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推责

  苏月月平静的眼底终于是泛起了一丝波澜。
  她便晓得,自己这阿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性子。
  “既然你说你是替她寻的夫婿,那我便问你,对方是哪里人士,姓甚名谁今年多大,家中情况如何,生辰八字可有送来,聘礼又备了多少?
  苏月月如今还未及笄,若是谈婚论嫁理应与她的亲娘相商,若你当真是替她着想,又为何不让那人请了媒人亲自上门说亲,而是你们二人深夜闯入她们家中将人绑走?”
  “这……”
  苏李氏被彻底问住了,她只晓得隔壁村的一个鳏夫连着死了两个老婆,现在愿意花五两银子再买一个媳妇儿回去。
  其他的什么东西,她哪里知道?
  “苏李氏,你可知晓?”
  见她不答话,严捕快又继续追问道。
  “大,大人,我们都是乡下人,婚丧嫁娶的没有这么多的讲究,我们那儿不过是给了聘礼就将人接去。
  我当初选好的那个孙女婿本来都已经给了聘礼了,只是我这孙女眼光高,瞧不上人家,可我们家里也都是普通的庄户人家,我家老二又走了,我瞧着她们母女四个实在可怜。
  要是不将我那孙女嫁出去,我儿媳一个人就要养三个孩子,我也是怕她们的日子过不下去,这才想着将人给我孙女婿那边送去。”
  说着说着苏李氏还自顾自的抹起了泪,听得外头围观的百姓们都咬紧了后槽牙。
  这是什么做长辈的?
  觉得儿媳可怜不想办法接济,反而大晚上的跑去绑了孙女嫁人?
  说是替孙女选的亲事,结果这怕是连人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
  当真是恶毒!
  还好意思口口声声说什么庄户人家没这么多讲究,大家家里就是再穷,也不会说家里嫁女儿连女婿的人品秉性如何都不打听的啊!
  有人已经开始打听起了苏李氏是哪个村子的人,一旁的村长就有些站不住了。
  这苏李氏莫不是脑子里进了屎尿?
  自己做了混账事还想拉着整个村子的名声一块儿下水!
  “你既然觉得你儿媳可怜,那你为什么不送银钱过去?反而想着将唯一能够帮衬你儿媳的大孙女嫁人?”
  “民妇年纪大了,自然想不到那些。而且家里穷,也拿不出什么多余的银子来补贴她们。”
  苏李氏说胡话的本事越发厉害,只是这么一小会儿,就将事情都给反转了一通。
  要不是早早听了苏月月的叙述和张氏的作证,只怕他也得被这苏李氏给蒙蔽过去。
  “本官问你,既然你说你是一片好心,那你挑选的那个孙婿出了多少聘礼?”
  “聘礼他们愿给五两银子呢。”
  一说到银子,苏李氏便不自觉的带上了笑意。
  见她嘴角上扬,齐县令冷哼一声,拍响了惊堂木。
  “你口口声声是为了冯淑珍一家好,可你口中的挑选孙婿却连他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都不清楚,单单记住了一个聘金五两。
  嫁娶应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该因为你的一己私欲便随意将人捆绑了去。
  第一桩案子我便判你苏李氏为老不尊,贪念钱财买卖孙女,罚二两白银受五大板。苏大柱教妻无方,判你从罪,罚一两白银受五大板!
  苏老三虽不在场,却因为伙同苏李氏强闯民宅罚二两白银,受五大板!”
  齐县令的话音落下,冯淑珍便忍不住掉了泪。
  苏月月的拳手紧紧攥着,肩膀不自觉的微微颤动。
  终于。
  终于算是给自家讨回了那么一点点公道。
  他们老宅对自家做的,又何止是这么一点刑罚就可以抵消的?
  苏李氏几乎快要晕厥过去。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会落得这样下场。
  苏老头跪在一旁脸色铁青,看着苏李氏的眼神里带着杀意。
  他活了这大半辈子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这老婆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齐县令再拍惊堂木,清了清嗓子便继续审起了案子。
  “今日的第二桩也是苏月月状告你们三人。
  我且问你们,地上的那两人,你们可认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苏李氏和苏老头侧头看去,只瞧见两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躺在地上,虽然看不出生死,可他们的脸明显被人擦干净了上面的血渍,明晃晃的便是这几天住在自家的那兄弟两人。
  苏李氏面色一僵,半天没有回答。
  严捕头见状便要上前,却不想正是这时候,苏老头跪着朝前挪了挪一直到挨着苏李氏了,这才停下。
  “大人,那两人我们认得。”
  “是吗?”
  齐县令没想过他会直接承认,一旁的苏月月也有些惊讶。
  她还以为,自己的好阿爷好阿奶还要继续装疯卖傻下去。
  “大人,这两人我们虽然认得,却不知晓他们为什么会在衙门里。
  这两人是我那小儿子带回家暂住的朋友,我们夫妻俩对于那个老来子一向不怎么管束,只要他不惹事,我们便也不多加过问。
  只是不知晓昨夜还在我们家里的人,怎么今天就平白无故来了这儿。”
  苏老头面色如常,让人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苏李氏虽然不解他为什么要承认认识那两人,却也安安静静没有开口。
  冯淑珍和张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无可奈何的神色。
  毕竟她们没有切实的证据可以证明今天的事情与他们有关。
  可真的就要这样放过他们吗?
  苏月月眼里的不甘越发明显,可她也无可奈何。
  这件事情,看来自己的好阿爷是准备全部推到自己的小叔身上了。
  就是不知晓,自己那小叔现在怎么样了。
  山上苏老三已经把自己脱了个干干净净。
  衣服全部随意的丢在地上,他则是疯了一般的挠着浑身上下的皮肉。
  “苏老三,你这是怎么了啊?”
  到底是一起混过的交情,有个小混混还是试探着开口问道。
  “我,我身上痒得很!我快要痒死了!”
  苏老三整个人都已经快要崩溃了。
  “你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东西?被咬了?”
  有人问道。
  “没有啊!”
  两只手双管齐下,没一会儿就将他后背上的泥垢都给挠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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