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四 恩情
听到尼泽泽尔的话，西蒙科心头掀起巨浪，但脸上却无动于衷的点点头，又简单与尼泽泽尔聊了两句后，脸色阴沉的回到自己的位置。
温妮双手还在努力扶着头盔，见西蒙科脸色难看的回来，忍不住关心道：“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西蒙科看了温妮一眼，不知道怎么对她开口...
自从上回科恩随同西蒙科出去却再也没回来，温妮也表示过疑惑，西蒙科只说科恩战死了沙场，并没有将科恩收取独眼贿赂的事告诉她，现在听到温妮的话，西蒙科摇摇头道：
“没什么，只是在想，应该怎么离开佣兵团而已。”
西蒙科想脱离佣兵团的念头，在尼泽泽尔确认兰顿没有得到贵族地位后，就被西蒙科告知了温妮等人。
温妮、弗朗杰、小克瀚，各有各的心思，都决定和西蒙科一同进退。
听到西蒙科的回应，温妮扶正了大一号的遮眼盔，若有所思道：“嗯...我觉得兰顿团长对咱们还不错啊，不告而别应该不太好...”
“可是告诉他，他却未必能放我们离开！”小克瀚在一旁接上了话茬，他不认识什么兰顿，只是想到自己当年曾和父亲去给一位领主当免费劳动力，后来家中母亲生病想回去照料两天，却被领主无情拒绝的事，小克瀚冷笑道：“大人，告诉他，他肯定就不让你走了！我们最好今夜就抓紧直接离开！”
“...弗朗杰，你怎么认为？”
西蒙科耳畔游走两人的话，心里有了主意，但还是将视线放在新加入的弗朗杰身上，希望这位是医生，也同样是一位学者的人，给出他的建议。
“...其实我也赞同不告而别...”
弗朗杰摸着自己的药箱，用藤木编织的药箱内都是他精心调制的草药和冲剂，他表情郑重道：
“西蒙科，我知道你以前的事，兰顿对你来说，勉强算是一个恩人，但攻破黑斯廷斯已经还上了那个不大不小的恩情，没必要再为了俗套的礼仪把自己束缚住...”
“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兰顿团长未必有让你不告而别的机会...”
低沉的号角响起，佣兵团在兰顿激昂的发言后，再一次踏上征途。
罗伯尔军团在后面紧紧跟住，像督军胜过队友....
作为玫瑰王国一等一的大城之一，白色佣兵团需要去和其他受雇北境的佣兵团汇合后，才能继续向贝希尔开进。
辎重车的车轮在雪地压出两行长长轨道，小克瀚忍不住回头极力望去，希望在罗伯尔军团看见杀害自己姐姐的三个征召兵。
西蒙科按住小克瀚的脑袋，将眼睛又一次红起的少年强行掰过头，他们夹杂在人流，并肩走在一起，弗朗杰低声继续交流着刚刚的话题：
“....我认识兰顿...所以我知道他是个很有能力的家伙...如今他没有得到贵族地位，可他却能压得住火气！但下面的佣兵们可就未必了，毕竟能看得清现在局势的聪明人，可不仅仅只有我们...”
弗朗杰伸出脖颈遥遥看了眼前方高头大马上的兰顿，嗓音越发低微：“乱世用重典，所以我预料，兰顿接下来几天，肯定派出亲信，严厉抓捕逃跑的佣兵！”
“一旦被他抓住，说不准下一秒就会成为砍头示威的对象！”
飘雪的天气，寒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冻得人们只能缩着脖子，龟缩在厚重的大衣里。
西蒙科听到弗朗杰的话，深深点了点头，弗朗杰想的，和自己想的大致一样。
“那你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这个....”弗朗杰脸色为难，摇了摇头苦笑道：“这個暂时还没有....”
“我只能帮你梳理一下眼下境遇....”
西蒙科抿起嘴，明白这也算学识渊博之人的通病了，可以分析情况，却无法给出对策。
但是弗朗杰没有，西蒙科却有！
西蒙科眼神冷冽，只是这个办法...很对不起兰顿。
“对了...兰顿团长其实患上了一个疾病。”
突然，弗朗杰又一次出声，打断了西蒙科的思绪。
见西蒙科回首，弗朗杰用低的不能再低的声音道：“那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非常诡异地、无法根治的疾病....”
弗朗杰的声音逐渐传入西蒙科耳膜
“...我翻阅了很多医书都没有找到治疗他疾病的办法...他的情况很糟糕，也许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这可能也是他无比希望恢复贵族地位的原因之一。”
弗朗杰的声音被寒风吹散。
西蒙科深吸一口气。
……
夜晚时分，行走了一天的佣兵团驻扎在一片荒郊，罗伯尔军团也顺势驻扎在他们身后几英里外。
晚饭过后，营地陷入黑暗，一个被吹灭蜡烛的帐篷内，没有月亮的夜将这个偏僻的帐篷笼罩的如同鬼域。
帐篷内，独眼曼夫正坐在阴暗的座椅上，手指不断在木桌处打着节拍...
在他的对面，一位披着黑袍的修士静静寂坐，头戴一顶墨色毛呢帽。
“曼夫先生，我又帮你解决了一件麻烦事...”
两人对坐无言，半晌后，黑袍修士才嘶哑开口，打破了寂静。
“....没错，你确实又帮了我一次。”
“嗯。”
黑袍修士鼻孔哼出一个声音，算是回应，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继续道：“所以，你还需要考虑一下吗？”
“呼～”
沉重的喘气声从独眼曼夫的胸膛喷出，化作一缕白剑，这个佣兵团最早的老人摘掉了眼罩，眼罩内空洞的眼眶像极了深邃的瞳孔，他猛地指了指自己这颗曾经为了救兰顿一命才失去了眼球的瞎眼，咬牙道：“不考虑了！我已经为兰顿付出了很多，再多的恩情，我也还完了！”
“现在，我该为了自己活一把！”
“就按你说的做吧！”
“如你所愿！”黑袍修士听到答复，慢悠悠起身，接着就听见独眼曼夫继续问道：
“不过...伱说的那个来自贝希尔的圣安斯休修会修士，真的会如约而至吗？”
“这件事请你放心，他的能力，还在我之上！”
“好...既然如此，我就没什么说的了...”
“就按我们的计划来吧...”
黑袍修士点了点头，独眼曼夫为了加强记忆，嘴里将计划大致涉及的人物名念了出来：
“兰顿那里我会牵制住，罗伯尔交给你，哦，还有尼泽泽尔，他也是个麻烦，但我想应该可以摆平....”
“还有那些兰顿的死忠...”
独眼一遍遍读过名单，在读到西蒙科时，他唯一的眼球绽出精光：
“还有这个杂碎！他也交给我！”
“随你的心意。”
矮个子的黑袍修士缓缓起身，他不在乎独眼要杀谁，只在乎自己的目的是否能完成，起身后，他与独眼曼夫交换了一个手势，两人异口同声道：
“愿玫瑰王国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