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期而遇

  苏苒青回房后,丫鬟便送来了一封信,说是下午刚送到的,看她在与苏致渊吃晚饭,就没有提起。
  苏苒青看了一眼寄信人,是赵远筳。
  她拆开了信件,她越看眉头皱的越深,因为信里写着:康王马上就要和安临国公主安颜成婚了,日子就定在这个月底,对此,康王并没有表示出不满,日子依旧过的洒脱随性,就好像要娶亲的人不是他一样。
  苏苒青苦笑着走到柜子前,将信件放在一个匣子里,却并未想要回信,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康王是个不被权贵束缚住手脚的人,希望他能做到初心不改,一生随性随心。”
  “我今日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你们都下去吧。”苏苒青边熄灭着烛灯,边说道。
  她刚躺下,就感觉床帐外好像站了个人,她下意识地用被子裹紧了上身,坐了起来,小声问道:“是谁在那儿?”
  “是我。”
  声音从靠近床边的桌椅那边传来,苏苒青立刻放松了警惕,慢慢打开了床帐,拿起床边的外套穿了起来。
  “世子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我的人回去告诉我,说你不需要他们保护,可有此事?”鄞桓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问道。
  “确有此事,怎么,世子是来兴师问罪的?”
  “我就是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这么着急跟我撇清关系吗?还是说你的心里已经有了别的男人?”鄞桓边说,边抬起手中的信晃了晃。
  “你?你怎么未经允许,私自翻我的东西?”苏苒青看清了他手中拿着的东西,呵斥道。
  “是他吗?”鄞桓步步紧逼,表情十分严肃。
  “不是的,你说什么呢,快还给我。”
  鄞桓将信扔在地上,一把抱起了苏苒青,将她放到桌子上,紧贴着她的脸,问道:“那你为何要撤掉我的人?”
  苏苒青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心想:这鄞桓果真厉害,只几句话便猜到了我的用意,看来这次是糊弄不过去了。
  “你又想编什么理由来搪塞我?”
  “我没有,我只是……就只是觉得人有点多,况且我现在安全的很,不会有人对我怎么样的。”
  “是吗?那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的人在外面帮你挡着,你会有多少麻烦,这些你都想过吗?”
  “他们帮我的事,我都知道的,可是……”
  “可是什么?”鄞桓贴近她的鼻尖,厉声问道。
  “世子,我是发自真心的感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的事,可是你也没必要为了我搭上自己的一切吧。好多事真的都已经过去了,你可不可以像我一样走出来,让自己好过一些?”
  “哼,你真的走出来了吗?那为何在你柜子的最里面,有两个上了锁的匣子,既然能放在那么靠里的位置,是不是就表示,你不想再打开它们?”
  “你,你再乱翻我东西,我就……”苏苒青恼怒地抬起头来,差点碰到了鄞桓的脸。
  “你就什么,你能做什么?若不是心虚,那你要不要告诉我,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鄞桓暧昧地低下了身子,想用自己的唇去试探苏苒青。
  苏苒青见他又要亲过来,马上别开了头,说道:“没什么,都是些陈年旧物,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我便上了锁收起来了。”
  “哼,我还不知道你,那里面分明就是你与沐珏旻好过的证据,怎么,不敢再看了就锁起来了?”
  “你这人真是无趣,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要来问我?”
  “我就是想知道你对我说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就现在看来,你表现还不错,至少还能问出些真话来。不过,你能猜到那些事都是我暗地里做的局,确实不简单。”鄞桓说着,挪开了身子,慵懒地坐在了对面的榻上。
  “果然,宁家的事真是你让人做的。你这么堂而皇之地报复垣巷城城主,就不怕有一日事情败露,大靖国因此对西境出兵吗?”
  “笑话,我既做了,还会怕人查出来?况且,就以他们那个水平,想把罪名扣到我的头上,怕是下辈子都做不到吧。苒青,我答应过你不杀人,我确实做到了,但我也没说不下毒呀,再说了,他宁家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想要他们死的人不在少数,根本无需我亲自动手。”
  “世子,我知道你是在为我复仇,我觉得他们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事儿还是算了吧,好吗?”
  “那可不行,这事儿在你这儿兴许能过去,可在我这儿,是万万不能饶恕的。你闻闻自己那一身的药味儿,你就真甘愿就这么放过他们?”
  苏苒青走到榻前,也坐了下来,说道:“其实我也恨,可我更想让自己今后的生活不被复仇所影响,顺顺利利地走完剩下的日子。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你越是这样千方百计地设计宁家,说明你心里越觉得亏欠于我,鄞桓,放手吧,这不该是你一个人承担的。”
  “你既如此懂我,又何必出言规劝?还有我派来的那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撤走,我一想起你那日的样子,就恨不得对他们扒皮抽筋,如果你是真心为我好,就请收起你那廉价的善良吧,我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好,好,好,只要能让你心中宽慰一些,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你别生气了,好吗?你这个样子,还真挺吓人的。”苏苒青歪着脑袋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对不起,吓到你了,我以后不会再同你说这些了。我也希望你不要总是想着怎么把我推得远远的,我是真心怕你再出什么事,才派人来保护你的,希望你日后,不要再有这样的想法了。”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望世子恕罪,苒青保证,今后不会再多想了。”
  “嗯,我这次来也是想给你把把脉,这么久了,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还未等苏苒青解释,鄞桓便拉过了她的手来,一只手搭在了她的手腕处。
  “你的脉象怎么如此紊乱,是不是最近头晕手抖的现象又加重了?”
  “许是最近因为姐姐大婚,来回奔波的过,而且,正值季节交替,我这身子实在是不听使唤,吃药的频率也越发多了起来。”
  “我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想不到更好的法子来医治你了,这样吧,我先给你施针试试。”
  苏苒青从药箱里取来了针包,鄞桓让她躺在了床上,开始施针。没过多久,她就沉沉地睡下去了,鄞桓拔出针收拾好放回了药箱,又看了看熟睡的苏苒青,终是无奈地笑了。
  “苏苒青啊,苏苒青,要我说你什么好呢?你就这么在我面前睡着了,是有多放心我的定力啊?”
  鄞桓给她盖好了被子,将床帐放了下来,熄灭了床头烛灯之后,飞身一跃离开了。
  翌日清晨,苏苒青睡醒后,发现自己衣衫整齐地躺在被子里,她突然坐起身来,想起了昨夜鄞桓来过自己的房间。
  “该死,我怎么就睡着了呢?真是丢人丢到自己家了,算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横竖他最近应该不会再来了吧!”苏苒青边自言自语,边起身准备洗漱。
  苏致渊让人过来叫苏苒青去吃早点,苏苒青穿戴好后,快步走到了苏致渊的院子里。
  “哥哥,我今日醒得迟了些,你其实不用等我的。”苏苒青走进房间,坐了下来说道。
  “今日不忙,咱们兄妹俩能一起吃个早点,也挺好的。来人,给二小姐盛碗热汤。”苏致渊笑着说道。
  “对了,你昨日见到宁家兄弟俩了?”苏致渊看着她将热汤喝下去后,问道。
  “哥哥怎么知道的?”
  “宁翊刚回来,城主给他办了接风洗尘,昨晚,邀请了城中的几个大户去府上吃酒。”
  “哦,昨日我太累了,睡的比往常早,竟不知哥哥不在府中。”苏苒青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知道你忙,不过,你也要注意休息才是。昨夜酒席散去,宁翊还专程来问我,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原来是这样啊,放心吧,哥哥,我就是昨日忘记吃药,有些头晕了而已。”
  “还好,宁翊是最知礼数的人,和他那个纨绔的弟弟可是天差地别,不然,你可就没这么走运了。我看你今日就不要去铺子里了,一会儿让人去说一声就行,你陪我在家休息一日,如何?”
  “难得哥哥今日有时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兄妹俩吃完饭后,就去了苏致渊的书房。一个在桌案前看账本,一个在屋里研究煮茶,好不惬意。
  苏苒青倒了一杯茶水,自己先品尝了一番,点点头觉得还不错,便倒了一杯放到了桌案上。
  “我可是好久没有喝到青儿煮的茶了,今日喝着,发觉你的茶艺似乎又精湛了不少。”苏致渊喝了口茶,夸赞道。
  “哥哥喜欢就好,今日我换了一种新学到的方法煮茶,看来效果还挺好的。”
  “你的手艺,什么时候喝都能让人惊艳。咱们以后……”
  这时,下人匆匆赶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少爷,门外有人来访,是城主的大公子宁翊。”
  “哦?叫他进来吧,记得直接带到书房来就好。”苏致渊放下了手中的账本,准备出门迎接。
  “哥哥,我……”苏苒青站起身来,开口道。
  “无妨,宁翊与我是至交好友,青儿无需回避。”
  不一会儿,宁翊就来到了书房前,苏致渊兄妹俩站在那里,见人来了,便一同迎了上来。
  “宁翊,你来了。”苏致渊走到他的面前,笑着说道。
  “致渊,今日我不请自来,不知是否欢迎啊?”
  “哪里的话,自家兄弟,什么时候来都是欢迎的。走,咱们进屋里说吧。”
  宁翊转头看了看一直低头不语的苏苒青,边走边问道:“二小姐今日没去铺子里吗?”
  “哦,一时高兴忘记给你介绍了,这是我的二妹妹苏苒青,昨日你们讲过的。”
  “久仰,久仰,这几日在城中听说了不少苏家二小姐的事,真是羡慕致渊兄啊,不仅大小姐精明能干,二小姐也是如此优秀。”
  “哪里,哪里,都是外人抬爱罢了。我这小妹一直深居简出,也是最近才接手家里的生意,断然谈不上优秀二字。”
  “致渊过谦了!不过,昨日见令妹有头晕之症,不知今日可好些了?”
  “多谢大公子关心,小女今日已无大碍。”苏苒青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回道。
  说罢,苏苒青便不再多言,她倒了两杯新煮好的茶水,放到了他们二人面前。
  “宁翊,你今日可是来的巧了,一般人都尝不到青儿的手艺呢。”
  “哦?这是二小姐煮的茶?那我可要好好品鉴一番。”
  苏苒青听后并未言语,只是坐下来又开始煮茶了。
  “嗯,好茶,致渊啊,我还从未喝过如此特别的味道,没想到你这妹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高的茶艺。”宁翊夸赞道。
  “小妹爱茶,平日里就喜欢钻研茶道,别的不说,这煮茶的手艺可是一绝,要不说你今日来对了呢,哈哈……”
  “昨日走的匆忙,失了礼数。今日就想着来问问致渊兄,二小姐的身体好点了没有,还有那几身衣裳也不着急取,二小姐可以慢慢做。”宁翊边说边看向对面煮茶的苏苒青。
  苏苒青依旧没有答话,只是一直在煮茶,倒茶,丝毫不在意他们之间的谈话。
  “原来是为了这个,难得你今日专程来一趟,你若不嫌弃,今日就在府上吃过午饭再走吧。”苏致渊笑着说道。
  “也好,咱们兄弟俩也许久未见了,今日就索性坐下来好好聊聊。”
  两人正在书房喝着茶,相聊甚欢,突然,下人来报,说是铺子里的掌柜求见。苏致渊便让宁翊稍等片刻,自己先去前厅说事了。
  书房里独留下苏苒青和宁翊两人,苏苒青坐在那里看着书挑着茶,宁翊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书房里显得格外安静。
  “二小姐,宁某是赵大将军麾下的副将,是两年前宣王卸任之后才被提拔上来的。”宁翊出声打破了平静的氛围。
  苏苒青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眼看向了他,若有所思地问道:“大公子这是何意?”
  “二小姐不必如此看我,我就是看着二小姐眼熟的很,好像在哪里见过,不知二小姐可有印象?”
  苏苒青双眉紧锁,努力地回想着当年在军营里见过的人,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苒青记性不好,还请大公子指教。”
  “两年前宣王曾在营里救下两名女子,赵将军命我守在她们二人的账外,其中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姑娘,让宁某记忆犹新。那日风特别大,小姑娘来回端了好几碗热汤,送给我喝,我喝下后对她道了谢,奈何她不会说话,于是就在我的手心里写下了辛苦二字。”
  苏苒青站起身来,走近了看他,努力地回想着当时的画面。
  “哦,我想起来了,那日天气骤变,狂风肆虐,我见到帐外有个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我怕他染上风寒,便想着既然不能将他带回帐中,送些热汤喝下也是好的,难道你就是当初那个大哥哥?”
  “正是在下!”
  苏苒青欣喜万分,拉着他的衣袖,说道:“原来是你!你若不说,我怕是这辈子都认不出的。”
  “我记得那时你被江篱带走医治哑症了,却不曾想江神医妙手回春,竟真的让你开口说话了。其实我在将军府就见过你,当时就觉得眼熟,昨日再见到你,还是不敢相认。昨夜又向你哥打听了一下,得知你之前生过一场大病,这才敢大着胆子前来印证我心中的猜测。”
  “我确实是病好了以后,记性已大不如前了,如今大公子换回了便装,倒真是与当初判若两人呢。”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我才刚走一会儿,你们俩就热络起来了?”苏致渊快步走进书房,笑着说道。
  “致渊兄这是忙完了?”宁翊笑着问道。
  “没什么大事,倒是你们这儿好生热闹,我从门外就听到你俩说话的声音了。”
  待苏致渊坐下来,宁翊便将事情的原委讲与他听。
  “真是没想到,当初帐内住的两个小姑娘,竟然都是你的妹妹,你说巧不巧?哈哈……”宁翊说着便笑了起来。
  “宁兄与我苏家竟还有如此渊源,今日这顿饭就当是答谢宁兄当年的照顾了,咱们不醉不归!哈哈……”苏致渊说着,笑的更大声了。
  苏苒青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午时,苏致渊命人请来了城中有名的大厨,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还叫人准备了自家酒楼酿的美酒,来款待宁翊。
  席间,苏致渊和宁翊都心情大好,两人喝了许多酒,到最后,连战都站不起来了,当真是做到了不醉不归。
  苏苒青见他们二人喝的差不多了,便叫了几个下人来,可他们却怎么也分不开两人,下人们只好将两人一同送去了苏致渊的房间歇息。
  “大伯,你定要让人好生照看哥哥和大公子,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等他们醒了,再派人来叫我。”苏苒青对管家吩咐道。
  将一切安排妥当后,苏苒青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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