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只剩门框了

  作为曾经的青楼女子,艳姨娘平日里就很没有安全感,生怕一觉醒来又回去了青楼。
  她在青楼里见惯了男欢女爱和海誓山盟,也见惯了世态炎凉,从不奢求韩寿春能够真心爱重她,不过是希望能有个安身之所。
  如今看来,韩寿春是靠不住的,一个抢小妾首饰去还债的人,能是什么良人?
  她本就出身青楼,怕是到时候第一个就得被卖了换钱。
  这样被卖了又能被卖到什么好去处,左不过又是青楼罢了。
  既如此,她还不如自己跑了呢,即便是去青楼,好歹还能选择去哪家。
  只是,她的卖身契还在韩家,估计是在那母夜叉那。
  母夜叉平时就看她跟看狐狸精一样,太阳就算打西边出来了也不可能把卖身契给她。
  哎呀,真是快烦死了,都怪韩寿春这个狗男人!
  当初她怎么就瞎了眼了呢!
  艳姨娘面部表情极为丰富,这会儿跟要吃人一样,看她那纠结的样,月明珠猜测多半又是卖身契的问题。
  于是问了艳姨娘名讳,便把卖身契找出来给她了。
  知道艳姨娘要问,月明珠先一步开口道:“艳姨娘,我知道你想问我怎么会有这个,时间紧张,我长话短说。
  这是我从夫人那偷出来的,您对我有大恩,我听说老爷想卖姨娘们,就冒险潜进夫人屋子,把您的卖身契偷了出来。
  哎呀,不说废话了,您收拾收拾快走吧!”
  艳姨娘此刻高兴的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内心狂喜不已。
  老娘终于自由了,哈哈哈哈哈!
  把头上的钗环卸下,换上一身粗布麻衣,将值钱的东西收拾了一包袱,趁着混乱,带着贴身丫鬟溜之大吉。
  其他姨娘那月明珠如法炮制,过程大同小异,反正最后结果都是被忽悠走了。
  当然,走的时候那是能拿的都拿走了,要不是桌椅板凳扛不动,怕是高低也得抗两张。
  下人们看小妾们都跑了,知道韩家确实是要完蛋了,都惶然不已。
  月明珠又悄咪咪把下人的卖身契还给了他们。
  下人们不嫌桌椅板凳笨重,互相争抢着,抢不着也没事,再抢下一个,实在不行把门板卸走,这可都是好木料做的。
  有一个下人嫌抢的不够本,伙同其他几个人,把韩寿春提早备好的棺材抬走了。
  韩寿春的夫人一直在后院,自然知道这些人闹出的动静,不过也只是冷眼旁观,由着这些人闹。
  她早就和韩寿春过够了。
  这些年他不顾夫妻情意,小妾一个一个往家里抬,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床上拉。
  她嫌他脏,他嫌她年老色衰,夫妻二人早就名存实亡。
  这种日子她过得够够的,无奈韩寿春倚靠县城韩家,她不敢轻易和离。
  如今可好了,韩寿春倒霉了,看县城韩家还怎么重用他。
  她要跟他和离!
  至于儿子……
  唉!
  儿子韩修远是被他爹教歪了,净走些旁门左道,她劝了很多次都不管用,真是心力交瘁!
  她对韩家已经没有一丝留恋了,如果儿子愿意跟她走,她自然乐意至极,如果儿子愿意跟着韩寿春,她也没有办法,反正他也大了,能照顾自己了。
  唉,儿大不由娘啊!
  韩家的家产她不贪图,爱谁抢谁抢,她只要守好自己的嫁妆就可以了,大乾律法明文规定,和离归家,嫁妆依旧归女方。
  至于韩寿春会不会穷死,她不管,要是儿子受不住清贫能去找她这个亲娘更好,要是受得住,她倒要对儿子刮目相看了。
  于是在她的放任下,韩家就差宅子没被拆走了,等韩寿春因为拿不出钱来躲进大门时,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是他家?这是他出门前那个家?眼前这个光秃秃连屋门都没有的宅子是他的家?
  不是,这才多长时间,怎么就跟蝗虫过境似的呢?
  他习惯性的高喊:“管家,管家!”
  结果自然是没人回应他,他这才想起,管家没回来,管家特么的带着一大包首饰跑了!
  他想踹一脚凳子,可是没得踹,无奈只能踹在门框上,门框太硬,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歇斯底里的大喊:“人呢,人都死哪儿去了?”
  回应他的还是四下无人般的寂静。
  他气冲冲朝发妻的屋子跑去。
  心里想着,谁都能跑,那老娘们儿总不能跑了,他俩还有儿子呢!
  那老娘们儿确实没跑,正端端正正坐在屋里等着他。
  看发妻还在,不知怎么的,他心头突然就涌起万千思绪,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冲口而出的是:“你是死人吗?家里这样你也不管管,由着人大白天把家祸祸成这样!”
  话落他就后悔了,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子。
  他遭难后只有发妻还愿意和他同甘共苦,他这样骂她太不是个东西了。
  不想发妻竟然很是平静,没有如往常一般和他争吵,只淡淡道:“你就当我死了吧!”
  听闻此言,韩寿春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禁问道:“什么意思?”
  “就字面意思,咱们和离吧,你就当我死了,反正我在你心里早就死了。”
  韩寿春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他从来没想过妻子会与他和离,他无能狂怒:“你疯了吗?我们还有远儿,你连远儿都不顾了?”
  往常儿子韩修远就是她的软肋,只要提到儿子,她必然退让,可是这次她想开了,所以没有任何惧怕,依旧坚持和离。
  知道他不肯,她道:“你若愿意和离,便在和离书上签字,我不要你韩家的一针一线,只带走我的嫁妆,你若不愿和离,那唯有请县太爷为咱们断一断了,我是不怕丢人的,你如果也不怕,那咱们就县衙见吧!”说完就指挥着下人开始搬嫁妆。
  她今天就要离开,再也不想跟这种恶心肮脏的人待一天。
  韩寿春想拦着,可是寡不敌众,很快他的发妻就离他而去了。
  他不禁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这到底是怎么了啊,不过是因为粮食里有毒,赔点粮食和银子就能解决的事,怎么一夕之间就闹得好似家破人亡了呢,他偌大的家业灰飞烟灭了,老妻美妾都跑了,徒留这一座空荡荡的宅子。
  但是外面还欠钱庄的钱,都是从前做生意正常的周转,如今他虎落平阳,估计很快各钱庄就得上门讨债了,估计这座宅子都不够。
  但是不要紧,他还有地窖里的粮食,他还有县城韩家,他不认命,只要地窖里的粮食还在,他就永远不会输。
  那死婆娘不顾夫妻一场的情分,该着她没有享福的命,她愿意走就走好了,不过是个人老珠黄的贱妇而已,他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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