。
“那你下去杀呗！”陈放难得地嘲讽了一句，看来心情不错。
“想我死就直说！”陆丹不满地说。
陈放哼了一声，没有理会。
向云心情也不错，不过并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伪人没有心智，无论多少次都会被诱导器吸引出来；但一旦进化到精英级别，就有了相当的智力，第二次使用诱导器，伪人精英未必会有多少上当。
不过他没有在指挥频道说什么，只是在队伍频道提了出来，希望陆康能够转达。
“放心吧，这点是有考虑的。”陆康笑着回答，“我们第一步的目标就是普通伪人，消灭的那些精英只是附带。对于精英级别的，如果不能奏效，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见陆康说得胸有成竹，向云也没有再多说。毕竟自己也不是全能，他能想到的，自然也有别人能想到。
第一波的诱导加齐射再加上之后的清理，总计用去大约二十分钟，战果斐然。这样的结果让大多数人都振奋起来，对于接下来的清理工作都充满了期待。
如向云料想的那样，第二波投放诱导器，对于普通伪人的作用依旧明显，但伪人精英们显然有了戒心，第二波出现的数量，连第一波的十分之一都没有，而且出现后目标十分明确，都是直扑诱导器。
第二波的清理时间稍长了几分钟，效果依旧明显。
指挥频道里的气氛已经较之前轻松了许多，连宗白云也不再约束众人保持安静。
向云却忧心忡忡。伪人精英出现的数量明显减少，大多数人都觉得是之前的第一波中消灭了大部分，后来的自然就少了。很多人议论着，赌斗着下次出现的精英数量会多还是少。
向云心里也有这样的念想，只是不敢轻易放松。之前他曾经三次进入封闭区，印象最深的却是第一次。因为那次，他确确实实地和伪人精英进行了近距离的正面交锋，对于伪人精英的了解也数那次最为深刻。
这种东西有没有达到人的智慧不知道，但拥有的绝对不是简单的本能，趋利避害这种事，他们是懂的。
看下一波吧，向云在心里默默地说。
第二波的清理在喜气洋洋的气氛中结束，休整片刻后，宗白云下令第三次投放诱导器。
然后是第四波。
第五波。
……
时间渐渐地过去，频道里的喧闹声越来越小，等到第六波的时候，频道里已经完全安静下来了。
“怎么老是这么多？”有人发出了不耐烦的声音，“这还有没有完了？”
向云的心情早已沉到谷底。
他的猜想，被证实了。
这些伪人精英，果然是有相当的智慧的。
此时第六波清理已经结束，第一波之后的接连五波里，普通伪人的数量越来越少，伪人精英的数量却始终不变。它们出现之后分工明确，就是以最快的速度破坏诱导器。虽然每次都不能算成功，但它们始终都没有放弃这一点。
向云甚至在第六波的时候清点了一下数量，发现了一个更加悚然的事实。
后面出现的这些伪人精英，数量和投放的诱导器数量一致，每一次，它们都能刚好将诱导器全部毁掉。
“我们还有什么底牌吗？”向云不再犹豫，立刻打开了和陆康的私人频道。
“你有什么发现吗？”陆康从向云的口气里听出了不对。
“这些伪人，有指挥者，它们在有意地消耗我们的诱导器，”向云说，“有什么底牌，最好早点准备吧。”
“指挥者？”陆康的声音凝重起来，“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应该很明显了。”向云苦笑一声，“能够指挥大量伪人精英分批送死来消耗我们的，还能是什么？”
陆康没有说话，频道里沉寂了下去。
向云说得没错，能够支配伪人精英的存在，以他们所知道的，只有一种。
伪人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