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世间只有一个心苦

  莫明幽是很现代的人,不喜欢那些玄虚的话语,如果一个东西不太清楚,他是一定要问到底的,“什么是世间最清明呢?”
  了凡缓缓摇了摇头,沉声道:“了无尘杂!
  正所谓众因缘生法,我说即是空。”
  莫明幽一个头两个大,撇撇嘴道:“又跟我们打机锋!”
  了凡洒然一笑,乐道:“既听不得便散去吧!留此做甚。”
  莫明幽毫不犹豫的起身,碎碎的道:“还指望您们能把我也念成有你们那个心的。
  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该跟着来,我好多天都没睡个好觉了。”
  说完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哈欠最先传染到一旁的周媤娪,她踉踉跄跄的起身,有些萎靡的道:“我跟你一起去。”
  于是许一诺,辰柯相继起身。
  最后众比丘也起身,定云扯了扯许一诺的袖子,示意两人同行。
  院中陡然空寂起来。
  了凡看了杯茶,平静的问道:“萧居士先前说所来空宗是为见心中瑕?可否点明。”
  萧穹点点头,笑道:“道心半隐半存,指点我的师父说我该去我心中瑕。”
  了凡点头,若有所思后深沉语道:“我佛宗义谛确最善去人心中杂,然而,”了凡看着萧穹,“居士本通彻我佛门真意,可见你心中之瑕却非一般心中尘杂。”
  又问道:“居士参的何种道心?”
  萧穹摇摇头,轻声道:“只觉人之须臾一瞬,故求大道恒久之存,于今修行时心中往往有大恐怖,不知觉中便落入急于求成。”
  了凡了然,遂长叹一声,道:“夫空宗真义谛,不生不灭,不常不断,不一不异,不来不去。
  生灭,常断,一异,来去,本就是有情众生观世之基础,佛宗以此为基方可讲参悟,我等但凡为人,旦跳出此中,便难得我佛门真意,失去此心,便难说是有情众生。
  居士所谓真正恒存大道心,怕是难以凭此有情众生的身份来得。”
  了凡看着萧穹,怅然语道:“故居士所说之瑕,既不是我佛门谓之杂,也不是有情众生说的念,实为居士所观大道之难容也。”
  了凡摇了摇头,继续道:“夫道人家,入居士所言之道途,实天地最艰难。
  我曾听一道人讲南华时偶记一句,便觉此生与道无缘。”
  了凡长叹一口气。
  “那经中说,日方中方睨,物方死方生。
  此等去人之一切欲,无视生与死之界,视一切为本然,平齐万般,实在太过脱于人世,流于有情众生之外。”
  了凡说完,目有微芒,言辞诚恳道:“贫僧无知,讲不得居士所谓道心瑕。”
  萧穹静静的听着,待和尚说完,便语气平缓道:“无碍,我等皆知,心只能彻悟,无有强求。”
  了凡点头,“善,善,善。”
  说完了凡便起身,道:“如此贫僧便先离开,明日再邀观我寺法会,今日便不打扰两位重逢之乐。”
  说罢了凡悠然而去。
  萧穹得以细细的打量心苦。
  “瞎子,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又厉害了?”
  一袭红衣的红裳忽的从心苦身上飞出,绕着萧穹打量了一圈后,又直愣愣的看着萧穹紧闭的双眼。
  “不对劲,你好不对劲!”
  一边说着,一边还打算上手。
  萧穹眨了眨眼睛,照映出一丁点苍蓝的雷。
  红裳在一瞬间便被惊到了心苦的身后,反应过来后,红裳觉得自己的模样有些胆小,然后她又觉得自己已经很胆大了,不然,她应该已经钻进了和尚的心里。
  “你眼睛里怎么会有“劫”的气息?”
  回过神的红裳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缘分。”
  萧穹静静的看着红裳,这红衣残魂跟着心苦久了,开始变得对世间好奇,开始变得没有忧虑,真正有了一丝属于人的灵韵。
  “不想说就不说!”红裳翻了翻白眼。
  萧穹不禁笑了笑,道:“缘于一处奇地,有人说那里是幽冥诞生之初,我误入了那里,于是阴为了避劫逃到了我这儿,劫为了杀阴也追进了我这儿。”
  “啊!”红裳张了张嘴,觉得瞎子口中的事情好生玄奇,但她是经历过的人,她是知道劫的危险的,于是她有些关心的问道:“你没事儿吧!”
  萧穹露出笑容,“无碍。”
  他看向心苦,“你们呢?”
  心苦露出一副无比凄苦的表情,微微张了张嘴,一副难说的模样。
  红裳看不下去了,“我来说吧!我们见到了一个假和尚,大和尚分了缕心,说要让那个假和尚变成真和尚,还说自己没事儿。”
  红裳狠狠的看了一眼心苦,继续道:“结果分明就有事,大和尚最近老实不由自主的心界里开始冒火,我都不能住里面了。”
  红裳一副愤恨不平的样子。
  萧穹看向心苦,他看不透心苦的佛心界,故此只能望心苦如实告诉他,以免他担心。
  “无碍,我只是见了人间浪漫,望他们能长久欢乐时,似顿了涅盘,故此才在空鸣寺内参行。”
  萧穹看着心苦,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在心苦的脸上好像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个和尚太苦了!
  萧穹如是的想着。
  “这世间永远只有你一个心苦!”萧穹愣愣的说道。
  他忽然发现,只有心苦是这个时代里改变得最少的,他从前是怎么过的,他现在还是怎么过,从前他行走世间见人间悲欢离合事,如今他仍然去见世间的悲欢离合,以前他在心中装人心之苦,如今他的心里装的仍然还是这些,心苦好像永远都没有杂念。
  可心苦过得也太苦了。
  心苦露出一个苦苦的笑。
  红裳看着心苦的笑,她觉得大和尚笑起来有些丑。
  “你说得对,这个世间只有一个大和尚。”红裳无比坚决的点头附和道,在大和尚为她准备的心界里,太阳永远是暖暖的,柔柔的,她最喜欢晒着大和尚心里的那颗太阳。
  只不过最近那里面有些不好。
  “瞎子,你能不能把他心里的火给灭了。”红裳忽然的问道。
  萧穹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不知道,那地方我没有进去过。”
  他看着心苦,他也越来越看不懂心苦,心苦在他的眼中是一个很平凡的印象,不深刻,却很清晰,除了精细到分毫不差的轮廓,他什么都看不出,他甚至怀疑心苦的皮囊里都不是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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