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一丘河

  江山笑,天地寂寥,豪情还剩一襟晚照。
  人若不要脸,连鬼都害怕。裤子云眼见这群鸡鸣狗盗之徒,被包装成正人君子,气涌泪奔。
  “不行,我一定要问出豆娘尸首的下落,生不能同眠,死一定要同穴。”他喃喃自语,“我要跑在舟弃横前面,拦住他,不能让他亵渎或猥亵豆娘的尸首,更不能让他用豆娘的尸首去提炼丹药——慧灵根。”
  只有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才能把某些人或鬼按在地上摩擦,然而,目前的裤子云还没那个实力,不能跟他们硬拼,只得先避实就虚、出奇制胜。
  现在,裤子云唯有跑到队伍前面很远的地方,守株待兔。
  ...
  中午。太阳高悬。
  当舟弃横长长的队伍淡出吃瓜群众的视线,云台县城再度陷于白色恐怖之中,人们行色匆匆,不敢交头接耳。
  知县方亦曲下令:全城戒严,捉拿裤子云及其同党花上霜、李舞黛、朱泰山、司北往,当然,也包括花夕、花阳、花落、花下、花枝。
  到处张贴着犯人告示和画影图,裤子云的人头悬赏金额高达百两黄金,若对金钱充耳不闻的侠客,可以获得百万斤上等灵石,或十两上等慧灵根。
  要知道,灵石与慧灵根,那可是江湖武林梦寐以求的至宝,是练武或修仙的绝佳材料,数千年来,江湖夜雨十年灯,灯光摇晃,皆对灵石心心念念。
  尤其,慧灵根可望而不求,再多的钱也会缺货。
  方亦曲的悬赏令,目的就是激起江湖各大门派练武修仙、以及长生的强大欲望,去活捉或斩杀裤子云,拔去这根眼中钉、肉中刺,否则,裤子云的存在会令知县和贺离骚寝食不安,惶惶不可终日。
  钱无用别墅群。
  贺离骚与大儿子贺天问,亲自出马,已带官兵来了三趟,险些发下地下室。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钱无用那出神入化的肚脐眼救了地下室里面的花上霜等人。
  原来,正当官兵提出要掘地三尺时,风情万种的钱无用便露出肚脐,作用是将掘地的想法消灭于萌芽状态。当然,钱无用吃亏在先,贺离骚支开官兵,一根短而急促的食指,被探入肚脐眼,以转圈收尾。
  那是贺离骚与贺天问不同时段的食指,手法相同,如出一辙。
  ...
  下午。一丘河。
  这条河是必经之地,很脏,像被烂到骨子里的妓女。
  裤子云已早早隐没于河水之中,等待舟弃横队伍的到来。
  约摸半个时辰之后,舟弃横队伍终于出现,那七台大花轿颠簸均匀,据说某台花轿里安放着豆娘的尸首。
  最前方镶嵌着金丝的特大号花轿,不时地发生着轿颤。此轿坐着舟弃横,和昨晚挑选出来的那个贺离骚的小女花勿缺。
  快要过河了,河水中的裤子云已做好中途拆桥的准备,想来个天高月小、水落石出,逼问出豆娘尸首的下落。
  然而,裤子云想多了。
  舟弃横已发现河下有东西在发光,定睛一看,一眼便看清水下藏着裤子云。
  “呵,这小子还真是活腻了,找死,以为自己既藏身水下,又有麒麟珠黑化和隐身的双保险,但那怎么能够逃脱老夫法眼?老夫就暂不打草惊蛇,偏要看看这小子想玩什么野路子。”舟弃横叫停大部队,用上幻术障眼法变化出七顶大花轿,然后示意其先过桥。
  当花轿行至大桥中央,裤子云从河水中一跃而起,使出惊天气功,大嗨一声之后,长桥瞬间炸裂与坍塌,令花轿纷纷落入一丘河。
  岸边的官兵全都傻了眼,有人尖叫:“撞到鬼了!”
  水中的裤子云翻遍轿子,但都没见到豆娘的尸首,奇怪的是所有花轿,连个人影也没有。
  “哈哈哈,快快现身吧,你这条破裤子,老夫知道是你所为,收起你的麒麟珠,那对老夫根本不起作用,老夫已把你看得一清二楚。”舟弃横声如洪钟。
  裤子云懵逼了,只得现身。
  “舟大仙,请你把豆娘的尸首归还与我。”裤子云说完并施了拱手礼。
  “哈哈哈,有你这样求人的吗?你还想把老夫和众夫人葬身一丘河,可见你这小子其心歹毒。”舟弃横边捋煞白的长长胡须,腾空而起。
  “我求过大仙,但那不起作用,只好出此下策,实在是对不起。”
  “也是,算你识相,老夫怎么可以把一个具有上等慧灵根的尸首交给你这个无名鼠辈呢,那样简直是大逆不道的浪费。”
  裤子云按捺住怒火,只得乖乖跪地央求。
  “哈哈哈,你这小子竟然敢把老夫当猪脑子,像利用鬼人那样来利用老夫,你骗老夫说你是那七位夫人的老表,原来,作践她们的居然就是你,你和豆娘暗通款曲,你和六仙子暗度陈仓,今天,你若不想被肢解,就得老老实实交待出除豆娘和花头外的另外五位夫人。”
  “大仙,我只是想替天行道,救出她们,请大仙别轻信谣言。你口中的另外五姑娘,我真的不知道她们现在在何处,的确我也在四处寻找她们,据说她们在混乱之中被贺府抢走,或者被害了。”
  “小子,你纯属扯蛋,朱雀与玄武告诉我了,他们亲眼看见是你抢走了她们。跪好,老夫要生吃你的丹田,吸尽你的灵气,以壮大修为。”
  裤子云一时语塞,半晌:“大仙,您看这样行不行,能不能用我裤子云的命去换豆娘的尸首,如果行,我的小命归你就是,我裤子云绝不反悔。大仙若不答应,我就引爆自己,不让你得到我丹田和灵力。”
  舟弃横狐疑:“你小子为何对豆娘那么死心踏地,居然用一个大活人的命去换一个死人?想必你跟豆娘真的是有一腿,亏我还送你一道护身金刚符咒,好吧,我把豆娘的尸首给你,但你得乖乖束手就擒,就不要耍花招了,你那点小算盘老夫一眼就能识破,再说,你也不是老夫对手。”
  说罢,半空中的舟弃横飘落于地,双手空中一抓,一团七彩之光便由远及近,飘向裤子云眼前。
  啊,原来,那是散发着光彩的豆娘尸首。
  只见她面色雪白,似睡非睡,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裤子云抱着尸首嚎啕大哭:“豆娘,你走好,不久我就要去你那边了,奈何桥上,你可千万要等着我,你可千万别喝下孟婆汤。”
  舟弃横早已杵在他的身后,按捺不住激动的情怀,张开干瘪的嘴巴,想先吸取这世上至尊的灵力。
  痛彻心肺的哭声惊天地、泣鬼神,令岸上舟弃横的弟子无不落泪,这让众目睽睽之下的他一时不好下手。
  裤子云用手指梳理着豆娘长长的秀发,然后脸贴着脸,他已做好为她牺牲的准备。
  “大仙,我只有一件事要求求您,请您不要带走豆娘的尸首去提炼慧灵根,请把她埋于近郊,我裤子云自愿献上我新鲜的丹田,如此也不损失半点元神与灵力。”
  舟弃横愣了愣,似乎感觉有道理,点了点头。他的手往空中一挥,豆娘散发着七彩的尸首隐隐淡出视线,于远处一个莲花状山丘,稳稳落于其间,旋即,七彩消散。
  裤子云向那座莲花状山丘拜了拜,然后,抽出腰间宝剑,这把宝剑还是师父雾人为他打造的,没想到如今却要用它来自裁,真是命运多舛。
  裤子云已撕破钱无用为他换上的新长袍,露出带毛的胸膛,手中那把宝剑锋利的剑锋已泛着寒气。
  正当他要剖腹掏取丹田之际。
  突然。
  “爹爹且慢,我有话要说。”
  抬头一看,这声音正是裤子云上彩霞山时遇到的那位叫雨柔的姑娘发出的。
  舟弃横平日里很器重她,也就没有生气,淡淡地问:“柔儿,你想干什么?”
  雨柔先夺下裤子云手中的刀,微笑:“爹爹,孩儿想你放过裤子云,他是孩儿难得一见的英雄。”
  原来,这雨柔姑娘竟然是舟弃横的拜干女,毕竟,独女舟弃竖性格暴戾乖张,飞扬跋扈,不受管束,经常飘荡在外。
  舟弃横的心开始变得柔和,他也感觉到世上难得有如此真性情的男儿——剑胆琴心、铁血柔肠。暗想,如果能让裤子云跟女儿成亲,那也不失一件体面的事情。
  裤子云看了一眼求情的雨柔,微笑道:“谢谢姑娘好意,我意已决。”
  说罢,夺过宝剑,又向自己腹部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雨柔姑娘猛然横过身子,扑向裤子云。
  鲜血直喷。
  可怜的雨柔被裤子云来不及收回的宝剑直插后背,当即晕倒。
  “姑娘,我跟你萍水相逢,素昧平生,你这是何苦?我裤子云亏欠生活太多,我真该死,姑娘,我谢罪去了。”话落,他轻轻推开雨柔大姑娘,再次将剑向腹中刺去。
  迅雷不及掩耳。
  舟弃横已先吹出一口仙气,让剑锋偏离。
  “大仙是讲诚信之人,我裤子云说话也得算数,我这就献上自己新鲜的丹田。”
  “这样吧,年轻人,我改变主意了,现在,你只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就可免去一死。”
  “大仙,我裤子云已无脸苟活于世,有位仙子妹妹说得好,我们至少还可以用死亡来拒绝这不公平的世界。”
  舟弃横见裤子云死意已决,于是灵机一动,威胁道:“如果你现在执意要死,我不拦你,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你若死,老夫就会再次将豆娘尸首拿回彩霞山炼丹,老夫说到做到,决不放嘴炮。”
  裤子云迟疑起来,这时,一旁失血不止的雨柔苏醒过来,用凄迷的泪眼巴望着他,弱弱地说:“云哥哥,你可得坚强地活下去,我可能不行了,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替我好好照顾爹爹,一定要送老归山。今日,我能见到有情有义的英雄男儿,心满意足,死不足惜了。”
  裤子云泪蛋蛋直飞:“你,你,你一定要挺住,你不会有事的。”
  雨柔吃力地说:“云哥哥,你不能轻生,一个人能力多大,社会责任就多大,你的路还很长。
  裤子云只得点头。
  这时,舟弃横扶起虚弱的雨柔,严肃地问裤子云:“你愿意娶我女儿舟弃竖为妻吗?”
  这句话令裤子云简直崩溃。
  半晌,裤子云果断地说:“不愿意。”
  “理由?”
  “没有理由!”
  舟弃横被气得两眼发绿。
  被扶起的雨柔微弱地说:“云哥哥,爹爹是当真的,你还是给个理由吧。”
  裤子云目光坚定:“那还不如让我直接去死,这个理由够了吧。”
  显然,舟弃横被彻底激怒,咆哮如雷:“好,老夫成全你,去死吧。”
  说罢,收回仙气。
  裤子云再次剑横丹田,准备自裁。
  突然,一道粼粼波光像仙女撒花般萧萧而下,刹那间绣住了裤子云的宝剑。
  “我来也!”
  原来,发声的竟然是鱼美人。
  只见她性感而透明,腹部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先前那道波光也是鱼鳞所致。
  岸上的弟子都发出惊呼之声。
  “你,你,你怎么来了?”
  “我一直等你出现,未果,想必定有大事发生,所以就一路打听来了。”
  “你是谁,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不穿衣服,成何体统?”舟弃横不屑。
  “我来自水世界,衣服的本质是防羞,水族的耻感发自于心,所以人间那种一切靠遮掩的服饰就不需要了。”
  “哈哈哈,老夫信你个鬼,既然来自水世界,为何不使用水语?你跟眼前这个男子是什么关系?为何要救他?难道不怕老夫将你也一起办了?”
  “任何语言都是交流的工具,为了适应陆地生活,我已自学你们的语言。他是我的夫君,岂有不救之理?”
  “老夫告诉你吧,他抢了我的女人豆娘和六仙子,你还有脸来救这等货色?”
  “你为老不尊,你们人间一个男人怎么有如此多的夫人?这跟动物世界有何区别?我知道豆娘爱裤子云也是真心相爱,但这与我爱他并不矛盾。倒是你这种货色经不起推敲呢。”
  “啥?流氓,无耻之极,老夫这就让你们这对狗男女升天。”说罢舟弃横随手向空中一抓,一把利剑出现。
  裤子云冲着美人鱼大声道:“夫人,我答应过受死,大仙也实现承诺,已把豆娘的尸首归还并安葬,夫人,来生见了。”
  美人鱼惊诧:“夫君,你胡说什么,豆娘怎么啦?”
  “死了。”
  “啊?!”
  “你走吧,夫人,人无信,则不立,我裤子云得兑现承诺。”
  “云哥哥,何为承诺?人间有成语一诺千金,但没有一诺千死,你这是懦弱表现,受了蛊惑所致,云哥哥,你怎么可以跟助纣为虐的老鬼谈什么承诺,如此你也岂不变成帮凶?”
  说罢,美人鱼再次激射出腹部鳞片,锈住了裤子云整个身体,并一把将他拉拽起来。
  舟弃横见状,冷笑:“老夫正愁正能量不够,今天你们倒是送上门来了,想跑,得过老夫这关。”
  现场气氛陡然升级,一丘河边,舟弃横的众多弟子面怒难色。
  他厉声呵斥:“还不乖乖受死?老夫明人不做暗事,好,咱们一决雌雄,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话毕,舟弃横再次把手一挥,一道闪电被凭空捏造,牵在手中,洋洋得意,自认胜券在握。
  为了公平起见,舟弃横主动提出先隔河相望,然后再混战。
  众弟子向河边涌来。
  裤子云对美人鱼耳语:“我俩不是舟弃横的对手,你别管我,我来断后,你赶紧逃。”
  美人鱼正色道:“要死一起死,我会拼命保护你。你看,我们的身后那是什么?”
  哦,那是水世界的水军正源源不断地赶到。
  裤子云来了斗志,美人鱼告诉他,不要怕,自己特意研究出用麒麟珠搭配时空戒指就可产生出惊天动地的洪荒之力,完全可以对付舟弃横的大半法力。
  “可是,亲爱的,我把时空戒指给了东方也败,形势所逼。”
  “啊?!这下该怎么办?”
  “所以我叫你逃。”
  “不行,云哥哥,再好的法宝也敌不过心,只要夫妻齐心协力、同舟共济,我们定可化险为夷、赢得胜利。”
  “杀、杀、杀......”
  众弟子已在跟水军对峙与吼叫。
  一丘河上,双方已红眼,一场大战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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