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各怀心事

  宣王府,书房内。
  “参见王爷,属下有要事禀报!”只见一名暗卫急匆匆地说道。
  “什么事?”宣王并未抬头,依旧执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几日前,未时刚过,苏二小姐便上了一辆马车,便一路跟踪,但是对方有意绕路,途径一片闹市的时候,属下们无能竟跟丢了。直至快到亥时的时候,苏二小姐才被白天的那辆马车送回府中。但是……”黑衣男子见宣王神情渐怒,有些不敢说下去了。
  宣王的笔尖停在了半空中,笔墨从笔尖处滴落纸上,晕黑了一片。他沉声问道:“何故吞吞吐吐,但是什么?”
  “属下们看着苏二小姐好似哭过一般,不似白天走的时候那么轻松。”黑衣男子说完,立刻单膝跪地,接着说,“属下该死,跟丢了马车,未能保护好苏二小姐,还请王爷降罪!”
  “确实该死!还好苒青最后回家了,不然出了事,你们担当的起吗?”
  宣王将桌案上的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信宴看到后赶忙上前劝道:“王爷息怒,苒青姑娘既然能大方地坐着那马车离开,说明那一定是自己相熟之人,不然也不会去了那么久还能安然无恙。”
  “接着说!”宣王从桌案前走了出来,说道。
  “是!此人既然能让咱们的暗卫跟丢了,只能说明一点,对方在此之前便已知晓苏府附近潜伏着咱们的暗卫,这才是最重要的!王爷您想啊,只有提前知晓了暗卫一事,才会如此狡猾地甩掉咱们的追踪,不然一般人谁会在意这些?”信宴拱手说道。
  “嗯,你说的没错!对方的身份自然是不简单,但是他明显不愿让外人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住所,这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只是苒青一向深居简出,会是什么样的人与她如此相熟,却还如此谨慎?”
  一直坐在那儿一言不发的江篱,突然开口道:“会不会是西境那边的人?我记得你们曾经一起遇到过西境的世子鄞桓,小苒青曾经还救过他,而且她之前在信中也提到过关于西境的人和事,我想会不会是鄞桓来找小苒青了,但碍于身份,不能被我们发现,才这般小心行事。况且,小苒青并未受到什么伤害,这说明对方把她叫出去并不是想加害于她,我觉得有七成可能,此人就是鄞桓!不然,普天之下,我还真想不到第二个人,能在咱们暗卫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有道理,但是鄞桓为人一向乖张,他既已看出我和苒青的关系,便不会如此轻易放手,他一定会再次利用苒青逼我就范!不行,绝不能让苒青为我涉险,我必须立刻书信告知于她,让她千万要小心鄞桓!”
  宣王说着便起身走到桌案前开始写信,装好后拿给了那名黑衣男子,叮嘱道:“你将这封信亲自交到苒青的手上,本王绝不允许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切记一定要盯紧苏府,人手不够可以再加派!还有,回去后给我仔仔细细地查,但凡查到任何蛛丝马迹立刻来报!”
  “是,属下遵命!属下告退!”黑衣男子转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苏府。
  苏苒青一连几天都未出门,她自从那晚回来后就受了风寒,迷迷糊糊地昏睡了两日,把苏致渊和苏苒湘吓坏了,叫来了炎雀医治了几日才好了起来。兄妹俩怎么问她,她也不答话,谁也不知道她怎么突然就这样了,那晚的事她没有与任何人讲,苏致渊和苏苒湘也只能当作是女儿家存的小心思,不敢过多追问了。
  没过多久,苏苒青就收到了宣王让暗卫带来的密信。信中的内容倒是让她没有太大的意外,她早就想到了宣王得知那日的事之后,一定能猜到对方是谁,并且会更加小心谨慎地保护苏府。于是,她马上回信报了平安,并且告知于宣王,自己日后定会小心行事,绝不会再给对方可乘之机。此外,信中还说了一些新的消息,全部写成了密信之样,将其装好交给了送信的暗卫。
  鄞桓呢,则是一连几日都带着夕疆流连于烟花之所,夜夜笙歌,也不搭理云俏,每天都将自己喝的醉醺醺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苏苒青的面容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脑海里。
  不过,这样的地方倒是也安插了着云俏的眼线,她们会时刻将鄞桓的动向告知于她,还会千方百计地留鄞桓在自己屋里过夜,这样才能让云俏在夜间悄悄地去看他。
  夕疆的嘴很紧,不管云俏运用何种方法,也撬不开他的嘴。她只好深夜走进鄞桓所在的房间,悉心照顾着宿醉的他。
  鄞桓经常会说些梦话,含糊不清,云俏以为是酒后的胡言乱语,并未太在意。直到有两次夜里,她清楚地听到了从鄞桓的嘴里蹦出了“苏苒青”这三个字,才终是想明白了一些前因后果,只不过是她从内心深处就不愿去承认这个事实。
  一日,垣巷城城主的次子宁啸来到了醉鸢楼里,由他的妾室搭线,见到了云俏。他走进房间,看到云俏正坐在房间里独自喝酒,便走上前搭话。
  “云老板真是好雅兴呢,竟想的出在此处与我相见!”宁啸满脸堆笑地说道。
  “媚娇知道二公子喜欢这地方,便随了二公子的意,难道不好吗?”云俏站了起来,双手扶住了宁啸的肩膀让其坐下,又倒了一杯酒亲手喂他喝下。
  “我听说云老板想谈笔大买卖,这茶馆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不知你还想做何生意呀?”
  “这个嘛,还得是二公子帮着从中斡旋,事成之后云俏必有重谢!”
  “哦?何事还能难得到云老板?你但说无妨!”
  “二公子,是这样的。”云俏坐近了些,凑在宁啸的耳朵边上,轻声说道,“最近听闻苏家二小姐的茶艺了得,媚娇想跟她学学这煮茶之道。只可惜我们之前有些误会闹的不太愉快,所以没办法请苏二小姐出府,来我这小小的茶馆里一叙。媚娇知道二公子您是能与苏家说的上话的,想着您能想个法子,帮我将这苏二小姐给约出来。”
  “就这事儿?那你可要吃大亏了!哈哈,我与苏家公子苏致渊关系确实不错,叫她妹妹出府相见这种小事确实不在话下,只是不知道云老板所谓的重谢是什么呢?”宁啸一把搂住了云俏,手不停地她的腰间摩挲着。
  “二公子别着急嘛,媚娇能给的自是二公子想要的,只要您肯帮我这个忙,想怎么样,还不是二公子说了算嘛!”云俏一只手握住了停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妩媚而又害娇羞地说道。
  “本公子不知怎的,今日这身上的火气大了些,急需云老板给浇浇火,云老板还是不要推脱的好,哈哈……”宁啸边说着边笑的大声了些。
  云俏趁他不注意,将药物洒进了倒好酒的酒杯里,起身坐在了宁啸的怀里,笑着喂他喝了下去。不一会儿,宁啸就有些吃醉了,被云俏跌跌撞撞地扶着躺在了床上。
  此时,一直躲在房间里的一个女子走了过来,与云俏对视了一眼后,便自行褪去衣衫,也躺了下去。宁啸喝了下过药的酒,自以为那女子就是云俏,便与其翻云覆雨了一夜,直至浑身瘫软累的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云俏又与那女子换了过来,待宁啸醒来后,看到身边衣衫不整的云俏,高兴的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云俏起身服侍他洗漱更衣,还亲自为他束发,俨然是一对新婚夫妻一般,宁啸临走前再三保证,一定会做成此事,让云俏回茶馆里等着他的好消息。
  送走宁啸后,云俏一刻都不愿多待,推开一扇窗子一跃而下,从醉鸢楼后门的小巷里和一直等着她的云嫣碰了面,两人坐着事先准备好的马车悄然离开了。
  一天夜里,柒昂办完了差事赶了回来,听守在屋门外的夕疆说着世子近日一直买醉的事,心中很是愤恨。他不顾夕疆的反对,推开门就冲了进去,屋内酒气熏天,鄞桓瘫坐在床榻上,一只手还在不停地往嘴里倒酒。
  柒昂走上前,一把将酒瓶扔在了地上,厉声道:“回世子,柒昂回来复命了,还请世子醒醒酒,别再喝了!”
  “哦?是柒大人回来了,正好,本世子一人喝酒甚是无趣,今夜全当为大人接风洗尘,来,大人您别客气,多喝点吧!”鄞桓醉眼朦胧地看着柒昂,起身拉着他就往榻上走去。
  柒昂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大声说道:“世子,您醒醒酒吧,属下是为了大业才跟着世子卖命的,不是来与世子把酒言欢的,您不能就为了一个女人,将自己折磨至此!如若您还是不知悔改,属下冒死也要让此女子消失在这个世上!”
  说罢,柒昂便转身准备出门。忽听得屋内的鄞桓摔烂了酒杯,大声呵斥道:“我看谁敢动她?”
  柒昂没有回头,面不改色地说道:“世子一向不近女色,今日如此,定是对那女子动了真心,正所谓成大事者,本就不应有儿女私情的牵绊,世子今日若执意如此,那女子可就定不能留了!”
  此时的鄞桓已是醉意全无,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到了柒昂的身后说道:“罢了,本世子就是有些心烦,一时醉酒,说了些不该说的混话,还望大人您见谅!”
  柒昂一听这话,立刻转过身来拱手道:“属下不敢,属下只是见不得世子为了一个女人意志消沉,恐误了大事,还请世子恕罪!”
  “本世子心中敬佩大人,知晓大人是为了大局才会如此,这件事就算了吧,以后定当引以为戒,绝不会耽误了咱们的大事!”
  之后,两个人便关上房门,开始商议起来。
  不知不觉便到了除夕之日,今年的除夕与往年一样,屋外下着鹅毛大雪,苏苒青病了许多天都未曾出门,今日趁着身子大好,便穿上了厚厚的冬衣,披上大氅,缓慢地走了出来。
  院子里的下人早已将灯笼挂起,有条不紊地准备着过年的东西。苏苒青看着忙碌的大家,自言自语地感慨道:“又要过年了,依旧是大雪覆盖的院落,只可惜苒青不能陪王爷一起过年了,也不知王爷他们今年会在何处守岁!”
  “青儿,青儿!”苏苒湘老远看到苏苒青在雪地里站着发呆,她快步跑上前来,关心地说道:“你看看你,这身子才刚好,就跑到外面来了,雪下这么大,再冻着了可如何是好?快随姐姐回屋去,以后可不许你这样任性了!”
  苏苒青笑了笑,被苏苒湘拉着回了屋。苏苒湘身后的丫鬟将一碗汤药端了过来,说道:“大小姐,这是二小姐的汤药。”
  苏苒湘端起碗来吹了吹,小心翼翼地递给了苏苒青,说道:“这个呀可是炎雀研制的新药,说是有滋补防寒之效,我可是专程给你送来的,快趁热喝了吧!”
  苏苒青应了一声,端起碗来喝了下去,她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说道:“多谢姐姐今日专程过来看我,我一直怕过了病气给姐姐,多日来一直待在房中,实在是憋闷的难受,这才想着出去走走,还请姐姐不要太过担忧,我的身体已无大碍!”
  “那也不行,哥哥这几日为了你的病也是担惊受怕的,你昏迷了两天两夜呢,一个小小的风寒怎会致人如此,以后不管怎样,千万要当心自己的身子,你可要好好地爱惜它,别不当回事,知道了吗?”
  “嗯,姐姐教训的是,这次是苒青太任性了,今后一定不让类似的事情发生,好吗?”
  “这还差不多!对了,哥哥怕你来回走夜路会受凉,所以决定在你这里过年了,这不,一大早就开始让下人们忙活了?你呀,就乖乖地坐在屋里等着吃年夜饭就行啦,哪也不用去了,好不好呀?”苏苒湘高兴地说着。
  “啊?这能行吗?哥哥真是太费心了!”苏苒青不好意思地说道。
  “能行,肯定能行!咱们兄妹三人本就是一体,只要能聚在一起过年,在哪过都是一样的!况且,哥哥早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是见你一直病着,不好让你太过分心,便一直没说出来。今日呀,咱们就在你这热热闹闹地过个好年,然后守岁,怎么样呀?”
  “嗯,既然如此,那苒青就都听哥哥和姐姐的安排,只要咱们一家人能团圆,在哪过都一样!”苏苒青笑着说道。
  苏致渊还在外面忙着,午饭时只有她们姐妹俩在一起吃饭,之后,苏苒湘也没有离开,而是陪着苏苒青在床上睡了好久。
  刚到酉时,苏致渊便早早地赶了回来,一进门便看到姐妹俩坐在椅子上开心地聊着天,他褪去大氅后走了过来,问道:“你们姐妹二人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苏苒湘站起身来,说道:“原来是哥哥回来了呀,哥哥今日回来的好早呀,快坐着暖暖身子吧!”
  苏致渊坐了下来,苏苒青将煮好的茶水倒出了一杯来,放到了苏致渊都面前,说道:“哥哥,快喝口热茶暖暖吧。”
  “嗯,还是青儿的茶喝着有味道,你最近的茶艺又增进了不少,我的嘴都被你养刁了,出去呀,怎么也喝不惯外面的茶了。”
  “哥哥可真会说笑,我这点小伎俩怎可比得了外面的师傅!”
  “青儿太过谦虚了!应该这么说,我妹妹的煮茶手艺怎是外面的人能比得了的!我经常在人前夸赞你煮的茶好喝,就连宁家的二公子都有所耳闻,前几日还想过来府里,只为能尝一口你煮的茶呢!”
  苏苒青还没有反应过来,苏苒湘就已经先开口了:“哥哥,那宁啸可不是什么好人,千万别把他带回家里来,我看着他就讨厌!整天仗着自己有那么点身份,在外面寻欢作乐,胡作非为,哥哥可不能与他太过亲近,小心被他带坏了!”
  “湘儿放心吧,哥哥自有分寸!只是碍着他是城主次子的面子,咱们又是生意人,这官场上难免要打些交道,不可闭门不见!我与他也只是互惠互利罢了,还谈不上亲近。”
  苏苒青这才想起:这个宁啸不就是她当初在茶馆里遇到的那个泼皮无赖嘛,看来以后还是要离他远点才好,免得惹上麻烦。
  夜里的严寒悄然而至,苏致渊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便叫下人准备年夜饭了,几人围坐在桌前。看着自己最亲的家人有说有笑,再看看桌上的一道道美食,苏苒青的心里泛着说不出的幸福感!
  欢乐的年夜饭过后,三兄妹和张婶便各自找了椅子坐下,边聊天边一起守岁。他们一起回忆着这一年来所发生的事,只是只字未提苏苒青当初解毒的事情,似乎这件事变成了一个禁忌,到现在已经无人敢提起,也不愿再提起了。
  到了子时,苏苒青的睡意袭来,身子有些困乏了,她不想扫了大家的兴,便勉强坚持到了守岁后。苏苒湘这才发觉她的倦怠,时辰一过,便连忙让她喝了汤药躺下休息了。
  苏致渊看到妹妹已经睡下,便招呼大家各自回屋休息。临走时,张婶还贴心地为苏苒青掖了掖被子,吩咐丫鬟好生照顾着苏苒青,便关好房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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