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灼烧止血

  “你想做什么?”阿晁问道。
  “老十四的血可能是血友病所致,药物控制不了,只能用物理条件了。”钱烂烂说,“你得有个心理准备,老十四要么活着要么死去。”
  “什么是血友病?”阿晁困惑地问,这个他没听过的概念让钱烂在他面前突然变得有些独特。
  起码,和那个说束手无策的大夫相比,钱烂说的话还带点希望,这对阿晁来说是一种安抚。
  老大夫用看怪人的眼光瞟视钱烂烂这个不速之客,这分明是在胡言乱语,什么鬼的血友病!
  “现在,把这家伙给我清理出去。”钱烂烂指着一直用怪异的眼神审视她的大夫,对阿晁说,“从窗口丢出去。”
  阿晁想了想,还是照做了。
  毕竟,这个号称医学世家的庸医根本就没啥鸟用,阿晁早就想一脚把他蹬出去了。
  “诶,等等……”钱烂烂说,此时,阿晁正抓着那家伙的领角要拽到窗边。
  “你干嘛?”老大夫叫道,钱烂烂抓着他身上的药箱,是要取下来的意思。
  “我需要这个,”钱烂烂对阿晁说,她把药箱从老大夫肩膀上取下。
  阿晁很是疑惑,他拎着老大夫,丝毫不顾人家的求饶,打开窗子,像甩包裹一样将人抛出去。
  “嗷~”老大夫的叫声从外边滚来,接着就是啪的一声关窗声。
  屋子里就剩下钱烂烂和阿晁两个大活人,和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你想怎么做?”阿晁问道。
  钱烂烂蹲地上,手上扒拉着从老大夫身上抢来的药箱。
  阿晁只瞧见,钱烂烂倒地上的一堆瓶瓶罐罐,还有一些铁块之类的东西。
  她动作很快,将铁块悉数取出,然后又找了一个钳子。
  “只能通过灼烧的方法使血流凝固了。”
  “灼烧?”阿晁问道,似是不大能理解这个词的意思。
  “就是把流动的血加热,吃过毛血旺吧,什么血的,加热了不就不能流动了吗?”
  “道理都是一样的。”
  “你懂?”钱烂烂挑眉问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烧热这些铁块?”阿晁瞪大了眼睛,指着钱烂烂手中的铁块问道,“然后放在十四爷伤口的表面?”
  “没错,”钱烂烂说,她对阿晁的理解力漏出了一个欣赏的眼光。
  阿晁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有效的方法,紧紧对于止血这个问题。
  可是,他也不禁被钱烂烂这个大胆、疯狂的想法吓一大跳。
  一块灼热的铁放在皮肤上,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煎肉饼,老十四不得疼死。
  这到底是个好主意,还是,彻头彻尾的馊主意。
  “你会害死十四爷的!”阿晁指着钱烂烂骂道。
  “如果你不想用铁块,那就直接用蜡烛直接烤好了。”钱烂烂冷冷道,她知道,后者老十四可能会直接疼的昏死过去。
  直接上火,那跟烤肉有什么区别?阿晁又大骂道:“真是疯子!”
  钱烂烂蔑笑,指着老十四后背被血浸湿的红布,问道:“你觉得,除了这些疯狂的办法,老十四还能等什么灵丹妙药?”
  阿晁朝老十四的后背看去,一片不忍直视,一滴红色的粘稠液体,在他身上的衣角吊着,欲坠。
  白色的唇嘴,好像老十四的生命已经逝去了,若不是还能看见他起伏的呼吸带动肌肉震动,恐怕……
  钱烂烂说的没错,除了把流动的血加热,阿晁他也就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钱烂烂劝谏阿晁说,“起码这样还有一线生机不是吗?”
  也是,这可是阿晁听到的唯一一个还有救的方法。
  虽然说是可怕了点。
  阿晁点了点头,脸上神情凝重。
  见此,钱烂烂拾掇找出来的小铁片,又从药箱里边找出了几瓶药,对阿晁说道:
  “阿晁,你把这些药用水兑开,给老十四服下。”
  “这是什么药?”阿晁接过手,朝桌面的茶水走去。
  钱烂烂说:“可以轻微地舒缓疼痛。”她已经点上了几个蜡烛。
  阿晁把兑好的药水端到老十四床前,坐上去,然后把老十四拉起来。
  老十四身体软绵,似是一坨发酵后的面粉,阿晁将他一抬,触感软趴趴的。
  钱烂烂拎起了一把剪刀,她站在床边说:“捏住他的鼻子再灌下去。”
  捏住鼻子?
  阿晁不听,他直接将碗口怼老十四的嘴唇上。老十四却没有反应。
  阿晁只好用碗口挤挤,将老十四紧闭的双唇撬开,再挤挤,就将老十四紧闭的两排牙撬开,抬起碗底。
  只听见哗啦哗啦的声音,那碗药就全都喂在老十四身上缠的红布上,稀释的血渗入阿晁的衣裳中。
  “啊~”钱烂烂捂了把脸,“就说吧。”
  真是的!阿晁心中骂了句。然后,他脸色阴郁地端着碗站了起来。
  “就这样吧。”钱烂烂说,“就是喝的少了点,也不是滴水不进。”
  不过,这对于老十四来说就是一件很不好的事了,意味着一会儿,他得承受很大的痛苦。
  阿晁从老十四身边走开,钱烂烂拿着剪子走上去,她小心翼翼地将剪子戳进老十四身上的纱布上。
  然后,她将裹得紧实却因为染红过多而变得有些松跨的纱布剪落,剥去。
  殷红的血覆盖,已经看不出老十四后背原本的模样了。
  但是,可以辨认的出伤口,因为,伤口在冒血,鲜血滚滚而来像熔浆那样。
  触目惊心!
  简直不忍直视。
  钱烂烂深吸了口气,随即,她便将点燃的几根蜡烛移到床旁的桌子上。
  接着,她用钳子夹住一块铁,在火焰上来回滑动,使之受热均匀。
  阿晁在一旁看着,满脑子想的都是铁块落到老十四身上的画面,像烤肉那样,会发出滋滋滋的声音,还会发出一股好闻焦味。
  实在是太恐怖了。
  简直就是在十四爷身上施加酷刑。
  阿晁想想就觉得可怕,更何况这烧热的铁块是真真实实的落在老十四身上的,不得把人疼死。
  他再次犹豫起来了,刚才是不是答应的太快了?
  这可是拿十四爷的性命做赌注,太草率了。
  钱烂烂将烤好的铁块夹着,蹲下身子,眼睛不转地看着老十四身上冒血的伤口,她抿紧嘴唇,作势要将铁块放下去。
  “不行——”阿晁大叫一声,脚已经踹上了钱烂烂手上拿的那个铁块。
  铁块摔了下去。
  “啊——”钱烂烂大叫。
  一股烧焦的味道在钱烂烂鼻间化开,大腿疼的厉害,她跳了起来,将腿上的大铁块甩掉。
  “哇啊——”
  “阿晁,你是不是有病!”钱烂烂疼的原地打圈圈地转。
  她腿上的衣服被烧黑了,里边的肉肯定红肿一片,说不定还起水泡了。
  阿晁张着嘴看着钱烂烂在原地跳动,他愣了好一会儿,钱烂烂已经停下来了。
  “呼呼呼——”钱烂烂一个劲儿的给腿上受伤的部位吹气。
  “我……”阿晁说,“你这样做,十四爷受不住。”
  “我也是疯了才答应你。”他说着,就朝自己脸上抽两个巴掌,狠狠的大巴掌,啪啪响。
  钱烂烂被吓的一跳,这这这,不知情的还以为这家伙是给她道歉呢!
  “所以,你不同意给老十四止血?”
  阿晁坚决说:“不同意。”
  钱烂烂瞪大了眼睛,气呼呼说道:“你知不知道,老十四的血止不住,他就要死掉啊!”
  “可是……”阿晁闭眼,钱烂烂说的没错,老十四会死,这个问题更大。
  “要是我失手导致老十四咽气,你抓我好啦,可是,你不能剥夺老十四唯一的求生机会。”钱烂烂语气冒火地大声怒吼。
  怎么进退就这么难?
  阿晁犯难。
  要么活着,要么死去,这是老十四接下来的命运。
  就在这时,大门被人砸开了。
  钱烂烂和阿晁寻声看去,正是这间屋子的主人。
  胤禛:“钱兰兰——”他的声音里全都是怒气。
  钱烂烂瞬间凝住了,这可如何是好,胤禛来了。
  “呵……”她咧嘴笑了。
  他沉声令道:“过来。”
  钱烂烂抿了抿嘴,一拐一瘸地朝胤禛走去。
  腿怎么了?胤禛看着钱烂烂艰难地移动脚,他皱起眉头,定眼一瞧,她衣服上好像有一个碳化的黑块。
  还有,他轻轻吸了吸空气,有一股焦味传来。
  “你干嘛了?”他肃声问道。
  钱烂烂伸出小灵舌舔了舔嘴唇说道:“没什么?”
  胤禛看出来她腿有问题,径直走过去,将人横抱,掂了掂。
  “啊——”钱烂烂惊叫。
  “你干嘛?”
  “腿伤了是不是?”胤禛问道,拉着人往外边走去。
  “不是,老十四怎么办?”钱烂烂捶打胤禛的手臂,“快放我下来!”
  “你还有心思关心老十四?”胤禛眯着眼睛,看起来心情很不好。
  “他都要死了!”钱烂烂说,“再不给他止血,他就要挂在你府上。”
  “他可是在你的地盘出事的,你就不怕皇帝找你麻烦?”钱烂烂句句往危险处说去,“你可不要给自己埋下祸害。”
  胤禛听了,笑说:“我有何可惧?”
  钱烂烂抬眼看去,感觉这家伙头顶上是一团嚣张的火焰。
  “倒是你,这么担心我出事?”胤禛突然心情愉悦起来。
  “你想多了!”钱烂烂气鼓鼓地说道,“别胡思乱想。”
  钱烂烂被抱的越走越远了。
  可是,老十四怎么办?
  “老十四不会真的要嘎在你府上吧?”钱烂烂弱弱地问一句。
  “不会。”胤禛肯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钱烂烂眨着眼睛问道,看那家伙的表情,似乎老十四伤的不重一样。
  “你没看见我刚才带了个大夫进去吗?”胤禛说道,他朝钱烂烂的头顶轻轻敲了一个爆栗。
  “哦~”钱烂烂伸手摸着她受伤的头顶,脑子里想着刚才在屋里的画面,貌似……还真有一个大夫。
  和被阿晁丢出去的那个大夫不是一个人
  谁啊?
  这么大能耐,能治得了血友病?
  钱烂烂问道:“可是,老十四可是血流不止的,你确定那个大夫能治得了么?”
  不是她怀疑人家医术问题,是老十四病的太严重了。
  简直无药可救。
  “我是不会让十四死在我的府上。”胤禛说。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想不到老十四若是死了会给他带来多大的灾难,所以他又怎么会想不开任由老十四流干血呢!
  所以,他比谁都要着急老十四的性命,因为,那是他的名誉,是他的声誉。
  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将之前给钱烂烂解蛇毒的神医请来。
  “可是,你能保证老十四痊愈?”钱烂烂还是不相信,就连她自己,用灼烧的方法给老十四止血,也得考虑到老十四后期的伤口感染,血管破裂等一系列的问题。
  所以,更别提这些个落后的古代大夫了,老十四恐怕是危矣了。
  “你不信我?”胤禛皱着眉头问道,对于钱烂烂的不信任,他大为失望。
  “额……”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钱烂烂白了胤禛一眼,这明明就是这个时代的医术问题。
  雍正你戏可真多。
  “没有——”钱烂烂摇摇头,她哪能直接说出来呢?
  “那你知道那个大夫用什么方法处理老十四的伤口吗?”她问道。
  胤禛说:“灼烧。”
  啊啊啊!
  钱烂烂好震惊啊!
  看来古人不能小觑。
  “可是……”钱烂烂小声嘀咕道,“万一操作不娴熟……”
  把血管烫坏了怎么办?
  “不会的,”胤禛肯定地说,他朝前边拐了个脚,“别担忧。”
  “你怎么就那么自信?”钱烂烂困惑的看着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胤禛说:“为了安慰你。”
  额……是不是有病啊!
  钱烂烂又白了他一个眼珠子,心道这家伙是不是脑子长草了,草包!
  “所以,老十四是生是死,你也不能打包票咯?”
  “他只能生,不能死。”胤禛语气坚定地说。
  “我要他生,他就能生。”
  “?”钱烂烂一脸迷糊,这家伙到底是哪来的自信,好像他真的是天地之主,可以决定人的生死。
  害,就算是康熙那个天子也不能吧?
  啪的一声,胤禛把房门踹开。
  他抱着钱烂烂径直朝躺椅走去,将人放下,即刻就有奴才将药箱递上来。
  “你干嘛?”钱烂烂惊恐地朝后退去,胤禛的手正要触上她的襟角。
  “躲什么?”胤禛皱着眉头,不悦地问。
  “我……”钱烂烂支吾声,“你出去,我自己抹药就行了。”
  胤禛脸色微沉,心知钱烂烂在抗拒他,很好,和他一样,戒备心很强。
  钱烂烂小心地打量胤禛的脸色,只见他阴沉的脸色慢慢地变黑,害怕不禁爬上了她的心头。
  真怕这家伙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可她没想到,胤禛只是:“嗯——”
  然后,她便瞧见人离去的背影被门关在外边了。
  这便走了?
  快!
  始料未及。
  钱烂烂也不多想,毕竟,自作多情没意思。
  她从药箱里取出抹烫伤的药,轻轻地敷在烫的起水泡的伤口上,“该死的阿晁!”她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声。
  很快,她便将伤口抹好了,冰凉感在本来火辣辣的伤口上蔓延,给她很好的舒缓。
  “该死的阿晁!”钱烂烂又骂了句,“好心当驴肝肺!”
  随后,她便是一拐一瘸地跳出了房门,一步一步地朝原来那个地方拐去。
  她要去瞧瞧,那个新来的大夫是如何用灼烧法处理老十四的伤口的。
  说到底,她还是不大信任古代的落后的医术。
  没等她走几步路,前边,胤禛那个家伙就走出来了。
  这么快就来了?
  难道这人一直就守在门外面么?
  大概是吧?
  不过,他来干什么?把她逮回去,像之前那样,打死都不让她出去?
  那她可真是去了!
  但是,一般事不过三。
  胤禛径直朝她走过来,将她横腰抱起,钱烂烂已经不再吃惊了,这家伙每次的操作都是这样子的。
  “这次怎么不挣扎了?”胤禛问道。
  “如果挣扎有用就好了。”钱烂烂冷笑,已经有经验的她为什么要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
  胤禛也冷笑着回钱烂烂,二人似乎有些相似之处。
  一样的多疑,一样的目标明确,绝不节外生枝。
  不一会儿,二人就走到了老十四的那间房里。
  还没进去时,他们在门外远远处便可闻得到一股十足的焦肉味,真香啊!
  钱烂烂就蹙起眉头,心道,老十四的肉还好吧?
  有没有被烤坏了?
  随着胤禛的脚步越往里边走去,那股子焦灼的味道就越刺鼻,像是针一样,直接往人家鼻子里边钻进去。
  味道臻浓!
  不过,老十四的伤口倒真是不流血了。
  钱烂烂看去,那家伙正安详地趴在床上,一条白的没血色的舌头从他苍白的嘴唇里吊下。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后背缠的布条干干净净的,没有沾上一滴红。
  这说明,老十四的血止住了。
  太棒了!钱烂烂心中兴奋的大呼。
  “咕呼,咕呼,咕呼——”老十四发出粗糙的呼噜声,他呼吸变得沉重了,不似之前那样的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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