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阿娇好奇看过去，一个深蓝紫色的身影从宫墙绕出来，脚步匆匆，身后跟着一群吓破了胆的宫人。
察觉到阿娇他们的存在，小男孩抬头看过来，“阿娇姐姐？你怎么进宫了？许久不见你来了。”
“你认识我？”
“你是太子哥哥的新娘，本王自然认识。”
“……”她并不认识，只好侧头问采薇。
采薇低声说：“这是十二皇子，封胶东王，如今养在皇后膝下。”
养在皇后膝下？这个说法有点怪。
“你们偷偷说什么呢？”十二皇子明显有些不开心了。
阿娇道：“没什么没什么，你怎么了呀？怎么那么生气？”
“哼！我要去找我母妃，他们不让我去！”
“为……”阿娇张口就打算问，还没说完就被采薇拉住了。
采薇声音压得更低了，“十二皇子的母妃已经薨了多年了，所以由皇后娘娘代为抚养，皇子的生母也是皇后娘娘的妹妹。”
眼前的孩子看起来约是十岁，不知道他母妃去世这件事他能不能理解。
“你们又叽叽喳喳说什么？”小皇子又不开心了。
阿娇蹲下来看着他，“没说什么，你知道你母妃去哪了吗？”
碧青脚步微动，准备上前制止，可是想起皇后的吩咐，还是作罢。
小皇子笃定的说：“我知道，嬷嬷总说她去天上了。我过两天生辰，想见见她。我记得她从前住在哪个宫里。”
孩子说得天真，可是听起来免不了觉得其中悲凉。
阿娇抚着他的双肩，微笑道：“嗯，我们以后也会去的，可是不是现在，我们要把所有应该在地上做的事都认真做完了，才能去天上。”
小皇子还是疑惑，“现在不能去么？”
阿娇摇摇头，“不能，如果地上的事没有认真做完，是去不了天上的。所以你现在要好好听话，好好的学习、玩耍，而且，皇后抚养你，也是你的母亲啊，你还有兄弟姐妹，你的母妃也在天上看着你呢，大家都很关心你。”
小皇子认真的说：“嗯，母后和哥哥都对我很好。”
阿娇顺势轻拍他肉肉的脸蛋，“是啊。”
十二皇子突然很高兴的说：“我最喜欢的是太子哥哥，他特别厉害，什么都会！”
看他瞬间变成小迷弟的模样，阿娇终于把知道他身世的感伤扔在一边，只觉得有趣。
阿娇鼓励道：“那你也要努力，变得像太子一样厉害。”
小皇子下定决心似的，“嗯！那我回书房做功课了。”
她笑笑：“去吧。”
目送十二皇子离开，阿娇一行人继续前进。走到一处宫殿外，尚未看见殿名，就见一群华服丽人围聚一堆。
出于凑热闹的心理她也走近些看看。却是偷偷借着树木掩盖，并未现身。
采薇觉得此举不妥正要阻止，阿娇示意她不要说话。
一旁的碧青仍是缄口不言。
只见一个美人走上前，挑衅着看着另外一人：“这不是栗姬娘娘吗？这园中风光正盛，怎得娘娘似乎心中不快？”
栗姬？就是采薇说的那位善于妒忌的宠妃，也是前太子的生母，早年就陪伴皇上，得圣宠多年，生育了三个皇子，两位已经薨逝，其中一位便是前太子，如今只余一位二皇子在封地当诸侯王。
栗姬因为嫉恨心盛，惹怒皇帝，又因为朝中事，太子被废，栗姬保有份位，但是已经失了宠。
阿娇觉得，这栗姬或许不够聪慧，但是倒多了份真，敢爱敢言，不过这样的人，是最不容于这个金玉牢笼吧。
也许是因为这些感慨，阿娇对栗姬这个人倒是有些好感。
只希望栗姬不要在此时发作，若闹出什么，对她现在的处境一点益处都没有。
一开始栗姬也没有回应。
可是另外一个妃子却不肯善罢甘休“虽然如今皇上已经数月不召幸娘娘，可是栗姬娘娘依然高傲，此等心境令人佩服。”
阿娇叹了一口气，真是没白费担心。
栗姬冷笑：“哼，本宫份位仍在你之上，何时轮到你来置喙。”
“娘娘说的是，只不过当年那朝中大臣不知受谁的指使，胆大妄为，惹怒了皇上，临江王又犯下过错致使······唉······臣妾是为娘娘担心，皇上现今疏远了娘娘，玉堂殿如同冷宫，将来娘娘处境堪忧啊。”
阿娇见栗姬倒不像传闻中那样蛮横，许是经历了变故，她似乎本来也不欲与人争论。
可是后宫就是你想要平和，他人却未必。
加上栗姬以往作风，怕是也得罪了人。
见栗姬不言语，那个妃嫔似乎又要说什么。
也是非常标准的补刀配角了，但是她看栗姬强忍着的样子，再让她们说下去，可能栗姬要跟她吵起来了。
想着自己和这些妃嫔搭不上关系，而且就算万一她们其中那个使绊子，破坏了她和太子的亲事倒是正好，她像她娘一样挑个地位低于她的夫婿，就是女尊文了。
于是略思索了一下赶紧走上前见礼，“阿娇见过各位娘娘”，又看向方才炮语连珠的那一位。
问道：“不知方才这位娘娘所言玉堂殿是冷宫，是否出自皇上旨意？”
采薇本想阻拦没来得及，只好也跟上，碧青倒是听之任之的模样。
栗姬看着站在身边的人有些诧异。
“这个······自然还没有。”那个女人有些踌躇。
“如此，阿娇明白了。”陈娇笑道。
那人摸不准面前这位未来太子妃的意思，似乎话里有话，只好笑问：“阿娇小姐明白什么了？”
“方才所言皆是娘娘的猜想，至于皇上所思，我们还都不知道呢。”她装作心无城府的样子。
皇帝生气是事实，但是没有专门处置栗姬也是事实。
阿娇猜测栗姬毕竟是皇帝身边的旧人，虽然鲁莽善妒惹怒皇上，但是皇上往日应该待她不错，加上后来的处置也不算决绝，或许是念着些旧情的。
这样说不过是提醒她们，即使打压也应该注意体察皇帝的心意。
那女人一时微变了脸色。
阿娇也没打算多理论什么，真打起嘴皮子来她肯定不如这些经历过真枪实弹的后宫嫔妃。
一开始就是打算着打断她们，以免栗姬的暴脾气爆发而已。
旁边的小道上传来“太子殿下到。”的通传。
宫人纷纷跪拜，几个妃嫔也都散开些。
太子走近略看了一眼情形，看到她时并不惊异，却还是问：“阿娇，你在这里做什么？”
“回殿下，阿娇游园碰巧遇到诸位娘娘，过来见个礼。”
刘彻微点头，“嗯，随我走吧。”
“是。”
阿娇走之前看了眼栗姬，后者也在看她，阿娇朝她笑了一下就离开了。
跟在刘彻身边走着，他是带她游园还是直接又带回椒房殿啊？这么想着也就问出来了。
“你想看，我们就再走走。”
耽误了太子的时间，应该道谢“谢殿下。”
刘彻却闲闲问道：“你记得栗娘娘？”
“嗯？哦，回殿下，不记得。只是听人说了。”
“那你方才为何帮她？”刘彻直直的看过来。
阿娇心里一惊，这哪里像个十几岁的孩子，而且，他刚才果然听到了，是故意让人高声通报他来了的。
此时撒谎似乎是不明智的，“回殿下，阿娇觉得栗娘娘虽然心思不深，但是直率真实，难能可贵，又怕她性格冲动与人冲突，所以打断谈话。”
刘彻没有再多问，阿娇打量他的神情，也不太能看出他的心思，这皇家儿女，无能的便罢了，其余的心思似乎都不浅。
他们顺着湖边的树林踱步，走着走着走到了一处宫殿前，看到匾额上的名字她不禁失笑。要是作为冷宫的名字倒是合适。
“無緣殿，真是个好名字，也不知道谁取的。”
刘彻道：“宫中殿宇大多是高祖皇帝时由萧何丞相主持建造命名的。”
看他说得一本正经，或许是这个年代“无缘”的意思与现代不同？但是还是好奇。
于是问：“这里是冷宫吗？”
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刘彻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并非冷宫”。
这个话题似乎不适合继续纠缠，她哦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了。
又探头看了一眼宫殿，殿门紧闭，也不知道是不是住了哪宫的妃子，或者可能没有住人？
这附近没怎么见到宫女太监，附近也冷清。
感觉已经出来有段时间了，而且有些累了，她提议“殿下，我们回去吧。”
拜别了皇后，又乘辎车回府。
皇后则留下宫女碧青问话，“你今日看着阿娇怎么样？都说她失忆，瞧着可有什么反常？”
碧青道：“回皇后娘娘，奴婢瞧着阿娇小姐似乎的确是不记得往事，礼仪上也多有错乱不规范的，宫中几位娘娘和皇子也都不认识了，只是······”
皇后皱眉：“什么？”
“只是阿娇小姐行事自有条理逻辑，似乎也不是全然忘却所有，今日除了安慰胶东王，还特意帮栗姬娘娘解围。奴婢依娘娘的吩咐没有干扰阿娇小姐的行为，只在旁看着。”
皇后问：“她记得栗姬？”
碧青恭谨的回答：“似乎是不记得，太子殿下也问了，阿娇小姐只说因为觉得栗姬性格直率，心思浅，故而相帮。”
皇后一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阿娇的转变是意外还是有意为之，需得再观察。”
碧青不解的问：“娘娘可是担心什么？”
“栗姬如今还有一位二皇子，现为河间王，好儒学，常为国求书，素有贤名。他也是如今年龄最长的，其余几位皇子，除去过于年幼的也还是各有野心，长公主的心意是否会改变，也未可知。”
“可是娘娘与太子殿下地位已经稳固不可动摇。”
皇后的声音陡然冷冽下来：“这世上没有固如金汤的位置，让人叫太子来见本宫。”
“是。”碧青应声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