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雇主见面

  约翰回到更衣室。
  他趴在地上干呕。
  欧米茄抑制剂是气阀注射型，不像芯片那样容易携带，否则他早就给自己来上一针了。
  他刚才甚至出现幻觉――恍惚间看见人质眼睛里在流血，有声音催自己往她们脑袋上开枪。
  她瞪着约翰。“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那种谨慎、冷静的感觉，正在逐渐从你身上消失。”
  “自暴自弃是懦弱的表现。”
  他像头待宰的牲畜被丢在集装箱旁边，身上还插着整整六根电击针头，鲜血从伤口汩汩往外淌，却只能用惊恐地眼神看向约翰。
  他拉开驾驶座的门，没有看见司机，触屏面板上显示着智能巡航的字样。
  约翰听得出来。
  莱吉萨蒙是有头有脸的蠢。
  他曾经让无数犯过的罪孽，很快会在自己身上重演。
  “信号不是屏蔽了吗？”
  “法克，不，不，我…啊！”
  “你被逼得太紧了，如果不想把自己快速逼疯，就去找点乐子，让大脑和身体都放松下来。”
  这趟活算是结束了。
  市政广播出现了ECPD通知。
  地下室里那两人还握着手雷。
  “犀牛想看看你们的本事，如果能拍出比他还要劲爆的片子，就给你们打一笔巨款做奖励。”
  莱吉萨蒙胸口中弹。
  她们战战兢兢地走上楼梯，看到被昏迷的莱吉萨蒙差点又滚回去。
  “他是下一部电影的主角。”
  约翰只看见欧洛丝抬起了身体。
  欧洛丝皱起眉头。
  几个瘦骨嶙峋却又重度改造过的食尸鬼依次下车并跟约翰打招呼。
  “是谁让你发的财，供货麻利点！”
  欧洛丝仿佛点醒了约翰。
  他丢给两个姑娘一句“跑”，然后扛起莱吉萨蒙离开，到路边看见熟悉的商务黑车，拉开后备箱将这死胖子塞了进去。
  副驾驶躺平。
  他把肉票丢在衣柜旁边。
  电话里沉默许久。
  “给我找点更激烈的任务吧，别搞这种潜入和伪装的精细活，就玩命，捅娄子也行，我现在谁都不在乎。”
  噗，噗……
  约翰在面具下盯着莱吉萨蒙冷笑。
  约翰没有摘掉摘鬼脸面具，把旁边蠕动的莱吉萨蒙踹翻过来。
  欧洛丝临走前给约翰提了建议。
  “他是个疯子和话痨，在离开前，我希望他能保持安静。”
  轰隆隆！
  突然一个巨大的火团窜天而起，震动引起了大面积的汽车警报声。
  “等我信号就跑，沿着巷子跑，能看见街道但照不到灯光的距离，找一家稍微贵点的汽车旅馆，就说是被嫖客打了。”
  他把东西装满整整两包，丢给对方，又扛起嗓子回到地面。
  “里面没有活人！”
  他对着摄像头和防御设施一顿扫。
  约翰抓住了她的头发，怒吼着。
  食尸鬼准备给约翰付钱。
  “再给我进点原材料。”
  家用守卫的优越之处是隐蔽性。
  “就这两天得给我拖走，千万别耽误我时间，我脑子里的灵感都要爆了，上次跟你说过吧，绝对能刷新网站记录……”
  他转过身，余光瞥向门口――昏暗的走廊里直挺挺地杵着个人影。
  赛博精神病正在让他变得疯狂。
  约翰重新恢复了理智。
  【的善心有点溢出了！】
  “别死了，亲爱的。”
  欧洛丝用手将人造革掀开，在近乎透明的填充物遮盖下是一颗机械心脏。
  【信号断连时间过长，阚美尔呼叫无效的话会尝试联络莱吉萨蒙，到时候浮空车就要飞过来了。】
  “这次有六个，地下室笼子里还有几个没呼吸的，也得处理掉。”
  约翰举起枪，随后踹开房门，在炮台连续扫射的声音中划出老远，举起枪对准薄弱点射击。
  “我干的。”
  欧洛丝面无表情地承认。
  莱吉萨蒙只发出了简短的一句惨叫，没来得及解释身份就变成了哑巴。
  欧洛丝在强行冷静。
  约翰跨过障碍物和隔板来到后排，看见欧洛丝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神就像是在拆解一份令她感到困惑的包裹。
  聚光灯打在房间中央。
  “两架无人机和部分硝化甘油，现场囤积的易燃物足够让二氯乙烷和丙烯酸甲酯飘出十公里。”
  车里变得很安静。
  约翰扶着差点脱臼的下巴。
  约翰看向握在手里的枪。
  再次捡回一条命。
  约翰踹向莱吉萨蒙的喉咙，立刻让他的呜咽声变得更加微弱。
  还有网络监察，黑冰程序，困扰身上的AI谜团……
  这场交易是欧洛丝预约的。
  【把嘴闭上，约翰，别在干活的时候，尤其当着陌生人的面叫我名字。】
  食尸鬼们欢欣鼓舞。
  食尸鬼的脑门上突出来几根钢钉，反应力也有些迟缓的样子。
  他住进豪华公寓，吃用肾脏克隆出来的食物，绑架跨国武器公司的军火分销商……
  约翰低头俯视莱吉萨蒙。
  “你就这样还我人情？”
  这不是最好的结果，至少对于欧洛丝和勃莱克来说不是。
  ――
  食尸鬼们蹲下端详，吹响口哨，跟同伙说这个肥佬的植入体相当值钱。
  约翰开始自由发挥演技。
  随后就是各种骚乱。
  【等会见面，我们需要谈谈，另外，我再提醒你一次，她们如果被抓，把你供出来，就会有人翻来覆去地追查摄像头，直到把我们揪出来！】
  欧洛丝重新盖住心脏，穿回衣服，当外面的霓虹广告牌全部亮起，车子已经来到了东区最边缘的沿海码头。
  它没有传统机器哨卫的高额护甲和减大口径弹头，自身移动性也差，侦测到目标没有立刻扫死就会变成靶子。
  两个人都面如死灰地抬头，满身上下散发着难以忍受的臭味，本就单薄的衣服被汗水浸透。
  约翰此前都没意识到――他内心深处其实丧失希望了。
  “到这份上了，就给她们一个选择，这对我很重要，能维持理智。”
  食尸鬼们非常专业，掏出设备就在莱吉萨蒙身上操作起来。
  内心却毫无波澜。
  她抿了抿嘴巴。
  他舌头像是塞了一半的肥肉，被颤抖的牙齿咬到渗血。
  但约翰的芯片和义肢不错。
  “我他妈应该坚强吗？被弄得一塌糊涂的倒霉鬼不是你，脑袋里插炸药，半夜做噩梦惊醒却找不到目标开枪的感觉……咳咳！”
  约翰清空了电击枪的弹夹，在房间里找到了适合抛尸的塑料膜，将这家伙打包扛在肩膀上。
  约翰打爆了控制面板。
  “明天新闻头条会报道，阚美尔公司合作军火商在考察仓库过程中发生意外，传出非法丑闻，被警察们盯上，挂几个罪名，逼企业吐利益……”
  其中一个发出寓意不明的尖叫，似乎想要冲进淋浴间找人。
  “不，我是司机。”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一辆红色卡洛蒙小货车开进来。
  约翰取走了爆炸物。
  紧接着他被一脚踹在脑袋上，脖子撞向按摩椅凸起位置，差点给扭伤。
  【……你耽搁有点久，还做了多余的事情，那胖子可能感觉到不对劲，有提前结束开溜的迹象，有两个自动哨兵堵住了大门口的位置，你抓紧时间。】
  【到此为止了，约翰，从后面巷子把那家伙丢出围墙，然后上车走人！】
  幸好。
  他还在被耳鸣折磨。
  他关闭所有光源，专门挑小路，最后甚至冲进干涸的排水渠，从流浪汉们点燃的篝火堆旁边疾驰而过。
  “我只有两份材料了，等会儿就吃掉，顺便做点不一样的尝试，就当给新片子做彩排……”
  “我在维持理智，欧洛……”
  “有么。”
  约翰清空现场返回去。
  约翰没有去后排。
  约翰在衣柜里翻找，取出资金卡，干净的换洗衣物，还有一些值钱的饰品。
  欧洛丝退出了通讯频道。
  植入体拆除是要给供货者提成的。
  约翰取消自动驾驶，踩起油门就冲，躲在巨大的管道下面。
  “我没死。”
  一个中年男人浑身是血地，在房间里踱步，肚腩肥得能榨油，两条金属膀子，膝盖能看出合金骨架的痕迹。
  搞死莱吉萨蒙是勃莱克的要求。
  “啊，上周有聊过的那个是吧？”
  这攻击来得有点太突然了。
  他似乎在联系食尸鬼同伙，要求对方等会过来清理现场，并预定下次想要绑架的类型。
  约翰眼看着食尸鬼将他扔进卡洛蒙后备厢里扬长而去。
  她的瞳孔没有焦点，就像是在思考过程中分心跟旁边的人聊天。
  “我没开玩笑，你会害死自己。”
  两个姑娘披着外套蜷缩在角落，刻意跟约翰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如果这两个姑娘发疯，他有很大地概率会选择直接开枪。
  “嗯。”
  【任务完成：肉食者】
  能够狠狠赚一笔！
  莱吉萨蒙听见他们的声音就开始不停地颤抖，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她搞到了网站账号，又动用了一点在伊甸城积攒的人脉。
  欧米茄抑制剂是逐渐失效的毒药。
  “我如果打掉机器犬，增援大概要多长时间才会赶到现场？”
  莱吉萨蒙骂得尽兴。
  他转过来。
  他走进淋浴间，穿过皲裂的瓷砖，来到一个光线昏暗的旧走廊，便听见最里面传来说话声。
  欧洛丝给他准备的步枪很垃圾，都是些街头混混常用的款式。
  【从你打掉第一个炮台开始，只有八分钟时间离开现场。】
  黑色轿车开出去几十米远又停下。
  【最后消失点，不懂吗！】
  电流通过脚底的血泊增幅，在房间里蔓延出一圈淡蓝色涟漪。
  欧洛丝没有让他开口，试图通过自己的双眼看穿他。
  欧洛丝的声音再次传来。
  “摄影厂方向发生爆……”
  他们被堵住了。
  房间里氛围非常诡异。
  阚美尔浮空车和保险公司的应急救援小组正在赶往事故发生地。
  应对枪林弹雨的经验也还算丰富。
  “犀牛说你们有一个重口剧本。”
  “法克，你……噜，噜噜噜~”
  他直接瞪大了双眼。
  它被血管和软组织包裹，用无法理解的动力在倔强地维系宿主生命。
  “你发现了吗？”
  当初在枭町帮影棚捞人的经历浮现出来，被人质坑害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
  “有吗？你说哪个！”
  约翰从后备箱里将莱吉萨蒙扛出来。
  约翰摸到近处侧身观察：
  【约翰，你那边什么鬼动静，法克，你他妈给我说话！】
  “嘿……”
  金属台面横放一具女性尸体，桌子附近也有几个人倒在地上，从远程扫描的结果来看都没有生命迹象。
  这几个食尸鬼就是他的供货商！
  他们在城里绑架符合条件的姑娘，也会定期去清理尸体，把他的变态拍摄场地打扫干净。
  “你装忧郁算是踢到铁板了，我在弥赛亚欧洲分部里关了两年，狗屁绝境和迷茫，赛博精神病在我眼里就是一坨屎。”
  他清理掉了外面的机械守卫，射爆了大门的门禁面板。
  她们应该能争取到更多利益，但现在为了扫清尾巴不得不妥协。
  食尸鬼爆出了莱吉萨蒙在黑网站的艺名。
  欧洛丝站起来，脱掉了紧身胸衣，在昏黄色灯光下用手挡在身前。
  “每个大人物成名前都要经历考验，如果你自暴自弃，说明……就这档次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亲自去处理，原本计划是和你一起的，可惜啊，等你恢复状态再说吧。”
  莱吉萨蒙在打电话。
  约翰苦笑几声。
  “没问题。”
  “把嘴闭上，约翰，看着我。”
  旧梦摄影场的大门外面全是授权过生物信息的护卫炮台。
  “无所谓，我他妈已经要挂了。”
  “法克鱿，约翰！”
  她们强忍着冷静了下来。
  【任务目标更新】
  他自视甚高，平时都用虚假身份跟食尸鬼交易，非常注重隐私，却没想到会出现今天这种局面。
  约翰趁机混进去，在堵车前开上高架，把自己跟风分隔开。
  浮空车翁鸣和警笛声擦肩而过。
  临界值也逐渐趋于稳定。
  他试着打开话题。
  “离开伊甸城，别觉得它是好地方，在生吞之前能跑多远跑多远……”
  “……街头巷尾多得是，实在不行，你们就去边防站附近捡漏……”
  每件破事都被切断线索。
  窜天而起的火焰被彻底抛在身后，跟入夜后伊甸城混合在一起，看着不太真切的样子。
  【跟食尸鬼交易。】
  鬼面具下是冰冷的声音。
  “最后，你们没见过我。”
  下一秒。
  莱吉萨蒙紧张到发抖，出现了流汗、抽搐、失禁之类的症状。
  【奖励：无】
  这是他第一次纯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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