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中间人
许强想和华侨合作，但没有成功，实际上也不可能成功。
人家财大气粗，能买到国外的先进设备，许强去他们那里打工可以，但是想当合伙人的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对此，许强也并没有感到多失望，而是开始自己的第二套计划。
早前在和镇供销社主任王忠一起喝酒的时候，他就听说上海这边的很多事情，包括星期天工程师的事情。
其实这年头从事星期天工程师的人数还不算多，一方面，国家不允许国企技术工人从事这方面的事情，另外一方面就是，很多国企的技术人员和工程师从观念上看不起这种中小型的乡镇集体企业，加上对本身的收入很满意，所以不愿意放下架子去做这种事情。
所以最早从事星期天工程师的一些人，要么是在原单位工作不如意，想另辟蹊径的，要么就是急需钱，需要一些挣外快的途径的人。
最后一点就是，当时的星期天工程师去乡镇企业搞技术扶持，还会涉及到违法的事情。
曾经在1979年，上海郊区奉贤一家工厂连年亏损，打算开发新产品。上海橡胶制品研究所助理工程师韩琨受聘担任技术顾问，几乎每个星期日都要赶往奉贤，经过近一年努力终于救活了该厂。不料，因3400元报酬，他以受贿罪被检察院起诉。
不过从今年开始，SH市也出台了一些相关政策，逐步允许一些技术人员在不耽误本职工作不涉及保密规定的前提下，可以对上海周边的一些乡镇企业进行技术扶持。
先前曾经因为3400元报酬受到起诉的韩琨，最终也被检查机关撤诉，这也使得加入星期天工程师的技术人员越来越多。
而王忠给许强介绍的人，正是这个星期天工程师的‘牵线人’此人名叫白海，目前就住在南昌路。
过了两天，许强按照之前王忠提供的地址，找到了白海本人。
白海如今已经四十多岁了，如今在上海星际无线电厂工作，1979年，为了请教电视机生产技术，浙江湖州曾邀请他过去上课。事后，当地塞来信封，白海临不敢要，但对方还是硬塞了一条黑鱼、一只甲鱼。
尝到‘甜头’的白海一发不可收拾，所以从那以后，他几乎每个星期天都会坐船到周边的地区讲课做技术指导，而从去年开始，凭借他这几年建立起来的人脉关系，开始给这些乡镇企业做技术人才的牵线搭桥工作，从中收取一些‘辛苦费’。
当许强说明来意后，两人随即来到了他家附近的一个国营小饭店中，准备边吃边聊。
“……老王已经有段日子没找来找我了，他现在过的还好吧？”酒菜上桌后，白海问道。
“挺好的，他可是我们当地的红人，但凡谁家有个红白喜事，都要托关系找他买东西。”许强微微一笑，接着说道：“现在他化肥生意做的很大，已经是我们那里最大的收购商了。”
“这家伙以前上学的时候，花花肠子就多的很，学习是不怎么样，但钱是赚了不少，经常从女生那边收购饭票，然后高价在男生宿舍这边买，这人就是能折腾……”白海回想起往事，也不禁笑了笑，只听他接着说道：“当初其实他也是可以分配到上海这边工作的，结果最后还是申请去了江西那边的供销社，我估计他快混成你们当地的土皇帝了吧？”
“那倒不至于，但也差不多，和他拉关系的人很多，求他办事的人更多。”许强说道。
“估计你也求他办事花了不少钱吧？”白海笑着说道。
“王主任这人还是挺够意思的，我之前做点小生意，全靠他帮忙才把摊子撑起来，所以我一直很感激他。”许强说道。
虽然现如今许强已经很少和王忠打交道了，尤其是当上厂里的化工实验室主任，和供销科何勇合作后，他已经不再依赖王忠给他提供的原料供应渠道了。
但无论如何，王忠都算是他重生后遇到的第一个‘贵人’，所以就凭这一点，许强就会念他一辈子。
“老王确实仗义，这没的说。”白海闻言点点头，对许强问道：“那你这次来上海找我有什么事情？”
“我原来是在胜利机械厂上班的，去年考上了江西电视大学，不过山里的电视信号实在太差，而且还老停电，所以厂里就把我们几个安排到上海来上课。”许强说道。
“啊，也是个大学生啊。”听到这里，白海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些。
“这次找您，我是想通过您找点挣钱的路子。听过您是专门给技术人员和乡镇企业牵线的……”
“你想挣钱这没问题，但问题是你有哪方面的技术，技术水平如何，如果技术水平不过硬，没法解决对方厂家的问题，那这钱你就赚不了。”白海正色说道。
面对许强的毛遂自荐，白海对他还是有些质疑的。
毕竟许强看起来实在太年轻了，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如此年轻，自然也是没上过几年的班。
虽然说乡镇集体企业缺乏产品技术，尤其缺乏技术人才，可也并不是什么水平都能胜任的，必须是经验丰富的工程师才行。
也正因为如此，这几年从事星期天工程师的人，年龄基本都在四十到五十岁左右，白海见过最年轻的，也有三十出头的，而像许强这么年轻的，他还从来没见过。
而且对方乡镇企业也是看人的，太年轻的人家也信不过，反而是岁数越大，对方就越尊敬，这是一种认知上的经验，至少是工作多年的，而不是那种初出茅庐的毛小子。
所以哪怕白海给那些乡镇企业牵线，对方也多半不会信任许强的。
“我是学化工的，虽然上班时间不长，但是也为我们厂负责完成了几个重大新产品项目的研发，还获得了省领导的表扬，所以我的技术是绝对没有问题的。”许强说道。
其实许强也明白，自己这么年轻，确实和当前很多人心目中那种德高望重的老专家形象大相径庭，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技术有多么的强大，外人多半还是以貌取人的。
“我和你说句实话吧，现在的乡镇企业，眼光也高着呢，普通技术人员根本不用，其实主要还是有些家伙坏了咱们的行情，拿了高额的报酬，到头来没帮人解决问题，还浪费了人家很多的原材料……”说到这里的时候，白海有些气愤，只听他接着说道：“所以我觉得，如果没有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挣那些钱，脸都不够丢的……”
“哈哈哈，确实如此。”许强闻言笑了起来。
“你说你在厂子还负责搞个几个科研项目？真的假的？”白海问道。
“我没必要撒谎，这件事厂里人都知道，我还是去年厂里的劳模呢。”
“你这么年轻就当了劳模？不简单啊……”听到这里，白海越发有些不敢相信。
“这样吧白师傅，你可以想帮我签个线，看看那个厂子需要解决化工方面的问题……”
“可是……”
“如果解决不了问题，我一分钱都不要，但如果成功了，等我拿到了钱，是不会亏待白师傅您的。”许强微微一笑说道。
“不要钱！？”白海惊讶的说道。
白海还从来没有见过像许强这样的。
毕竟无论多厉害的工程师，也不敢保证真的能帮那些乡镇企业解决好问题，所以哪怕问题没解决，该给的辛苦费还是要给的，毕竟大老远跑一趟不容易，不为了钱没人会干这些事。
但许强直接提出解决不了问题不要钱的方式，这其实是很有风险的，毕竟人不是万能的，辛苦半天挣不到钱，还要赔上路费和饭费，这就亏的有点大了。
“不光不要钱，而且如果给他们造成了任何损失，我都可以照价赔偿！”许强很干脆的说道。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在许强看来，以他的化工技术水平，是完全可以驾驭当前这个年代的化工设备和产品的。
而且免费的东西，往往是最贵的。
另外许强之所以要加入到这个星期天工程师的行列，也不光是为了赚钱，他也是有其他目的的。
“这个……行啊。”白海思索了一下，说道：“咱们可先说明啊，路费啥的你自己出，如果给你牵线两次都没帮人家解决问题，以后咱们就不用联系了，人家厂子可是相当信任我的，你不能把我的招牌给砸了。”
“这个你放心，你有招牌，我也有啊，我好歹也是我们厂的劳模，这脸可丢不起！”许强笑着说道。
“行啊，既然你这么有信心，这几天我就帮你问问，不过你也知道，目前我已经在厂里办了停薪留职，就靠给人跑腿活呢……”白海皱着眉头说道。
“你放心，我赚了钱，肯定有你一份，至少十张大团结！”许强眉头一挑说道。
“懂事！来，喝酒！”白海闻言眼前一亮，随即给许强的酒杯倒满了酒。
“干！”
下一刻，两人的酒杯碰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