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 葬礼临近

  好在诗歌能提升人的维度。
  裤子云能通过诗歌暂时把六仙子从痛苦的渊薮里打捞出来,让她们勇敢地面对现实。
  用诗歌可以对付影影绰绰、危机四伏。
  无论巧笑倩兮,抑或美目盼兮,希望不灭,生活便开卷有益。若能再加点爱情的调料与对未知的向往,明天就能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没有花上霜的青城山,生活还得继续;没有豆娘的日子,梦想还得开花。
  不知不觉,上官雁的葬礼已迫在眉睫。
  裤子云四下张罗,成为青城山道家门派的主心骨。
  师娘上官雁一生无儿无女,裤子云就是她的孝子。
  他头包白色孝帕,端着灵牌,每每有参灵的侠客前来,都要作为孝氏一方,毕恭毕敬、叩首跪拜,直到被扶起。
  六仙子也忙前忙后,一起分担风雨忧愁。她们美丽的身影能排解悲伤,恬静的仪态能化解痛苦。从某种意义上讲,很多参灵的侠客都是奔着她们的美好而去。
  更忙的场景被黄山杜台山抢去了。
  他对侠客的关照无微不至,还从一个大侠的肩膀上发现一只毛毛虫,并用手轻轻拈去,搞得人家都不好意思。
  杜台山不但在礼簿上标明礼金,还用另一张纸详细记录个人信息,譬如,姓名性别门派,甚至信仰等。
  裤子云和六仙子一起,早已把简易的茅草屋搭建好了,这都是在原先被烧的屋基之上搭建而成。
  裤子云说,等空闲的时候,力争恢复到从前模样。
  凤凰涅槃。
  来参灵的武林人士,总想利用这个机会,来目睹七位大美女。帅哥来了不少,好多还化了妆,头顶戴花的老帅哥也挺多呢。
  这群少女走到哪儿,哪儿的目光就如橡皮筋,被牵扯得老长老长。
  天山问月剑掌门李舞黛打趣说,六仙子最好少转悠几圈,免得把人家的眼珠子扯出来了,咱们赔不起。
  昆仑山狮吼功创始人朱泰山本想在众大侠面前亮几嗓子,提升一下知名度,可惜嗓子已被贺离骚的银针所废,怎么也难弄出高音来。
  一些打扮漂亮的娘们,是想借参灵之机专程来看裤子云的。有佩服其剑术的,有羡慕其才华的,更有目睹其外貌的。
  裤子云很少在她们跟前露面。
  花阳给姐妹们分析,裤子云怕是还不起情债而进入自主藏匿模式。她们都在点头。
  还真是如此。
  据说有一个超胖姑娘,还在赶来的路上。本想提早来,又怕被某个掌门看见。
  她一边小喘一边小跑一边小想,等接近青城山,一定得先用块黑纱把脸蛋遮住,最好躲在人多的场合或角落,亲自确认裤子云是不是在这里跟女孩们鬼混。
  鬼混也可,反正人家长的脚又不是从自己这儿借的。
  如果抓到亲嘴,她就会化悲痛为力量,上去就是几拳,然后再来一声河东狮吼,把裤子云、不,把整个青城山的名声搞臭。
  这个女子叫肥肥。
  实在是胖得太归纳,人们反而忘记其名,就叫她肥肥。
  她的师傅就是昆仑山狮吼功创始人朱泰山,也是她亲爹。
  引而不发又躲躲闪闪。
  肥肥终究被裤子云看见:她那翠绿的裙子外,搭配了红色的披风,很显眼。
  但裤子云没时间主动去搭理她,实在是太忙。
  大侠们都在问,为何不见道士花上霜和他的女儿豆娘呢。
  裤子云的解释是,外出请锣鼓和风水师,葬礼之前一定会赶回来。
  “破裤子,你真会撒谎。”
  “他本来就为撒谎而生。”
  “他还能有什么是真的呢。”
  “是下流不是风流,是散漫不是浪漫,是平庸不是平凡。”
  “破云、烂云、狗屎云。”
  “都在说违心话,但我爱听。”
  六个女孩又在一起取笑裤子云。
  忽然!
  有几个官兵上来了。他们表情严肃成考场,其中一个身着青色官袍。
  气氛紧张起来。
  “谁是裤子云?”一个手执长剑和镣铐的官兵气冲冲地问。
  “我,请问有什么事,如此大动干戈。”裤子云虽不紧张,但也认真起来。
  “谁是豆娘?”
  “她没在这里,我们也在四处找她,正愁是不是要向你们报案呢。”花头回答。
  “那谁是花夕花阳花落花下花枝花头?”
  “我们六位便是。”
  “那好,有人状告裤子云伙同豆娘,和六个少女卖假药梦境丸。
  已导致数百名百姓做起白日梦,其中不乏出现数例年轻梦游者,还因假药而造成不少失足青年。
  这与我们唐朝的政治所主张的勤劳光荣相悖,特派办案人员,早日捉拿归案。”
  官员拿出一张纸在大声宣读。
  裤子云淡淡一笑:“要抓也只能抓我、花夕、和豆娘,其他五位姑娘根本就没有到云台县兜售所谓的假药。”
  那官员似乎被问住,愣了一下:“一起抓,那五位女子被人检举,是窝藏犯。”
  这时裤子云趁那位满面红光的官员没注意,抽出腰间宝剑,一下闪到背后,并用一只膀臂勒住他粗大的脖子,用剑架在脖子边,大声呵斥:
  “岂有此理,天下还有王法吗?”
  官员吓得直打颤,尿裤子了。
  大量的侠客涌了过来,围成一个圈。高喊:“不要乱抓人,不要欺负女人,我们要呼吸,百姓的命也是命……”
  那官员一见人多势众,只好理了理官帽,正了正衣襟,清了清嗓门,满脸堆笑:
  “好好,是我们搞错了,那就先把裤子云和花阳带走,这下可以吗。”
  “不可以。”人群中三位掌门大声回答。
  “可以。我和花阳去就是了。”裤子云正色道。
  其他几位少女说:“我们也去,我们愿意去。”
  官员说:“姑娘,那不是闹着玩的,你们没参与制假和售假。”
  “我们现在想参与了呀。”花头像个男孩似地,挺起胸脯。
  另外几位少女也说自己参与了制假,请求一起被抓走。
  其实,她们是想多个人便多个壮胆的,更重要的是她们都想和裤子云呆在一起,都怕花阳跟他相处久了,在这中患难与共中,会……
  官员知道她们是在胡闹,想抓也不敢,毕竟裤子云的剑还在脖子边。
  于是官员先扭头看了看裤子云,用央求的眼神示意他能将剑放下吗。
  裤子云正色道:“男子汉大丈夫,我当然敢作就敢当。”
  说罢,放下长剑。
  官员这才敢温和地下令,将裤子云与花阳抓起来。
  他们被戴上了枷锁和脚镣,双手也被锁在枷锁板的孔眼里。
  当裤子云与花阳被带走之后,五个姑娘抱成一团,细细密密地哭了起来。
  …
  唉,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往往人在失意的时候,喝水都碜牙缝。这个时候,我们一定要保持定力,风雨之后见彩虹。一切正在成为过去,正在成为珍贵回忆,正在磨炼强大内心。
  五个姑娘已哭肿眼睛。
  朱泰山安抚着她们,还尽量表演了并不成功的昆仑山狮吼功,为博孩子们一笑。
  李舞黛试着安慰人,但最后把自己给弄成泪人。
  杜台山想来安慰,但不知为什么还是离开了,有人说他还在笑似的。
  现在,作为姐姐的花夕低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想起义父花上霜生死未卜,想起华山上官雁还未入土为安,想起裤子云和花阳不知将要面对何等凶险,她哭得更加细致。
  这时,一张手绢递到她的脸庞。
  抬头一看,只见那是一个帅气的青年。
  “坚强点,姑娘。”青年的声音磁性而温柔。
  花夕在伤心欲绝的时候,没有拒绝青年的手绢,她接了过来,擦了擦眼泪,然后想把手绢还给他。
  可是,那人已不在跟前,泪眼朦胧中,只看到他很高大,头发比裤子云还长点,一身蓝色的长袍,胸前围着白狐皮。
  花夕有点莫名地后悔,至少应该对人家说声谢谢。
  “流年似水太过匆匆,一些故事来不及真正开始,便被写成了昨天;一些人还没有好好相爱,就成了过客。”
  花夕脑海里闪过这句话来,但又觉得不应该这样,自己不是个见异思迁的女人。
  …
  监狱。
  裤子云被关进一个狭小而潮湿的地牢。
  地上发霉的谷草散发出酸腐的气味;卵石磊成的墙体,满是暗红色的血斑;门角处一个马桶边沿上,还有几只老鼠蹲在上面。
  花阳呢,她又被关在哪里。
  裤子云趁狱卒送饭,也没打听到消息。
  他担心着花阳。想把头上的金色发簪拔了下来,趁下次打点送饭的狱卒,请他告诉花阳被关的地方。
  尽管光线昏暗,发簪却还是那么闪闪发光。裤子云摸了又摸,看了又看,泪蛋蛋滚落,一段回忆翻滚于脑海:
  [这个发簪是三年前母夜叉送给他的。
  三年前的一天。大雪。
  裤子云骑在一匹受惊的烈马上,不能下来。此马把他载到了风雪交加的绝情谷……
  有白骨正在吸食他的阳气!
  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只听一声:“老娘来也,母夜叉在此,谁敢放肆。”
  是母夜叉救下了他。]
  裤子云叹了口长气,摸了摸金色发簪,想起母夜叉为何独闯绝情谷,回忆的闸门再次被打开:
  [她出生在一个豪绅家里,这个豪绅在利益面前选择了屈从来俊臣。而这个来俊臣以前是个偷鸡摸狗无恶不作的小混混,打小便以捉弄人为乐。
  此人也常带帮小地痞流氓来豪绅家这边捣乱。
  一天,被管家打了个半死,还把来俊臣放进一口枯井里给活活饿死。
  那天晚上,是豪绅家的千金小姐悄悄找一帮人把来俊臣给救了过来,还给了他一件金樽,叫他拿去卖掉,要么好好读书,要么好好做人。来俊臣感动不已。
  豪绅做梦也不知道,这个被他们家视作狗屎的人若干年后因热衷于检举和告密,交上了狗屎运,被武则天看中。
  豪绅怕来俊臣这种小人报复,于是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千金小姐当送土特产一样送给了他。
  然而,千金小姐压根儿就不喜欢来俊臣,她早有心上人。
  但是她知道拒绝只会招来杀身之祸,还会殃及池鱼,于是她逃跑出家门,并在家中留信,说自己因心绞痛,受不了这种病魔而不得不跳河而死,以求早日脱离这无边痛苦。
  家人还真在河边找到女儿向前的衣物。
  来俊臣还派人从皇都送来了玉制的花环。
  这个姑娘也只好冒死跑到令人闻风丧胆的绝情谷。
  她就是后来令人闻风丧胆的母夜叉。
  真不知道断头后的她还有救吗,也不知道舟弃竖的功力能否保持着她的元神不灭。
  唉,青城这边,抽不出身……]
  (先就暂时回忆到这里,狱卒送晚饭进来了。)
  晚饭时,裤子云把发簪送给了狱卒,狱卒把花阳的事说了出来,并要裤子云保密,否则狱卒的小命不保。
  这可如何是好,裤子云一拳头狠狠地锤在卵石墙上,将石墙砸出一个大窝。
  原来,花阳被直接带到大色狼贺离骚那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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