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谁滚还不一定呢

  到丰城夏家时，天色已经昏黑。
  坐了一整天的车，顾娇娇也觉得浑身酸软无力，下车的时候人脸色都十分苍白。
  反倒是小家伙在车上睡饱了，眼下虽然大病初愈没什么好气色，但精气神却格外的好。
  两人一路朝屋内走去，才发现偌大一个宅子里安静得可怕。
  客厅里十几个人在里面，或坐或站的，脸色一个比一个凝重，气氛格外僵硬。
  直到他们出现，冷寂的气氛才终于有所改变。
  “娇娇、兜兜，你们回来了啊！”夏知临向来不合群，靠在门边，因此一眼就瞧见了他们出现。
  这一嗓子喊出来，其余人的目光便也在那瞬间直接移了过来。
  “你们？”
  发现是他们两之后，众人的神色都十分精彩。
  夏橙走过来笑着迎他们进去，“还以为要更晚一些呢，听说了兜兜的情况，先安排他回房里，让医生检查一下吧。”
  “兜兜你上去。”
  顾娇娇没打算跟，而是和其他人一样站在原地，神色凝重地望向房间里面。
  “我想去看看爷爷。”
  “好。”
  夏橙领着她进去。
  经过客厅时，发觉其他人看向她的表情就没那么良善了。
  “这个时间点回来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有的人活着的时候一天都没孝顺到老爷子，现在眼看着人不行了就想回来分遗产。”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过我们又能如何呢？毕竟她身上也留着夏家的血脉。”
  “别吵吵了，爷爷是认作了孙女，可说到底也就是个外孙女。姑姑早都不在了，她能继承多少东西……”夏家老三向来最没耐心，抬起头看了一眼顾娇娇，“杵这干什么啊，你不是要进去探望爷爷？”
  “是的。”
  明智选择忽略掉所有议论声，顾娇娇跟着夏橙往里走。
  只听到身后传来更多的嘈杂，夹杂着夏家老三的愤愤不平。
  “不是，爷爷会少你们那一份吗？跟她一个女孩争什么！男子汉大丈夫，还指着爷爷给的遗产过活啊！再说，爷爷喜欢她，说不定她进去看看，爷爷就能醒过来呢。”
  这话一出，刚刚还闹腾了几声的人都偃旗息鼓。
  在这里坐着的不仅有夏家五个儿子，还有旁支的侄子们。
  他们大多也在夏氏集团任职，老爷子病危这种事自是要第一时间赶过来。
  一是孝顺，二来也想知道，遗嘱里究竟有没有他们这些人的份。
  “爷爷怎么会忽然昏迷呢？”
  房间里有医生守着，燃着熏香，中式复古的摆设低调却奢华。
  只有床上的老爷子正昏迷不醒，她凑近喊了一声，也没有任何反应。
  “做过详细检查了，应该是器官衰竭引起的突发情况。目前已经做过治疗，但老爷子年纪大了，醒过来的几率……比较渺茫。”
  这套说辞主治医生已经解释过无数遍，如今看到顾娇娇出现，还忍不住多提了一嘴。
  “老爷子生前一直念叨着您，大小姐，您可以多陪陪老爷子说话，也许他有机会醒来。”
  “……好。”
  她也是这样想的。
  夏橙留了她自己在房间里，打开门出去，外面议论的时候便戛然而止。
  只有最前方的夏知森略显不耐，主动开口。
  “夏橙，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捂着遗嘱，是想干什么？”
  “对啊！爷爷都这样子了，夏氏集团继承人却还定不下来，这不等着出问题么！”
  “到时候人心不稳不说，万一爷爷立下的继承人没有威信。接手不了夏氏集团，恐怕会出大乱子。”就连夏总都忍不住催促。
  他是老爷子唯一的儿子，只不过因为资质平庸，加上年轻时犯了大错，被老爷子剥夺了继承权。
  但无论是他哪个儿子继承，都不影响他“太上皇”的地位。
  非要说，夏总其实是最不着急的一个，但不知为何，他心中就是隐隐有些不安，迫不及待想知道遗嘱内容。
  可夏橙的回答依旧公式化。
  “按照爷爷要求，我手上这份遗嘱需要在他去世下葬后才能正式公布。”
  “你手上的？”夏知森精准发现问题，“难不成，别人手上还有其他的遗嘱？”
  夏橙摇头，面无表情地望向夏知森，“我不清楚。我只做好爷爷交代的事，其余的与我无关。”
  说完，她径直离开了客厅。
  但没过多久，就有一道人影追上来。
  “夏橙。”男人一把拉过她手腕，直接将人按在了角落里，把她紧紧困在怀中。
  “你干什么？”
  只听声音夏橙都能认出来这是夏知森，皱着脸挣扎了几次，却没松开。
  夏知森仗着身体优势扣着她，压低了嗓音道。
  “你别紧张，我只是想知道遗嘱内容而已。”
  “遗嘱封存，我只负责保管！具体内容我也不知道。”
  “怎么可能呢？爷爷那么信任你，大小事宜都交给你来打理，我怕就不信你猜不到。”
  夏知森拉着她不让离开。
  仗着自己的身形优势，几乎能轻易将她困在角落，俯下身握紧了她的手。
  “你一向最关心我，夏橙。遗产继承对我有多重要你是知道的！如果没有这笔庞大的资产，我就完了。”
  他负债累累，在总经理的位置上亏空太多，很快就要掩盖不住。
  闻言，夏橙却笑了，一寸寸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
  “大少爷，您不会完的。毕竟您和秦小姐婚期在即，她是秦家独女，未来秦家都会成为你的助力。”
  “亏空的那几个亿算什么？一场联姻，什么都有了。”
  夏知森看着自己悬在外面的手臂，脸色僵硬。
  “夏橙，你还在生我的气？但凡当初你帮衬着我一些，那三个亿也不会全亏掉，我也不会落得需要联姻来填补亏空的地步。”
  他压低了声音，却仍旧掩盖不住心底愤怒，“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若是我赚了钱，也不是能娶你。”
  自己偷拿公司资源去办私事，挪用项目公款去赌那风险极大的项目，最后输了整整三个亿，到现在非但不知反省，还反过来怪她？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夏橙甩开他的手径直离开，“我与你没什么可说的，大少爷若是那么有把握，静等着遗嘱公布就好。”
  “夏橙——”
  夏知森想追过去，但却看见那边来了人。
  夏知临不知何时从角落里出来，骤然看见两人还有些惊讶，“大哥，橙姐，你俩在商量什么。”
  “没什么。”
  “商量爷爷后续的治疗方案。”
  两人的回答截然不同，夏橙却是连敷衍说谎都不愿意，转身朝夏知临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你不去守着爷爷跑出来干什么？”
  “等下叔祖他们过来看见你不在，又要念叨你不懂礼貌。”
  “我就上个厕所的功夫，哪至于啊。”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远，只留下夏知森站在旁边，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时，眼神越来越怨毒。
  夏橙，我不要你，难道你就转头投资了阿临？
  可阿临生性跳脱，年纪也最小，爷爷绝不可能将夏氏集团交到他手里。
  他眯了眯眼，将自己几个弟弟的情况回想了一遍，最后自信得出结论。
  老二不如自己，老三是个废物，老四对做生意毫无兴趣，老五阿临年纪又太小。
  爷爷没得选，除非他当真不顾所有人反对，将夏家交给什么也不懂的顾娇娇！
  不，他绝不允许这种可能发生。
  下一刻，夏知森立刻拿起电话联系几位叔祖。
  “三叔祖，是我。今天……嫣儿回来了，我之前听说爷爷修改过一次遗嘱，就在认了她回来之后，你说有没有可能，他把大部分遗产都交到了嫣儿手里？对，我其实有一点担心，毕竟她都没有改姓，还是姓顾，连儿子也是……”
  ……
  顾娇娇一个人在房间里陪着老爷子，床上的老人平静躺着入睡，无论她说什么都没有太多反应。
  她小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凝重，直到翻开了病历记录，望着上面的用药情况，拍了照片发过去。
  发过去的收件人是大叔，她隐隐觉着爷爷的病情来的奇怪，想要问一下他的意见。
  可那边许久都没回复，石沉大海了一般。
  小姑娘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拿起了手机好几次，最终却仍旧没有鼓起勇气拨出那个电话。
  直到十分钟后，陆俊的头像闪烁了下，弹出来一条消息。
  “小嫂子，我听说了你爷爷的事。老爷子现在情况如何？我最近正在参加一个癌症实验室，目前研发出了几种新药，效果还不错。”
  “要不你把老爷子的资料发过来给我看看，也许对他有效果呢？”
  闻言顾娇娇惊呼一声，满脸喜色。
  对着床头的病历记录，CT照片各种就是咔咔一顿拍，满怀希冀，“真的会有希望吗？”
  “不好说啊，我先去做个对比。如果可以的话，很快我就会让人带着新药赶过去。”
  “谢谢你陆医生，太感谢了。”爷爷病危，所有人都已经束手无策。
  刚刚医生还特意提醒过，若是持续昏迷，时间越久醒来的机会就越渺茫。
  她几乎已经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陆俊给与的消息。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那边。
  陆俊用最快的速度进行资料核查，还找了熟人想办法去丰城的医院调取了相关记录，比对好之后，第一时间打了电话过去。
  “辰哥，被你猜对了。的确是人为导致的昏迷。”
  “我就说癌症晚期病人，真要昏迷不就直接噶了嘛，哪还能好端端在那昏睡着呢。”
  “丰城医院这边的的血液样本检查结果刚出来，里面含有某些迷药的成分，普通人尚且不能碰，何况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
  “我已经和那边的人打过招呼，让他们迅速将药送过去。其实也不是什么新药，不过就是个解毒剂。”
  “辛苦了。”薄彦辰听完，只是淡淡说出了几个字，“你待会告诉她的时候，安慰她一下。”
  “啊？”
  陆俊有点懵。
  他抓了抓头，隔了一会之后才压低了声音，试探着问，“那什么，你不打算亲自告诉小嫂子这个好消息？”
  “你跟她说就行。”
  “哎不是？？这不对吧……人是你联系的，丰城的医院也是你下令拿的血液样本，跟我没多大关系啊。”
  “再说你们小俩口自己通个气就行，怎么还得我居中传话呢？”
  他絮絮叨叨的，只觉得奇怪，最后试探着问了一声。
  “吵架啦？”
  “啪嗒”一下，电话挂断。
  “嘟嘟嘟”的声音响起时，陆俊手机里也收到了一条消息。
  “让你去办就去办，别那么多废话。”某人挂了电话却还有兴致给他发消息，让陆俊很无语。
  而且。
  “脾气这么差，一看就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他重新翻出顾娇娇的联系方式，斟酌着字词和她说了清楚，没主动提有人下毒之类的，只叮嘱她在那边也要注意安全。
  “谢谢你陆医生！你真的帮了我好大好大的忙，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你。等爷爷醒过来，我回海城之后一定设宴答谢。”
  “小事。”
  陆俊挑眉，却听得女孩在那边喜极而泣的声音，顿时有些绷不住了，“其实这事也不全是我的功劳。我就是做个顺水人情，你也不用太感谢我。”
  刚说完吃饭，就还要带礼上门。到最后说着说着都快要跪下来跟他结拜叫大哥了。
  这他哪受得起啊！某人知道了非得砍了他不可。
  “行啦行啦，小嫂子你一个人在那边，可千万要注意点。现在出去门口，等这接药吧！”
  “……好，我马上去。”
  一听药这么快就送到了，顾娇娇连忙擦干眼泪，拉开门急急往外走。
  可刚取了药回来，还在客厅门口，就已经看见前面挡住了她的几个人。
  “大哥，请问这是？”
  夏知森带了几个老人站在面前，每个人都是奔着她过来的，模样严肃不说，眼神更是一个比一个犀利。
  “娇娇，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几位都是家族里的族老，三叔祖四叔祖，还是五叔公。”
  三个人平均年龄都已经八十往上了，那位叔公更是老态龙钟，需要人扶着才能勉强活动。
  “三叔祖四叔祖、五叔公，你们先休息。我进去陪爷爷。”胡乱打了一声招呼，她心系老爷子病情，自然是想第一时间将药送过去。
  可夏知森一抬手就将人拦了下来。
  “爷爷眼看着就不行了，娇娇，你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何况又是女孩，家里大事向来没有女孩在场的道理，不如先带着孩子回海城吧。”
  “？？”
  顾娇娇本还一脸莫名，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过来。
  合着夏知森是请了族老过来，赶她走？
  她蓦地失笑，“这个原因我可不能接受，大哥，爷爷对我那么好，他现在不舒服我自然要在旁边照料。何况，我相信他一定会醒过来。”
  “醒？”
  四叔组摇摇头，“八十岁的人了，一病不起的很多。昏迷了两日还能醒转过来的，太少太少。”
  “我们一把老骨头，大老远了赶过来。说直白点，是来办后事的。”
  五叔公眯了眯眼，囫囵不清的口齿里，却还认真说了几个字。
  “你、算不得夏家人。”
  原来如此。
  听到这里顾娇娇才意识到他们这样做的缘由。
  便低下头，眉目里冷白干净，脸蛋俏生生的扬了起来，轻笑着开口，“原来你们是怕我留在这里抢遗产呀？”
  被戳破心思，夏知森的脸立时沉下。
  反倒是几位叔公有些挂不住脸面，“胡说！我们这个年纪，怎么会计较这些——”
  “那你们何必出这个头？”女孩亮晶晶的眸扬起，眉眼里都透着一股淡淡的笑意，是因为拿到了新药而高兴的。
  轻笑了一声，缓缓开口，“爷爷疼我，我不会走。最重要的是，我相信爷爷会醒过来。”
  “怎么醒？昏迷第二天，一点醒的样子都不像！”
  “医生都说希望渺茫……”
  夏知森适时补了一句，“这次的难关，爷爷恐怕是难了。几位叔公赶来的早，不如尽早商量后事？”
  “人还没走呢你们就计划上了？！”本来还想忍一忍的顾娇娇，听着这话着实被气的不轻。
  不说老爷子和他们的亲情，哪怕是看他对夏家的重要性，也实不该一副恨不得他早走的样！
  她轻哼了哼，脾气蹭蹭蹭往上涌，“大哥不是笃定了自己能继承夏家么？怎么这点时间都等不及呢。”
  “你这张嘴不饶人，可全家上下谁不知道我最是孝顺。如今做这些，不过是为了提前准备，避免到时候抓瞎罢了。”
  “可如果爷爷醒了呢？”女孩没白生生透红的脸蛋扬起，清致的嗓音里满含自信。
  “醒来？什么时候呢？今天、还是明天，还是下周？或者等到回光返照那瞬间？”
  “等下就会醒！”她头一次发现，看似和谐的夏家，明面上所有人都很尊敬老爷子，可在最后关头，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有些恼了，小姑娘板起脸，捏紧了手里头的药，咬咬牙道。
  “最多一个小时！”
  陆医生说过，服药之后一小时内爷爷就会醒！
  她虽然不清楚新药的药效为何会那么直观，但仍旧选择相信陆俊。
  只不过这番话说出来，却让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忍不住笑开。
  “如果没能醒来呢。”夏知森幽幽道，“娇娇，你一个女儿家，不肯听劝的话，到时候我们可就要请你走了。”
  他非常确信，只有顾娇娇是自己唯一的对手，只要她不在，偌大一个夏家，还不是任由他拿捏。
  一旁的顾娇娇小脸微白，细白小巧的手指用力捏紧，那张漂亮的脸蛋上尽是对夏知森的不满。
  而后却眯起眼，“如果爷爷能在一个小时内醒来呢？”
  “哈？怎么可能。”
  “万一呢！”
  “没那个可能！”
  “大少爷什么意思？不希望爷爷醒。”刚从外面回来的夏橙看见这一幕，毫不犹豫站在了顾娇娇面前，深谙职场话术的夏橙毫不费力便帮她怼了回去。
  “还是说，大少心里很清楚，比医生还要清楚。爷爷连那百分之一醒过来的可能性都没有，因为你知道爷爷的病——”
  “夏橙你也跟着她胡闹！”夏知森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慌乱，而后迅速敛起眸光，“好，就一个小时。要是爷爷醒过来，我提前准备他的后事自然要跪在地上道歉，求他原谅。”
  夏橙点了点头，补了一句，“另外还要对娇娇道歉，当着老爷子的面说清楚为何认为她不是夏家人。”
  “你——”
  你在这掺和什么！
  一个顾娇娇尚不足为惧，毕竟她初来乍到的，连夏家的基本情况都不了解。
  可夏橙不一样！
  整个夏家没有比她更懂自己命门在哪，她简简单单一句话，便要他彻底难堪。
  但，老爷子不会醒来。
  思及此，夏知森终于点头，“好，就依你们说的。一个小时内，希望爷爷能醒来。”
  “少在这假惺惺的。”女孩忍不住咕哝了几句，心底那些愤怒情绪已经克制不住要汹涌而出。
  实在是夏知森太过分，爷爷为夏家劳心劳力一辈子，临了临了竟还要遭人下毒。
  陆医生给她送来新药，绝口不提老爷子昏迷病因，只一再叮嘱她注意安全。
  她不蠢啊。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爷爷忽然昏迷定然是有人从中作梗。
  原本还猜不到是谁，结果夏知森站出来，直接跳了狼人——
  “爷爷，吃药。”
  一颗药喂了好久才喂进去，但好在是亲眼看着老爷子吞到了喉咙里。
  顾娇娇这才放心走出来。
  看见客厅里所有人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面前摆放着一个硕大的时钟。
  倒计时五十五分三秒。
  她嘲讽地勾了勾唇，心说这些人，还真是怕极了自己抢他们的东西，还争分夺秒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一个小时就在大家僵硬的气氛中到达。
  夏知森靠在红木椅背上，脸上已有些抑制不住的得意，手指敲了一下。
  佣人立刻会意。
  “还有最后五分钟。”
  夏橙一直在房间里守着，此时打开门看了顾娇娇一眼，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没有醒。
  女孩垂下脑袋，细白的手指捏在一起，大半张脸被遮掩住，让人瞧不透她在想什么。
  “三分钟。”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气氛越发沉闷。
  一拨人站在夏知森那边，自是希望顾娇娇早些离开，毕竟能少一个人分遗产，他们能分到的就多一部分。
  另外一拨人则愤愤不平，自是极不爽夏知森的作风，比如夏知临。
  他打从心底觉得顾娇娇也是夏家一员，爷爷还在那躺着还没走呢，怎的就这样针对她一个女孩子。
  余下几个则是如夏家老三这类的，除了看热闹之外，感觉对他毫无影响。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一个纨绔，平日里闹归闹，不过也就是为了在老爷子面前刷存在感而已。
  至于继承夏氏集团，开玩笑，就算给他他也不敢接啊，败光了怎么办？
  “娇娇，还要挣扎？”夏知森扣在桌面的手曲起，端起了茶杯，借着喝茶的姿势掩饰掉眼底那抹兴奋。
  状若遗憾地看着她，“你只当没认这门亲就好，何必搞的那么难看。”
  “去个人，上楼把兜兜叫下来。”
  最后三分钟了。
  兜兜被人牵下来，连同她刚带来的行李一并扔在客厅，不想他们多呆一分钟！
  “干嘛呀干嘛呀？为什么要赶我们出去啊。”
  “坏人！走开啦！不要碰兜兜！”小家伙好生气，皱着眉将佣人的手拍开，本就还是病人，说话走路都没太大力气。
  这么一闹腾，顿时就觉得伤口疼起来。
  “等等！”一直沉默的顾娇娇，直到这一刻终于站起身，护住小团子。
  那双澄澈的眸扬起盯着夏知森，里头尽是鄙夷之色，“你至于吗？”
  “愿赌服输而已，娇娇，怪不得我。”
  夏知森终于不再遮掩自己的心思，他站起来，高大的身形有如一座山峰，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母子俩缩在一起，此刻便只像是被人压迫的无辜小白兔，说不出的可怜。
  “行了，连人带行李，一并扔出去。”
  “夏知森，你别太过分。”
  有人出来护着他们，实是气不过。
  “就是啊大哥，娇娇是你的妹妹，兜兜还是病人，生着病带着医生赶回来的，你怎么忍心？”
  “所以我这不是劝他们回去，好好休息。”
  “你——我看你分明就是怕娇娇抢你的遗产！”夏知临一句话戳破他冠冕堂皇的心思，场面立时僵硬。
  夏知森眯起眼，深吸一口气，“你也想和她一起滚出去？”
  “我当然是——”
  “谁说我要走？”场面僵持的那瞬间，女孩忽然站了起来。
  她怀里抱着义愤填膺的小家伙，后者还捏紧了拳头，气鼓鼓盯着夏知森，表达自己的强烈不满。
  后者冷冷勾开唇，阴险笑开，“自己打的赌，不想履约。”
  “不，非但不是不想。反而希望大家都守信，谁也不要反悔。”
  夏知森嗤笑了一声，“所以呢？还不滚。”
  “我为什么要滚？”女孩清致的面容上泛着笑意，抬起手指了一下佣人手里的时钟，“还有最后十秒钟，你就笃定了爷爷不会醒吗？”
  “哈？十秒钟。”
  “十。”
  “九。”
  女孩却开始计时，嗓音清脆而干净，在偌大的客厅里回响。
  “三。”
  “二……”
  “一”字还没落音，身后忽然传来“咔嚓”一声响，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