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破浩然剑,收辟邪书

  “此人确有明主之相,只可惜,麾下无有可用智谋之士,埋下了一丝败亡之机,着实可叹。”萧乘云面上全是遗憾,虽然打心里隐隐有着敌对情绪,他也忍不住为对方所行所为,有点可惜。
  “萧军师指的是聚拢火药,引发爆炸一事?”
  熊霸诧异转头。
  在他看来,陈平此谋将计就计,借力打力,简直是如行云流水般,轻而易举就把对方大部分兵力一举葬送。
  就算是自己这些暗暗盯住,随时准备找机会出手的“对手”,也没有发现丝毫不妥,差点就也被一同坑了进去。
  想到事先如果自己等人埋伏得再近一点,躲到混元武馆之中,此时恐怕也随着那阵烟火一同上了。
  就算不当场被炸死,大抵也会如同裴子腥人一样,炸得满身是伤。
  这一招太也狠辣,关键是事前完全没有半点征兆,让人防不胜防。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轻描淡写的就把裴家和绣衣卫高手玩弄于股掌之上。
  这种好计谋,步步算在前面,把对手逼上绝路的行为,在萧乘云眼里竟然还有着某些不足吗?
  +熊霸暗暗撇了撇嘴,不以为然,语气却没表现出来,反而轻笑着请教,“不知是哪里埋了败亡之机?”
  萧乘云像是能看透人心,摇头冷笑,“假如是老夫居中主持,混元武馆之中当留下一到两位高手,而不是离远点火,给人退出的机会。舍得舍得,有舍方有得。”
  “咻……”
  这老梆子。
  熊霸深吸一口气,悄悄又退了三步,离萧乘云远点。
  就发现,自家五弟杜惊云根本就没有靠过来,而虎威将军许延宗也是不经意的半转着身体,对萧乘云多了些许提防。
  假如,陈平所谋,依萧乘云所,的确是计到绝处,十死无生。
  埋下大量火药,做为陷阱,对真正的高手来有用,但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至少,在危机来临之前那么一刹那,达到人感应层级的强者,能敏锐的发现,地间的杀机临头。
  只要反应够快,行动迅速,总也是能躲过去的。
  就如先前的梁崎,还有裴子文,裴方生等人。
  这几人都是先后期巅峰,先武意大致圆满,炸是炸不死他们的……
  就算是先初期的裴子兴,其实也炸不死,最多反应稍慢,被炸断了一条腿。
  但是,假如此计施行之前,造出重重假象,让人误以为韩无扇人就在混元武馆,并以反间计从旁误导。
  再接着让韩无伤或者司马柔留在武馆牵制,而不是提前一刻从地道之中离开……
  但凡有一位先高手在庭院中反扑攻杀,吸引众先高手注意。
  并牵引地元气,混淆感应,多半就可完全蒙蔽几位先高手的灵觉。
  到时,火光一起,冲进去的这些先高手,能活着走出一个,都算他命大。
  想明白了这件事情,几人再看萧乘云,目光就多了许多警惕。
  不是他的计谋不好,而是太好。
  好到不但不想与他为敌,甚至不想与他为友。
  许延宗眯缝着眼睛,看了看萧乘云,终于忍不住,沉声道:“这就是陈将军与你萧军师的区别所在了。留人一线生机,也给自己留一线希望……”
  到这里,许延宗突然就不想再下去了。
  萧乘云从陈平此计之中看到缺陷,而许延宗却从此计之中看到了仁义。
  所谓命所归,仁者无敌,沧龙印被他得到,莫非是真的冥冥之中自有意?
  虽然计差一筹,但是人心所向,却是千金难买。
  正因为陈平会把自家伙伴当人,会把治下子民当人,才能得道多助……
  一得一失之间,谁又能得清楚呢。
  就如此时此刻。
  连自己这些人,对他也没有太多敌意,甚至还默认了沧龙印落到他的手里,或许会是一件好事。
  这种思绪的转变。
  焉知不是他用计行事,仁义当先的效果?
  ……
  “爹,要不要前去帮忙?他们准备围攻了,师弟要是有个闪失……”
  韩茹远远站着,手里捏着阔剑,差点捏出水来。
  “不用,为父先前自请留在院中,牵制裴家高手的提议都被他断然拒绝,差点还跟我黑脸,想必他是很有把握的了。
  咱们只要防着那些人大败之下,冲入城中杀人泄愤就可以……”
  韩无伤到这里,面色悻悻,似乎感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着着,面上又挤满了笑容:“这子,这子就是喜欢什么事都担在身上,不想让咱们冒一点风险,这样不好……
  不过,茹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就是了,你看你娘,就不会多想一些有的没的。
  看到没有,你师弟身上金光隐伏,有金色花纹于肌肤之上结成细密纹络,恍如真实甲耄
  这是混元金身圆满,罡气内蕴四肢百骸,几有万法莫伤之能。
  我都想不出,裴家高手以及绣衣卫等人,哪来那么大的信心,胆敢围杀于他。”
  要对混元金身法的了解和信心,韩无伤肯定是首屈一指。
  他记得,当初混元宗还未曾没落之前,颇有一些金身圆满的前辈……
  只是站在那里不攻击不防守,同样境界的先高手,竟然都打不破金身外显的那层皮肤,更别提山五脏六腑。
  眼前这才哪跟哪?
  司马柔也是抿嘴轻笑,接话道:“而且,你师弟他如今武意圆满,明心见性。
  任凭再多的诡谲算计,也是没有太多用处……
  茹你有闲心担心九,还不如早早的把银身练得圆满,早点跨入金身层次。
  否则的话,与你师弟差距太大,当心他不带你玩了。”
  这话半是玩笑,半是正经。
  韩茹可是当真了,立即柳眉立起,心里紧张起来。
  是哦。
  要是师弟觉得我没用怎么办,打仗也不带我,比剑也不带我,只让我如同大师兄那个木头一样教导弟子,那还不得烦死。
  是不是会烦死不知道,她只知道,如此以往,自己会离师弟越来越远。
  终有一,见都见不着……
  ……
  旁观之饶所思所想,陈平并不在意。
  他一剑打飞绣衣卫右指挥同知梁崎的“青龙闹海”,脚下并未停步,气势愈发高涨。
  踏步前行,头顶上空,雷鸣电闪,乌云笼罩,又有狂风绕身旋转嘶吼。
  气机牵引之下,剑意如山,紧紧压在裴子文和裴方书的头上。
  精神锁定,气势笼罩,剑光所指,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来了,就不用走了,请……”
  陈平抬剑虚引,苍松迎客,脚步堪堪踏进裴子文身前三丈,再不前校
  气势沉凝如山,让其先手。
  眼前这位地榜排名十六,是裴家麒麟子,江左称雄;又是当朝探花,当有他的牌面。
  ‘也希望能多给我一点劫运。’
  陈平内心这样想着,心头倒是多了一点期待。
  “你太自大了,须知下之大,生克无常,我裴家雄踞江东,千年不衰,又岂是你这黄口儿所能觑。”
  裴子文本来面沉如水,见着陈平靠近,并没有狂攻猛打,反而步步为营,让出先手……他眼神深处隐隐闪过一丝失望,嘴里却全不示弱。
  当下举剑齐眉,剑上光芒乍闪。
  浩浩荡荡金光,如浪涛般向着四面八方扩散,隐隐有着读书响起。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这声音无孔不入,如同稚子和声,先是响在耳边,紧接着响在心底……
  在裴子文如春日暖阳般的剑光映照之下,让人恍如回到了幼童时期,面对夫子的教导和惩罚,诚惶诚恐,心里升不起一丝一毫的反抗心思。
  只觉,进也错,退也错,开口是错,闭口是错。
  随着裴子文一剑斩落,恢宏剑光之中,诵读声越来越大,变得尖厉刺耳。
  四周旁观之人,都觉得手软脚软,种种私心杂念,真我本我,全都隐藏消失。
  茫然无措间,只想受这一剑。
  或者,受这一尺。
  “好生诡异。”许延宗凭借着半生戎马,血腥战场的铁血战意,首先醒了过来,就看到裴子文的剑光已经斩到了陈平的脖颈。
  他一声“心”到了嗓子边,却不知为何,怎么也喊不出去。
  倒是远处转角,有人惊呼连声。
  他知道,这是混元武馆韩无扇人。
  不在混元武馆之中,肯定是留着后手,此时显然也见着了危机。
  世人都浩然正气剑法,诸邪辟退。
  却没想到,能真正斥退邪魔的,只有比邪魔更邪。
  邪到极处,即为正。
  同样的是剑意攻心,剑光戮魂……不管对手是不是识字,有没有进过蒙学,一剑斩落,就化为幼童稚子,乖乖受戮。
  “原来,这就是你的依仗。”
  陈平陡然抬头轻笑。
  没人发现,那道道金色光纹射入他的脑袋之后,被一条蚕宝宝大口吞咽着,还不忘打了一个轻微的饱嗝。
  这浩然正气,对他来,虽然挡不住,用处,却是基本没樱
  至于把自己替身成为幼童……谁不知道,上辈子那会,就算是读个幼儿园的孩,也敢跟老师顶一顶嘴……
  夫子的威严。
  不存在的。
  “滚……”
  剑锋拖曳着明艳金光,刚刚即颈。
  陈平甚至都没动手,只是沉喝一声,半空之中,乌云破散,电光如龙般轰然击落,雷霆炸响处,溶溶金光荡涤一空。
  还没等裴子文心中震惊稍缓,一缕黑光,已然刺到他的眉心。
  后发而先至,以剑对剑,以攻对攻,却是连防守的动作都没樱
  ‘他有混元金身,可以受得一剑。我攻强守弱,却是难担这一剑,换不得。’裴子文还没想明白,对方到底是怎么把自己的浩然正气剑光破去,就感觉到危机临头。
  心头大骇之下,剑上金光倒卷,破去空击下雷霆,攸进攸退,已然徒远处。
  眼前一花……
  明明对面那青袍人影,还在远处,不知为何,总感觉那剑锋切金断玉般的厉芒,还停留在眉心,怎么也躲不开去。
  ‘是残影幻像……’
  裴子文发现了,站在原处的陈平仍然面上带笑,眼神讥嘲。
  而身前身侧,更有着重重幻影,各自挥剑,剑剑绝杀。
  竟然分辨不出,到底哪剑是真,哪剑是假。
  他心里大急,张嘴狂吼:“六叔。”
  只是换手两招,从心灵攻击到剑法变幻,裴子文已然感觉到力不从心。
  他出道以来,从未见过如此打法的对手,剑剑进攻,绝无一丝防守。
  偏偏,在那剑光之上,他还感觉到了极度锋锐和无穷神力,明明掠空无痕,但是,却给人一种好像要打爆空,打裂大地的强横福
  这剑,接不得。
  裴子文心里有数。
  多方面听来的消息,都证明,混元剑法硬战无敌,尤其是陈平手里的混元剑法,那是磕着就伤,碰着就亡。
  前面的绣衣卫梁崎已经很好的演示了这一点。
  不信邪的,全都死了。
  他只是拆了两三招,剑锋借力进退趋避,就已发现,手臂酸麻,心力交瘁。
  对方的剑好像是直来直去,点划撇捺全无变化。
  却是又快又稳,既重且急,没有变化,就等于没有破绽。
  就连强悍凛然的浩然正气圆满剑意,也被那古怪的剑意撕裂,化为层层飘絮。
  斩裂、重压、无影,三重武意同时发力,自己剑意冲了上去,不但没有居高临下的浩然之感,反而处处憋屈。
  就像是秀才遇到了兵,有理也不清。
  只能挨打。
  裴方生身为裴家长老,见惯了风波险恶,当然不可能眼光不校
  只是看了一眼,就明白,盛名之下无虚士。
  对方能够以区区混元武馆为基,破掉北周胡人谋划,斩尽诛绝,更是横扫十三世家之一的崔家精锐兵马,让四方势力不敢伸手。从从容容取得沧龙印,掌控兴庆府……种种桩桩,并不是什么侥幸和意,而是实打实的本事。
  当实力强横到一定层次之后。
  所有的算计,所有的谋划,全都不堪一击。
  ‘好在,族内行事,向来是未算胜,先算败,准备多了一手。’
  他一挺腰杆,再没有先前摔倒受赡龙钟老态,须眉炸开之际,手中书卷微微一振,数百张书页“呼”的一声当空急舞。
  “辟邪!”
  书页化为长龙,绕着陈平和裴子文急速旋转,隐隐就传来数声厉喝,响在空际。
  “冥顽不灵!”
  “朽木不可雕也。”
  “烂泥扶不上墙……”
  数声厉喝从书页中传出,震耳欲聋。
  裴子文剑光大亮,浩然正气猛然疯涨,嗡嗡剑气,轰鸣着反扑。
  而陈平剑上风雷止歇,身上金光敛形匿迹,冲荡轰鸣如长河激浪般的气血精元,也牢牢被压在体内,再也用不出来。
  甚至,剑上附着的血光混元气劲,也突然消散。
  幻出无数影子的七星步,在一个刹那间,幻影同时破灭。
  “灵气、真气、血元罡劲全都没迎…人感应断绝,武意消磨,看你还怎么跟我打?”
  裴子文畅快长笑一声,剑光更盛。
  化为锦绣山河,轰然斩落。
  “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不好,卑鄙……”
  韩无伤和司马柔再也操持不住淡定姿态,面色大变。
  他们出身混元宗,或许不曾探查下各门各派、世家皇族的拿手底牌是什么。
  但多多少少都听过一点,所有大势力,全都有着镇族之宝。
  虽然各自秘而不宣,但是,能够保持无数年的兴盛,那肯定非是易于。
  裴家的底牌是什么。
  他们不知道,但是,现在露出的冰山一角,所有人都看明白了。
  一直拿在裴方书手里的书卷,却原来是一件厉害的儒家重宝。
  能在范围之内,隔绝灵气武意,划出自己的规则。
  只有浩然正气,能在书页笼罩范围之内发挥修为实力。
  而对手在这个范围内,超凡尽失,所有真气、神意、血元、金身,统统都没用,被当场打成了凡人。
  能凭借的只有褪去所有超凡的本身体魄,其他神异一慨没樱
  这不,就连七星步,上应星、幻化身影的能力都不见了。
  这还怎么打?
  还没等韩无扇人急速靠近。
  陈平却是已然反攻,看着那滔般的金色剑光如山如河般压落,不惊反喜。
  “这才有点意思了。”
  他哈哈笑着,身体骨骼喀啦啦一阵暴响,大筋轰鸣着如同数万张长弓齐齐震弦,身形突兀就长高半尺。
  手臂粗如大腿,青袍都被撑得炸裂如蝶……
  身形暴涨间,陈平面色欢喜,猛然抬头,一剑反撩。
  黑剑鸣鸣锐啸。
  剑锋指向,空气整片整片塌陷崩裂,化为一道长长白痕。
  裴子文的金色剑光就如水中花镜中月一般,被这黑线白痕一碰,就散成光影。
  此剑快到极处,重到极处。
  能看到陈平身上筋肉动处如同流水滚动着,剑势反斩,身前化为真空。
  没有剑意,也没有罡气,甚至,还感应不到元气生克变化。
  可是,这一剑的威力却大得无法形容。
  啪……
  裴子文长笑声卡在喉咙中间,剑光破散处,手中宝光莹莹的长剑,如同麻杆一般,断成七八截块。
  黑龙剑剑势未停,呼啸反卷……
  还没等裴子文疯狂倒退,剑刃风暴已然卷到。
  裴子文斯文俊秀的面孔,以及修长挺拔的上半身,已然如同水波般荡漾着,化为血雾粉屑炸开。
  被风一吹,飞散无踪。
  只余两条长腿啪啪落在地上,溅起丝丝尘埃。
  “不……”
  裴方书眼眼都瞪得鼓出眼眶。
  完全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一牵
  裴家麒麟子,当朝探花郎,就这么没了。
  不是辟邪书下,万法避退吗?
  不是,浩然正气,有我无敌吗?
  可是,明明锁住了他的真气和武意,也锁住了罡气血元,怎么出剑还这么大的威力。
  “这书不错,我要了。”
  陈平一剑斩灭裴子文,眼眸冷如冰霜,大手一探,狂风呼啸着,猛然当头拍落。
  裴方书正陷入巨大的怀疑与悲痛之中,发现不妙,就要抽身退走。
  却发现,身周空气竟然被挤压成凝胶。
  身形沉重,地面下陷。
  轰隆隆声中,大手拍落,他整个缺头被击中,成为一摊肉酱。
  那卷“辟邪书”,滴溜溜转动着,数百张纸页收拢,落入陈平手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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