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有奶便是娘

  累死一匹快马的花头,干脆凭借不太出色的轻功,火速赶往相距长安近千里的洛阳城。
  她必须尽量争取时间,赶在来俊臣回洛阳之前。
  即便是晚霞落暮的风景,依旧为焦急苦闷的心情。
  耳畔似乎总在响起王冕公公的叮咛:小不点有难,速救。
  这次,多亏久历世事宦海浮沉的高公公相助,若无假死丹,自己也许就成为李治优美的猎物,而大大伤害深爱着她灵魂的李贤,如此,还不如以头抢地,撞死自己算了。
  她想,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足以提前应对将来的大麻烦,至于真到了皇帝选美的那天,也许又会有新的转机。正如裤子云教诲的那样: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走一步是一步,先赢得当下再说。
  不知道大姐豆娘近况如何,也不知道其余仙子过得还好吗,她们是不是还被关押在天牢?
  带着众多疑问,花头心生牵挂脚下生风,仅仅四天三夜便赶到洛阳城。
  那天的洛阳,夕阳正西下。
  悠悠洛阳道,此会在何年。由灰色与红色相染的恢弘建筑,在夕阳金色的余辉里,倍显美轮美奂。
  沿河一字排开的夏都二里头、偃师商城、东周王城、汉魏故城、隋朝旧址五大都城遗址沐浴着醉人光晕。
  然而,最辣眼的依旧是城东的偌大来府,高大宏伟的建筑令人刮目,尤其那条弯弯曲曲的人工河,令人咂舌,几乎天天上演着曲水流觞的人体盛宴。
  外人若要混进来府,很简单——仅仅购买一张曲水参观票。
  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是来府引狼入室的最大败笔。然而,位高权重的来俊臣根本不在乎那些所谓的狼,在他看来,自己就是狼王。
  花头继续女扮男装,不用遮挡或更改面容,就像个英俊少年,眉宇间的英气尤为逼人。
  日落前,她凭借高价购买到的曲水票,进入到来府的曲水处。
  很多达官贵人沿着这条人工河玩起垂钓的游戏,下流至极不堪入目,那些被放入曲水的少女,必需要提前学会仰泳,尽量达到玉体横呈。
  “真它妈扭曲!”男子模样的花头扔掉钓竿。
  “哟,小伙子,把钓竿给我,看样子你定是个纨绔子弟的有钱人。”
  接话的居然是个肥胖的少妇,乳峰荡漾,爆破状的肥硕大屁股似乎连屁都放不出来,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脸上没有眉毛。
  花头感觉这个胖妇大有来头,便好奇地问:“天快黑了,难道美女你想玩夜钓?”
  肥得冒泡的妇女一听有人唤她美女,窃喜,更是主动打开话匣:“美少,这么多鱼,难道都不入你的法眼?你看河溪边那么多的老头儿,哪个不是为钓鲍鱼而显得手忙脚乱?”
  “呵,这叫低级趣味,我才不想干些拿同类来玩的把戏呢。”
  “嘿,嘿嘿,美少,不如你今夜钓我如何?我定不会亏待你的,你可知道我是来俊臣大人的什么人?”
  花头感觉有戏,故意腼腆起来,红着脸问:“呀,来大人的人,本少可高攀不起。”
  胖妇很兴奋,也放下钓竿:“美少,可以高攀的,只要你愿意垂钓,我可是他的奶娘。”
  花头差点笑了,但必须得克制住情绪,淡淡地问:“奶娘?不会吧,来大人又不是三岁大两岁小的孩子,早就断奶了嘛。”
  胖妇点亮小灯笼,示意花头靠近,弱弱地说:“我真是她的奶娘,像我这样的奶娘共有九十九个,每天都得源源不断地为大人奉献新鲜热乎的奶水。”
  说罢,她开始用暧昧的目光啃噬着眼前这个无比光鲜艳夺目的“少年”。
  花头暗想,何不就以她为抓手,顺理成章地混入来府核心部门呢。
  于是,半推半就,目光灼热。
  ...
  当夜。弯月瘦了又瘦。
  百乳阁二楼。
  胖妇已被花头灌醉了,她在做服饰的减法,露出一堆白花花的肉。
  花头赶紧问:“还钓鱼吗?”
  “钓钓钓......”
  “那好,你得先回答我一些事。否则我就不玩了。”
  “我的个乖乖,有话快说。”
  “你知道小不点被关在哪儿吗?”
  “小,小不点,嘿嘿,老娘知道,但不敢说。你要犯规,老娘才会说。”
  花头讨厌这种没有灵魂的游戏,再次敷衍了事。
  “呵,美少,告诉你吧,小不点被关押在斜对面不远处的黑屋子里。”
  “为何要关她?听说她是来大人的女儿啦。”
  “这个,老娘也不太清楚,上次,来大人在咂我奶水后,埋怨过,说什么小不点肯定是阉人高冕的种,要不,何必要偷偷地放孔明灯,替裤子云报信?当时,老娘多了句嘴,问高冕是谁?裤子云又是谁?没料到便激怒来大人,差点叫人割掉我的双乳去喂狗。要不是众多奶娘求情,可就惨了哟。”
  胖妇嘤嘤嗡嗡地哭了起来。
  花头生怕惊扰到隔壁养奶的奶娘,轻声安慰:“有奶便是娘,不用怕,只要不断奶,你就不会有事。”
  这话刺激到胖妇:“我才不愿意当奶娘呢,老娘快四十了,产不了几年的奶,美少,你是不知道,女人的奶水不是说有就会有的,得自己怀娃并生娃后才会有奶水的。”
  “那你得生多少个娃了,有娃就培养娃而不用再做奶娘呀。”
  “唉,怀娃不知爹是谁,反正怀娃前,我们被蒙在鼓里,看不清男人的脸。生娃后,也从没见到娃的脸,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便被抱走了,据说娃被做成了养神汤,只有跟来大人相好的高官才有资格喝得成,呜呜呜......”
  花头听得咬牙切齿,这种暴殄天物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比恶魔还恶魔。
  胖妇见花头泪水涟涟,接着说:“美少,你至少能让我看清长相,要是来大人过几天回来了,我就不敢找你了。他是绝不允许奶娘有外遇的,否则会被活活烧死。”
  “来俊臣真是头恶魔。”
  “听说,上半年我们有几个产不出奶水的奶娘被带到绝情谷,活祭给鬼人了。呜呜呜......”
  “隔壁怎么有鞭子抽打的声音?”
  “唉,那是无奶水的奶娘在用江湖上流传的产奶方子,自己抽自己,据说这样可以保证有奶,老娘还没试过。”
  夜风撩动纱窗。
  “你怎么没有眉毛?”
  “所有的奶娘都得剃掉眉毛,来大人说这才不会倒霉(眉)。”
  “你想逃出这魔鬼般的地狱吗?”
  “呵,能往哪儿逃呢,上梁不正下梁歪,天下乌鸦一般黑。”
  “我怎样才可以在来府任意走动呢?”
  “美少,我,我,我有通行牌,钓完我的鱼后,你拿去便是。”
  花落想再问,不料看似光鲜亮丽优哉游哉的胖妇已睡着了,手中的酒杯仍未滑落。
  花落只得抓紧时间,从胖妇的腰间取下通行牌,借着夜色,向斜对面那个关押小不点的小黑屋走去。
  ...
  有一个矮个子士兵杵在木屋门口。
  当他看了花头的通行牌后,便打开了门。
  花头对士兵说:“你可以去休息,这里没你什么事了。”
  士兵道谢而去。
  小不点机警地进入屋子。
  屋子一团漆黑,四下连个窗户也没有。
  “谁?”
  “我,花头,妹妹,姐姐我来救你了。”
  小不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瑟缩成一团。
  当花头寻声摸到她冰冷的身子后,小不点差点尖叫。
  “别怕,我真的是花头,妹妹难道听不出我的声音了吗?”
  谢天谢地。
  小不点终于得救。
  她们来到黑屋外,借助朦胧的月色,相视落泪。
  “此地不宜久留,我有奶娘的通行牌在手,咱们这就大摇大摆地离开这个魔鬼之地。”花头用手指简易地梳理着小不点的长发。
  当她们走出来府,天就快要亮了。
  “花头妹妹,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说来话长,一句话,多亏你的父亲王冕公公相助。”
  “他还好吗?可是他并非我的亲爹,要说爹的话,恶魔来俊臣才是呢。”
  “妹妹这么说就不对了,不管王公公是不是你的亲爹,形式上还得是,道义上还得是,情感上更得是。”
  “可是,我很委屈,两个爹,我都接受不了。”
  “要说委屈,王公公比你更委屈,试想,你本应成为他与你娘爱情的结晶,却被来俊臣横插一脚,毁掉了一桩原本幸福的婚姻不说,还添加了仇恨的孽种——你。然而,王公公却忍下了这天大的屈辱和痛苦,这比爹还爹呢,你说是不是?”
  小不点低下了头:“我要为王公公,不,我要为我爹王冕报仇!”
  待小不点情绪平静之后,她们来到一处偏僻的园林。花头便将近来朝廷那边所发生的事详细地讲给她听。
  小不点听得泪流满面。
  “姐姐,你真机智,胆子也够大,居然敢在皇帝面前装死。嘿嘿,王公公,不,我爹的假死丹真的那么灵验吗?你能给我分几粒吗,说不定,哪天我也用得着。”
  “装死还不如装睡,天下尽是些喊不醒的人,而这些装睡的人大多手握特权,或者大多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精。而装死一旦不成,就死定了,现在,我就不敢轻易混入皇宫打探情况了,唉。”
  “姐姐是不是有爱上了李贤才去假死的呢?”
  这话戳到了花头的心坎上,她害羞起来,嘟咙:“可是我更爱裤子云,爱情为何总像美丽的肥皂泡,有的心只可祝愿而不可靠呢?李贤爱我,却无法修成正果,同样,我爱裤子云,也尽是枉然,真不知道他给豆娘姐姐结婚了没有?”
  小不点不敢向她讲出豆娘的实情,更不敢讲出裤子云已跟水世界的美人鱼结婚了。
  天已大亮,秋阳依旧灼热。
  “姐姐,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回云台县?留给我们的时间虽然有七七四十九天,但得合理规划与利用。
  来俊臣这个恶魔一定会假借朝廷的名义再次向云台县发兵,这次,他已高价招来几大怪物,其中水鬼与火神尤为厉害。前些天,我亲眼看到峨嵋山的秋千索也到了来府,还在府上展示了一番光剑。据说来俊臣正在派人四处寻找东方也败,想把他招于麾下。”
  “我们得马上回云台县。唉,敌人的力量已远远胜过我们太多,真不知道裤子云能否抵挡得住?”花头叹息着。
  “东方也败真的没有再回心转意吗?他不是一直喜欢反面人母夜叉吗?还和那个钱无用保持着不明不白的关系吗?”小不点问。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唉,人心叵测,如果东方也败加入魔鬼阵营,那样的后果将更加严重。”花头摇了摇头。
  “秋千索的光剑实在是太厉害了,可长可短,削铁如泥,光剑所到之处,伴随着燃烧与冒烟,那天还当着来俊臣的面,削掉了几个士兵的头颅。赢得一片喝彩。说实话,我都吓得直飙冷汗,真不知道我方胜算几何。”小不点很悲观。
  花头把话锋转到奶娘上。
  她问小不点:“来俊臣怎么还有如此嗜好?不喝牛奶喝人奶,这是什么鬼?”
  小不点目光如炬:“这个恶魔以惩罚人为乐,他认为人奶可以延寿和避邪。”
  “那他为何要对断奶的奶娘下毒手?”花头问。
  “呵,有奶便是娘,无奶便是虫,权力的本性如此,”小不点露出一脸鄙夷,接着说,“你可知道前些天来俊臣是怎样折磨我的吗?他简直就像个发疯的蛮牛,想对我动粗。我笑道,来呀,有种就来强暴你的女儿我呀。当然,这话令他抓狂,他只好把气发泄在那些奶娘身上,还恶狠狠地咆哮,说什么若查出是我真的在为裤子云通风报信的话,就要把我变作下一个奶娘。”
  花头越听越愤懑:“哪天,姐姐我一定替你宰了他。”
  小不点冷笑:“呵,还是让我亲手剁了这头恶魔吧。”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洛阳城上空,已出现巨大的血桩,在四处奔跑。
  小不点料定,那是上次那个失败的巫婆,也许她已发现小不点逃跑了,于是化作血桩在四处寻找。
  时不宜迟,花头用李贤所赠的一对皇家手镯,换来两匹烈马,争分夺秒,向云台县飞奔。
  马蹄飞扬,卷起滚滚黄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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