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杠杆与壁炉
一件事情想要成功，第一步就先要把行动力拉满
很明显，行动力超强的兰顿只隔了半夜，就命人从罗伯尔军团借来了这具据称是来自罗斯格兰的抛石机。
这个与北境千丝万缕，却已经截然不同的国度工械水平虽然远远达不到自由城邦和玫瑰王国的程度，但与只擅长打造兵器、船只的北境相比，还是强上一筹。
其实要纯粹论工匠精神，北境远胜玫瑰，只是在城防攻坚这里，崇尚死亡的北境武士却拍马也赶不上热爱城堡的骑士们了。
西蒙科将鱼粥一口吞下，交给温妮，快步走到抛石机前。
围着抛石机转了两圈，惊喜地看着比投石车攻击范围更长，打击能力也更精准的大家伙，西蒙科不自觉出声道：“杠杆原理的战争机器啊...”
“杠杆原理？”
抛石机四周此刻正散布着一群穿着无领长袖毛衫与灯笼裤的士兵，在不停对抛石机敲敲打打。
在他们中间，一个表情惊讶的男人拨开人群，一步一跳蹦到西蒙科眼前，诧异道：
“杠杆原理？几何学？西蒙科，你不是说你没读过书？”
望着一瘸一拐而来的尼泽泽尔，西蒙科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腹诽：怎么哪里都有他！
“你怎么在这儿，你没去找随军商人疗伤吗？”
“我是你提出那个好办法的实际执行者，我当然在这了！至于疗伤，这点小伤我自己就能治好，我可不相信那些秃鹫的医术...”
尼泽泽尔大手一挥三言两语回答完，立马岔开话题，继续追问起西蒙科从哪知道的杠杆原理。
西蒙科看着尼泽泽尔的脸，满头雾水，杠杆原理难道是什么高深的不成？
不过最终还是将原因编排到蒙图桑的盖特主教头上。
听到西蒙科胡编乱造的讲述，尼泽泽尔扶住下巴，若有所思，
“...听你这么一说，这个盖特主教还真不是酒囊饭袋，算上有些学识了。”
西蒙科嘴角抽搐，知道杠杆原理算什么学识，他伸出手指向那些服饰迥异的士兵，道：“难道这些工程兵不清楚什么杠杆原理？”
“当然不清楚！”
尼泽泽尔斩钉截铁，“他们只不过知道如何操作罢了，至于具体是什么原因，嘿，你不信问问他们，看看他们明白吗？”
见西蒙科一脸见了鬼的神色，尼泽泽尔摇摇头，“西蒙科，你还别不信，我加入佣兵团之前走南闯北多年，见过无数的人，这听起来很好理解的杠杆原理，还是我从一个渊博的老者处听来的呢！！”
“听他说，这是远古帝国时代一位大学士发现的原理...不知为何过了这么多年，还是鲜为人知。”
远古帝国...
听着尼泽泽尔絮絮叨叨，西蒙科哈出一口寒气，白色的雾笼罩在他的鼻尖。
又是远古帝国。
……
……
破晓，黎明。
一座温暖的石屋内，堆满灰烬的壁炉正在燃烧剩余的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混合着昏黄色的光线，让嵌在壁炉之上的画像也仿佛微微波动。
米歇尔扯断麻布，从面前的圆桌上捡起一瓶蜂蜜，用手指蒯出一点，细细涂抹在左臂一道狰狞的伤口上。
外翻的烂肉散发出刺鼻的血腥，火辣辣的疼痛让米歇尔冷汗淋淋，让未曾卸甲的他后背仿佛都要与铁铠粘黏在一处。
凃完蜂蜜，米歇尔已是满头大汗，忍不住骂道
“该死的杂碎！”
“该死的佣兵！”
以前也受过箭伤，但远没有这次凶险的他想起黑夜下那副年轻的面孔，眼神越发怨毒
“最好不要让我抓到你...”
“否则我一定你体会一下被做成血鹰的滋味！”
一直在北境流行，但也流传到玫瑰王国北部的血鹰刑法，是将受刑者的两边肋骨扯出，然后挂在木杆之上，远远望去，两边成排的血骨像一個展翅翱翔的血鹰。
米歇尔一边在心里将城下那名弓手碎尸万段了好几次，一边对旁边的仆人训斥道：
“愣住干什么？没看见壁炉都是积灰吗？还不快去添柴！”
望着惊恐万分的仆人离去，心情不好的米歇尔拿起城防图，平复下情绪，在蜡烛下细细看了起来。
作为一名职业军人，伤势还没有冲昏他的头脑，恰恰相反，米歇尔能作为黑斯廷斯城留守的骑士，靠的不单单是精湛的武艺，还有谨慎的性格。
“正门东边的城墙太长了...得想个办法让这里防御更坚固些...”
如果西蒙科在这里定能看见，米歇尔这位博弈对手也将手按在了自己当时点到的延长城墙线上。
感受着壁火再次雄壮的米歇尔目光闪烁，也许可以将全部沥青洒在这里...
轰——
米歇尔专心致志盯着城防图，突然一股剧烈的振动让他猛地颠簸一下，桌上的蜡烛也随之咣当歪倒。
米歇尔手忙脚乱的扶起蜡烛，不知发生什么的他望见羊皮地图上已经洒满了蜡油，粘稠成快。
他顿时怒不可遏，破口大骂道：“卫兵！卫兵！发生了什么事？！”
随着他的开口，外面恰好跑进一个神色惊慌的大汉，壮汉脚步匆匆，一头窜进石屋叫道：
“米歇尔大人...不好啦，外面又攻城啦！！”
米歇尔表情一顿，随即一个箭步冲出石屋，刚一出现在空旷的街道内，就见一个人头大小的石头从天而降，猛地砸进一个市民的房顶！
木制结构的屋棚哪里经受住这等袭击，轰隆一声巨响，整个房顶都被狠狠砸翻，屋内的市民惨叫一声，随即没了声响，不一会儿就见白的红的从坍塌的废墟中流淌出来...
米歇尔忍不住抬眼望去，只见接二连三，一个衔一个的石头如雨般不断砸进周遭的建筑，黑斯廷斯这一角瞬间到处哀鸿遍野！
没有见到敌军身影的米歇尔突然想到了什么，无视瘫坐在废墟上抱着父亲尸体痛苦的年轻少女，掠过街边抱头鼠窜的平民，径直走到粮仓处，见这里毫无被打击的痕迹，才放下口气。
像是看穿了米歇尔的心思，刚刚喊他的大汉出声安慰道：“大人您放心，粮仓这里哪怕是自由城邦的抛石机也打不到的！”
“那就好，那就好。”
望着前方不断坍塌的房屋和死状凄惨的平民，米歇尔放下心来。
领民死一些无妨，粮食在就行！
看着毫无规律，只是开始不断往左偏移的投石，米歇尔恢复了镇静，刚刚剧跑下左臂开始微微疼痛，他捂住伤口豪气道：
“让他们打去！这些杂碎，明显走投无路了，想靠这种卑劣的手段骚扰我们？”
米歇尔冷笑一声：“让卫队往后撤，农兵们继续坚守城墙！”
抛石机可不是万能的，等你用坏的时候，老子的卫队毫发无损，你照样攻不进来！
米歇尔命令完手下，突然嗅到一股浓烈烟火的味道，他抬起头，忽然看见抛石机的石头已经被棉布包围，洒在上面的酒精正在空中熊熊燃烧！
第一枚燃烧石一如既往砸进一个平常人家，让来不及躲避的领民浑身布满烈火惨叫着满地打滚。
而第二枚则在米歇尔直愣愣的视线中，落在一个硕大的窝棚上！
那处窝棚宽阔无比，呈东西向。
窝棚内部，一摞摞堆砌的柴薪堆积如山。
米歇尔心中大骇，瞬间明白了敌方的用意，他猛地上前一步，却见燃烧石已经落入窝棚，霎时，升起冲天火焰！
米歇尔脸色苍白，颤抖的尖叫道：“快他妈救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