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遭遇强吻的好心直男

  当天晚上他们去吃了火锅,裴觉中途上厕所的时候贺景也跟了出来。
  “对不起。”洗手台前,贺景低眉敛目地对裴觉道歉。
  裴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脸上露出轻微疑惑的神情:“你跟我道什么歉?”
  “我……”贺景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一味低头道歉:“给班长添麻烦了。”
  裴觉听到这个称呼都头大:“叫我名字就行……”
  贺景低低嗯了声:“……那个……你搬回来吧,我回家住就行。”
  贺景第一次叫出了他的名字,低眉顺眼得看不清楚神情,“不好意思,这段时间让你难办了,明天我会跟老师申请调座位……”
  裴觉悟了。
  是自己那天话说得太重了些,以贺景的性格,指不定回去之后脑补了好几天,把自己脑补成什么天煞孤星降世霉神,出生克死父母长大克死爷爷走到哪儿悲催到哪儿不论落入什么样的境界都是自个儿倒霉……
  类似的独白大篇大篇地盘踞在原书里,裴觉想不记住也难。
  虽然很怕麻烦,但裴觉也觉得贺景这幅模样十足可怜。除去性格原因,贺景没做错任何事,可以说他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作者强加给他的无妄之灾,这些事情放进黄暴的花市文不过是起个丰盈人物血肉的作用,但真发生在裴觉周围人身上的时候,他也忍不住替贺景骂一声操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如果不是因为贺景的身份,裴觉能更温和地处理他对自己的感情,这种事情他在现实里也一直做得很好。其实说白了,贺景也只是暗恋,连告白都没有说出口过,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比他以往遇到的奇葩追求者好不止一星半点,裴觉对他的告诫都不过源于自己的杯弓蛇影,毕竟跟贺景有感情纠葛就等于麻烦,如果不是看过有上帝视角的话,依裴觉本身性格的大条,他连自己被暗恋都不一定能察觉得到。
  裴觉心下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心软,贺景毕竟还是个没有成年的男孩:“不用了,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继续住着,搬来搬去也麻烦。”
  他顿了顿,“上次我话说得重了些,向你道歉,我对你本人是没有任何意见的,你是个好人,值得更好的,我们不合适……”他习以为常地给人发起了好人卡。
  裴觉突然想到了越杉,宫易一下线,这小子就成了个大麻烦。
  提起越杉,裴觉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越杉对贺景莫名其妙执念很深,他也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好相处,越杉在贺景面前跟在裴觉面前完全是两副模样。
  一句话总结,这小子长得可爱,背地里一肚子坏水。
  跟他天使一般面容相反,越杉的性格极其乖张恶劣,他把贺景当做自己的玩物一样轻慢地对待,折腾手段层出不穷。要说贺景最怕的人恐怕还得是他,在他跟前,宫易的神经病程度都得往后稍稍。
  想到这个,裴觉忍不住提醒道:“越杉回学校了,到时候他要是骚……找你麻烦,你可以告诉我。”
  毕竟他们关系摆在那儿,越杉不会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
  贺景听到越杉两个字,脸色微变,显然心里是有点怵他:“我知道了……”
  裴觉叹气,清俊的面上泄出丝柔和来:“我住308,你有我联系方式吧,到时候直接来找我或者打电话都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景微点头,掐着自己的手指头半晌才抬起头。裴觉还以为他会说什么,结果他只是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贺景的瞳孔黑而亮,笔直地望向他,眼神有种执拗的意味:“明明你可以什么都不做的……”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帮他呢?
  因为善良吗?
  因为怜悯吗?
  帮助他,保护他,一次次解救他于水深火热,明明见识过他所有不堪,却仍待他如寻常。
  他几乎要错觉裴觉对他有不一样的情愫,这让他在痛苦中生出虚妄的甜蜜来。
  裴觉一怔。
  这……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呢?
  他也只是普通人而已,善良和冷漠都有限,但也不可能对贺景的遭遇坐视不管。仔细想想的话,他比原书里的原主做得更多,该管的闲事管了,不该管的也管了。他虽然怕麻烦,但也不是什么冷血动物,如果有些事情会因为他的插手情况减轻甚至得到解决,也不会给他引来什么大麻烦的话,那他为什么不去做呢?
  所以他认真地看着贺景:“我不能什么都不做……贺景,不要有这种想法,你和我、和他们都是一样的,是独立完整的人,不是什么玩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喉结上下滚动,嗓音滞涩:“我做的一切都是我….”
  都是我们欠你的。
  是为你制造苦难的、围观苦难的,我们所有人欠你的。
  小黄文里面也许不需要三观和道德,但当她变成真实世界呈现在眼前的时候,就不能没有道德。
  不坐视苦难,是裴觉做人最基本的底线。
  他本来想说你也有反抗的权力,但想到书里那群攻,多少觉得自己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于是改口:“我相信如果是你,肯定也会这样做,对吗?”
  贺景半晌没说话。
  他慢慢抬头,黝黑的两粒眼珠定在裴觉脸上,某一刻,裴觉仿佛觉得那双黑琉璃似的瞳孔里有奇异的火焰燃起来。
  亮得反常。
  他心脏大力跳动了两下,一种古怪感袭来,就好像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不太妙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为此他甚至悄悄后退了半步,谁知贺景突然上前,彼此间的距离拉得更近。
  裴觉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对方微仰着脸,神色带着些偏执的意味。
  “你既然帮我,那为什么不能帮到底?做不到的话为什么要给我希望?”
  “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出国?是不是也觉得我脏,觉得难以忍受?”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是带了破碎的泣音:“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浓黑的情绪沉进眼底,化为压抑的风暴,贺景终于问出了痴心妄想的那一句:
  “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裴觉被这一声声紧凑的逼问整懵了,表情空白:“什么?”
  领口突然被大力拉扯住,裴觉被迫低下头,近距离直视贺景的眼睛。对方的瞳孔黑而深,此刻氤氲着一层朦胧的水光。
  他执拗地问道:“他们都’喜欢’我,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裴觉张开唇,正欲开口,视野里的面容突然拉近,他蓦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感受着唇上传来的陌生柔软触感——
  这是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吻,最开始接触那一刻的脆弱和柔软一触即收,取而代之的是说不明的凶狠意味,贺景像饿了十天半个月的野兽,追着他的嘴唇又啃又咬,唇瓣很轻易被撬开,他所做的挣扎也在对方的攻势下溃不成军,最后只能被迫放任不属于自己的滑腻软舌强势破开防守钻进他湿热口腔里大逞威风。
  裴觉活了二十几年,头一遭被人舌吻。
  他脑子懵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伸手就想推开贺景。在挣扎中,不知道谁的嘴唇磕破了,两人口腔里泛开淡淡的血腥味,尽管这样,贺景也没有松嘴,不管裴觉如何躲避,他的唇和舌都有如附骨之疽般纠缠不休,叼着那块软肉又吮又咬,好像那是什么珍馐美馔般穷追不舍。
  事后裴觉恼怒地回忆起来,觉得就是那种他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的操蛋感!
  到最后,他因为过长时间的唇舌接触轻微缺氧窒息,眼前白一阵黑一阵,双腿险些没有余力站稳。
  裴觉双手抵住贺景胸口,拼了老命才把人从自己嘴上撕下来。他胸口剧烈起伏,劫后余生般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缓过神后险些爆出优美的C语言。
  “够了!”
  裴觉脸上因为惊怒浮现一层生理性的薄红,嘴唇湿亮,泛着晶莹的水色,下唇破了皮,伤口正往外渗血,眼尾湿红,整个人呈现出清冷之外的另一种风情。
  贺景看得有些痴,他没有够,怎么能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这几年接过数不清次数的吻,那些唇或强势的,或柔和的,或蜻蜓点水浅尝辄止,或长驱直入翻云覆雨。
  可没有一次像这样畅快,又像这样得偿所愿。
  在裴觉出现以前,贺景其实已经说服自己接受那些肉欲的交流了,他把做爱、接吻想象成吃饭饮水般随意的东西,身体接纳不同的性器,就好像用不同的碗筷吃饭,用不同的杯子喝水。
  它们没有什么不一样。
  ——如果裴觉没有出现的话,本该是这样的。贺景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而变得痛苦,谁会因为吃饭喝水而痛苦呢?
  可偏偏裴觉出现了。
  贺景捕捉到他的身影,把他的名字刻进了心里,成为一道他久久望着的清澈的月光。
  那道月光照进来,给他真正的爱与欲的幻想,也同时撕破了他的自欺欺人。
  有时候贺景会想,假如这世上没有裴觉就好了,如果不爱上这个人的话,这世上就没有任何人能撕破他给自己设下的虚假骗局,他的一辈子可能很长,也可能很短,总不过一眼就能看到头,稍微骗一骗自己,一辈子就过去了。
  薄亲寡友,数遭磋磨,命途如此,该怨的怨了,不该怨的也怨尽了,除了痛苦,没有什么是贺景能真正得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亲吻裴觉的时候,贺景就像拥住了这束清冷的光。
  他在他炽热的掌心里凝成实质,被他拉扯着一同坠向黑暗。
  那轮远远的月亮被他拉了下来,清冷的月辉在他怀里,在他呼吸里,在他唇齿间。
  拥着对方温热的身体,贺景心里腾升起巨大的、卑劣的快感。他曾煞费苦心、不自量力的想要到裴觉身边去,姿态又愚蠢又天真。
  而现在,他稍稍改变了心愿。
  贺景望进那双交织着震惊和恼怒的湿亮眼瞳,那里头映着他,也映着明亮的光。
  亮得他无处遁形。
  也许是太刺眼,贺景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该怎么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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