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指身成铜
很快，粥熬得了。
无心让熬粥的几个妇人盛粥与大家。
难民各自有碗，排队领粥，不论碗大碗小，每人一勺，端的不偏不倚。
他仍翘着二郎腿，和人借了个碗，连喝了七八碗。
人家见他也吃这锅里的粥，一点不嫌弃，便觉他平易近人。
有几个胆大的老者，捧着碗过来，蹲在他脚边说话。
许多丫头、小厮也围住他，在他身边打转。
他一边喝粥，一边与老者交谈。
因为没心没肺，不记仇、不衔恨，自是副豪爽脾气，说到高兴处，不由的哈哈大笑。
也不知是热粥暖身，还是被他笑声感染，众人觉得这秋夜都温和了几分。
适才那些你争我抢、性命相搏、胆战心惊，至此全然消失。
所有人都捧着碗热粥，围着他席地而坐，听他与脚边几个老者说话。
周昏淡刚才被吓晕，这会儿已经醒了，听那几个老者说完各自来处之后，指着其中一人，神气呼呼的问：
“我乃奄王之子，西湖郡王是也。”
“你等来自奴儿干各卫所，想必都是因顽仙占了你们家园，逼迫你们不得已而背井离乡。”
“你适才说自己是吉河卫人士，莫非顽仙兵马已经到了吉河卫么？”
老者听他自称奄王之子，越加恭敬：
“回郡王的话，小老儿不敢欺瞒您，顽仙兵马确实已经到了吉河卫，距离建州卫近在咫尺。”
周昏淡又问：
“顽仙既然如此之近，你等为何不过长城，进入皇汾境内躲避，却要在建州卫逗留？”
说起这个话题，众人抹泪。
那老者也是老泪纵横：
“郡王您有所不知啊，长城各关卡全部紧闭，不许我们入皇汾境，怕的是我们之中混有顽仙奸细。”
“我们无处可去，只好躲在奄王府左近。”
无心不解，出言询问：
“做什么要躲在奄王府左近？”
老者反来问他：
“公子，奄王府如今便是奴儿干都司，整个奴儿干，还有哪里能比奄王府安全？”
无心想起，郑同知之前也是这样说。
但奄王好像不喜欢奄王府变成什么狗屁都司，特意请书仙大老爷写了封书信给皇上，是要回绝此事。
至于皇上许不许奄王回绝，他就不知道了。
周昏淡感慨：
“唉，汉人挡不住顽仙，所以皇上施羁縻卫之政，指望女真人守护女真土地。”
“如今看来，女真人也挡不住顽仙啊。”
老者哭的更凶：
“郡王，好多女真部落不仅不抵抗顽仙，甚至主动归顺他，帮他一起打我们汉人！”
周昏淡叹息数声，表示无奈：
“顽仙本就是奴儿干之主，女真人皆为他旧部。现在他起事，他的旧部当然归顺他。”
“这羁縻卫之政，看来是失策了啊！”
他妄议朝政没关系，老者可不敢跟他一起乱说，急忙转移话题：
“郡王、公子，顽仙的兵马距离建州卫已经不远，估计此时他的探兵、奸细也混进建州卫，特来打探这里虚实。”
“奄王府作为奴儿干都司，他更是要重点打探的，两位不可不防啊。”
“哦？”无心来了兴趣：
“顽仙的奸细已经到了这里么？”
“哈哈，我家姐儿早上吃了亏，此时正憋着一肚子火不知冲谁撒。那些不长眼的奸细可千万莫让她撞见，不然眼珠都要被剜掉。”
老者见他居然笑得出来，显然是不知顽仙厉害的，所以要给他提提醒：
“公子，顽仙位列皇汾二十六飞仙第二十位，是有指身成铜的仙术。”
“他那些探兵和奸细，个个是铜做的身子，寻常刀剑根本伤不了他们分毫，公子万万不可轻敌啊！”
谈不上轻敌，无心根本都没放在眼里，甚至懒得再去讨论，而是问起一个不相关的话题：
“顽仙那猪狗排在第二十位么？却不知我家兵仙老儿排在第几位？书仙那老猪狗又排在第几位呢？”
敢管兵仙叫老儿，敢称顽仙、书仙为猪狗的，大概也只有奄王府的公子了。
老者愣了一下之后，也没有纠正他的勇气，乖乖答道：
“回公子的话，兵仙大老爷是天下第四，书仙大老爷则位列第二十三位。”
无心因为失望，所以嗤之以鼻：
“书仙那老猪狗才二十三么？岂不就是倒数第三，不，第四？”
“一个倒数第四的，能有多大本事？”
众人不敢反驳他，更不敢赞同他，全都嘿然无语，由着他又将书仙大老爷狠狠鄙视了一顿。
他鄙视书仙的时候，却不知书仙和玉竹站在北山之上，正远远看着他。
身为飞仙，眼力、耳力自然皆非凡人可比，书仙将他每一句话都听得清清楚楚，但不和他一般见识，反而客观点评道：
“百石赤米济七千乱民，犹如独木支撑大厦，乃必败之局。他却转败为胜，将这些乱民管教的服服帖帖。”
玉竹也客观的说道：
“最为难得的是，他适才将周昏淡护在身后，一人抵挡七千乱民，竟然毫无惧色。”
“先生，只这份胆识，便世间无两啊。”
书仙微微一笑，显然对无心是非常满意的：
“难怪奄王说他可以接管太平、涅盘凤翔卫。”
刚夸完，无心骂声传来：
“那老猪狗若他娘的果然有本事教我，还则罢了。”
“他敢唬我，我定要将他狗头打成狗屁！”
书仙皱眉，面露愠色：
“只是这张臭嘴，实在可恶！需得好好管教一番才行。”
“玉竹，考验到此为止，唤他们两个回来吧。”
“另外，姓王的奸商那边，你去助他一助。”
玉竹化为一道绿光，落到无心面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辱骂师长，该罚三十！且记下！”
“先生有令，命你们速速回去！”
无心知道他凶狠，自己根本打不过，所以捂着红肿的脸，带上周昏淡乖乖回家。
等他们兄弟俩走了，玉竹冲难民喊话：
“明日午时，仍来此处取粥。”
“其余时辰，不得在奄王府左近闲走。”
“如有作奸犯科，劫抢他人者，重罚不贷！”
难民不知他是谁，但看他连魏公子都敢打，心知不是好惹的。
而且听说他明天还舍粥给大家吃，顿觉他也和魏公子一样是个好人，无不叩头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