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雪地巫师议会
自凛冽谷向西300里，黑的岩石、绿的地衣、红的浆果铺就的苔原在此戛然而止。
天地的伟力拔起高耸连绵的冰壁。
呼啸的寒风裹挟着雪籽，呜咽着灌向冰壁与苔原交界处的裂谷，撞上浅浅露出一角的尖塔，随着一阵元素波动消散于无形。
塔尖往下，洁白、修长的塔身逐渐走宽，与褐色的崖壁一同圈造出半悬空的基底。
双足飞龙们在裂谷中翻转、翱翔，险之又险地避开纵横密布、连接一座座尖塔的索道。
而在塔群正中的黑色尖塔里，雪地巫师议会的联席报告正在进行。
这个月的联席报告由矮人工匠铜须·麦格尼当值。
铜须·麦格尼站在主席台的椅子上，扫视了一眼环形布局的听众席。
“今天来的人很多啊。”铜须·麦格尼心里想着，手里的锤子重重落下：
“第一个议题，来自伽利略·伽利雷——斜坡实验。”
听众席上的伽利略越众而出，站上了演讲席。
而其他对此感兴趣的法师们从学徒提前分装好的资料中抽出属于《斜坡实验》的那一份，开始阅读。
伽利略捋了一把足以和铜须·麦格尼相媲美的胡子，声音在魔法的加持下清晰回荡：
“我将不同重量的圆滑小珠依次放在不同的斜面上…”
“通过晶丝计时…”
“小球在每一个标准时间走过的长度差值Δ接近一个定数…”
“而小球的速度只与它的初始高度有关…”
“我猜测，有某种规律，恒定影响了落体运动而与环境无关。”
“我希望更多的人来论证这个实验。或者给出相关的推导。”伽利略最后说道。
“作为回报，我们可以联合署名这個成果，如果有的话。”
观众席上一位头戴四边方帽、身披白色牧袍的老者散发出一阵元素波动——这是联席议会上发言的前置礼节。
铜须·麦格尼踮脚望去：“请发言，托平法师。”
名为托平的法师面露狂热：“伽利略先生，你是说，艾拉常数是真实存在的？！”
“艾拉常数”的概念在信奉神明的法师中广为流传。
他们将某些公理以及人类尚不知为何但确实存在的常数当作是光明神“艾拉”创世的重要证据，统称其为“艾拉常数”。
伽利略眉头一皱，正要反驳，观众席上已经响起了嗤笑声：“你的艾拉怎么不给兽人一点小小的神明震撼呢？”
“你们长耳朵就是因为背弃了艾拉才会堕落成娜迦！”又有人加入了争吵。
“肃静！肃静！”铜须手中由精金、瑟银、黑濯铁锻打而成的锤子重重落在黑森林的铁木打造的台面上，元素激荡：
“托平、塔莉亚、库鲁斯，违反议会17号、112号条例，本次联席报告驱逐出场！”
“来点有用的信息！伙计们！”
铜须·麦格尼的大胡子随着他的动作来回晃荡。
“我会安排重复实验，请伽利略法师稍后来我的法师塔详谈。”观众席上有人发言。
更多的听众席则沉默无声，漠不关心。
他们并非为此而来，而法师的时间总是宝贵的。
“很好，还有发言的么？没有那就下一个议题，来自凯文·达摩——永生花的保鲜技术。”
铜须·麦格尼蹦起来再次敲打了桌子，动作充满了打铁时的肌肉记忆。
……
在或沉默或喧闹的讨论中，联席报告逐渐走到了尾声。
铜须·麦格尼喝了一口自酿的烈酒，润了润嗓子，开口说道：“最后一个议题，来自尤利娅——关于角度的精确分割示例。”
来了！原本百无聊赖的众法师精神一振，他们正是为此而来。
并不是所有法师都对基础理论感兴趣，确切地说大部分法师都更在意魔法的应用。
而“宝石学派”脱胎于《炼金录》，发展到今天已经成为了魔法领域的支柱之一。
借用形形色色宝石的力量，法师能够储存、增强各种预备术式以及魔法阵。
宝石之于法师，正如金币之于矮人，森林之于精灵。
而作为“宝石学派”的入门功课兼行业天花板——宝石切割，无论是“正八面体”、“尖琢型”亦或是“桌型切工”、“明亮式切割”，都存在精度不高、分割面不够多、浪费严重的问题。
甚至一个手抖，一块价值一个标准男爵领一年税赋的宝石就会报废。
再有钱的法爷也经不起这么造啊！
就在不久前，尤利娅法师开出了两颗酊蓝宝石的赏格，悬赏一组角度的具体数值，要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个数位。
众法师猜测尤利娅是不是搞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施法材料，又或者构思了什么新的术式，需要如此精确的数据。
“问题是我们要是有这水平早不就财富自由了吗？还看得上两颗宝石？”众法师们心中腹诽。
法师不为金币折腰，但宝石是另外的价格！
一时间众多“魔法宅男宅女”放下了手头的工作，连手下的学徒也被拉了壮丁，投入了无边无际的数字海洋。
可惜学徒里缺了个叫“高斯”的，熬到瘦形脱相，也没捣鼓出个所以然来。
结果就在两天前，尤利娅亲自揭下了悬赏。
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尤利娅反手贴上了一张新的公示：
“承接单面正十七边形宝石切割设计，只接一枚！报酬另议。本月的联席报告会有示例展示——尤利娅·尼茨卡娅。”
“尤利娅小姐，您是不是多写了一个十？”有年轻的男性法师主动上前，面露油腻的贵族式微笑，“好心提醒”，以图展现自己的雄性魅力。
尤利娅拉起兜帽，遮住自己的尖耳朵，并不想搭理这个蠢货，扭头离去。
但舆论的风暴却在加持了元素护罩的裂谷中扩散。
……
在众法师或期待或鄙夷的目光中，一身灰色带帽斗篷的尤利娅走上演讲席。
金发编织缠绕在脑后，长而尖的耳朵微微晃动。
葱白的手指从腰间的兜包里夹出一颗平整的晶石：
“这是单面正九边形晶体，精确到…小数点后第四个数位！”
一阵又一阵的元素波动传来，更有人冒着被驱逐的风险直接发声：“不可能！梅林家的正八边形切割法误差也不过如此！”
“骗子！9不是2的倍数！”
“标尺呢？把足够精度的标尺拿出来，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
“肃静！肃静！”
铜须·麦格尼神情严肃，朝向尤利娅说道：“尤利娅法师，作为轮值主席，我需要验证真伪。”
望着台下一片震惊、愤怒的场景，尤利娅回想起前几天看到好闺蜜玛丽娜的回信时，她的精神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
要是他们知道这天才的想法来自一个不会魔法的“麻瓜”，那就更有趣了！
尤利娅心中的恶趣味发作，嘴角微翘，递过晶体：“您请便，铜须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