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旧疾复发

  不知不觉间已过了半月有余,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大婚后的鄞桓短短地休息了两日之后,便迅速投入到了对国事之中,已是无暇顾及苏苒青。
  苏苒青则是开始着手研究西境的各式茶叶了,鄞桓虽然没有时间亲自过来,却是吩咐了夕疆送了好多的新茶和精致的茶具到昭阳宫。
  “大妃娘娘,您的茶艺可真好,奴婢还是土生土长的西境人,却也从未喝过这样好喝的茶!”
  “是啊,大妃娘娘,您可真厉害呢!”
  几名宫女一边喝着苏苒青赐的茶,一边夸赞着她。也许正是她这种从不低看奴婢的心,才会使得昭阳宫上下相处融洽。
  “你们的嘴呀比抹了蜜还要甜,分明就是大王送来的茶好,与我的茶艺可没有半点关系。对了,去把宁大人也叫进来吧,我记得他好像也是爱茶之人。”
  “是,娘娘。”小媛应下后,便出门请了宁翊进来。
  “宁大人,值守辛苦了,坐下喝杯茶吧。”
  “公主,您这样做真是折煞属下了。”宁翊毕恭毕敬地说道。
  “宁大人无需顾虑太多,这昭阳宫内外都是自己人,况且对我来说,你我是旧识,与旁人自是不同的。”
  “大妃娘娘待人一向心善,这可真是咱们这些宫人的福气呢。”小媛喝着茶说道。
  “确实,公主与任何人相处都是宽容大度的,这点属下真是自愧不如。”宁翊说道。
  “宁大人何时也学会了她们这套?嘴上尽是甜言蜜语的夸奖。”
  苏苒青一边笑着一边递过来一杯茶,放到了宁翊的面前。
  宁翊自是不敢逾越半分,与婢女们一起围着圈站在那里,低头接过了茶杯。
  “这是两日前大王新赏赐的茶,我研究了一种新的煮法,不知宁大人喝着可好?”苏苒青说道。
  “嗯,这茶香早已散满了整间屋子,口感更是清香回甘,不得不说,经公主的手煮出的茶,果然与众不同。”宁翊笑着说道。
  “你们这是要把我夸上天吗?”
  “咱们娘娘啊,怎是那天上的仙女可比的,即便是夸上天了,也是比仙女们更加美的!”小媛说道。
  “就是,就是……”一众人纷纷附和道。
  喝会茶后,苏苒青想着去花园里消消食,身后跟着宁翊和两名宫女。
  走到一处凉亭时,突然下起了大雨,来不及跑回昭阳宫的几个人只能在亭中避雨了。
  宁翊见苏苒青似是着了点雨,便退下了自己的外衫给她。
  “公主,属下怕您着凉,事急从权,只好先委屈公主披上属下的外衫了。”
  “是啊,大妃娘娘,这雨下得急,奴婢们都没带伞,您可千万不能着凉了。”小媛说道。
  “好,那就劳烦宁大人了。”
  等了好一会儿,雨才渐渐变小了些。
  此时的苏苒青似是有些招架不住了,身子晃了一下,身后的婢女们见状,赶忙扶住了她。
  宁翊一直在前面观察着天气,并未察觉出异样,还是听到婢女们喊叫,才转身赶了过来。
  只见她闭上了眼睛,嘴里喘着粗气,一只手还在发抖,宁翊还是第一次见她这样,心中陡然一紧。
  “公主,这是怎么了?”宁翊急切地问道。
  “回大人,大妃娘娘想必是旧疾复发,身子越发冷了起来。”小媛带着哭腔回道。
  “旧疾?可有什么药?”
  “对,对,药在娘娘随身携带的荷包里。”
  小媛心急过头,竟然忘记了自家主子是随身带药的,经宁翊提醒,赶忙在苏苒青腰间摸索到了荷包。
  过了一会儿,吃下药丸后的苏苒青好转了些,呼吸变得平缓了起来,眼睛也微微睁开些。
  “娘娘,您感觉好些了吗?”婢女们问道。
  “好多了,你们大可放心。”
  苏苒青见宁翊单膝跪在面前,神情紧张至极,她便冲着他点了点头,嘴角挤出了一抹微笑。
  “让宁大人见笑了,我这副模样,大人恐怕还是第一次见吧。”
  “都什么时候了,公主还说这些玩笑话,都怪属下失职,属下并不知公主着了雨,会这般痛苦。”
  “这个月份下雨较多,娘娘之前都是在屋子里,还能有被子取暖,今日定是避雨时间太久,身子不好受了!”小媛说道。
  “都是奴婢们的罪过,若不是娘娘随身携带着药丸,还不知要酿成什么大祸呢,还请娘娘责罚!”另一名婢女说着便跪了下来。
  “好了,你们快起来吧。今日突降大雨,咱们谁也无法料到。况且,原是我身子畏寒,自是怪不到你们头上。”
  “公主之前也是这样的吗?”宁翊不解地问道。
  “回大人,就是这几日频频下雨,我家娘娘才会如此。之前大王也是千叮万嘱过,娘娘的身子着了湿气,会引发旧疾,所以奴婢们一直不敢让主子出门。今日天气甚好,这才敢让娘娘出来走走,谁成想天气竟变得如此之快。”
  “看样子这雨怕是还要下一阵子,公主,您的身子……”宁翊听了婢女的话后,说道。
  “索性也是走不成了,既来之则安之吧。我已服了药,还是能忍一会儿的,再等等吧。”
  婢女小心地擦拭着苏苒青额头上的汗珠,还时不时地看看亭外淅淅沥沥的雨,心里也是万分焦急。
  “公主,属下斗胆问一句,您这旧疾莫非就是当年那件事留下的后遗症吗?”宁翊走上前,小声地问道。
  “嗯,宁大人也知晓那件事?”苏苒青也小声地说道。
  “嗯,我也是私底下听致渊兄说起过,这罪魁祸首就是云景宫的那位?”
  “事情都过去许久了,谈不上什么罪过,我以后注意点就是了。”
  “她将你伤的如此之重,绝不能让她就这么活着,公主放心,总有一日,属下定会为您讨回公道。”
  苏苒青无奈地看着态度坚决的宁翊,眼下也是无力再说服他,于是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了。
  就这样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天才放晴,但地上的雨水却是一时半会儿还干不了。
  眼看着苏苒青连站起来都费劲,更别提在雨水中走了。
  于是,宁翊便提议背着她回昭阳宫,刚好身边也有两名婢女作证,事后他再去向大王请罪。
  此时的苏苒青由婢女们搀扶着站了起来,她看了看地上的积水,也顾不得许多,便点头同意了。
  宁翊在婢女们的帮助下,将苏苒青背了起来,双手握拳,尽量避免着与她的肢体接触,几人快步走回了昭阳宫。
  宫人们见自己娘娘被背回来了,心知是出事了,赶紧上前帮忙。
  宁翊将她放到床上,便到门外守着了。
  几名宫女则是为苏苒青换上了干净的衣衫,并盖上了厚厚的被子。
  一名医女走去了偏厅,开始为苏苒青熬药。
  宁翊虽站在门外,却隐约能听到苏苒青疼的喊了几声,便不再有动静了。
  “哎,公主怎么样了?”宁翊见一名婢女端着盆子出来倒水,焦急地问道。
  “回大人,大妃娘娘旧疾复发,疼痛难忍,如今已经晕过去了。”
  “什么?公主明明已经服下了药丸,还不行吗?”
  “这些都只是缓解,大妃娘娘能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医女正在里面医治呢,还请大人快去告知大王吧,出了什么事,奴婢们可担待不起啊!”
  “好,我这就去,你们定要照顾好公主”
  宁翊嘱咐了一声昭阳宫的侍卫们,便急匆匆地跑去找鄞桓了。
  鄞桓见到宁翊神色慌张,心知大事不妙,来不及细问,赶忙放下手头的事,跑去了昭阳宫。
  “奴婢参见大王。”
  屋里的宫人们见鄞桓来了,赶忙跪在了地上。
  “大妃如何了?”鄞桓走上前,将手搭在了苏苒青的脉上,向跪在地上的医女问道。
  “回大王,大妃娘娘身子已经暖了些,脉象也平稳了许多。奴婢虽已娘娘施了针,但也只能缓解娘娘一时的疼痛,待娘娘醒来只怕身子还是受不住的。”
  “好端端的怎会出门淋雨?”
  “回大王,这几日雨长,大妃娘娘已是数日未出门了,今日见天气好,这才想去花园里走走,却不曾想突逢大雨,奴婢们未曾带伞,只好随娘娘在亭内避雨。都是奴婢的错,还请大王责罚!”小媛回道。
  “大王恕罪,今日事出突然,属下只好越矩将公主背了回来。”宁翊跪下说道。
  鄞桓的手抚上了苏苒青的脸庞,听到宁翊的话稍顿了一下,斜眼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宁翊,并未答话。
  此刻,昭阳宫内的宫人们跪了一地,没有鄞桓的发话,没有一个人敢动,就连夕疆也琢磨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宁翊见他如此,心中嘀咕着:看来这家伙是真的生气了,可见青妹妹在他的心中是怎样的份量,我这次自作主张背了她,也不知会不会让他起疑,看来以后做事要更谨慎些了!
  “都出去吧,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鄞桓突然发话了,宫人们赶忙退了出去,宁翊也随大家出了门,又回身将门关了上来。
  半个时辰过去了,苏苒青终于醒了过来,鄞桓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心中怜惜不已。
  “青儿,能听到我说话吗?感觉好些了吗?”
  “大王?你怎么在这儿?我,我有些口渴,小媛,帮我倒杯水来。”
  “他们都被我支走了,你等着,我去倒水。”
  鄞桓将苏苒青扶起来,端着一杯水喂给了她。
  “你出了好多虚汗,定是口渴的紧,我再去倒,你坐好了。”
  就这样,几杯水喝下后,苏苒青感觉好些了,便让他在身边坐了下来。
  “你其实不用专程来看我的,我自己可以……”
  “可以什么?这几日雨水频频,我确实是忙的有些忽略你了,听宫人们说,你早就身子不适了,一直在忍着,为何不差人来告知?”
  “旧疾而已,大王不是不知道,我尽量小心着便是了,国事繁忙,怎可为了我这点小事耽误?那我岂不真成了妖妃?”
  “我叫人按着方子做药膳去了,你该补补了,瞧着又瘦了许多。”
  苏苒青突然闷哼了一声,虽然她已极力在忍了,却还是被鄞桓察觉了出来。
  “怎么?是不是身子疼的厉害了?”
  苏苒青并未答话,额头上早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怎可一直这样忍着?我还是看看吧。”
  说罢,鄞桓就要解开苏苒青的衣衫。
  “鄞桓,不要,横竖都是些旧伤,也没什么可看的。许是今日在外面太久了,感觉疼到了骨头里。”
  “当初可是我救的你,你背上的哪一处疤痕不是我亲自上的药?你以为光靠那两个医女就能成事吗?”
  “我当然知道,只是现如今都是旧伤了,不可能再涂药来缓解疼痛了,还是别看的好。”
  “少废话了,我只是看看便是,你把我当成大夫,便没那么害羞了。”
  鄞桓的执拗,她也是见识过的,便也不再说什么,乖乖地坐起身子,将后背半裸露地给他看。
  这么久了,鄞桓也是只知她的背上会留疤,却不曾想会如此惊人。
  “看好了吗?我就说吧,没什么可看的,我还是觉得用针灸和汤药会好点。”苏苒青边说,边将衣物一点点穿好。
  她见鄞桓没有动静,回头瞧了瞧,这一瞧便是看到了他竟然在抹泪。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伤口还是太深了,竟留下了如此多的疤痕,你,你是如何忍过来的?”
  “我这身子早已残缺不堪,与其整日忧心伤怀,还不如坦荡面对。只是这刺骨的湿气,依旧无法缓解半分……”
  苏苒青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鄞桓搂在了怀中。
  “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要不是我,你的生活只会比现在更好!”
  苏苒青听出了他的啜泣声,便没有急于抽身,反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以示安慰。
  “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不该将这样的软肋显露在外人面前,今日就当你是初犯,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鄞桓迅速地用衣袖擦干了眼泪,放开怀抱,用自己的额头轻轻地抵在了她的额头上。
  “你总是能对我一击即中,哪有你这样哄人的?”
  “你还好意思说,这么大个人了还要我哄着,也不害臊!”
  “以前我只当你是为了让我宽心,如今看来,你是真的释怀了。”
  “人总要向前看的,鄞桓,以前我们立场不同,我也从未怪过你!如今,我是真的希望你能解开心结,与过去和解!”
  “好吧!既然这是你想要的,无论如何,我都会试上一试。”
  “我好像有些饿了,那你,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
  “好,来人,本王和大妃就在这里用晚膳,快些送来。”
  “是,大王。”婢女恭敬回道,赶忙出门去取膳食了。
  两人一起用过膳之后,鄞桓见宫人们将东西收拾好后,先喝了一杯热茶,突然开口道:“听说你今日在宫里煮茶了?”
  “是啊,你送来了那么多的好茶,我可不要尝一尝吗?怎么,你也想喝了?”苏苒青擦拭了下嘴角,问道。
  “唉,我是不知道有没有那个福气了,还真有些羡慕你宫里的人呢。”
  苏苒青听后,低头笑了笑,说道:“你真是越来越会说笑了,我宫里的人不都是你的人吗?有什么好羡慕的?等你有空了,定少不了你的那份。”
  “我还听说,是他背你回来的?”
  “他?你是指宁大人?鄞桓啊鄞桓,你不会连这样的小事都要与我争辩吧?”
  “当然不会,我只是心里不舒服,你本该由我来背的。”
  “我的好大王啊,这种飞醋就不必要了吧。再说了,你可是一国之君,本就不该只围着我一个人转,当初把他留下来,也是为了能照顾我,现在倒是不愿意了?”
  “这还是你来西境后第一次生病,真真是把我吓坏了,我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不再自己忍受痛苦的,之前就不舒服,为何不说出来?”
  “难道说出来就不痛了吗?鄞桓,我真的可以照顾好自己的,我不想劳你伤神。”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只是我还要再忙几日,估计要下个月才可清闲一点,还真是对你放不下心。”
  “你为我安排的已经很好了,放心去忙你的吧。今日确实是个意外,谁也没有料到会如此,你也别怪他们了。”
  “夕疆,吩咐下去,我今日就在这里睡下了,无要紧事,不要来叨扰!”
  “是,大王。”夕疆回道。
  夕疆走出去,将门关了起来,在外面与宁翊安排了一番后,便站在门口开始值守了。
  宁翊要值守后半夜,但他仍很担心苏苒青的身子,问道:“夕大人,公主如何了?”
  “宁大人请放心,我刚进去看了一眼,大妃娘娘的气色好多了,晚膳也用了许多,应是无碍了。宁大人怕是不知,咱们大王的医术可是无人能及,有大王在,肯定会没事的。”
  “多谢大人。”
  两人相视一笑后,便立刻严肃了起来,各忙各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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