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今晚烤鱼
孟清霞不情不愿接过布袋小狗：
“姐儿，建州卫里的正兵老爷们，家中什么没有，怎会瞧得上这等简陋的玩偶？”
“女真野人和罪囚即便想买，又哪有铜钱？”
“上次那只兔子，我和奴儿哥在集市上守了一天，才被一个过路客商买去，却只给了我们十文钱。”
赵凝霜瞪起黑多白少的鹅眼：
“十文钱不是钱么？”
孟清霞不敢跟她顶嘴，拉着奴儿出门，却犹自嘀咕：
“我还不如和奴儿哥去苏子河担水，一担水卖到集市上，也有五文钱。”
赵凝霜的耳朵，岂是等闲的？她嘀咕再小声也听得见：
“五文钱倒是不少，可来回跑十几里路，肩膀都磨破了！”
周昏淡还以为她心疼他们，大度的一笑：
“赵凝霜，你勿需担心……”
她白了他一眼，都懒得听他把话说完，自顾自算着自己的账：
“磨破肩膀，也没什么，还能长出新皮肉来。”
“可新皮肉不是用粮食养出来的？粮食不用钱买么？”
“更何况肩膀磨破，衣服还能好么？我们家又不是什么大财主，一人只得这一身衣服。”
“磨破了衣服，便要买新的与你们。一件冬衣，至破至旧至薄的也要一两银子。仙公爷爷呀，一两银子就是一千文钱呀！一千文呀！什么是少！？”
一番话说的周昏淡和孟清霞无言以对，唯有静默。
陈飞雪不知死活的，指了指正房：
“姐儿，我们上次不是从东院拿了许多物什，也不乏衣服……”
一句话不等说完，赵凝霜的鹅眼盯上了她：
“看到你，我就有气！”
“你老大不小的人了，一天到晚游手好闲！柴也不砍、水也不担，钱更是没见你挣一文回来。”
“让你学针线，你简直的和针线有仇一般。针落到你手里就折，线被你一碰就断。让你去绸缎铺学徒，你总与人拌嘴吵架。让你去石匠铺，你又一言不合把王石匠打个半死……”
“你自己说说，十七岁的人了，还要姐儿养着，天下可有这个道理么？”
陈飞雪居然胆敢顶嘴：
“姐儿，怎么是我不砍柴？”
“早秃山被毛屎人占了，他们不让我……”
孟清霞赶紧拉她：
“雪儿姐，本就是我们的不对，还说什么？”
陈飞雪这才闭嘴。
赵凝霜可是不闲着，从彰武元年一月，说到今日，也就是彰武十五年八月初五。
他们三个败家的丫头、小厮在过去十五年里，哪日糟蹋了几文钱，为何而糟蹋，真是一件件、一桩桩，历历在目，逐个说出，分毫不差。
三人大气也不敢喘，在门口站成一排让她骂。
骂了好一会儿，霞儿取了碗水给她：
“姐儿，你先喝口水，消消气。”
“骂人也浪费力气，力气就是粮食，你没的和我们几个不懂事的丫头、小厮浪费粮食，粮食多金贵啊。”
霜儿这才终于不骂了，咕咚喝完一碗水。
也不知是消气了，还是为省粮食，声音立刻小了许多：
“担水、砍柴，包括我这针线上的营生，都不是长久之计。”
“我们几个，也该早做打算，寻个赚钱的法儿。不说大富大贵，起码挣出衣食来。”
正说着，听到魏无心没心没肺的声音从正房那边传来：
“哈哈，这鬼地方的猪狗们不忠义，鱼儿却是厚道。”
“不等我抓它们，它们自家往我手里钻。”
“哪是我抓鱼，倒好像鱼群要抓我，哈哈哈……”
“小猪，晚上我们烤鱼吃！”
四人探头一看，这么会儿的功夫，他居然又抓了好多鱼回来。
密密麻麻的，绕腰间围了一圈。
就连露儿也是湿漉漉，身上沾了不少泥，怀里抱着条几乎有她一半高、巨鳞巨口、脊黑腹白的大鱼：
“哥儿，我们就吃它，谁让它刚才撞我。”
赵凝霜等人齐齐站在门口看他的鱼，只需听一听，便知多少：
“这厮倒好本事，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又捕了二十三条鱼回来。”
孟清霞听她说出数量，忍不住感慨：
“二十三条，你们两个吃得完么？”
他没心没肺的，根本数也不曾数过。
让孟清霞这样一说，赶紧将腰间的鱼全放到地上，逐个的数。
数完，还真是二十三条。
他张着刀片嘴，啧啧称赞：
“你怎么一看就知道是二十三条？你果然是个神仙！”
赵凝霜站在门口，眼都冒火了，冲孟清霞使眼色：
“好多鱼呀！”
“那丫头抱着的，足有七斤六两。集市上卖鱼，行价是二十四文一斤，这条鱼整整值一百八十二文大钱，还要加一个小钱！”
“呵呵。”孟清霞抿着樱桃小嘴，眯着好看的桃花鸳鸯眼朝他走近，手指正房里的四尊泥像：
“神仙救了你妹妹性命，你如今有这么许多鱼，也该供养供养神仙……”
他只当她是神仙，哪理会那四尊残缺不全的泥巴。
听她这么说，将一半鱼全推到她脚下：
“正是，神仙救了我家小猪性命，我正该报答神仙恩情！”
“神仙，这些鱼与你，够也不够？如果不够，明日我再去抓些来。”
赵凝霜迈着小碎步，赶紧跑过来。
耳朵一听，就知他推过来十四条。
大大小小的，加起来足有二十八斤六两。
顾不得脏泥和水渍，一把全抱在怀中：
“你这小厮，十分有心！不枉了神仙救你妹妹性命。”
他又是咧嘴一笑，把剩下的八条小鱼踢到一边。
接过露儿怀里那条大的，一拳打死。
随后敛了些干草，取了些树枝，就要烤鱼。
赵凝霜见他鱼鳞也不刮，鱼胆也不摘，抠门的小心脏受不了：
“仙公爷爷呀，哪有这等的吃法？这不是糟蹋粮食么？”
他正试图将一根木棍插到大鱼嘴中。
试了几次，皆偏了，捅的好好一条鱼满身是洞。
听赵凝霜说话，抬头看她：
“你只管盯着我的鱼怎么？莫非想吃我的鱼么？”
“你与神仙同住，也是我的恩人。”
“吃食虽然如同性命一般，可我边墙人对恩人从不小气。”
“你想吃时，大家坐下来同吃。”
陈飞雪点点头，不禁感叹一句：
“这厮仗义！”
赵凝霜将怀里的鱼交给霞儿、奴儿，劈手夺下他手里大鱼：
“你也知道吃食如同性命一般，那你还敢糟蹋？”
接着又拾起被他乱扔的八条小鱼：
“你这样乱扔，都被蚂蚁、虫子吃了。”
“你怎不把它们挂起来晒干，留着慢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