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咏,针!

  原来,是贾府啊。
  如果是堂堂的荣国府贾府在背后筹划,那一切就很容易理解了。
  贾府要让滁州会馆,不接待自己,易如反掌。
  贾琏都用不着出面,只要贾府一个管家上门,滁州会馆定然满口答应。
  再往深处想,那小偷别人都不偷,偏偏冲着自己一行来,偷个精光,这背后有么有贾府的影子?
  贾府若是针对自己,一切都有了合理解释。
  杜预笑了笑,拿过了瘦馆长那根针,淡淡道:“既然馆长用针眼,来讽刺我等。那我就赠诗一首,给这滁州会馆题上!”
  他虚空一指:“《咏针》!”
  会馆大堂上,悬空挂着数十个题诗板,供南来北往的士子在此题诗。
  题诗类别,有中榜诗、落榜诗、思乡诗、会友诗、情/人诗,不一而足,处处都有。
  但杜预一指,最上面的一个诗板,凭空出现一道才气!
  才气为刀,入木三分。
  随着杜预的吟诵,一首诗在题诗板上凭空出现。
  “头尖身细白如银。”
  众人面面相觑。
  乌衣会众人狂笑。
  馆长以心比针眼小,讥讽杜预等寒门,败犬狂吠的情形,而杜预反而在这里作诗?
  这不是将这耻辱永远提留此地?
  寒门士子,各个悲愤。
  杜预这句,已经出乡。
  他文宫如今强大,能支撑才气的挥霍,将原本平平无奇的诗,都推到更高的层次、响彻更大范围。
  故而,半个金陵已经听到了。
  不过,众人看到杜预讥讽的头尖身细白如银,再看瘦麻杆馆长。
  嗯,很想笑。
  还原度极高。
  不能说很像,只能说一模一样。
  瘦馆长气得浑身颤/抖:“你,你敢讽刺我?”
  杜预继续吟诵:“上称不足半毫分。”
  众人哄堂大笑。
  这句讽刺意味显得更浓。
  “头尖身细”“不足半毫分”不仅写出了针的特征,还从外貌和人的价值上出发进行了讽刺,可谓是一针到底,扎到心了。
  让人顿时充满挫败感和无力感,却又无从回击。。
  一根针,可不就是上称不足半毫分?
  但对于众人而言,都明白杜预在讥讽什么?
  滁州会馆的馆长,根本毫无分量,一个小人物,却耀武扬威,利用自己手中一点点权力,拿捏杜预等寒门士子,岂不是可笑可笑?
  众人/大笑声中,瘦馆长脸色憋红。
  他自然听得出来,自己是被讽刺了。
  王伦笑吟吟,饶有兴致盯着杜预。
  他最想要看的,就是杜预吃瘪,被狼狈赶出滁州会馆、流落街头的样子。
  从杜预如今落魄,王伦肯定杜预身无分文。
  最好杜预贫病交加,在考试之前一病不起,才是最好。
  他王伦就省去了一大心腹之患。
  杜预走了两步,突然道:“眼晴长在屁/股上!”
  众人哗然。
  寒门噗嗤一笑。
  针嘛,可不是眼在屁/股上?
  针,只要一个眼,就是针眼。
  瘦馆长脸色憋得紫红,呼吸不上来,尴尬地骂骂咧咧。
  乌衣会众人也笑容渐渐消失。
  王伦脸色阴沉下去。
  因杜预骂人,也将他们包括其中。
  这“眼睛长在屁/股上”,简直比寻常的骂人“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识泰山”更有杀伤力啊。
  他们想要怼回去。
  可杜预从头到尾,都是在说针,没有针对任何人。
  想要怼,又如何能怼?
  “噗····”
  王异都笑喷了。
  虽然对面是自己弟弟,笑起来很不厚道,但真的有点好笑。
  对面的贾琏,原本暗搓搓欣赏杜预吃瘪的样子。
  他早就算准,杜预一定会来金陵赶考。
  事实上,码头上的偷儿,也确实是他安排的。
  以贾府的权势,要找个偷东西的贼,盯着杜预等人,不要太简单。特别是在金陵,简直呼风唤雨、予取予求。
  他总觉得,杜预这句诗词,如同一根针,狠狠扎在他屁/股上,嗯,还有脸上···
  火/辣辣疼!
  贾琏,如坐针毡,跳了起来。
  “岂有此理,简直气煞人也!”
  他身边的清客,相公,纷纷劝道:“琏少爷,不要与这小子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
  “此等蜀犬吠日的败犬,如何能听啊?”
  杜预笑了笑,吟诵出最后一句:“只认衣冠不认人!”
  最后一句,诗成鸣州。
  这下,不光是滁州会馆的人,就算在金陵城任何角落,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杜预的诗,深刻留在题诗板上,散发出道道夺目光彩。
  文气,已经将此物凝练成一件文宝。
  以后,无论谁走进滁州会馆,第一眼就能看到这首高悬在大堂之上的诗词。
  【咏针】!
  头尖身细白如银,
  上称不足半毫分。
  眼晴长在屁/股上,
  只认衣冠不认人。
  “哈哈哈···”
  金陵城,无分男女老幼,都笑得眼泪出来。
  这首诗,实在太太太缺德了啊。
  此诗将那些只注重外表,以貌取人的人比作针,借针来讽刺只根据外表的好坏来对待人,而不注重内在的人。
  针只和衣物打交道,当然也就只认识衣服,不管其它的了。
  妙就妙在,诗中只字不提讽刺人,但能一眼看明白这首诗讽刺的是哪类人,这就是这首诗的绝妙之处!
  才气,惊人。
  诗成,鸣州。
  那【咏针】,成文宝了。
  瘦馆长首当其冲,如同屁/股底下被万根毒针扎了一般,气急败坏跳了起来,指着杜预。
  “你,你···你怎么骂人?”
  杜预淡淡道:“我哪里骂人了?这针是你拿出来骂我们的,我只是赠诗一首,算作留念。待得考试结束,看你的眼神看人准不准?”
  他头也不回,转身离开会馆。
  众寒门也大笑离开。
  “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
  “妙,妙绝!”
  “听了这首诗,我一天都不用吃饭了。”
  “我三天都不饿。”
  馆长呆若木鸡,抬头看看题诗板,又看看转身而去的杜预,突然一阵心虚。
  “这,这人,竟然随随便便,诗成鸣州?”
  “他到底是谁啊?”
  他指着杜预的背影,对一旁的小二问。
  小二一脸懵逼:“他的学籍,您不是过目了吗?”
  “我看此人衣衫破烂、寒酸得很,哪里有心情仔细看····”
  瘦馆长骂骂咧咧。
  小二一指题诗板:“那上面,似乎有他的留名。”
  瘦馆长仔细一看:“滁州,杜,预?”
  “杜预?”
  他惊出一声冷汗!
  就算是大唐一头猪,也大概听说过杜预的名字。
  毕竟,杜预写了这么多首鸣州诗,还有镇国诗,镇国秀才的名头响彻江南。
  瘦馆长好歹是滁州会馆馆长,自然知道杜预是谁。
  他其实也预备了一间天字客房,给杜预的。
  谁知,杜预穿的太破破烂烂,以至于他当成一般乞讨寒门士子,根本没留意。
  杜预说的没错,他就是眼睛长在屁/股上,根本没有看人的习惯。
  “啊?杜,杜案首?”
  瘦馆长眼睛一翻,当时就昏了过去。
  把杜预得罪地这么惨,现在就算去找人家,估计杜预也不会来了。
  围观的金陵百姓,哄堂大笑。
  “有眼不识泰山!”
  “这眼睛没用,就捐了吧。”
  “有眼不识金镶玉。”
  “竟然对九甲上的杜案首说,老子眼睛毒,你绝对考不上!”
  “这馆长,真有趣。”
  看着杜预【咏针】题诗板,王伦脸色阴沉,冷哼一声进房。
  “杜预,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门外的贾琏,也在咬牙切齿。
  “妈/的,嚣张的小子,竟然敢骂我?”
  “他分明就是在写诗骂我,指桑骂槐!”
  “他在金陵,还要一个月。”
  “我整不死他。”
  贾琏乃是贾府一大纨绔,风花雪月,吃花酒赌钱玩女人样样精通。
  贾府酒色财气之徒,首推贾琏。
  “哼,倒是该想办法,让贾玉知道这件事。看他如何报复此人。一定很有趣。”
  贾琏怀恨在心。
  金陵,贾府。
  贾玉正在殷勤,给林星河磨墨伺候着。
  林星河目不斜视,却专心致志,书写着“满船清梦压星河”。
  贾玉面皮狠狠抽搐。
  一个多月了。
  他已经追求林星河一个多月了。
  但每次见林星河,不是在诵读杜预最新诗词,就是在书写杜预给她的诗。
  连正眼都没看到两次。
  偏偏他还得笑脸相迎,打落牙齿和血吞。
  这种舔狗滋味,家人们谁懂?
  偏偏贾玉还要赞叹:“妹妹的字,真是越发进益了。”
  林星河面无表情,并不理他。
  贾玉趁机道:“要不,我陪妹妹去园子里走一遭吧?散散心。”
  突然,有一首诗从碧霄之上传来。
  红娘惊喜道:“小姐,快听啊。又是杜预作诗?”
  “嗯!”
  林星河竖起耳朵,聚精会神。
  贾玉面皮更是狠狠抽搐。
  心中大骂了杜预不知多少次。
  你这寒门穷酸,明明林星河都是我的林妹妹了,竟然还阴魂不散,天天作诗?
  偏偏杜预写诗,竟然还能穿越千山万水、千万里,从滁州传到遥远的金陵来?
  这是什么原理?
  这让他打算的“天长日久”“两地相隔”“感情退散”如意算盘,统统不灵了。
  因杜预虽然与林星河相隔千里,但天天犹如热线电话!
  这还隔开个屁啊?
  杜预一作诗,金陵林妹妹就听到了。
  简直比卫星电话还方便,连拨号功夫都省了。
  “头尖身细白如银,上称不足半毫分。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
  “噗嗤~~”
  “哈哈哈!”
  林星河和红娘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首诗,太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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