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不堪大任

  “那你觉得这幅字怎么样？”康熙垂着眸子看他目光深幽。
  胤礽低眸认真看了看：“都说字如其人，这般端正沉稳的笔锋足可见书写之人必定心性坚韧且内敛。”
  说完他还笑了笑：“如果不是方才见到汗阿玛才放下笔，儿臣还以为这会是您新给儿臣找的书法师傅写的。”
  这样的评价已经不算低了，能给一朝储君做书法师傅的人足以见这幅字的出众。
  听到这样的评价康熙面色似乎和缓了些，大手抚了抚胤礽前半截光秃秃的小脑袋，沉声说道：“朕从前便是这样的字迹，当年还是苏麻喇姑握着朕的手一笔一划教的。”
  胤礽有些讶异的抬起头，康熙却没看他只是盯着桌上的字继续说道：“那时太皇太后总是来去匆匆繁忙的很，额娘又总是郁郁寡欢整日唉声叹气，到了朕要启蒙的年纪太皇太后便直接将身边的苏麻喇姑派了来。”
  胤礽约摸知道点这些旧事，从前也曾听人提起过一两句，但是更多的便不知道了。
  他没敢开口打断只是一错不错的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康熙的脸，默默的听着。
  “苏麻喇姑和太皇太后一样出身蒙古，但在皇宫多年竟也习得一手好字，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被太皇太后看中充当朕的书法老师。”
  “朕跟着她学习了好几年，终于有一日太皇太后看到了我的大字，但那时她只说了一句。”
  康熙已经陷入了回忆当中，目光幽暗深不见底，胤礽莫名觉得有些害怕。
  “沉稳有余但魄力不足，难堪大任。”
  闻言胤礽心头一跳身子不受控制的僵硬起来。
  这是他可以听的吗？汗阿玛就这么将年少时的事说出来了？
  他眼睫飞快的扑闪几下，小脑筋飞速转动，他得好好想想这个时候还说什么话合适。
  他抬头吸仔细去观察康熙的表情，片刻后原本想要出声安慰的念头逐渐被打消。
  因为他觉得汗阿玛根本就不需要被安慰！
  看看此刻那张不太好看的麻子脸上嘴角边的讥诮，哪里像是有被打击到后的失落。
  他猛的咽下一口唾沫，觉得汗阿玛现在整个人都带着一种夙愿得偿的狂乱和得意。
  “当然这话太皇太后并没有当着朕的面说，只是私下和苏麻喇姑说了两句而已。”康熙伸出指尖不断的摩挲着宣纸上的边缘，突然间轻笑出声。
  “后来......”
  后来眼看着在孝献皇后死后愈加疯魔的先帝不中用了，太皇太后想起要在阿哥中挑出一个能担大任的。
  也正是那个时候苏麻喇姑被调回了慈宁宫不再负责教他习字。
  毕竟一国帝王光沉稳内敛可不够，尤其是对当时风雨飘摇的大清而言，锐意进取能够纵横捭阖的帝王才是太皇太后最想要的。
  而那时先帝剩下的子嗣中，二阿哥福全向来平庸，就连先帝问起他可有意帝位的时候也只敢说‘愿为贤王’。
  五阿哥常宁额娘乃是汉人，对当时的大清而言绝无容忍下一任帝王身上流着汉人的血。
  六阿哥奇绶、七阿哥隆禧、八阿哥永干年纪尚小书都没读过几本更不可能承继帝位。
  那么就剩下排行第三且早早过了天花之劫的康熙是最好的人选。
  胤礽竖起耳朵想要听后来发生了什么，只可惜康熙并没有再说下去的打算，有些事情还是永远埋在心底比较好。
  虽说太皇太后并未一开始就看重自己，但论迹不论心他必须承认自己能顺利坐上帝位太皇太后居功至伟。
  这也是他一再忍让太皇太后的原因之一，相处多年的祖孙情谊还有照拂之情他也乐意在一些小事上退让一二。
  就比如今天惠嫔收到的那份懿旨，他不会表现出丝毫对太皇太后明目张胆维护宣妃的不满。
  ............
  胤礽一直保持着仰头的姿势仰的他脖子都痛了，还是没等到后来之后的话。
  他忍不住提醒道：“汗阿玛，后来怎么了？”
  康熙从回忆中醒过神来，低眸看了他一眼：“没有什么后来，后来便是朕登上了皇位，才有了你这个太子。”
  胤礽微微张大嘴巴，对这个故事的结尾很不满意。
  什么叫做虎头蛇尾他算是清楚了。
  汗阿玛分明就是在敷衍自己！
  似是瞧出他的不高兴，康熙再次揉了揉他光洁的前额道：“好了，朕找你来是有正经事要说的。”
  胤礽立马收起脸上的表情，恭敬又濡慕说道：“有事汗阿玛直说便是，儿臣一切都听您的。”
  “你说的？”康熙坐回了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朕要说的是你大哥回宫参加中秋宴会的事儿。”
  原本脸上眼角边都还带着笑意的胤礽瞬间面无表情起来。
  将对大阿哥有意见直接写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