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神京城,德胜门外,一骑腰间插着黄色令旗的传令兵飞奔而至。
  守卫的军士看到后,连忙驱散进出城门的百姓,并以最快的速度搬开所有路障。
  “驾……”传令兵一挥马鞭,战马飞驰而过,直往皇城方向而去。
  小半个时辰后,前军都督府左都督北静郡王水溶、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忠顺王赵忠、后军都督府左都督南安郡王张晔、京营节度使王子腾等纷纷入朝。
  大明宫,咸嘉帝脸色难看的站在上方,居高临下的看着众武将。
  他将手中刚传来的紧急情报狠狠的甩在身前的桌案上,怒不可遏的道:“在辽东,我们打不过鞑子,如今在京畿,竟然连一群贼寇都无法收拾。”
  “三万大军,死伤七八千,余者皆溃,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所有人都不敢直视咸嘉帝愤怒的眼睛,默默的低下头,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稍一会儿后,咸嘉帝看向下方一个身影,道:“王子腾,作为京营节度使,你有何话说?”
  个子不高,身形微胖的王子腾连忙出列,拱了拱手向咸嘉帝道:“回陛下,微臣以为,京营之糜烂可见一斑,已经到了不得不大力整治的地步。”
  咸嘉帝眼神微眯,呵斥道:“你升任京营节度使已五年有余,难道你今天才发现京营之糜烂吗?你之前干什么去了?”
  王子腾连忙跪下,几近匍匐在地的道:“微臣惶恐,请陛下责罚。”
  咸嘉帝没再理他,而是看向水溶、赵忠和张晔几人道:“京营之事,非王子腾一人之责,你们身为五军各都督府左都督,总揽京营军政,此时不该说些什么吗?”
  水溶微一沉吟,连忙出声道:“回陛下,大防山之地形,利敌而严重不利于我。”
  “而且敌人对我军行动了如指掌,微臣怀疑是有人向敌人泄露了机密,才致我军战败,非战之罪也。”
  咸嘉帝目中射出一道精芒,冷笑一声道:“好一个非战之罪,意思这次战败是情有可原,对吗?要知道,你们拥有几倍于敌的兵力,他们也只不过是一支流匪。”
  “若如你所说,我大魏百万之军,岂不是永远不可能是鞑子的对手?”
  水溶脸色微变,连忙告罪道:“是微臣失言,请陛下降罪。”
  咸嘉帝又点出赵忠、张晔等人大发了一通脾气,并下令将带兵的副节度使直接处死。
  可这都改变不了战败的事实,最重要的是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原本是携双皇之怒发兵剿贼,以挽回朝廷和皇家的颜面,结果又被狠狠的打了一记耳光,面子里子都荡然无存,此时的土匪窝里恐怕都要笑掉大牙了吧。
  那现在还要不要继续出兵?
  如果继续出兵的话,没人有信心能打赢,更不想步了副节度使的后尘。
  可如果不出兵的话,朝廷和皇家的脸面更没处放了。
  于是,咸嘉帝直接将问题丢给了五军都督府,让他们尽快想出办法。
  很快,魏军战败的消息便传遍全城,贾蔷自然也知道了,他立即派人去打听朝堂上都发生了什么。
  这对贾家来说,根本不是问题,很快他便得到了想要的消息。
  认真的盘算了一番后,贾蔷带上柳湘莲就出门了,直往皇城方向而来。
  这时,他前几天和戴权打下的关系就派上用场了。
  大明宫,咸嘉帝疑惑的看向戴权道:“贾蔷求见?所为何事?”
  戴权恭敬的道:“回陛下,那贾蔷说他有剿贼之策。”
  “哦,他这么快就想到了剿贼之策?真当自己是宁国公在世了?”
  戴权低头不敢应答。
  不过,虽如此说,但咸嘉帝还是道:“朕倒想听听,他究竟有何良策。宣。”
  “宣贾蔷进见。”
  贾蔷进来后,心里很是不情不愿的向咸嘉帝行了一礼。
  咸嘉帝神情严肃,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有剿贼之策?”
  贾蔷连忙道:“是的,陛下,这些时日,微臣一直在家中想着,如果这仗让微臣来打,微臣该如何在不利地形下,以最小的代价剿灭这支胆大包天的悍匪。”
  “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被微臣想到了。”
  咸嘉帝惊疑的道:“是吗?那快说来听听。”
  贾蔷不敢隐瞒,随即将自己的战术详细的讲了出来。
  咸嘉帝眉头微皱,认真的思索起来,他不像太上皇那般多次亲征,所以对军略之事不是很懂。
  虽然贾蔷说的听起来很有道理,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此法果真有效?”
  贾蔷认真的道:“微臣至少有八成把握。”
  咸嘉帝微惊,这個成功率已经不低了。
  贾蔷又连忙接着道:“此战术最重要的便是引诱敌人主动上钩,若是提前被敌人知晓,恐又会重蹈覆辙。”
  “然此次京营大败,微臣以为,朝中必有奸细向敌人泄露军情。因此,微臣未向任何人提及过方才的战法,望陛下明察。”
  “而且,此次行动唯有微臣亲自去执行,方能见效,若换作他人,恐怕连五成的胜算都不到。”
  “因为那贼寇头目的眼睛就是微臣刺瞎的,必是对微臣怀恨在心,只要引诱得当,他必然上钩。”
  咸嘉帝自然听出了贾蔷的言外之意。
  首先是刚才的战术最好不要再向任何人提及,不然容易泄露出去,那就功亏一篑了。
  其次,就是只能让他贾蔷领兵,只有这样才能让敌人上钩,因为贼寇头目和他贾蔷有深仇大恨。
  想到此,咸嘉帝不由心头一震,好一个贾蔷,朕以前倒是小看了你。
  微一沉吟,他突然话锋一转的问道:“是水溶,还是张晔让你来的?”
  贾蔷神色认真的道:“回陛下,没有任何人让微臣前来,除了一随身护卫,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微臣前来。”
  “至于北静王和南安王,微臣与他们也没什么交情,心中只有朝廷。”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只要能报效朝廷,微臣也不管什么世交情谊。”
  好一个“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咸嘉帝大受震动,他没想到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竟能说出这般振聋发聩的至理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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