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忘恩负义
老汉闻听此言，呼吸急促：
“公子，你果然认得兵仙大老爷么？”
“人都说兵仙大老爷到了辽王府，不知是真是假？”
魏无心越来越不耐烦，没好气答：
“没的胡说！他是石头，怎会乱走？”
“你这老儿，为何压着我不放？”
“石头”二字，让老汉更确定他认得兵仙大老爷无疑。
老妪此时已经关好铺门，跌跌撞撞跑上二楼，冲黑暗中焦急发问：
“汉子，虎胆卫寻得怕不就是他么？你却为何将他藏在家中？”
“你没听到虎胆卫说，包庇要犯，被抓住就要诛九族！”
老汉仍死死压着无心，低声回答：
“婆娘，当年蒙古攻城，杀死我们全家，就只剩我们两个老不死，哪还有九族让我们牵连？”
“你难道没听他说，他是边墙人！他认得兵仙大老爷！”
“当年若不是庆王爷、兵仙大老爷率着凤翔卫死命保住城池，我们这两条老命也早就勾了。”
“皇帝可以说他们是反贼，天下人也可以忘了他们，我们不能忘他们。”
虎胆卫已经到了门前，见铺门紧闭，铺板断裂，不禁起疑，在门外高喊：
“里面的人，出来！”
老汉将老妪拉到床下，语速飞快嘱咐：
“婆娘，你在这里按住他，我出去应付官兵。”
“公子，你安静躲在床下，万万不可出声。若被官兵发现，你性命难保！”
无心虽不知端的，但外面闹哄哄许多兵马，老汉又口口声声说是寻他。他不由闭上了嘴，与老妪躲在床下，偷听外面情况。
老汉见他闭嘴，这才急匆匆下楼，隔着铺门问：
“官长，什么事儿？”
外面虎胆卫见他不肯开门，更觉有异，连声催促：
“开门！快点！”
“再不开门，我们撞进去！”
老汉没法儿，只得将门打开，却挡在门口，不让虎胆卫进来：
“官长，我是中良之家，以卖兔醢为生，并不曾作奸犯……”
两个虎胆卫士兵将他往后一推，盯着他细细观瞧。
从来老实人不会说谎，一旦说谎，破绽百出。
不是流汗，就是表情僵硬，总能让人一望可知。
虎胆卫除了守御王城，保护王爷，更肩负捉贼、捕盗、纠察等职责。
连那擅于藏身遁形的盗党、巧言令色的奸商都逃不过他们眼睛，何况一个忠厚老汉？
士兵再将他往后推了推，随后进屋。
先是看到案上尖刀和乱七八糟的兔肉，又看到地上撒着许多兔醢。
如此凌乱狼藉，倒好像有什么野兽闯到铺中，吃了肉和醢。
另有两个士兵从外面进来，翻箱倒柜的四处查看。
先进来的两个，一左一右站在老汉身旁，虽未动手，但已经摆出了抓捕的姿势：
“你可看到一个平虏卫小厮，腰间挂着虹梁腰牌，十四五岁年纪，八尺身长？”
老汉额头大滴冒汗，可他豁出去了，硬着头皮否认：
“官长，天一黑下，我就上床休息了，什么也没看到。”
士兵指着地上兔醢：
“怎么兔醢还是热的，想是刚熬好？”
“却又为何弄了满地？”
老汉正在想法搪塞，另一士兵指着楼梯，对后进来的两个说：
“你们两个，去楼上看看。”
老汉当时就慌了，急忙上前阻止：
“官长，楼上是住处，只有老妻在上面睡觉，并无外人！”
身旁士兵早做好出手准备，此时一把将他按住：
“你这老杀才，早见你鬼鬼祟祟，莫非楼上藏着要犯么！？”
那两个士兵还不等上楼，却见一个身长八尺的小厮踩着楼梯，缓缓下楼。
小厮左手握着把剪刀，右手提着个老妪。
老妪被他抓着后背，四肢垂地，胸口的血不断滴落，已经是没了声息。
士兵将他细看，破衣烂衫、遍体血污、八尺身长、鬼眉狼眼，腰间还系着块虹梁腰牌，个个大惊：
“这厮不就是要犯！？”
“快来人啊！”
十几个虎胆卫从街上冲入铺内，拔刀相向。
魏无心将手中老妪往楼梯上一放，继续下楼。
还有两阶楼梯时，他站住了，用左手剪刀指着老汉骂：
“老猪狗，你胆敢出卖我！？”
老汉瞪着楼梯上的老妪，先是惊、后是恐、接着是怒：
“婆娘！婆娘！你杀了我婆娘！？”
“你为何……”
魏无心根本不给他说话机会，恶狠狠打断：
“我分明说过，你胆敢给这帮带壳的乌龟亡八通风报信，我便杀了你婆娘！”
“你故意打碎门口的板子，引来乌龟王八，我不杀她怎么？”
老汉简直说不出话来，他们两口儿拼着性命救他，他却恩将仇报，甚至反咬一口，说他们通风报信。
两个士兵拖着老汉朝门外走：
“老者，你检举有功，回头自有千两赏银与你。”
“如今我们要擒贼，你且退下！”
不由分说，士兵将老汉推出了铺面。
扭回身来，便就擒拿无心。
无心见门口站满士兵，根本没有出路，于是将手中剪刀狠狠一扔，转身上楼。
楼下十几个士兵，几乎站满小小的铺子，可他扔出去的剪刀竟又是擦肩而过。
他跑了一步，见老妪尸体还在楼梯上。
大概是嫌尸体挡路，俯身往旁边一拨。
士兵当然紧追不舍，尾随他上楼。
倒是多亏他这一拨，在楼梯上清出了一条路，谁也没踩到老妪。
他上了二楼，立刻撞破窗户，一跃而下。
后面是条胡同，他看看两侧，胡同口都有士兵守着，于是也不改变方向，径直上了后院人家的墙壁，又顺墙壁跳上屋顶。
虎胆卫怎能放过他，也是翻墙上屋，一路狂追，更有人大喊：
“快去禀报邹指挥，发现贼人踪迹了！”
“那贼奔着北面跑，马队哪里去了？快到北面……又朝西面去了！快到西面截住他！”
一时之间，中街上的虎胆卫全都如飞去西面捉贼，刚刚还嚣杂吵闹的中街，顿时一个士兵也不剩。
老汉这才冲入自己铺面内，去查看他婆娘。
抱着老妪的尸体，他哭天喊地：
“天杀的贼人！忘恩负义的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