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奇怪!没问题?

  夜色渐深,庄子里静悄悄的,烛火摇曳,渐次将息,一切都缓缓沉入了黑暗里,隐隐有鼾声四起,牛声低鸣。
  我躺在床上,心里乱糟糟的,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闭上眼,柳姐儿那娇滴滴的模样和她头破血流的惨状在我的眼前交替出现。
  “哎,真是造孽啊。”
  我心中感叹。
  不知不觉间,鸡鸣破晓,已是五更天了,窗外乌云密布,雷声阵阵。
  燕儿点着灯,轻轻地推门而入。
  “咦,姑娘怎么起了?”
  她将油灯放置在灯罩里,合上门,暖了炉子,屋子里一点点地温热了起来。
  我从被子里伸出头,眯着眼睛,看着燕儿在屋内前前后后地忙碌着,心下没来由地生出了几分躁意。
  “没睡着,昨夜听外头吵吵闹闹的,可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昨夜?”
  燕儿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随后从衣橱中翻出了一件水红色的绣花袄子,轻轻地盖在我的身上,缓缓说道:
  “听说是庄子上走水了。姑娘听见的嘈杂声,只怕是婆子们在扑火呢。”
  “哦?”
  我眉心微蹙:
  “只是走水了吗?”
  “嗯。”
  燕儿点点头:
  “方才去后厨取水时,听到婆子们说昨夜库房里起了火,扑了好一阵子才扑灭呢。”
  “除此之外,还有说什么其他的吗?”
  我漫不经心地追问道。
  “没有呢。”
  燕儿略感疑惑地望向我,问道:
  “姑娘,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探询吗?”
  我摇头苦笑,心下暗忖:
  “看来昨夜柳姐儿之事,实被付管家压下来了。”
  于是,便象征性地清了清嗓子,又问道:
  “那可有伤着什么人?烧坏什么东西吗?”
  燕儿拧着眉,摇了摇头:
  “应该没什么大事,今早没有听婆子们说起呢。”
  “嗯。”
  我点点头,想来一时半会儿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顺手拽了拽袄子。可即便如此,仍感觉到屋子里透着丝丝凉风,便吩咐燕儿去把窗户关严实。
  “不知道怎么了,这屋子里总感觉透着风,凉飕飕的。”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气,又在被褥里挪了挪。
  “姑娘,您应该是饿了,小厨房里炖了豆沙汤丸,我去端来可好?”
  燕儿关紧窗户,转过头望向我,语气温吞地说着:
  “今日霜降,天寒得紧,再过些时日便要入冬了。您昨夜就没吃东西。如今既是醒了,不如吃点儿再睡,可好?不然,回头寒了胃,鹊儿姐知道了,又该骂我了。”
  她嘟着嘴,可怜兮兮地瞅着我。
  听她这么说,我倒觉得或许的确是饿了,不禁点头应道:
  “嗯,好吧。”
  说着,我费力地从床上挪开被子,缓缓地坐了起来。
  起身之时,燕儿连忙递上了一个手炉,里面烧着娥梨香,闻起来倒是安神,我不自觉地多闻了几口。
  燕儿默默地退了出去,片刻后,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丸,香气扑鼻,在屋内氤氲开来。
  我接过汤碗,小小地尝了一口,暖意渐渐从胸腹间涌起,顿觉舒坦无比。
  一碗喝完,我接过燕儿递上的帕巾,擦了擦嘴后,忽然想起一件事,感慨道:
  “算起来,咱们这趟出来,少说应该有一个月了呢。”
  燕儿收了碗,站在一旁,轻声和道:
  “是呀,姑娘,咱们在路上走了小十天,您病了大半个月,后来在庄子上又调理了一段日子,林林总总算起来是得有一个月了呢。”
  “嗯。”
  我点点头,沉思了少许,又问道:
  “今日,应该是从庄子上往府里运碳的日子了吧?”
  “今日吗?”
  经我这么一说,燕儿沉吟了片刻,惊呼道:
  “是,对呢!这会子,应该正在后门装货!”
  “好,咱们去看看。”
  我站起身,披上袄子,轻轻地挽了个髻,随手取过两把伞,便带着燕儿朝着后门走去。
  屋外大雨倾盆而下,银丝如线,天阴沉沉得难受。
  燕儿为我撑着伞,我们悄悄地站在屋角后,任由雨水急速地打在伞面上,淅沥作响。
  燕儿指了指前方,轻声说道:
  “姑娘,您看,就是他。”
  我顺着她指尖的方向望去……
  那方额、雷公脸的模样竟是昨夜的那个汉子!
  “是他!”
  我心下薄怒。
  “姑娘认得他?”
  燕儿诧异地问道。
  “认得谈不上,只是这世间薄情寡义的男子数他之最。”
  我不屑地哼了一声,随手从屋角处扣下一块木屑,指尖轻弹,扑的一声,木屑破空而出,真奔他的背心而去。
  他吃了暗劲,再加上一条腿的伤势,几乎无法保持平衡,身子一歪,便连人带货地栽倒在地上,黑乎乎的碳棒滚落了一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去看看。”
  我与燕儿耳语了几句。
  燕儿点了点头,眼神中闪过一抹果决,只见她莲步轻移,笑容如风:
  “小哥,我见你的腿脚不便,可需要什么帮忙吗?”
  那汉子躺倒在地上,衣衫尽湿,大雨之下尽显颓废之态。
  忽然,从身后伸出了一把小伞恰恰遮住了他头顶上的暴雨,让他偷得了一息喘息之气。
  他再回首一看,伞后竟是一位巧笑嫣然的美貌女子,明眸皓齿的模样,看得他心神一荡,不自觉地“哎哟哎哟”叫了起来。
  “你的腿怎么受伤了?我扶你。”
  燕儿温柔地说着,弯下腰去,将汉子扶起,安置在车棚下休息,然后,又将地上散落的碳材慢慢拾了回来,重新码到车上去。
  做完这些后,她拍了拍手,看向汉子,柔声细语地提醒道:
  “都好啦,小哥,今日大雨,你的腿脚不便,路上可要小心些。”
  她轻声地叮嘱着。
  在燕儿的柔情攻势之下,汉子早就昏了头找不着北了,他站在车旁连连作揖道:
  “是,多谢姑娘。”
  说完,他竟连货都不点,披上蓑衣,跨上骡车,扬鞭而去,只留下个自认为“雄伟”的身姿,渐渐消失在雨雾中。
  “可看清楚了吗?”
  等燕儿回来后,我悄声问道。
  “看清楚了,跟姑娘说的一致呢。”
  她目光闪动。
  “哦?”
  我拧着眉,追问道:
  “都是熟碳的标记吗?”
  “嗯,都是。”
  “这……就奇怪了……”
  怎么会都是熟碳呢?难道庄子上的碳没问题?
  我沉吟了半晌,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温声说道:
  “咱们先回吧。”
  说罢,我打起伞,径直往院子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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