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靠钱和靠权

  “三三三,九点。”烂烂背对着那三人,对着角落里那个失魂落魄的小子说。
  三人向烂烂的背影看去,角落里的人也抬头看向高高站着的女子,高洁的项颈,修长的身姿,如仙鹤般独立。
  “开盅。”
  只是一瞬间,到达角落里的眼光就投向了赌桌,四人纷纷回过神来。
  角落里的人对这个带着仙鹤高光而来的女子信心不大,刚刚还是眼前一亮,女子的目光转移后,他的目光也暗淡了,像一根萎靡不振的墙头草。
  看到那三颗色子时,三人齐刷刷地看向这名不速之客,脸上淡然,仿佛一切都是在她的意料之中。
  “找人吧,还等什么?”烂烂踹了一脚地上那丧头丧脑的焉儿。
  那奴才抬起头来,只见女子身上金光粼粼也抵挡不住身后三只财狼的目光灼灼——转眼间到手的钱就这么被她穿着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了。
  赢了?
  真的假的,小奴才窜到桌面上,眼睛瞪的老大仿佛塞了金子当眼珠,一时惊愕得掉了下巴。
  这么神奇的吗?
  三颗三点,任是他浪迹赌场十年也磨不来这种牛逼轰轰的本领!
  他曹小胜服,服的五体投地!
  心下,曹小胜来了一个心机,他要拜师,甭管她劳什子格格,天赋可不挑人,就落在她头上了。
  这钱生钱来的快,曹小胜可不想放过这个好师傅,打着这样的算盘,他快脚跟了上去。
  “格格,您要找什么人?”
  烂烂不语,低头作画,寥寥数笔,有鼻子有眼的就勾勒出了彩彩的几分神韵。
  细节烂烂画不出来,但大致的神韵有了,也不愁找不着人。
  曹小胜看着纸上的几笔,磨墨的手一停,脑子里来了印象,“是她呀!”
  砚上墨水溅起,“去把她带出来。”
  “格格有所不知,昨儿个年侧福晋身边的小六子把人要走了,至于您在里边看见的那个是李总管找来顶上的。”
  “她直接把人带走了,什么手谕都不用?”
  “是。”
  这大概就是现在她钱烂烂和年氏的差别吧,一个靠钱,一个靠权,靠权的省了多少事?
  不用钱,说一句就行了。
  “姓李的是姓年的人?”
  这话说的,江湖中人的口气,丝毫不把年氏放眼里,还是根本就是要把年氏这一撮恶心的眼屎扣下弹去?
  “这个说不准,李总管是从宫里跟着贝勒爷出来的老人,德嫔娘娘很是看中。”
  “嗯,知道了。”
  曹小胜远望着烂烂带着失落离开,一拍脑门,哦呵,忘了拜师了。
  不愁,来日方长,后宅的女人长不了翅膀。
  也许吧。
  可是,辛夷花都开出墙外了。
  “怎么摸到的都是烂牌?”烂烂不满的嘟囔道,钱,都是男人赏的,要权,没个好的出身,老爹是九品芝麻官,指甲盖那点俸禄更别提什么人脉了。
  烂烂捡起地上的辛夷花,费劲地丢上去砸头顶上伸出枝条,“兔兔,你说我要是有个年羹尧那样的至亲哥哥,今天会碰壁吗?”
  说起至亲,兔兔下意识地把手伸进了袖子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只要后台够硬,没人敢不应。狗屁李大富,年氏屁股都不用撅起来,他就屁颠屁颠地跑过去给人擦干抹净了。”
  “格格,我这有封家书,一直忘了给您。”犹豫了许久,兔兔还是老老实实地将家书呈上。
  “我老爹寄来的?他最近给我寄的首饰金银好像不怎么勤了。”
  嘴上虽然责怪,烂烂还是兴致冲冲地打开了信封。
  洋洋洒洒几页纸,那字笔走龙蛇,遒劲有力,瘦劲清峻,倒是好看的要紧。
  不过这内容十分的不尽人意。
  大意就是,老来得子,喜当爹了。不好意思就是,手头紧,叫她自生自灭好了。
  在现代,她就是个孤儿,渴望父母的爱时就像小蝌蚪找妈妈一样去看看别人的父母如何如何的好。
  在这,摊上个当官的老爹,那点小钱也算上是个小康家庭吧?刚刚还嫌弃老爹没权,现在连钱都跑了。
  嘘嘘!
  “兔兔,我摔坏脑子前九个姨娘都大着肚子了?”
  果然,兔兔担心的事情来了,“是的,大夫说几乎是同一段时间怀孕的。”
  烂烂笑着说:“我爹身体也是倍好的,运气也不赖,九个姨娘,九个儿子,一夜之间后继有人了。”
  接着她苦着脸就爬出了蠕虫一样的眼泪,声音沙哑地说:
  “我爹给我讲了许多弟弟事,满月酒打算摆上九十九桌,连摆九天九夜,还有我那闺房要改造给大弟弟作独间,母亲留下的那几间铺子也要留给大弟弟,哦,我爹还说要给弟弟们请来京城里的高僧赐名……”
  “他不说我都不知道我拥有了十四年的父爱又一夜之间失去了父爱,哇——”
  为什么伤害来之前都不敲门的,说来就来?
  强忍的眼泪决堤了,烂烂抱着兔兔哭了,“最残忍的是他在最后一张纸上写的是自生自灭,为什么他不说自立自强?”
  要知道这两个词差两个字意思就是天差地别,一个是抛弃,一个是鼓励。
  “早知道受伤的后劲这么大,当初就不该接受他给的东西,他给我寄那么多首饰就是为了此刻戳我心窝吗?呜呜~”
  狠人!
  兔兔像安慰着自家阿弟一样,轻轻地抚摸烂烂哭的直颤的后背。
  泪湿的睫毛跑进眼睛里,弄得哭的红肿的眼睛带血丝,烂烂咬着红唇吃了一嘴的朱砂,屋漏偏逢连夜雨,暴风雨最好来的猛烈些!
  别误会,和暴风雨搏斗的不一定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只会凄凄呜呜的无爪小猫,暴风雨如果太猛烈了,猫儿会被驯化成更猛烈的暴风雨!
  自生自灭就自生自灭,了无牵挂了行事还一身轻松呢!
  难过已经到了尽头,眼泪哭不出了,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回到房里。
  烂烂兀自看着镜中那只丑八怪,朱砂扩散的整个下巴都是,黑色的大眼圈像只大熊猫,盛世美颜破了!
  “我要洗把脸,重新做人。”烂烂故作坚强地对镜中的那个即将过去的自己说,事实上她已经是一把碎玻璃心碎到不能再碎了。
  没有权她就苦心经营自己谋,没有钱她就白手起家自己赚,可去他狗屁的自生自灭,她在现代的生活法则一贯是自立自强!
  一手烂牌怕什么,炸金花一样的赌局靠的是一手烂牌打死都不翻身,撑到最后的烂牌翻出来也是让人拍手叫好的靓牌!
  让人心如死灰的伤害也能让人心如死灰复燃,而绝地反击。
  已经想好接下来几个路数的烂烂端坐在镜子前,她看着镜中已是焕然一新的一副面貌的自己,这盛世素颜她就不再欣赏了,抓紧时间跑路吧。
  “兔兔,我要离开贝勒府了,你想和我一起走吗?”烂烂真诚地询问兔兔的想法。
  兔兔将手中的洗脸水哗啦一下倒进那一排紫色桔梗花上,吃的水都吐出来了。
  这下,把她这辈子能给这些花浇的水一次性浇完了,以后就任它自力更生吧!
  “格格,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好。现在我需要你去帮我跑一趟年侧福晋的小苑,跟她说两句话。”
  “什么话?奴才一定带到。”
  “第二句话:今晚子夜带着彩彩和两坛烈酒来兰格格的小院,不来就是狗屎。”
  兔兔蹙眉,这是个烫手的芋头,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去说才能全身而退?
  “第三句: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就是狗屎里的蛆虫。”
  啊?有了这句话,前面那句话就可以直言不讳了?
  第二句话,第三句话,“那第一句话呢?”
  “你跟她说,我知道白玉儿的死跟她脱不了关系,如果她不想要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就按我的要求来。”
  额嗯,真正的狠人在这儿呢!
  “好,奴才一定带到。”
  “嗯,行,咱俩兵分两路,我去找四爷摊牌。”
  兔兔可不知道烂烂要掀起多大的浪,点起多大的火,她只知道眼前这个人是她等待已久的主人,可以义无反顾地相信。
  因为,她的自信似乎就昭示着有美好的明天在等着她们!
  所以,为了更好的明天,哪怕今天赴汤蹈火,兔兔也在所不辞。
  她,她们,已经隐忍的太久了。
  谦清阁。
  紫色的桔梗像六角包子顶在绿枝上,风吹起来像铃铛一样摇,只是少了叮当声。
  清风一吹,却真真传来了一串的叮当响,自然不是桔梗成精了,声音是从谦清阁里边袅袅娜娜地传来。
  寻着铃声,烂烂走上了台阶,“富察西,和你家爷说我有要事和他相商。”
  “是。”
  “叮当叮当……”这声音是有节奏的,应该是跟着舞步行走的。
  这里面有什么,闭着眼睛都能猜到,这清心寡欲的四爷正不知和哪位美人纵情声乐?
  跑到四爷跟前搔首弄姿的女人就相当于跑到年邱悦面前挑衅!
  作死!
  没一会儿,富察西就赶回来了,看他这嘴巴紧闭,眼神如置冰窟的表情大概是搅了里边那位大爷的兴致,吃了不少脾气的垃圾。
  估计烂烂拜托的事,悬!
  “格格,四爷说今晚去您那。”
  他大爷的,以为她钱烂烂是邀宠的侍妾吗?未免太把自个儿当回事了!
  今晚就走,刻不容缓!
  “你去跟他讲,我有办法解他的燃眉之急。”不亮底牌都不行!
  燃眉之急,富察西怎么不知道?四爷这会儿还有心思赏舞,怎么看都不像遇到棘手的事。
  “是!”
  富察西硬着头皮应下,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进去煞风景了。
  不消一分钟的时间,富察西就从里边跳出来,笑脸相迎,“格格,您请。”
  看来四爷还不至于色令智昏,用糨糊洗了把脸,有的救!
  富察西领着烂烂进去,铃铛声一步一步地朝他们逼近,他们也一步一步地朝铃铛声逼近。
  富察西跟后面有人朝他小腿上狠踢了一脚,神速地跪下打千请安,“见过年侧福晋。”
  没想到是她,兔兔要扑空了。
  上次被羞辱的记忆如潮水涌来,烂烂也跟着福身,“见过年侧福晋。”
  低头,谦恭谦恭再谦恭,真tm累人!
  许久不听年邱悦让起身,她不会又想故技重施,捏软柿子捏上瘾了?
  烂烂低着头,只见那双铃铛在她眼下晃荡晃荡,和它的主人一样嚣张!
  “这次倒是懂规矩了。”
  震惊,年氏竟然要扶她起身,额,是烂烂吃错药出现幻觉了,还是年氏洗心革面要做贤淑了?
  啊——烂烂苦巴着脸,年氏果然像狗改不了吃屎一样改不了她的本性。
  倍疼,感觉被年氏掐的那块肉都要掉出来了,疼的她眼泪直打滚。
  “你可掐过软柿子,把她掐烂的那种感觉,倍爽!”年氏一边说着,一边跟扯着橡皮筋一样揪着烂烂手臂上那层薄皮。
  那酸爽,简直了,舒服的年氏几乎要不顾身份叫出来。
  “奴才没掐过软柿子,倒是被狗咬过,那感觉,倍疼!”
  真的倍疼,疼的烂烂脸都跟青菜一个色。
  “你说什么?”年氏松开了手,挥起巴掌,“有蚊子!”毫不客气地对着那张青色的脸扫下去。
  这张脸,年氏第一次在画上见到时就已经是恨得牙痒痒了。
  尤其是下巴上那颗隐隐的红痣,刺眼的要紧。
  像一根长长硬硬的鱼翅卡在她喉咙里,这些年来她几乎都要被这种痛苦折磨死!
  庆幸的是手上的肉得救了,不幸的是半边脸都被扇歪了,可以感觉到那儿正迅速地充血膨胀,估计和撑了几个包子在嘴里差不多。
  tm的,脸长在自个儿身上,想吹吹都不行,疼啊!!
  又被年氏狠狠推了一把,烂烂才听见铃声带着怒气叮叮当当摇摇晃晃地走了。
  伸出舌尖轻轻触碰内壁,撕——逞什么口舌之快,这下得煮一锅鸡蛋在脸上开坦克!
  要不是年羹尧站在她身后,这么嚣张的女人,狗男人还会留着她过夜吗?
  富察西担忧地看着这个女人漂亮的脸蛋上肿出的那一大个肉包子,“您没事吧,用不用先敷一敷?”
  烂烂牵强地扯了一个疼的要死的笑容,“有事,不过不用担心。”
  担心?富察西是担心他自个儿,否则刚才也不会袖手旁观了。
  女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可怕的要命,他只是担心殃及他这条无辜的池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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