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居水避卑
孙小豪雷霆般的声音响起：
“那两个狗日的跟佟乙可说，反正长城已经闭关，程英根本跑不掉。”
“何不立刻将主力唤回来，帮忙杀了这些蛮子。待杀了他们，再慢慢搜查程英那狗官！”
佟乙可握着双刀，退后两步，死死盯着魏无心。
他是个聪明人，已经觉察到不对劲儿。
虽然让主力终止搜查程英，来援他们的话是从护卫嘴里说出。
可细究起来，护卫建议终止搜查，是因为那番“程大人藏在奄王府或者卫府里”的鬼话，让护卫觉得再搜下去也没有意义。
建议主力来援这个主意，更是魏无心最开始提出的。
佟乙可盯着他，越看越奇怪：
“如果我唤主力过来，你们这些人，一个也活不成，你难道就不怕么？”
魏无心和霞儿学的，十分擅长说谎，却还没学会假装。
让佟乙可这样一说，立刻假装害怕，结果装的太假，傻子都能看出是假装：
“怕，怎么不怕？怕的要死！”
佟乙可已经猜到他的意图，却不知他目的：
“你想引我主力过来！”
“你要干什么？”
魏无心咽了口吐沫，暗暗骂道：
“这猪狗果然他娘的聪明，还是少跟他说话。”
所以他也不答，挺枪就刺。
佟乙可舞动双刀，继续迎战：
“狗蛮子，你引我主力过来，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
“你有那个本事么？”
他没有心，表现不出心虚。但眼神躲闪，说话也是驴头不对马嘴：
“后面就是长城，咱们没有退路了！往前杀啊！”
那两个护卫一边厮杀，一边再次劝说佟乙可：
“这些蛮子实在凶狠，快唤主力来吧！”
“你怕他有埋伏不成？卫府里那些废物，哪个敢来与我们厮杀？周围女真部落，更不可能帮他！”
后面的毛事只人也苦苦哀求：
“佟乙可，我们快支撑不住了！”
“我们只是农户，常年不碰兵刃。你逼着我们打仗，不是要我们性命么？”
“雨这样大，再耽搁下去，就不被他们杀死，也要被雨活活浇死！”
佟乙可已经完全可以确定，魏无心必是有什么埋伏，要等着他主力到来，然后一网打尽。
可毛事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又是指责、又是抱怨、又是催促……
众意难违。
尽管极度不情愿，佟乙可还不是不得不妥协，吩咐护卫：
“你们知道他们埋伏在哪里，去通知他们过来帮忙吧！”
十几护卫，立刻领命而去。
佟乙可虽和护卫说话，眼睛始终不离魏无心。
他分明看到魏无心脸上掠过一丝笑意，这让他越加确定魏无心必有埋伏。
他岂能带着毛事只人掉入埋伏，于是冲后面喊：
“准备撤退！”
听说他要撤退，魏无心慌了，也赶紧大喊：
“万万不能让他们跑了！”
佟乙可咬牙切齿，越看越不合常理：
“我唤主力来援，你不但不怕，反而偷笑。”
“我欲撤退，你却急了。”
“你这等的蠢祸，还想用诡计谋我？”
魏无心暗自叫苦：
“这猪狗太他娘的聪明，霞儿不在，我点脑力根本是斗不过他。”
“可眼看计划就要得逞，怎能让他跑掉。”
他紧追着佟乙可不放，同时飞快想主意。
那一边，佟乙可自以为已猜透他的心思了：
“莫非你和昨日来犯的那些蒙古人做一伙了么？”
“听说他们沿哈刺哈河一路南下，已经到了卜刺罕卫，他们就是你的伏兵？”
魏无心假装慌张，装的太假，傻子都能看出是假装：
“正是，你怎么晓得？”
佟乙可见他和狗皮膏药一样，死粘着不放，一狠心，命人将后面的马匹统统牵过来。
马匹到了阵前，他又让人砍、刺马身。
马匹负疼，踩着泥、涉着水，没命朝无心阵中奔腾。
惊马先是撞翻不少人。
另有许多人忙着抓马，不禁耽搁下来。
趁这机会，佟乙可催促毛事只人加快速度，和无心大阵拉开几十步距离。
然后他又命人放箭，阻止无心继续追击。
两波箭放完，毛事只人的箭也基本告磬。
但双方至此已经相距百步，佟乙可一方得以从容奔逃。
魏无心当然不肯放过，继续猛追。
又追一段，已经出了萨尔浒。
这是来时路，所以无心认得，知道再往前走便是浑河与苏子河交界处，亦即当初程英扎营之处，急的大喊：
“加快速度，拦住他们！”
“若被他们避入营寨，便不好攻击了！”
佟乙可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带着毛事只人直奔营寨。
距营寨尚有数里，赵凝霜领着几个跟班，慌忙过来提醒无心：
“好多马蹄声、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定是佟乙可的主力！”
无心咧嘴一笑，命大军停下，淡定说：
“总算来了，让我好等。”
“姐儿，不着急，让他主力来，让他所有人全躲到营寨去。”
赵凝霜莫名其妙：
“你这小厮，莫不是疯了？”
“他主力没来时，我们打他尚且吃力。”
“如今他人数更多，我们还如何与他厮杀？”
“更何况他有营寨可以依靠，我们却立在空旷处，无遮无挡的，处境多么凶险。”
无心刚要回答，周昏淡从赵凝霜身后过来，神气十足教训起他：
“魏无心，哪有你这样打仗？”
“兵法有云，居山在阳，居水避卑。你于此险恶之地下营，自取灭亡也！”
他根本听不懂周昏淡在说什么，但“居水避卑”四个字，让他吃惊不小，急忙问道：
“什么他娘的叫‘居水避卑’？”
周昏淡语塞，答不上来。
赵凝霜将周昏淡往旁边一推，告诉无心：
“你休听他胡说八道吧，不知从哪个说书先生那里听来的，逢人就显摆，好像自己多有学问，其实他自己都不知是什么意思？”
无心却饶有兴趣的问：
“大家都叫下九流之人为下卑，所以卑应该就是下的意思。”
“你是不是想告诉我，在水边安营，一定不可位于下游？”
周昏淡一楞，随即猛点头：
“正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