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矛盾
第二天早上课间，张令在钢琴教室门口叫道：“萍萍。”
“呃？”陈萍萍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出来一下。”
她只好起身走到门外，“怎么啦？我还以为你来找林如的。”
“刚刚李锐跟我说，我们昨天的排练室被老师征用了，所以我们今天排练不了了。”
她笑着摆摆手，“没事没事，那就改天再排嘛。”
“但是教你学吉他的事不能耽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在教室外面学。”
“好啊！没问题。”她一口答应了，“我记得我们宿舍楼下就有一块空地，可以在那学。”
“可以，那我先走了。”
“你不跟林如打个招呼？”
“不用，都认识多少年了，用不着搞这些虚头巴脑的。”
“好。”
陈萍萍回到座位上，林如走过来，居高临下地问：“你跟张令怎么认识的？”
“啊？！他没跟你说吗？”陈萍萍笑着解释道，“他组了个乐队，我是乐队的主唱。”
林如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了一遍：“我问的是你们怎么认识的。”
“嗯......”看林如语气来者不善，陈萍萍大脑迅速运转，斟酌了一下用词，“简单来说，就是他好哥们在追我室友，我室友介绍我们认识的。”
林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这样。”
“嗯嗯。”
林如又问：“刚刚他来找你干什么？”
“本来今天我们乐队要排练的，他刚刚说排练室不能用了，所以——”
“他就喜欢搞这些乱七八糟的，浪费时间和生命。”林如打断她，“不过我也要提醒你，他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长久不了的，你们这个乐队，我估计也就这两天会练一练，等他新鲜感过了，他又感兴趣别的了。”
陈萍萍忍不住辩驳：“我看他不像三分钟热度啊？！他每样乐器都弹得特别好，只能说他兴趣广泛，并不是浅尝辄止。”
林如眼神锋利得像是一把刀，质问道：“是我了解他还是你了解他？”
陈萍萍不想惹事，只好顺着林如的话说：“当然是你，我才认识他几天啊？”
“那不就得了？”林如想了想，又说道，“而且他也不可能走音乐这条路，叔叔阿姨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
“他父母一直希望他能回去接他们的班，现在也就是看他年纪小，能容忍他再玩几年。”
“这样啊！”
“还有。”林如顿了顿。
“还有什么？”
“如果你想跟他在一起，是不太可能的。”
“这哪跟哪啊？”陈萍萍生气道，“我们也就是刚认识两天的普通朋友，话都没说过几句。”
看陈萍萍语气里似乎确实没有攀龙附凤的心思，林如说：“我只是给你提个醒而已。”
“那谢谢你了。”
“不客气。”
傍晚，吃完晚饭，张令和陈萍萍在露天操场上学吉他。
学了一会儿，趁休息间隙，陈萍萍说：“今天你走后，林如来找我了。”
“找你干什么？”张令正低头调音，随口问道，“让你来劝我？”
她不解，“劝你？”
“原来不是来劝我啊！那就好。”张令笑着抬起头，“害，她估计是受了我父母指使，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我都烦死了。”
“你父母不同意你学音乐吗？”
“是的。”
“可是不同意你学，你也学了这么多啊！还学得这么好。”
张令不以为然道：“那是他们拧不过我。”
“所以你真正想做的事是什么呢？架子鼓应该也只是你一时的热情吧？”
“我啊？我想当指挥。”说到自己的梦想，张令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你有听过现场交响乐吗？”
她摇头道：“没有。”
“改天有机会可以带你去感受一下，交响乐的庄严，肃穆，以及仪式感，让人心驰神往。”
陈萍萍仿佛明白了什么，“所以你学这些多乐器，就是想有一天能做这些乐器的指挥？”
“你很聪明，一眼就看出来了。”张令面露赞赏，“是的，要做交响乐团的指挥，每种乐器起码都要懂一点，至少要精通钢琴和小提琴。”
陈萍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你钢琴弹得这么好的原因啊！你真的很有艺术天分，我昨天还跟嘉欣说你简直是个艺术天才。”
张令说：“我不喜欢天才这两个字。”
“我明白，因为天才的背后都藏着无尽的汗水。”她顿了顿，笑道，“我用这个词来形容你，只是代表我对你能力的最高赞赏，我觉得没有比你更优秀的了。”
“哈哈哈，原来我在你心中，这么厉害啊？”
“我们所有人都这么觉得，不只是我。”
张令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陈萍萍又问：“那你父母不同意，你要怎么办？”
“能怎么办？凉拌！”
“我想了想，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努力做出一番成绩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我选这条路，未来也不会差，他们应该就放心了。”
“不，你不懂，你以为我没反抗过吗？我学钢琴的时候拿过很多奖的，我比林如厉害多了，我父母也知道我走音乐这条路，未来不会差，只是他们依旧很自私地希望我能听他们的话，按照他们既定的路线去走。”
陈萍萍突然好奇起来，“你们家到底是干什么的？”
“盛华集团，你听说过吗？”
她仔细思索了一番，“好像没有。”
“没关系。”张令笑了笑，“简而言之呢，就是我家的生意做得比较大，横跨房地产，医美，金融，医药等各种领域，我又是独生子，我父母没人接班，自然希望把我留在身边。”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其实能理解你父母的想法。”
“理解是一回事，赞不赞同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陈萍萍又问：“那林如跟你是发小的话，她家应该也不会差吧？为什么她父母就愿意她去追寻自己的梦想呢？”
“她还有个哥哥。”
“哦哦，那难怪了。”
“行了，不谈这些无聊的事了。”
“等等，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很重要。”陈萍萍急切地问，“你大学还能继续玩音乐吗？”
“我估计玩到大学毕业是没问题的，至于毕业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那就够了，我还有机会跟你一起玩。”
张令不以为意，“你都要去北京了，还玩什么？”
她有些惊讶，“你不去吗？林如也要去北京的。”
“她去不去北京跟我无关，我又不听她的。”
“那你呢？”
“我都行吧，看大家伙，如果到时候大家都考上了北京的学校，那我就去。”
陈萍萍摇了摇头，“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你，说你不求上进呢，你各种乐器样样精通，说你上进呢，你好像又在随大流，没有自己的想法。”
“那是因为我知道，无论我怎么翻，也翻不出我父母的五指山，而且，我自己其实也很矛盾。”
“矛盾什么？”
“如果我够狠心，直接断绝跟我父母的经济关系，他们也没立场说我了。”张令神情落寞，“只是，我做不到。”
“任谁也做不到啊！这不是钱不钱的事，而是养育之恩的问题，即便你断了你父母的经济资助，自力更生，但是你父母的问题依旧没有得到解决，他们是希望你能接班，让他们的事业后继有人，你在外面做得再好，他们的希望也落空了，相当于白养了你，虽然这个话听上去有点自私，但人性就是自私的，父母再爱我们，也不例外，你一方面渴望追求自己的梦想，另一方面也不忍心违背父母的愿望，所以你才这么矛盾。”
张令内心十分震动，从来没有人将他的心思说得如此明白，父母说他不懂事，林如也怪他，其他不懂内情的更是说他只是一个靠父母养的富二代，从来没有人会站在他的立场，去思考他的矛盾和挣扎。
他看着陈萍萍，眼神温柔了许多，“还是你懂我。”
“没有啦，我只是代入我自己，父母对我来说很重要，如果是我，我也做不到，所以我能理解你。”
“谢谢你，萍萍。”
陈萍萍转移话题，“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继续教我弹吉他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