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标识

  “凶死!”
  老刘的结论一出,卢照紧紧蹙眉。
  不过他并未说话,只是看向赵鲤。
  赵鲤叫人递来一双鹿皮手套,蹲身扶正了地上这具尸体的头颅。
  只见额角右侧,三道已失光芒的虎爪痕。
  这印记赵鲤自然认得。
  沈小花背上便背着这个印,是对它曾助画皮为恶的惩罚标志。
  直到现在,沈小花立下不少功勋,依旧会在正午午时,寻个僻静之处——等待每日的神火灼烧,只是较之开始时,灼烧时间减少许多。
  这个校尉究竟做了什么,竟惹狴犴大人如此动怒?
  还有,老刘曾提及这个校尉的血不太新鲜。
  赵鲤思忖着,先站起身来环视四周。
  这校尉暴死在众目睽睽下,目击之人不少。
  靖宁卫中番子俱是精英,没有慌乱和没有交头接耳,都十分配合的留在事发现场。
  但心中难免生出疑虑。
  须得给一个妥帖的交代。
  赵鲤一边思索,一边淡然摘下鹿皮手套。
  采取了折中的说法。
  “此人或被下了暗手,不必惊慌。”
  “先收敛尸骸,此案由我亲自查办,今日曾与他有过对话,接触之人留下问话。”
  “其余人等清扫厅堂,继续为狴犴大人上香。”
  名望是实绩拼出来的,赵鲤诸如多子鬼母之类的功绩不能公布。
  但部分能公布的案子,都在靖宁卫内部传扬。
  她说话现在是很管用的。
  听她如此结论,众人心中一定,遵命四散开来。
  这校尉的尸首被送入专门的诡案勘验房。
  那房中布置镇山符,有狴犴神龛,还有皇帝亲赐大景祭祀国器。
  就是多子鬼母进了,也得抱头蹲下说话。
  这尸首即便有再多隐患,在那处也是无用的。
  正好,泰州的那对袁氏仵作也随着沈晏一并回来。
  虽刚来便开始干活,可也没有办法。
  赵鲤命人将还未来记得及安顿的仵作父子两叫来,和老刘一块查验尸体。
  尸体被搬运走,厅室之中很快清扫干净,地面重新恢复光可鉴人。
  赵鲤暂立狴犴神龛侧,看着卫中各百户领着手下校尉力士上前上香。
  待亲自监看再无第二个暴死之人后,她这才回到班房。
  班房之中,卢照正领这鲁建兴、田齐、宫战,问询和那暴死校尉接触过的人。
  沈晏正坐上首。
  此时他已收拾停当,再无床榻之间那叫人垂涎的模样。
  未着官服,特意穿了件高领衫子,新换玄色大氅上白毛正好挡住颈侧点点红印。
  他心情极差,面无表情坐在圈椅上,弄得众人胆战心惊。
  赵鲤一进来,班房才齐齐传来大喘气的声音,凝滞空气一扫而空。
  赵鲤忍不住白了他们两眼,沈大人是会吃人还是怎么的?
  赵鲤走近,沈晏脸上神色一缓,为她递来一盏热茶一碟子点心。
  “你早上没吃东西,我让阿詹亲自去三山街给你买早点。”
  赵鲤抿唇强按心尖痒意,坐在了沈晏身侧圈椅上:“多谢沈大人。”
  若非是要命工作时间,怎么也得探手在他掌心挠一下。
  赵鲤正想着,卢照走上前来。
  赵鲤手下精英几乎都在,询问速度极快。
  从门房到目击那个校尉死亡的倒霉蛋。
  众人口供都捧在了卢照手中。
  赵鲤对半分了,与沈晏交换观看。
  半晌后,两人对视一眼。
  这个名叫关修文的校尉果然有问题。
  在门房等人眼中,他倒一切正常。
  但与他有私交之人提及,关修文在一出诡案中受伤,一直告假。
  从镇抚司衙门的宅舍搬走。
  养病期间,听闻他出手阔绰不少。
  在一处里坊购置了小宅子,据闻还纳了两房妾室。
  这些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正走动关系,想调回乡里。
  虽说寻了借口说是家中老娘病重,好回乡照料。
  但这理由十分奇怪。
  不说京官与地方官同品高两档。
  便是京城的百姓,走路都要抖擞一些。
  曾有趣事一桩,京中霸道老妇见官轿而不引避,吏人误以为是男人,呵而触之。
  老妇摘下头巾,当面叱道:“我在京城住了五十年,这些见了千千万万,罕稀你这蚁子官。”
  京中百姓之豪横,可见一斑。
  如靖宁卫,京中靖宁卫与地方靖宁卫也不同。
  赵鲤带宫战田齐等人回京,就是为了叫他们来京城走两圈。
  扩展人脉与卢照等人相熟同时,寻机朝觐沾沾皇气,履历更好看些。
  像是这个校尉这般,突然发财且要逆向操作从京中调走去地方,就是最大的问题。
  沈晏对贪腐最有经验,他轻叩桌面:“去查此人平常人情往来,将他曾负责的案件卷宗提来。”
  “立即命人将他新娶小妾带回。”
  历来查贪腐,一查经济人情往来,二查职责权限。
  对男性,还得重点查下半身那档子事。
  尤其这校尉乍然暴富,最易对枕边人泄出口风炫耀。
  沈晏这厢采取行动,赵鲤则是命人去准备扶乩之物。
  看能不能从狴犴大人处得到线索。
  扶乩的乩笔沙盘迅速准备好,赵鲤先在狴犴神龛前,奉上清香一炷。
  手刚触樟木乩笔,笔尖一颤,登时立起。
  沙盘上沙沙作响。
  很快,出现了一副极抽象的火柴人画。
  一个方框里边,伏倒六具尸骸,上面火焰跳跃。
  一个戴小帽的小人叉腰提刀,脚下踩着一个吐舌头的小人。
  赵鲤视线游移了一瞬。
  狴犴大人的画风还是这般抽象。
  祂本尊,是没发现还是挺有自信?
  赵鲤咬唇,作认真观看状态,内心却难免腹诽了一句。
  不料,她给狴犴供奉的香忽然一暗,眼看就要熄灭。
  赵鲤忙认错:“错了错了,狴犴大人,是属下错了!”
  您老人家画得贼好,简洁明了!
  听她道歉,香案上的线香才重新亮起。
  赵鲤再不敢说,让狴犴写字之类寻死的话。
  牢记下乩盘上的内容,转身出了厅室。
  临去前,狴犴还是大方赏了她一个果子。
  回道班房,沈晏正在翻看卷宗。
  他阅读速度极快,很快将一卷地字号卷宗,放到了赵鲤面前。
  “这是关修文在腊月时办理的一桩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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