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借道“云梢碧浪”森林

  烟姿引着木放自浓云而下，滑入了一处古树参天、雾霭绵绵的森林里，不知为何仰望那仿佛摩天穿云的一棵棵沉重、庄严的树木，木放忽而觉得它们每一棵都似有生命的活物，透过微风的衣袂，它们一一从云端扫过自己的脸颊，确认是陌生人之后，又彼此交换过眼神，都一一披上了冷漠、高傲的表情，然后继续向着天空眺望……再确认一下，仍是这种隔阂深重的感觉，木放不知怎的就恨起了这片森林，想起往日不管他在暮蟠山里如何纵横肆意，也不会触动哪棵树对自己如此审慎地揣摩，或可能极度的恶意，不由地他就大声地叫住了烟姿：“烟姿，我说，你们这个地界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烟姿本来正匆匆忙忙、低着头在林陌之间找寻着，能通入地底的入口，他想先见了西野枫，确认他安全无虞再说，谁料木放竟追上自己说出了此番毫无道理的话，便不好气地怼了他一句：“你管他好不好呢，又不是你的家乡，我来这儿，主要是因为安全，这儿远离金阙城，一样可以通入卿尘的老巢。”正说着不知为何本来静谧的林间突然就涌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快，快躲起来。”烟姿一把把木放推入了路旁最近的一棵树后，又用自己的手掌在他的头顶迅速地摩挲了一下，瞬间他就遁入了无形，可是他自己却不知道，还一个劲在那儿吵吵着：“怎么了？怎么了？烟姿。”“别吱声，有人来了。”烟姿隐身之后，靠着木放站在那儿，凝神细望，片刻之后不得不费劲地捂着他多嘴多舌的双唇：“别用那么大劲吗？我就说你们这儿，绝对不是什么好地方，多大点儿事啊，来个人还要躲起来。”可到烟姿的耳朵里就是呜呜哇哇一通乱调，他才不搭理他呢，仍在那儿屏息等待，因为他明了，这“云梢碧浪”森林里莫蒂默刚迎进了他们城邦信奉的神只——海澜战神，虽然引起了公愤，可是莫蒂默一意孤行，硬是促成了这件事，现在他们一定是竭尽全力地恭敬那神，谁知道会有什么动作，自己可万不能在这节骨眼儿上触怒了任何人，引出不必要的麻烦，西野枫的生命就危在旦夕了。正想着，木放也快被他勒紧脖子没了呼吸，他可算安静了，轻轻放下他，烟姿一抬头身边突然就冲过来了一群身着红蓝相间缕金挑线纱裙的妙龄姑娘们，她们刚刚从溪涧里挑来了清凉的水，还有的姑娘背着背篓，背篓里装着鲜嫩多汁的各种浆果和枝叶，悠悠不尽馥郁的清芬将她们烘托的宛如纯洁的仙子一般，虽然没有说笑，但每个人红润、美丽的脸颊上都弥漫着一种特别的庄重和深沉，仿佛她们的心间已被某种神圣的光所笼罩，烟姿的眼里，她们全都成了无可比拟的天使一般。木放也在他的身边慢慢地恢复了过来，本来怒发冲冠地要找他大声喧嚷起来，谁知，一时间也被这娉婷的女儿阵仗所吸引了，倏忽，他便发现，似乎每棵树也都从云端俯瞰了下来，它们不再傲然挺立了，也有了温存的模样，细细目送着姑娘们远去……
  “这？她们？”木放迷茫地看着最后一个姑娘的裙裾，烟姿连头也没回一下，就匆匆地问了他一句：“好些了吗？也别怪我，明知有危险，你还在那儿喧腾的跟只雀似的。”“现在？”木放听出了烟姿的跋扈，只因一时被这森林和经过的这群姑娘们迷惑住了，些微动怒的念头也没有了。“本来是急着去找西野枫，不过现在我们还是稍微腾出点功夫，看看这群‘神的侍女’有何动作？”“什么？‘神的侍女’？”木放还是第一次听见过这么鲜艳的名词，禁不住又问，烟姿边极速大步地往前冲，边告诉他：“这是海亚斯城邦的‘云梢碧浪’森林，我之所以选择这里，本来是看重了它过于静谧，没想到它却突然嘈杂了起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为了安全起见，我们还是看个究竟，要不往返都会出事儿。”“那这群姑娘是怎么回事儿？”“他们的城主为海澜战神祭献的侍女，说要终生伺候他。”“不过好像她们不是很痛苦啊？”木放年轻的心灵很是抵触这种古怪莫名的事儿，不过更是好奇。“快看她们的树屋到了。”随着烟姿的声音戛然而止，木放看见了一个个抵达树冠、碧绿缔造成了神态各异天使模样的树屋。“真美啊！”他不禁脱口而出，四下张望了片刻他又不解地问道：“神明呢？他的庙宇呢？怎么什么都没有啊？”“不得而知啊，他呀，就是从那树隙间莫名地冒出来的，谁知道真是神，还是假的神。”“那个看似满腹心事的，穿白衣的姑娘好像是她们的头领啊？”烟姿一看木放说的是雪棠，此时她正低下头去检视着一个个背篓里的野果和花枝，不远处“伴花溪”的湖水雾霭氤氲，四周正聚集着大批的信众在那儿匍匐在地、默默祈祷……雪棠黑色浓云一般的秀发飘扬，她再抬起头来的瞬间，烟姿忽然就从她的眼底看见了两团炽烈的火焰，那是什么火，涌上她的双颊一刹那，她便更加冷漠无情了……
  “她好像变了。”烟姿其实是自言自语，可是禁不住木放听到，他马上追问道：“怎么变了？”“她变的不如初见时那么，那么……”烟姿怎么也在脑海中搜寻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此时的感觉，其实他想说的是，她完全不像个人了，可是木放就会曲解旁人的意思：“温柔吗？或者娴静，这都是姑娘家的好处。”“也许吧。”烟姿不想纠缠这个问题，突然他们的面前就走来了海澜战神，烟姿当时就呆怔在那儿了。“你怎么了？”木放猛然发现了他的异变，使劲地推了他一把，缓过神来的那一刻，他看见海澜战神正缓步走向着他那些忠诚的信众中去了，他们萦绕着他，目光中溢出了无上的虔诚、想要触摸他的衣襟又惧怕自己的粗鄙，他真如天神一般伫立在他们之中，血红的双目中傲然狂放、嘴角悬挂着邪魅冷笑……
  “这怎么能是神呢？”木放眯缝着眼，倚靠在树干上，不解地望着“伴花溪”畔那悠悠众生……
  “苍舒霞。”战神大声呼唤着一个名字，烟姿眼前雪棠恭敬地走向他。
  “为大家安排沐浴、圣餐，我要为有病之躯去除疾病，为健康的人祈福。”
  “是。”
  又一片祥云缭绕，海澜战神从空中走上了七彩虹桥，临上天际之前，他温和地俯瞰着所有人说：“以后只要有人需要我，大声疾呼我的名讳就行了。”
  “神还能为人所召唤？”“是啊，是啊，太慈悲了，呜呜……”“别哭啊，你这，这是应该感恩的事啊。”“对，对……”“如果我们家的牲畜有了病，不知道战神会不会解除？”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相信的少，怀疑的多，而烟姿和木放只觉滑天下之大稽。
  “但不知战神姓甚名？”终于有一个大胆的人提出来了。
  “若灵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