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 杀爹

  高宗李治在黑峡谷呆了一日,与豆娘和五仙子(花头躲藏着)打成一片,享受着忘忧与快乐,陶醉于无边的神清气爽。
  远离政治的漩涡,李治天真得像个孩子,竟然跟她们玩起捉迷藏的游戏。
  “我抓到你了......”
  “你耍癞,你偷窥,你犯规......”
  这种不带杂技的嬉戏打闹,毫无违和,罩上亲切的色彩。
  时光安宁静谧,岁月静好。
  花上霜高兴得舔瓢瓢,对雪娘耳语:“我们的苦日子到头了,我要在京城给你买一套一眼望不到头的房子,种满一望无涯的鲜花,我要天天跟你捉迷藏,如果生活质量上去了,说不定我还老骥伏枥,偶有佳作,让你给老夫生一个大胖小子呢。关键是我们再也不受欺负了,雪娘,你想想看,一家出五六个皇妃,这难道不是天下最大的福报?”
  纸间雪打趣:“你爱的是你的师妹,而我只是借用了她的身体,我可没那个福分哟。”
  花上霜扁平的胸脯骨架作响,铮铮喉结上下移动,瞅着雪娘颤动的锁骨,嘿嘿地笑:“雪娘,你欠收拾,今晚老夫定让你不断求饶。”
  花丛间的话,被路过的裤子云听见了,令他心如猫抓,喉咙像塞了一颗铁珠子,难受至极。暗想,如果豆娘真被皇上看中,那他就再也没有如果,而只有苦果了。
  谁也不敢打包票,男女间的事情,大多天长日久,日久情生,时间与空间均是最简单的忘魂汤,爱情的败北,经不起时间的风起云涌。
  裤子云摸出怀间的玉笛,看了看那些椭圆的笛孔,流露出纠结之色,笛孔像空洞的眼神,藏匿着令人抓狂的未知。
  “唉,生活,生活真它妈音乐。”
  他隐隐地骂道。
  为了给爱情打上死结,他决定将玉笛作为定情之物,送给豆娘。要她想他的时候就使劲吹,让每个笛孔都灌满心声,甚至灌满白昼与黑夜。
  心烦意乱的男人还有紫衣大侠赵走叉,和魂不附体的玄武、魂魄之影的朱雀,以及一心想揭竿而起真捣黄龙的朴承安。他们的担心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听,仙子们的笑声实在是太写意了,不时夹杂着“皇上,您好坏”,那油腻腻的声音。
  司北往有点幸灾乐祸,目光如锯齿,专锯他们的痛处,主打喟叹——苍天啊,啊不苍天。
  肥肥姑娘的自尊心被一尾光滑的鱼儿给打击了,暗骂,大唐世风日下,以肥为美的审美观不该受到打击,哼,李治呀李治,你的眼光是不是有问题,怎么连瞟我一眼都不愿意?姑奶奶不是肥,而是丰腴。
  舟弃竖的心思里有细腻的内容,她何尝不想李治扮演老鹰捉小鸡,直接把豆娘捉走。呵,女人的心思还真令人难心捉摸。
  在爱情的面板上,唯水世界的美人鱼心胸开阔,能不偏不倚地主打一个成人之美。
  “云哥哥,今晚皇上还要与姐姐们一起坐怀不乱吗?”肥肥假惺惺地关心起无精打采的裤子云。
  她这话明暗是在往伤口里撒盐。
  裤子云没有理她,一个劲儿地舞剑,剑气逼人,令树叶叶儿胡乱晃动。
  那天晚上是否坐而论道,不得而之。
  漫天星寒。
  好不容易天空露出鱼肚白,裤子云这才有了睡衣,刚欲合上,却被花上霜接连抛向天空的梦境丸给震醒。
  呵,他在制造离别的别样氛围。
  舟弃竖把裤子云探出的头使劲按进被窝:“别理外边的世界,咱们只管窝里斗。”
  “小声点,美人鱼刚睡着不久,唉,花大伯也高兴得太早了吧,人家离别是渲染凄凉,他却渲染欢乐。”
  “你管得着吗?”
  外边嘈杂一片,有战马嘶鸣。
  看来,皇上真要走了,大家只得毕恭毕敬地送行。
  王公公还在跟小不点窃窃私语,小不点的眼角有泪花闪动。
  军师提着一篮子亲手采来的野花,正在逐一分发给大家,为皇上送行。
  李治来到花上霜跟前,示意左右搬来一口大箱子,笑道:“这是您老人家该笑纳的,京城事急,寡人得带着豆娘和五位仙子离开您一阵子。”
  花上霜无比激动,嗫嚅嘴唇:“皇,皇上,草民把女儿托付于您了,她们可,可,可以永远离开我。”
  六顶镶着金丝的花轿已备好。
  豆娘来到裤子云跟前,淡淡一笑:“云哥哥,你保重,我不久就会带着妹妹们回来。”
  裤子云假装心情大好,将玉笛递给豆娘:“想我的时候,就吹吹吹。”
  “呵,爱也靠吹吗?”
  “吹才不添堵嘛。”
  接下来,是执手相看泪眼的情节。
  紫衣大侠把手中的野花递给来到跟前的花夕,清了清嗓子:“你走好,我相信你不会失言。”
  花夕轻埋着头,有泪水滴落在野花上。
  花阳跑向把头侧向一边的玄武,压低声音:“你吃醋的样子真好看,放心吧,我怎会抛下你,这次只是做个样子,给皇上长脸。”
  玄武这才把脸转过来,机械性地啄了啄头。
  花下移到朴承安身旁:“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记得添衣,另外要记得多吃些牛角毒蝎,会对身子有好处的。在人间,身体永远才是自己的。”
  朴承安弱弱地说:“我,我,我想回高丽了,要是你迟迟不回来的话。”
  “小气鬼。”花下一阵巧笑。
  魂魄之影的花枝没有找到魂魄之影的朱雀,那个家伙还躲在壁画中闷骚。
  花落没有正式的男朋友,显得局促不安,李治却在偷偷地瞄她。
  军师对朱泰山和李舞黛感慨:“当今皇上真是个圣人啦,心胸坦荡,要是一般皇帝,断然不会安排仙子们与心爱之人离别这一场景的。”
  李舞黛小声道:“是啊,看来我们在水世界秘密训练军队,有点多余。”
  这时,阳光已洒满峡谷。
  皇家的仪仗队已就位,所有文武百官已列队。一时间,彩旗招展,锣鼓喧天。
  王公公已牵来李治所骑的大马。
  临行前,李治顿了顿缰绳,来到玄武跟前,瞅了片刻,关切地问道:“寡人怎么如此眼熟?”
  玄武抱拳施礼:“不瞒皇上,我乃皇后娘娘身边的金吾卫。”
  李治沉默了一会儿,问:“哦,想起来了,你和朱雀一道,曾助贺离骚剿杀过这里,是不是?”
  “是的,皇上。”
  “那你和朱雀怎么不回到娘娘身边?而在这边当起了快活女婿?”
  “皇上,我......我们......”
  “不用解释了,换作寡人,也会留下来的,哈哈哈,”李治看了看天空,“唉,你们大祸临头了,知道吗?”
  “.......”
  “来俊臣已将你们的九族都关押起来,恐怕凶多吉少。”
  “啊?!......”
  “你们暂时呆在这边,寡人尽量想办法解救,唉,皇后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定是她授意来俊臣这么干的。西突厥又在蠢蠢欲动,进犯我边境,寡人命你和朱雀要保护好这边,尤其要提防来俊臣趁乱作祟,从中作梗。”
  “皇上英明,末将随时听候召唤。”
  ...
  后来。
  皇上在云台县小住两日后,便班师回朝。
  花上霜倍感孤独,茶饭不思,现在只剩下女儿花头能陪他左右。
  “爹,姐姐们不久就会回来的,这次集体去京城,只为掩人耳目,维护龙威。”花头再次跟他解释。
  “反了,都反了,”花上霜气急败坏,“给她们阳光道,却踩独木桥,这是想把老子气死。”
  说罢,他把头转向纸间雪:“雪娘,老夫对不住你,不能给你荣华富贵了,唉,实属家门不幸。”
  雪娘笑道:“我不需要荣华富贵,我看中的正是女儿们清洁的精神。”
  美人鱼接话:“难得人世间有雪娘这么通情达理的人,在水世界,像雪娘这种情怀者也不是太多。”
  话落,肥肥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狗头怪带着一只眼的贺天问又来了。”
  “又来干什么?”花上霜问。
  “可能是献宝。”军师道。
  原来,还真不出所料,他们果真是来献宝了。
  肥肥把狗头怪领到军师跟前:“快拿出你们的宝贝吧。”
  狗头怪朝天空旺旺两声:“犬子,请把宝贝快快献给军师。”
  贺天问眨了眨一只眼,毕恭毕敬地将一个金丝楠木箱双手奉上。
  李舞黛接过箱子,打开一看,吓了一大跳。
  “啊?怎么会是......”
  朱泰山催问:“到底是什么?”
  没等李舞黛说话,军师笑道:“人头!贺离骚的人头。”
  还真被军师猜中。
  原来,贺天问听说方亦曲要调离别处当巡府,云台县知县的官位便会由贺离骚顶上去。贺天问想起军师说过的话,如果知县这官职出现空缺,他才有机会当上云台县吃香喝辣的父母官。
  在狗头怪的鼓动与怂恿下,贺天问终于鼓起勇气,亲手砍掉老爹贺离骚的头。
  “亏你还真下得去手。”花上霜瞪了几眼贺天问。
  “大伯有所不知,无毒不丈夫,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就得干心狠手辣之事。”贺天问振振有词。
  军师问:“还有人知道杀父之事吗?”
  贺天问笑答:“没人知道,就连义父都不知道呢。”
  裤子云冷笑:“怎么会无人知道呢?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最后是人尽皆知,我看你如何收场。”
  贺天问着急起来:“知道了又怎样?我这是玩的高端操作——杀富济贫,替天行道。”
  舟弃竖插话:“好你个贺天问,你的妹妹贺勿缺这个小妖精,迷惑玄幻宗门宗主舟弃横,逼迫他以少女之身提炼上等慧灵根,令无数少女失去生命,你说,这种妖精该不该杀?”
  贺天问沉默不语。
  “呵,我看你只想用一只眼睛死盯着乌纱帽罢了,这样的人谈何大义灭亲?”美人鱼插话。
  这时,贺天问慌忙跪下:“我定设计将妹妹贺勿缺的头砍了。”
  一旁的狗头怪接话:“犬子,这才像我培养的犬子。”
  贺天问看了看军师,皮笑肉不笑地问:“军师,我何时能搬去衙门上班?”
  军师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我会告之皇妃娘娘的,你耐心等待就是了,不过,贺天问毕竟也算是云台县的一个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如果就这样凭空消失了,那么定会引起朝廷怀疑与不安,我看,这样吧,你必须大张旗鼓,用竹竿将你爹的头颅挂起,游街示众,向天下表明你大义灭亲的壮举,如此,方能为你的政治加分,也才会服众。”
  贺天问想了想:“好,不愧是军师想得如此周全,我这就回去办。”
  当贺天问和狗头怪走后,李舞黛自言自语:“军师何不让我一刀了结这种畜生不如的人渣。”
  军师:“那会脏了你的手。”
  ...
  贺府热闹异常。
  贺天问为向军师表忠心,将贺府大大小小的红灯笼全都换上大小不一的煤球。任凭百姓们高唱那句——无论你怎么洗衣呀那也是个脏东西。
  贺天问举着高高竹竿,竹竿上悬挂着贺离骚的头颅,前呼后拥,敲锣打鼓,在街道上游行示众。
  狗头怪散发着传单,传单上罗列着贺离骚为富不仁的证据。
  一时间,贺天问痛宰亲爹的故事在坊井间飞快地流传。
  然而,并没有人夸赞他大义灭亲。
  贺天问不得不再次组织一帮啦啦队,呼着大义灭亲的口号,成天在云头县呼号奔走。
  第十日。
  方亦曲便派人将贺天问抓进水牢。
  “表哥,你是不是疯了,我杀老棒纯属是在帮你。”
  贺天问在水牢声嘶力竭地大吼,用头碰着铁栅栏。
  那天晚上,方亦曲带着几个跟班,来水牢审问。
  “你这个独眼龙,为何要杀你亲爹?”方亦曲提着马刀。
  “我不杀他,天理难容,你看,那老棒害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就说人皮园林吧,每年就有若干个女子丧命,我这是替天行道。”戴着沉重脚镣的贺天问一边吼叫,一边用手狂扯那些爬上脸面的老鼠。
  “你这个独眼龙,一定是受人之托吧,快给老子交待出来,否则,老子亲手剁了你。”
  “方亦曲,你这恶魔,我又不是猪脑子,能受他人蛊惑吗?哈哈哈。”
  “若嘴硬不交待,老子就让你生不如死。”
  说罢,方亦曲用锋利的马刀在贺天问的肩膀上拖了一刀,顷刻间,一条血痕泛着乳白色的热气呈现在眼前。
  有老鼠舔食着血线。
  方亦曲假装离开。
  这时,贺天问大喊:“表哥留步,我这么做真的是为了你的大好前程。”
  方亦曲驻足:“呵,说来听听。”
  “我就月亮下耍弯刀——明砍了,是皇妃娘娘叫我如此做的。”
  “啥?皇妃娘娘?是豆娘和仙子们吗?”
  “是的,表哥,识相的话就马上放我出去,娘娘叫我为民除害,否则就要新账老账一起算,贺家,方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尤其是知县方亦曲,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显然,贺天问在添油加醋胡编乱凑。
  他见方亦曲没吱声,于是加大嗓门:“老棒和你一起多次攻打黑峡谷,差点抢了皇上的女人,这种仇恨要不是我几次冒死去黑峡谷当面求情,恐怕表哥头上的乌纱帽怕是何不住了吧。”
  方亦曲一脸懵逼:“那你为何不杀我而要杀你的亲爹呢?我可比你爹更毒呢。”
  “哈哈哈,老棒年事已高,而表哥你正是出头的好时候,再说,杀掉老棒,更能证明我们大义灭亲的决心与意志,如此方能舍车保帅,让表哥平安无事,表哥,我实话跟你说,你的关系是来俊臣,但靠不住的,毕竟他的官不及皇妃娘娘一句话,我还在皇妃娘良面前为你央求更大的官呢。”
  方亦曲半信半疑:“能给我多大的官?”
  贺天问从肩膀上扯下一只老鼠,故作深层:“巡府如何?”
  方亦曲一听,心头一怔又一热,暗想,的确比来俊臣靠谱。
  于是,方亦曲赶紧猫下身子,一笔一画地解下贺天问的脚镣,还用舌头舔了舔贺天问肩膀上那条血线,然后背着他一步一拐地走出水牢。
  “弟弟,多亏你还有爹杀。”
  “呵,老子还有妹妹可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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