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找到你

  雁栖城,大靖国军营中。
  赵昀在皇上的面前为自己的弟弟争取到了十天的假,赵远筳在得到这个好消息后,便立刻启程,带着行囊快马加鞭地赶到了西境。他并不知道苏苒青会在哪里,只是觉得她既然是被西境的人掳走的,那在西境城内必定会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进了城后,他先找了间客栈落脚,随后就开始一点一点地打探着苏苒青的行踪。可惜的是,一连两日他都没有探出一点有用的线索,这让他几近崩溃。直到第三日的午后,他才在一间很大的药铺内,偶然听到了药铺的大夫和学徒的谈话。
  “师傅,这几日有人在好几处大一点的药铺买走了不少名贵的药材,出手极为阔绰,也不知是哪家的贵人生了病,竟要耗费如此多的名药!”
  “哎,你这话说与为师听着也就算了,出去可不能乱说,人家既然能买得起这么多名贵的药材,必然有其要用到的地方,咱们只管开门做生意就行,可不敢随意议论,小心惹来祸事!”
  “师傅教训的是,徒儿定当谨记!”
  “好了,你赶紧联系人再进些一批药材吧,万一还有人需要,咱们可就没的卖了。”
  “师傅放心,徒儿早已联系好了,明日一早新的药材了就能到了。”
  师徒二人说完,便各自去忙了。
  赵远筳心中大喜,他心想:苒青的身体一直就不好,当初也是师傅用了很多名贵的药材,才将她的哑症治好,索性这些日我都一无所获,不妨跟着这条线索去试试,说不定就能寻到苒青的下落了。
  紧接着,他又去到了了两处城内比较大的药铺,经过多番问询之后,终于得到了有用的线索,于是在第二日的夜里,他便潜伏在药铺附近,等着那个买药人的出现。
  天黑之后,一名穿着普通的男子在药铺快要关门时走进了药铺,买走了所有的名贵药材,坐着一辆马车走了。赵远筳见状,赶忙用轻功一路追赶,竟发现那人的马车进了王宫。他便从房顶上悄悄地跟了进去,当看见一个穿着像是下人模样的人,便连忙跳了下来,将其打晕后,在黑暗的角落里换上了那人的衣服,小心谨慎地深入了王宫中。
  赵远筳的轻功很好,他快速地在王宫的房顶处穿梭,终于在一处宫殿中看到了那个买药人的身影。于是,他躲在了一棵树上,看着那人将几包药材递给了一名侍卫,那名侍卫接过东西后,便走进了殿内。
  殿外的侍卫很多,可以说是防备森严,赵远筳便开始估量着侍卫们的换班时辰。赵远筳就一直在树上藏着,约摸着已经到了子时,他看到侍卫们又要换班了,便寻着机会悄然跃下,从一处无人看守的窗口处偷溜进了殿内。
  殿中的烛灯大多已熄灭,只有最里面的一个地方还亮着些许的微光。赵远筳跃上了房梁,从高处仔细地观察着,他发现不论是里面的陈设还是梁筑的雕刻,都是大气磅礴、辉煌奢靡的样子,心想:看着这里的方位和殿内的伟岸气派,这里的主人身份肯定不简单,我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两个婢女走了出来,手里好像端着什么。看着她二人从一个不起眼的侧门离开了,他便悄悄地跟了上去。他先是打晕了一名婢女,随即拔出短刀站在了另一名婢女的身后,威胁她回答自己的问题。待得到了让他又惊喜又惊骇的答复之后,便一掌敲晕了那名婢女,然后给二人都塞了颗药丸,把她们藏在了身后的隐蔽之处。
  他自言自语道:“远筳无意伤害二位,这药丸够你们睡到明日午时了!”
  说罢,便立刻转身从那个侧门溜了回去,悄然地躲在了帘子后。从婢女的口中,他得知了这里是西境世子鄞桓的住处,在最里面的寝殿内,住着一个身负重伤的女子,而且听口音不像是西境之人。他还打探到,这个世子对这位来历不明的女子亲力亲为地照顾着,而且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允许一个女人睡在自己的床上,而他本人却整夜都在书房或药房中度过。
  她们也不知道那名女子叫什么,只知道只要是世子来了,便会屏退众人,单独照顾着那名女子,看起来他们应该很是相熟,相信那名女子在那个世子的心里占很重的份量。
  赵远筳觉得这简直是匪夷所思,却也不敢妄下定论,就想着等里面的人离开之后,再动身潜入,便能知晓那女子是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了。
  就这样,他一直一动不动地等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里面的人叫进来几个婢女说了什么,便出去了。又等了一阵,赵远筳看到里面的烛灯逐渐暗了下去,才敢一点一点地靠近。
  他先是用几根银针刺晕了里面的三名婢女,然后慢慢地走到床前,用刀鞘缓慢地掀开了床幔,他顺手取下了一盏烛灯,小心地挪向了那名女子的脸,当他看清楚躺着的人就是苏苒青时,他的身体随之颤抖了一下,仅那一眼便恍如隔世。
  他端详了一阵,才发现苏苒青的半张脸都缠着布条,周身都弥漫着浓浓的药味儿,他连忙把烛灯放了回去,又一次进入了床幔中,将苏苒青的手轻轻地拿了出来,开始为她诊脉,就在他心中大惊之际,便被突如其来的掌风逼出了床幔。
  “贼人,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闯入世子寝殿,还企图谋害苏二小姐,看剑!”夕疆大喝一声,拔剑刺了过来。
  由于刚才太过专注,这一剑让赵远筳有些始料未及,他闪躲不开,肩膀处被浅浅地蹭了一剑,还未站稳便被鄞桓的银针刺中腿上的几处穴位,双腿瞬间感到麻痹瘫软,倒在了地上,夕疆则是趁机会将剑抵在了他的脖颈处。
  赵远筳见逃跑无望,便不再做过多的挣扎,轻声说道:“在下并不是什么贼人,本无意冒犯世子!在下只是来找苏苒青的,之所以偷溜进来,只为确认她是否在这殿内,刚才我只是想为她把脉而已,绝没有伤害她的意思!”
  “哦?你是她什么人?怎么知道她在本世子殿内的?”鄞桓带着一副纨绔笑容,问道。
  “回世子,我是一名大夫,当初给苒青医治过伤病,这才与她相熟!这次听说她被人绑走了,我怕她身体吃不消,便想着来寻她。原本没有头绪的,只是意外听说有人在购买大量的名贵药材,这才想来碰碰运气。是在下的不对,闯入王宫冒犯了世子,还请世子恕罪!”赵远筳双腿酸软地坐在地上,回道。
  “本世子可不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夕疆,先把他压下去,待明日苒青醒了再说,再给本世子铺床被褥,今夜本世子就留在殿内了。”鄞桓慵懒地靠在了床榻边,吩咐着夕疆。
  “是,世子!”夕疆叫来几名侍卫,将赵远筳带走了,又去柜子里拿了床新的被褥,铺在了床榻上。待鄞桓躺下后,才走出去守在了殿外。
  苏苒青因每日喝着鄞桓配制的安神汤,睡的很早很沉,她并未知道夜里发生的事情,待她半坐起身子,准备起床洗漱时,这才看到鄞桓竟在一边的床榻上由婢女侍候着起床洗漱,顿时瞪大了双眼。
  “你昨夜未走?”
  “嗯,昨夜有个不知死活的闯入了本世子的殿内,本世子担心你的安危便留宿在这儿了。”鄞桓没有睁眼,伸开双臂任由夕疆为自己更衣。
  “什么样的人如此神通广大,竟能闯入你大世子的殿中?”
  “他说与你相熟,本世子倒是还未处置,先将人关押起来了。”
  “与我?世子说笑了,我都没有来过西境,怎会有相熟之人?”
  “所以说他的身份很是可疑,本世子觉得还是让他与你当面对质的好,省的有人说本世子滥杀无辜!”
  “呵呵,谁这么大胆,敢如此诋毁世子,真是活腻了。”苏苒青听着鄞桓逗趣自己,不禁笑出声。
  婢女照往常一样送来了早点,待鄞桓和苏苒青吃完后,又喝了一碗汤药。鄞桓便走出了寝殿,留下了医女为苏苒青换药。一切都弄好后,鄞桓屏退了婢女们,让人将赵远筳带了进来。
  苏苒青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她穿戴整齐之后,靠在床榻边坐着。待看清楚跪着的人时,她笑着慢慢地站了起来,说道:“远筳哥哥,真的是你啊,你就是夜里闯进来的那个人?你怎么来到这儿来了?”
  “苒青,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听说你被西境的人绑走了,放心不下便来寻你,没想到竟误闯了世子的寝殿,这次是我鲁莽了!”赵远筳自是知晓鄞桓是什么样的人,他恭敬地说道。
  “是这样啊,世子,还望您高抬贵手,念在他是苒青好友的份上,就原谅他这一回吧,行吗?”苏苒青正要向鄞桓行礼,却被他快步上前握住了双手。
  “一个旧友而已,你身上还有伤,不必行礼,快坐回去吧。”
  赵远筳敏锐地察觉到,鄞桓对于苏苒青的态度,绝不单纯是友人之间的善意之举,倒更像是男女之间的一种情愫。不然,在传闻中一向以阴狠毒辣、杀伐果断着称的西境世子,怎会对一个小丫头如此无微不至地照顾呢?
  “夕疆,还不快给人松绑?既然是苒青的好友,咱们就该以礼相待,之前的事都是误会,本世子暂且既往不咎,还望公子今后可不要再做出如此冒失的行为了!”鄞桓看着赵远筳,想着他不会是自己的对手,便放心留下了他二人在殿内叙旧,自己则带着夕疆离开了。
  赵远筳走上前,关切地问道:“苒青,你感觉好点了没有?”
  “嗯,好多了,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远筳哥哥,连累你为我冒险了,我这心里真是过意不去,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向赵大哥交代呀!”
  “我一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怕什么,倒是你,听说你被人绑了,我们都急坏了,王爷更是与师傅带了精锐,一同前往垣巷城寻你,没想到你却被西境的世子救了,我在夜里已经为你把过脉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一件事让我甚是不解。你曾经只是身子虚弱,可如今却是气血严重枯竭,有大亏之症,而且……”赵远筳突然低下了头,他不知道要怎么说下去。
  苏苒青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回道:“远筳哥哥,你的医术高明,我知道自己的脉象是瞒不住你的,个中缘由请恕苒青还不能告知,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一定会毫无保留地说出来,还请远筳哥哥为苒青保密,好吗?”
  “这么说,你真的已经……”
  “确实如你所想,我的年月有限,并不值得你如此涉险,以后可别再这样了!”苏苒青平淡地说着这些话,就像是一个说书人在说着别人的故事一般,没有悲伤没有落寞,让赵远筳心疼不已。
  “不,事在人为,有师傅和我在,总会有办法的!苒青,你无需多想,只管养好自己的身子就行!”
  “对了,王爷他真的为了寻我,去垣巷城了?”
  “嗯,听说王爷收到消息后,大发雷霆,当即便清点了府内精锐,和师傅快马加鞭地赶往了垣巷城。我是想着自己还算面生,就算是一路追寻也不会有人留意到。而且我沿路打探到了一些消息,王爷聪慧过人,想必是已经知晓了你在西境的事,只不过碍于身份不能直接进入西境,而与师傅一起入住了苏府。我想这其中必有隐情,没准你问问那位世子,他会告诉你答案的。”
  苏苒青的身子刚刚有所好转,赵远筳怕她坐的时间长了太过劳累,便扶着她躺下休息了。
  “苒青,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养好身子,我既然暴露了身份,那世子断不会留我在王宫之中,我只能是暂时陪着你,之后还是要看世子怎么安排了。”
  “好,我身上好像有些不舒服,你帮我把医女叫进来看看吧,兴许又该换换药了。”
  “嗯,你等着,我这就去。”赵远筳快步走到殿外,让殿外的婢女叫了人进来,自己则是留在外面等着了。
  不一会儿,夕疆走到了赵远筳的面前,说道:“赵公子,世子请您移步书房一叙。”
  “好,劳烦大人带路!”赵远筳顺从地跟着夕疆走了。
  书房内,鄞桓正在惬意地喝着茶,看到赵远筳进来了,便又倒了一杯,放在了桌上,说道:“赵公子请用茶!”
  “多谢世子赐茶!”
  “赵公子既是苒青的朋友,便也是本世子的朋友,只不过,赵公子应该还有另一层身份,令本世子不得不提防!”
  “回世子,赵某确实隶属于大靖国军队,出现在这里确实于理不合,还望世子恕罪!世子想如何处置赵某都行!”
  “嗯,是个识时务的!念在你是关心则乱的份上,本世子不会处置你,只不过想请你给你家主子带个话。”鄞桓依旧慵懒地边喝茶边说道。
  “多谢世子不杀之恩,世子请讲!”赵远筳拱手道。
  “本世子与沐珏旻定下了五日之期,眼看就要到日子了,希望你能将苒青已经被救出,并且病情已然好转的消息带给他,也算是本世子遵守承诺了!只是你刚才也看到了,苒青的身子还需要休养几日,估计暂时不能将她送回苏府,希望各位能多等几日,待她痊愈后,本世子必将亲自把她交到沐珏旻的手上!”
  赵远筳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好硬着头皮应了下了,于是,他提议想陪苏苒青吃过午饭后再离开,也算是和她道别了。鄞桓答应了他的请求,将此事交给了夕疆去办,自己则走到了桌案前,着手处理其他事情了。
  赵远筳在往回走的途中,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这份潜藏已久的情意,他不想让苏苒青徒增烦恼,因为他看得出,苏苒青还是心系宣王的,而这位世子怕是与自己一样,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他进入殿中,一直等到有婢女说苏苒青已经醒了,他才进入了寝殿内。赵远筳扶着苏苒青走到榻前坐下,等着婢女们准备好了午膳,看着桌上的清淡小菜和粥,又看了看地上的几个暖笼,他的心中甚感欣慰。
  “苒青,这位世子对你的确是关爱有加,你看这饭菜,还有这暖笼,相信有他如此细微地照顾你,你的病很快就会痊愈的!”
  “远筳哥哥,何出此言呢?你是有什么事吗?”
  “嗯,王爷那边还不知晓你现在的情况,想必早已心急如焚了。我必须要赶去垣巷城,将你已被救下的好消息禀告王爷,还有你的哥哥和姐姐,他们担惊受怕了这么些时日,也该高兴高兴了!”
  “嗯,你说的有道理,是苒青把事情想的简单了!本来我以为你可以再多陪陪我几日的,现在想来,怕是哥哥姐姐都担心坏了,是该有个人送消息给他们了。远筳哥哥,你能不能再答应我一件事?”苏苒青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神情严肃地说道。
  “你说吧,你我无需如此见外,无论是什么事,我都依你!”赵远筳甚是宠溺地笑着说道。
  “你能不能帮我给王爷带句话,告诉他,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请王爷以大局为重,万不可为了苒青冲动,坏了两国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邦交!这次是苒青任性了,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不能因此而怨怼任何人,毕竟苒青真真切切是被世子所救,希望你们能劝告王爷,让他万事小心,我痊愈之后就会回家的!”
  “好,好,你放心吧,我一定将你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与王爷听,我们定会保护好王爷的!来,吃菜吧,凉了对身体不好。”
  苏苒青听了赵远筳的话,瞬间开心了许多,赵远筳看到她开心,自己也跟着笑了出来。吃过饭后,苏苒青让婢女们收拾好了桌子,拿来了纸和笔,写下了:平安顺遂,愿君勿念!然后放进了信封里,说是要带给宣王的,赵远筳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入怀中,便再次起身道别,依依不舍地走了。
  夕疆奉命送赵远筳出宫,后又派人护送他出城,吩咐属下必须要看着他平安地到了苏府,才可回来复命。
  “回世子,婢女来报,苏二小姐醒来后心情大好,今日的午膳也用的比往常多了些,最后还写了一封信让那位赵公子带给宣王,听着他们的对话,应该是给宣王报平安的。”书房中,夕疆恭敬地说着。
  鄞桓听后,突然停下了作画的笔,看着纸上自己画了一半的女子,苦笑着长舒了一口气,说道:“这样也好,省的本世子多费口舌,暂且能多留她一日算一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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