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被潜规则
事实也正如林昭猜想的那样。
还没过几天。
韩淑虞的那个糖水摊子,被人喝出来是拿糖精泡水，那人闹了一番后，很快她摊子上的顾客也越来越少了。
林昭的奶茶摊子则越来越红火,越来越多的小年轻慕名而来，为的就是尝一口她家的奶茶。
她这几天倒是没有去摊子上卖东西，而是忙着办开店的各种手续。
好在韩轩和周姐帮了她不少忙,减轻了她不少压力,不然她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在几天内跑完这些手续。
又是一个周末，林昭突然想起来今天是周六，游敏淑小姑娘这两天要去夜校上学。
她怕刘翠一个人又要烤红薯，又要做奶茶，一个人忙不过来，她在家休息了会,坐车去了工厂那边帮忙。
林昭坐在车窗边,不经意扫了眼马路另一边。
韩淑虞经常卖糖水的位置此时并没有人。
看样子是放弃卖糖水了。
等下了车。
刘翠见到她有些惊讶。
但刘翠手上还是拿着火钳在给烤红薯翻面,等到她走进了点。
刘翠这才放下火钳,从三轮车里拿了个搪瓷缸来，得空喝了口水。
“林昭姐,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林昭“敏淑今天去夜校上课了，我这不是怕你忙不过来吗,过来帮忙。”
“的确有点忙不过来。”刘翠扫了眼周围的人,小声说“林昭姐，我跟你说。上回对面那个卖糖水的,我听人说现在厂子里没有人理她了。”
“怎么个说法”林昭打包好奶茶，挑了挑眉。
她倒是对韩淑虞的下场有点好奇。
“上回有个她厂子的职工，和我说,对面那个摆摊的，是他们厂子的嘛。”
“那当时我哪能放过这个机会，我就故意问她，对那卖糖水的怎么看。”
“她告诉我，那糖水卖别人是四毛，然后卖自己厂子的同事是三毛五。厂子里的职工因为这个优惠，为此还特意去照顾她生意，但是后面被人捅出她那奶茶就是糖精泡水后，厂子里就没什么人愿意搭理她了。”
“就连和她玩得好的几个同事，都不怎么和她说话了。”
“她这招真狠心啊，连自己的好朋友都骗。”
说完事情的始末后，刘翠脸色复杂的摇摇头。
当初她还以为韩淑虞会抢她们的生意，吓得她赶紧回大院喊林昭过来想办法，现在什么都没做，韩淑虞也抢不了她们的生意了。
因为糖水和奶茶，这根本不是一样东西。
林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倒是没想到，韩淑虞还是有点做生意的头脑，给同事打了折扣，这下就可以解释，韩淑虞第一天摆摊，就有那么多人围在她摊前。
原来都是同厂的同事。
不打折扣的话，那韩淑虞的同事可不一定会选择照顾她生意。
韩淑虞通过这次挣了一波快钱，不过也失去了口碑。
工厂这块地也就这么小，以后韩淑虞要是想做其他的东西，卖其他东西，即便是真的，也没人会相信她了。
林昭有些唏嘘。
纺织厂里。
所有员工都下班了，只有韩淑虞一个人还在加班工作。
平日里和韩淑虞玩的好的几人瞟了眼还在车间的韩淑虞，几人撇撇嘴，并没有搭理她，而是挽着手准备去工厂食堂一起吃饭。
经过前几天韩淑虞卖糖水这事，她们几个心里都有点刺。
她们一开始是真把韩淑虞当朋友的，可惜韩淑虞并没有这样觉得，还利用她们的信任，帮忙宣传那个糖水。
现在回想起来了，觉得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一瓶北冰洋也才一毛五。
韩淑虞的自制糖水居然要收她们三毛五，有这个闲钱还不如去喝对面摊子上的奶茶。
“你走不走，别在这耽误人。”有人看不下去了，站在门口冲韩淑虞喝道，“你不想下班，那我们可想下班，你要是再不走，别怪我今晚把你锁在里头。”
要是真让韩淑虞一个人在这加班的话，明天她们就都得加班，那人肯定不允许，也不接受这种情况存在。
韩淑虞不是本地的，住职工宿舍，加班回宿也不要多久。
她们这些本地的，每天就盼着这个点下班回家呢，可不能让韩淑虞带坏了头。
更何况，她家住的远。
要是没赶上下班这个时间点的公交车，那她就得在冷风里等半个小时才有下一辆。
所以她给不了韩淑虞好脸色。
“等我一下，我马上弄好。”韩淑虞垂眸，用力握紧了手。
她今天本来是想在工厂领导面前表现表现的，可没想到这领导还没过来，便有人要来赶她了。
以往她到点下班，还可以出去卖糖水，这下糖水装奶茶被人识破，也没得卖了。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糖水卖得太便宜了，没什么利润，她不想干。
她也就没那么想着下班了。
她想早点转正，早点有个编制。
“别让我再提醒你一次。”
白色工装服警告“再让我提醒你一次，我明天就把这件事告诉厂里主任去，一个临时工天天下班到点不走，待在工厂里面浪费工厂的资源，你当工厂的电是不要钱的吗”
“好好好，我出来。”韩淑虞无可奈何地关掉机器，出了车间。
“你个关系户，下回下班以后，别让我再看见你留在车间里，不然厂子里你别想继续待下去了。”穿着白色工装服的职工见韩淑虞终于从车间里走出来了，冷哼了一声。
“砰”的一声把门关了起来，带起一阵风，吹得韩淑虞的脸有些发白。
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以前在家是韩老太太的掌中宝，什么好的都是她和韩书宇先，大房二房从来都不敢惹她。
可是到了省城后，她受的委屈，倒是一天比一天多了。
韩淑虞刚想给自己辩解一下，但在看见白色工装服职工冷着的脸，她沉默了会，默默点点头。
“下次不会了。”
白色工装服职工当做没听见韩淑虞这话，冷着脸直接转身就走，面对害她这么晚没回家的韩淑虞，她给不了好脸色。
工厂外边，人流量也少了起来。
暂时没有要买奶茶的顾客，林昭这才得空舒展一下身子。
刘翠拿火钳烤着红薯，转头问“林昭姐那个奶茶店的手续办的怎么样了这几天很多顾客都问我，那奶茶店到底在哪”
林昭“没事，等到时候他们看了报纸就知道了。”
“报纸”刘翠顿了顿，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林昭姐，你这是登报纸了吗”
“是啊。”林昭点头，望着眼前的保暖壶有点发呆。
本来她是想找电视台，去电视台上打个广告。
但在周姐的提醒下，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是所有人家里都有电视机。
意识到这点以后，她这才让韩轩帮忙，准备在开业前几周登报纸宣传宣传奶茶店开业。
“那也太好了，林昭姐。”刘翠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林昭看着刘翠，无奈摇摇头，没有说话。
看刘翠表情，她就知道刘翠在想什么了。
这会没什么生意，林昭继续盯着面前的暖壶发呆。
刘翠这些天太忙。
林昭在办开店的手续，她忙着收红薯，炒制茶叶，还没去店里看过，也不知道店铺装修成个什么样子了。
但在听到林昭说开店的消息要登报纸以后，刘翠有些憧憬着登报以后。
在奶茶店开业当天，人流络绎不绝的模样了。
刘翠坚信，店里的生意，到时候肯定会比摊子上的还好，毕竟门面是靠着百货大楼和菜市场这两大人流量聚集地。
想到这个，刘翠便在一旁嘿嘿地笑了出来。
“喂，来十五杯奶茶。”姚弛轩偷偷地瞄了眼正在发呆的林昭后，望着刘翠，在她面前赶紧挥了挥手。
“哎哟，你怎么突然来了，吓我一大跳。”刘翠恍然回过神，拍了拍胸口，缓了口气，“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照顾我们生意了。”
姚弛轩吊儿郎当地挑挑眉“这不是你们家奶茶好喝吗，我兄弟们都喜欢。”
他回过头去问那群兄弟“你们说是吧。”
“是。”背后一群人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要不是为了照顾他这个大少爷，大老爷们的，谁天天没事喝奶茶呀，更何况这大晚上喝了，晚上又睡不着。
姚弛轩身后的一群人有苦不能言。
林昭也回过神来，起身制作奶茶。
“你们那店到底在哪儿，我怎么在百货大楼转了一圈都没见着。”姚弛轩像是无意的问了一句。
“哎呀，我天天在这里摆摊，我也没看过，这个你得问问林昭姐。”刘翠皱了皱眉，拉低了声音，“不过你放心，既然我说了在百货大楼有门面，那肯定是就是有门面的。”
“不瞒你说我们还打算要登报，到时候报纸上肯定有地址的。”
提到最后这一句，刘翠挺了挺胸膛，两条麻花辫被她甩在身后，此时她像极了一只骄傲的大白鹅。
“哟，还登报，你们还挺能耐啊。”姚弛轩惊讶道，他倒是有些小瞧了眼前的几人。
“那可不，我林昭姐可厉害了。”提到这个刘翠就来劲，拿着火钳翻红薯的速度也快了不少，她张着嘴又准备把上回说的话再说一遍。
刘翠即将要说的话，姚弛轩这些天，耳朵都快听得起茧子了，他赶紧打断了刘翠的话，转移了话题。
“林老板，你那奶茶店在哪开着呢，装修好了吗”姚弛轩没敢看林昭，推了推脸上的镜说，“要是还没装修好，我认识一些工程队的，可以介绍给你。”
林昭做好了一杯奶茶，礼貌地笑了笑“门面是装修好了，年后就营业。不还有些东西得去和工厂商量定制，所以一直拖着呢。”
提到这个林昭就觉得有点头痛。
都开店了，装奶茶的杯子也不能一直用豆浆杯替代，所以她正在和一家厂子讨论定制奶茶杯子这件事，只是她还没有把价格压下来。
不把杯子的价钱压下来，成本就有点高了。
她回过神，把奶茶递给姚弛轩，笑道“奶茶做好了，请慢用。”
“谢谢。”姚弛轩双手捧着这杯奶茶，原本还大大方方的，此时还像个小姑娘似的，拘谨起来了。
“到时候开店了，欢迎你们来玩，我给你们尝尝最新研究的新品奶茶。”林昭看了眼他，笑着安利后，又继续垂眼做奶茶去了。
“好。”姚弛轩怔怔，最后愣愣地点头，耳根微不可察地红了一点。
“我们的新品很好喝哦，到时候我给你多加点小料。”刘翠眨眨眼，把烤红薯打包好递给他。
“那我下次肯定会去的，这有新品我肯定要尝尝。”姚弛轩喝了口奶茶，赶紧往后退了些。
他觉得站在火炉边上还是太热了，这下被凉风一吹，这身上舒服许多了。
很快林昭也做好了剩下的奶茶，十五杯不多不少，刚刚好，再多小料倒是有，但没有奶茶了。
在姚弛轩走后不久，两人便收摊回了大院。
这一天下来，忙忙碌碌的，林昭觉得身体和精神上格外疲惫。
上楼刚推门，她便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怎么这么晚回来。”男人在她脖窝蹭了蹭，怀里是清冽的雪松香。
林昭靠在他肩上，眼神疲惫“今天小姑娘上夜校去了，我怕刘翠忙不过来，去工厂那边帮忙了。”
天知道她今天跑了多少地方，成人本科的学校，周姐家，定制奶茶杯子的厂，仓库，百货大楼，还有刘翠那里。
她今天整个人像个陀螺似的连轴转个不停。
到这会，终于能休息一下了。
“那把晚餐吃了，好好休息吧。”韩轩揉了揉她头发，抱着她到了餐桌边上。
林昭原本没有什么食欲，但看到这一桌都是自己爱吃的菜后，不知道怎么，肚子突然就饿了。
韩轩坐在一旁看着她的模样，忍俊不禁，但又有些心疼。
他自然是能看得到林昭这些天奔波的辛苦。
他想劝林昭别干了，他养得起，但想着这是林昭自己喜欢的事业，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不过无论如何，他都是林昭最坚实可靠的后背。
解决晚餐，简单洗漱后，她觉得自己还是得洗个澡，便准备在浴室里泡个热水澡。
浴缸里水温正合适，身体上，毛孔里的疲惫被热水一泡倒是舒服了很多，一些紧绷的肌肉也放松了许多。
她倚在浴缸边，一阵困意向她袭来，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迷迷糊糊间，她靠在浴缸里睡着了，隐约记得有人从浴缸里抱起她，擦干以后抱回了床上。
等到林昭再醒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连续多日的阴天后，外头倒是反常地出了大太阳，天气晴朗，万里无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天是大夏天。
她一起身，便看到了韩轩给她留的便签。
今天是周日，按道理说，她应该去成人本科学校那边报道上课的，不过韩轩帮她请了假，所以她今天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去奶茶杯子厂那边压价。
起床吃过早餐后，在卫生间简单洗漱一番，林昭便拎着自己的帆布袋出门，坐公交车了。
很快她就来了到了厂里，在这时她看到了个老熟人，也是当初倒腾票券的时候认识的。
“春花，我还以为你辞工了呢，好久没见着你。”
“林昭”春花看见林昭，眼睛蹭得一亮，一拍手有点激动说，“我好久没看见你了，我前段时间回乡下一趟了，去老头头老太太那探望了几天。”
“怎么，今天又来找我做生意啊。”春花用手腕上发绳扎了个马尾，揶揄道。
林昭卖了个关子，笑“我今天是来找你们厂子谈生意的。”
“找我们厂子谈生意”春花愣了一下，惊讶道，“好你个林昭，现在生意都做这么大了。”
林昭拍拍春花肩膀“哪有，现在政策不是支持大家做个体户吗，我也就跟着做做，在百货大楼那开了个店，到时候欢迎过来玩啊，我给你免单。”
听完她的话，春花惊得张大了嘴，意识到有些失态后赶紧捂住嘴，“开了个店，你可真厉害，我当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出息，肯定能干大事。”
“哪有哪有。”林昭挥挥手，不好意思笑道。
春花帮她推开了门，和门卫打了个招呼“那我带你进去吧，你今天是过来找谁谈生意的是我们厂长吗”
她跟在春花身后进了厂区，左看看右看看，这厂子倒是比她之前去的麻纺厂小很多。
春花在前面领路“如果你要找我们厂长的话，那你今天来错了，今天周日，我们厂长放假。”
“我今天是过来找你们车间的刘主任，听说这件事归他管来着。”林昭想了会，这才想起来。
“刘主任”听到这个名字，春花的脸一下就白了，没忍住扫了眼她。
春花声音低了点，偷偷摸的问“林昭，你确定你今天是来找刘主任的”
林昭好奇地望了眼车间里面，看见没什么人后蹙起了眉“是啊，我和刘主任约的今天谈。不过你们厂子真奇怪，怎么今天周日还上班啊。”
春花有些心不在焉，领着她走“最近订单多，所以每个人都排了周末的班，不过都是错开排班的，到时候工作日可以调休。”
“这样啊，那你赶快带我去看看你们刘主任，他上次出的价太高了，我想跟他讲讲价。”林昭也意识到春花的不对劲了。
她刚刚和春花提过的只有刘主任。
听到刘主任这个名字，春花脸色变得这么凝重。对刘主任这个人，她心里默默添了份防备。
等两人上了楼，春花还是没忍住。
她拉着林昭到了个角落，犹豫了会嘱咐道“林昭，作为朋友，我得和你说，我听说这刘主任手脚不干净。你待会进去小心点啊，千万别让刘主任把门关了，我在门外给你守着，出什么问题赶紧喊我。”
听完春花的嘱咐，林昭心里一暖。
她很感激春花能告诉自己这些消息，不然她就真要傻乎乎地，没有一点防备的进办公室和刘主任谈价格了。
仔细一想，心里越琢磨越不对劲，林昭觉得这刘主任简直狼子野心，刻意挑周日让她过来谈价格。
刚刚她看了楼下车间，因为今天是周日的原因，厂子里人并不多。
要是这刘主任真想对她做些什么，恐怕她喊破喉咙也没人听得到。
她握住春花的手，认真地回答道“这个我晓得了，你放心吧。”
“那就好，你有防备，那我就放心了。”春花松了口气。
春花不放心地嘱咐“刘主任办公室就在走廊尽头，左边第二间就是了，你可千万别让他把门关上了。”
林昭点头，说了句“好”，便敲门进了那间房间。
刘主任办公室里开了空调，倒是没有外面那么冷。
林昭没关上门，扫了眼屋内。
仔细一看，办公室的装修极其奢华，真皮沙发，上好红木桌凳，刘主任这幅做派看起来不像是车间主任，倒像是厂长了。
林昭把目光扫向了桌后的刘主任，蹙了蹙眉。
原因无他，这刘主任看起来至少有两百来斤，肥头大耳，身上还穿了件有模有样的西装，不过即便穿上西装，也一副猥琐的流氓样。
“刘主任，我是今天和你有约的林昭。”
“小林同志来了，快快坐下。”
刘主任在看到她那刻，眯了眯眼，笑得咧开了牙。
这不笑还好，一笑便让她看见了刘主任嘴里的一口大黄牙，也不知道是茶垢，还是牙结石。
林昭无暇去想。
她赶紧偏开了头，免得再被这口大黄牙恶心，却没想到刘主任依旧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那目光像是黏腻的，吐着信子的毒蛇似的，让人不禁脊背发凉。
“刘主任，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聊聊杯子的价格这个问题。”林昭强忍着心里恶心，慢慢说道。
“你给出的价格实在是太”
“这个好说好说。”刘主任站起身，赶紧打断了她的话。
“今天我喊你过来，不就是为了谈这件事吗”
“你想压价格，我理解，但你也要拿出诚意给我看看啊，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吃亏是吧。”
“小林同志，你要知道，为了你的杯子，我们得新开一条生产线，新定制模具，这些都是我们需要面对的难题啊。”
林昭默默后退了几步，语气淡淡“我今天就是来着诚意来的。”
“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刘主任着把办公室的门给带上，“小林啊，我这办公室里可是开了空调的，可不能把门这么敞开着。”
林昭一惊，转头却发现办公室的门已经被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