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一夜鱼龙舞
“小苏，这是庄诗韵，我的助理。”任芳菲含笑，给苏易介绍，“由她来辅助你造物，你可别看她年轻，这丫头已经身经百战了。”
“小苏同学，你好。”
由于第一印象太差，庄诗韵是打心底看不上对方，脸上却是甜甜的笑容，真实情绪丝毫不显。
因为她听人说：成熟的标志，就是能和不喜欢的人共事。
家里那个不靠谱的老娘也有类似说法：“能脸上问候着对方，心里问候着对方十八辈祖宗，这就算养气工夫到家了。”
任芳菲正努力向着这个境界攀登。
“庄小姐，那就麻烦你了。”苏易当然不清楚小丫头的心思，客气地点头。
C级造物间。
造物间也非等级越高就越好，而是要合适。像地祇的造物，C级造物间已经绰绰有余了。
先是准备工作。
苏易似神游物外，把玩着两颗血色珠子，珠如琥珀，血芒流溢，中央则是一条盘蜷的小蛇。
——虺珠。
虺珠，是水虺的结晶。
《述异记》有记载：“水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再五百年化角龙，千年化应龙。”。
故而，水虺是被认为有一丝龙之血脉的。
至于浓度嘛……
直接描述不大容易形容，用个比喻应该就比较形象了：夏国曾出现过一个卖鳖精的公司，卖了整整二十年，一只鳖没用完。
鳞龟、豕象等也是一样的，其所谓的“龙之血脉”不能称之为淡薄，应该是稀薄。
当然了，区区地祇下品，想打造一头真龙，本就是不切实际的。
苏易心思电转，脑海中勾勒着图影。
脑中如阴阳分化，一上一下，一白一黑，既对立，却又统一。白鱼如玉，扶摇直上，鱼跃天河，周身星海萦绕；黑鱼如墨，深潜渊底，鱼游归墟，四面玄水缠身。
“庄小姐，原初孢子和阴阳符印，请各给我两份。”苏易满意点头，对庄诗韵道。
原初孢子自不必解释，阴阳符印也是必需品。
造物师的造物若是自用，或为特定的人准备，只需在原初孢子中留下相应的灵魂印记。但如果没有特定人选，就需要阴阳符印，阴印印刻于玄兽，等确定了主人，则将阳印刻印于主人的灵魂。
两份？为什么是两份？
“哦，是。”庄诗韵暗生疑惑，手脚却很麻利，递了过来。
苏易接过，原初孢子置于眉心。
温柔一刀袭来，灵魂瞬间缺了一片。
“嘶~~”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苏易还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意识中，那幅对称画卷，则好似被强行撕去一边，画面破碎失衡，仅余下那条玄水绕身的黑鱼，独游渊薮。
“还得来一次……”
苏易换了一颗原初孢子。
再挨一刀。
“唉哟~~”
连续两刀，苏易也不禁有些意识模糊，痛呼了一声。
他捂着额心，将两枚阴印印刻上去，交给庄诗韵：“庄小姐，可以了……注意，两个原初孢子一起放进去。”
“两個一起？”庄诗韵差点怀疑自己听错，忍不住确认，“苏同学，你的意思是，同时捏造两头玄兽？”
“嗯。”苏易点点头，笑容自信而洒然，“我的这两头玄兽比较特殊，一起捏造，反而能清浊平衡，阴阳调和。”
庄诗韵没说话，只是回头，去看自家经理。
“小庄，一切听小苏的。”任芳菲轻轻点头。
见经理点头，庄诗韵也无可奈何，但内心深处，在“吊儿郎当”的旁边，又给某人加了“眼高手低”的标签。
任芳菲口中的“身经百战”，那可不是客套，因为出身缘故，她是真的亲手协助过很多有名的造物师。
那么多名声在外的造物师都未曾同时捏造两头玄兽，你区区一高二学生……
庄诗韵心里嘀咕，但纵使不满，也全力配合。
任芳菲其实也有类似想法，不过，她的原则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一旁，江老看出任芳菲的顾虑，出言安慰：“任经理，材料还多的是，有什么可担心的？即便出了岔子，不过重头来过罢了。”
任芳菲闻言，也点了点头，宽心许多。
而接下来一幕，则是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补天之釜幽光荡漾，两颗原初孢子冒出无数肉质触须，分别缠上两颗虺珠，层层包裹。
稍待片刻，两颗虺珠裂散，一黑一白两蛇游曳而出，分别捕猎异兽器官。
“这是……”庄诗韵瞪大了双眼。
因为，果如苏易所言，这一黑一白两蛇都视对方如无物，各自游猎着属于自己的异兽器官，井水不犯河水，甚至有种默契无间，相映成趣的味道。
随着捕猎器官越来越多，两者渐渐蜕去蛇躯，当然，并未化龙，而越来越近似于鱼。
仅须臾光景，补天之釜中，已是游荡着一黑一白两尾游鱼。
白鱼居于上，鱼跃九天；黑鱼潜于下，鱼潜九渊。
而一切还没完！
两鱼身上，各自腾起一白一黑两道气息，气息幽幽凝聚，竟是化为似蛟似蛇的高贵形态，一者望月而啸，一者居涧而歌。
“是胜景？”任芳菲惊喜过望，赶忙问道。
“不是。”江老同样骇然，但摇了摇头，“这两鱼不过是地祇下品，哪能引发胜景？我想，应该是两鱼有一丝龙之血脉，故诞生时生出异变，引动了蛟蛇法相……”
“——蛟蛇法相？地祇下品，就能引动蛟蛇法相？”任芳菲依旧兴奋，连连点头，“很好，很好。”
蛟蛇法相牵引之下，无数云气横生，一黑一白两鱼腾云驾雾，从补天之釜中腾起，浮空悠然而游，景象瑰丽，美不胜收。
任芳菲满眼激动，此情此景，真让她想起了一首词：“——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不过，蛟蛇法相仅是因两鱼诞生而成，并不能维持太久。
很快啊，法相消逝，烟消云散。
咚~~
咚~~
失去云气支撑，两条鱼立刻失重，直直落在地上，发出两声闷响。
然后，扑腾，扑腾，再扑腾。
像是砧板上的鱼。
这一瞬间，任芳菲的眼睛里就没有光了。
失重的，不只是这两条鱼，仿佛还有她的梦想。
她忽然意识到，即便有龙之血脉，鱼终究是鱼，离不开水的鱼。
“诶，”苏易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庄小姐，有没有水？”
庄诗韵也明显呆了一呆，她自问身经百战，却也没见过这种阵仗：“什么样的水？有什么要求吗？”
“自来水就行……”苏易笑了笑，补充道，“弄个水管，直接往它们身上呲。”
“嗯，需要盆吗？不过，楼里可能还找不到这么大的盆，得出去买。”庄诗韵忽然有些汗颜。
她不明白，怎么自己刚才还在观摩蛟蛇法相，这一刻，就得玩呲水枪了？这哔格还能掉得更快一点吗？
“不需那么麻烦，直接喷水就行。”苏易摆摆手，当即道。
直接喷水？
庄诗韵狐疑，但当然还是听苏易的，立刻去准备。
“苏易，这两头玄兽叫什么名字？”江老毕竟见过大风大浪，倒是泰然得多，微笑发问。
“名字有点怪，【揽星鲶·奔儿】、【归渊鳢·儿奔】。”苏易笑笑，依次念出名字。
江老闻言，呆了呆：“怎么还带个后缀？奔儿，儿奔，这又什么意思？”
“呃，我也不太清楚。”苏易摊开手。
其实，他哪里不知？
这“奔儿”，“儿奔”，明显是来自那两位大妖的原名，其名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曰——奔波儿灞，霸波儿奔。
“奔儿，幸好，”苏易心中暗道，“取的是这两个字，不是另外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