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你试试啊

  荒诞推演游戏人格面具幸第一百零四章你试试啊刚才腾空花的时间就不少,此时往下坠落,也并非是一眨眼就落地的事儿。
  蛇女自上而下的俯视着他,冷漠地看着他朝下掉,如同一个等待时机的猎手。
  她一定能追得上他下落的速度,想必是打算等到他即将落地的那一刻,在恐惧感最强烈的时候把他救起来,以此来摧毁他的心神。
  然而被放开,也在虞幸的计划之中。
  他坠落着,周围的光屏不断掠过,底下的拍摄设备们逐渐清晰,马上,他就要摔落在地,“粉身碎骨”了。
  蛇女也动了。
  她自上而下的俯冲,速度快的惊人,庞大的半透明身躯宛如神迹,在光屏们泛出的光芒中迅速接近。
  然而,她伸手一捞,没能捞到虞幸的身体,取而代之的……
  是一根和她的蛇尾粗得不相上下的枝条。
  蛇女狠狠一惊,耳边传来一声声巨响。
  无数的枝条破空而出,从另一个维度的虚空探出头来,尖锐锋利,又蜿蜒曲折。
  虞幸稳稳地悬在离铁皮地面还有半米左右的地方,身上黑雾弥漫。
  以他为圆心,一根根章鱼触手一样形状的枝条蛛网般散开,有的在地面疯狂攀附,有的竖直向上,在他身边形成囚笼一样的规模。
  还有一根从他的腿边开始弯折,刚好成了一张座椅,虞幸就那样悬空坐在枝条上,远远望去,他好像一只触手怪。
  铁皮集装箱里的异度空间,几乎被这些枝条迅速占领,那些拍摄设备被撞得东倒西歪,光屏也开始不稳定的闪烁。
  诅咒的力量空前的涨大,虞幸并没有轻敌,这是他目前为止能调动的所有诅咒之力。
  黑雾,海浪一样的汹涌澎湃。
  而这空间中本身具有的认知扭曲之力,也在接触到黑雾的瞬间从和平模式转化为吃人的凶兽,两股力量丝丝缕缕的纠缠对撞,不断地消耗和转化。
  虞幸感觉得到,忿怒的蛇女让这些认知扭曲的力量变得更强大了。
  他并不完全占优势,这已经是他面对面硬刚邪神分身而不落下风的极限,不知道阴阳城的邪神该怎样碾压他。
  就算是面前的邪神分身,也足够危险。
  短时间内他能分庭抗礼,可若是时间一长,蛇女的力量会在瑞雪祭的加持下源源不断,他会输。
  但——
  蛇女已经没机会拉长战斗时间了。
  “你还不如卷着我,瞧,放我自由的结果就是这样。”
  虞幸坐在那根粗大的枝条上,翘起了二郎腿,眼里的幽蓝光芒几乎要溢出来,在黑雾里形成了淡淡的流光。
  说话间,他舌尖的红色印记也亮得近乎刺目。
  “你满心满眼都是【书】,怎么就不关心一下另一种力量呢?”
  “你的神树,昨晚才刚刚暴毙不是吗?你猜猜,是谁干的?”
  虞幸嘴角的笑意嚣张得不行,是谁见到都在畏惧的同时想要打他的程度。
  “你居然同时有两种力量加持。”蛇女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
  她偷到了书,偷到了小树苗,花了很多心血,才让那两种力量和自己的融合起一丝一毫。
  面前的人类又凭什么,凭什么被书和鬼沉亲睐?!
  难怪……
  难怪这个人类可以装作被认知扭曲的样子,却不受任何影响。
  难怪他敢用手触碰摄像机,原来他的位格,早已站在了和她相同的高度。
  比愤怒更加复杂的情绪在蛇女心中升腾,她眼红地看着周围弥漫开的黑雾,也没错过这个人类皮肤上逐渐浮起的黑色线条。
  他要死,他该死。
  这种对比带来的打击和羞耻让蛇女无法忍受,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南水镇毁了就毁了,她偷来的东西最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另一个人类打破,人类还在嘲讽她。
  但是不行,她不能放弃,下一次不一定还有这样的机会了。
  蛇女的尾巴向虞幸砸过来。
  周围的枝条也迅速迎击,蛇尾的韧性比枝条更甚,一尾巴砸过来,几根同样粗的巨型枝条瞬间支离破碎。
  飞溅的木屑甚至擦过了虞幸的脸颊,在其上留下一条血线。
  失控的诅咒之力覆盖在皮肤表层,很快又被他的身体吸收,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血线肉眼可见的消失,虞幸的脸仍旧俊美无瑕。
  他连动都没有动,破碎的枝条立刻被其他枝条顶上,重复着破碎的对抗过程,蛇尾的力道一遍一遍被刷去,落到他面前时,已经动弹不得。
  单单一根枝条没法和身为抗衡,但是他有很多根。
  这些枝条就像大树的根须,数都数不清,虽然要消耗诅咒之力,但短时间内完全耗得起。
  蛇女嘶嘶着,拔回自己的尾巴,换一个角度继续砸,她也知道“分钟”是个什么意思,要是那个尚未碰面的系统完全把书吸收,南水镇就不再受她掌控了。
  到时候她会失去主场优势,想要追回一切,更加不可能。
  她要在剩下的十分钟之内夺回掌控权。
  “原来你还有这种力量,难怪不怕我。”
  蛇女看着悠然自得坐在原地,压根不为所动的人类,连连冷笑:“但是你哥怕我呀。”
  方宵……还在外面呢。
  身为能够窥视人类认知的存在,她知道方宵和方幸的感情有多深刻,不论方幸是怎么得到这些诡异力量的,起码来到这里,他应该是想带方宵走。
  那如果带不走呢?
  要知道,现在方幸人在这里,他的枝条再多,也没办法相隔这么远,把手伸到方府里。
  蛇女一挥手,拽来一只没有实体的光屏。
  那里的画面本来是街上的庆典内容,她手一挥,画面就变成了方府。
  “你说,要是我控制着方宵去自杀,你还能笑得出来吗?”
  “亦或者,我控制着他走到街上,再控制周围的镇民把他活活踩死,让他清醒地看见自己是怎么变成肉泥的,怎么样?”
  蛇女眼中透出兴奋,显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十分不错,一定抓住了方家小少爷的软肋。
  虞幸歪了歪头。
  蛇女操控着画面来到了方府内部。
  方宵就在方府,“镜头”找了一会儿,便捕捉到了这位马上就要死于非命的大少爷的面容。
  方宵正坐在方德明的房间里,冷眼旁观医生对方德明进行一些惨绝人寰的操作。
  虞幸离开方府之前,方宵还处于对医生的怀疑中,刚好气势汹汹的去找医生算账。
  现在看起来,也不知是怎么谈的,两人似乎达成了短暂的和平——尽管方宵看待医生的眼神中仍然透露着不加掩饰的审视。
  “看啊,你哥和你长得可真像,但是他马上就要变成一个死人了,而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蛇女将光屏推到虞幸的面前,因为光屏没有攻击力,他也并未阻止。
  蛇女一边用光屏吸引虞幸的注意力,一边仍旧不断的用尾巴攻击着虞幸周身的枝条,整个空间的能量交换非常剧烈,虞幸必须分出许多心神去操控枝条中的潜意识以及黑雾。
  按道理说,他是没能力再去保护方宵了。
  蛇女等着看他的妥协。
  然而,虞幸坐得特别稳。
  他还换了一边翘二郎腿,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泛着青色的匕首。
  那把理应削铁如泥的锋利匕首在他手中被当成工艺品一样转来转去,恍惚间,还有一道青色的长袍身影若隐若现。
  他还是只有那句话:“你试试啊。”
  蛇女面容扭曲一瞬,已经决定要让方宵以最惨烈的样子死去。
  她植入在方宵意识中的深刻影响,使得她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就让方宵从房间中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光屏画面中的方宵瞳孔涣散,恍恍惚惚的就要往外走。
  他的动作不急不缓,还带着掌控者的从容,就在他把手放在门上的那一刻,他的肩上多出了另一只手——一只戴着白手套,此刻却沾满了鲜血的手。
  医生模糊的面容也出现在画面里,他就这么一手搭在方宵肩上,那张脸似乎是在笑,因为无论是虞幸还是蛇女,都从那张脸上感受到了笑意。
  “大少爷,您要去哪里?”
  医生这么问着。
  方宵下意识地说:“这里太闷了,我出去逛逛。”
  他现在全心全意的认为自己想要出门。
  即便有些逻辑不合的地方,他现在也察觉不出来。
  “不行哦,方少爷,您说好要在这里看我把方德明折磨死的。”医生的手微微收紧,按着方宵停在了原地。
  方宵自然感受到了一股烦躁,那是被忤逆的不满。
  他转身拂开医生的手,除了面对自家弟弟,他对谁都自带一股上位者的威严。
  “做你该做的事,医生。我没有和你讨价还价的必要。”
  方宵看了一眼瘫在轮椅上不断抽搐的方德明,方德明现在已经被折腾的浑身是血,那条已经没用了的舌头被割了下来,放在他自己的双腿上。
  “人留着,等我回来再死。”
  说完,方宵就转身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身后拔刀的声音。
  从小长在港口帮派之中,方宵对刀和杀意极为敏感,他猛的转头,并且做出防御姿态,肌肉紧绷。
  医生握着一把手术刀,插进了肉里。
  ——方德明的肉里。
  闪着寒光的刀刃就这样刺进方德明喉咙中,结束了他悲惨的晚年。
  方宵隐约要发怒,他属于越是生气便越是冷静的那种人,他声音低沉,语气冷硬:“你什么意思。”
  医生笑着把刀拔出来,刀刃上的鲜血滴落在地上,碎成了细细的血花。
  “我们说好了,您要在这里看着他被我折磨死。”
  “但您想毁约,我也只好提前展示死亡给您看。”
  “这都是因为您,如果您不突然要走,本来还可以看到更多令人愉悦的场面的。”
  这种不温不火的语气,配上明晃晃的指责意味,让方宵憋闷的同时生起一股无名之火。
  他忘记了自己想要出门的意愿,朝着医生走去。
  看起来,他又要找医生算账了。
  屏幕这头的虞幸轻笑了一声。
  没有想到会是这种发展的蛇女又呲了呲牙,她的大尾巴挥开了妄想反击的枝条们,加重了暗示。
  于是,方宵脚步一顿。
  从未有过的强烈的想要出门的欲望笼罩在他脑海中,相比起来,就连医生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只冷冷地瞪了医生一眼:“不过是一个废物,死了就死了,我现在兴致正高,劝你别再做让我不满的事。”
  医生道:“哎呀,那可不行。”
  “我答应了方幸小少爷要做一件事,看来现在是时候了。”
  提到弟弟的名字,方宵清醒了些许,他皱起眉头,狐疑地问:“他让你做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片令人恍惚的漩涡。
  这一刻,方宵清晰地看到了医生的脸。
  也是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发现,原来之前他看医生的脸都是模糊的,只是他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就好像他的认知被什么屏蔽了,不能理解的东西被大脑完全忽略。
  他清晰地看见医生对他笑着。
  血红的双眼,带来一阵阵幻觉似的恐惧,洗刷着他蒙昧的灵魂,在带来一个突破口的同时,也狠狠地刺痛了他。
  方宵震惊地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他好像并不是身处于家里,而是站在一片血海尸山中。
  虚空中出现几只狗一样的生物,虚幻的下半身,带着长长的拖尾,向他冲过来。
  血流成河,血液汇聚成河流,汹涌澎湃地翻涌着。
  无数死尸从河里探出手,然后是头颅,再然后是躯干。
  死尸们张大嘴,瞪大眼,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
  方宵认出了其中几张熟悉的面孔,那是他年少时期的朋友。
  因为他不听话或是没办好该办的事儿,他的朋友们被方德明砍下手指,砍下头颅,扔到港口的海域里喂鱼了。
  深红色的天空如同血河的倒映,几颗清晰到令人恐惧的星星在天上移动。
  他从那些星星上感受到了死亡与毁灭。
  这是什么地方?
  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地方?
  方宵的心脏跳得快要爆炸了,他呼吸急促,向后退了几步,躲开那些纷纷朝他冲来的东西。
  天上,一团漆黑的混沌爬了过去,像一只在红色天幕上爬行的大黑虫。
  远处怪异的山峰仿佛悬在半空,山上有一个健硕的巨人,没有头颅,取而代之出现在脖子上的,是无数根灵活的肉触。手。
  “方宵……都是你害的……”
  那些死尸快要从河里爬上来了。
  最前方是一张年轻的面容,可以想象,他生前也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可惜现在只有一张青白色的脸,他的身体腐烂,生出蛆虫来,刚上岸,河里忽然伸出一根带着吸盘的巨型触手。
  死尸们开始尖叫。
  无数根章鱼触手破水而出,将死尸一个个拖了回去,即便如此,方宵对那触手却升不起半分感激。
  触手本身,比死尸更令他害怕。
  恍恍惚惚,恍恍惚惚。
  ……
  光屏花屏了。
  里面的内容变成了彩色的雪花点,也让蛇女的脸色彻底失去控制。
  她感受到了。
  她感受到了【祂】的出现。
  之前的这么多年,医生藏得再好,也架不住这一次当着被控制的方宵的面展现能力。
  怎么会?蛇女也想问。
  除了系统和鬼沉,【祂】也要来凑个热闹!
  而且,而且……
  每个邪神分身大约都知道,【祂】是特殊的,【祂】没有真正的分身,所有的“分身”,都不过【祂】的化身罢了。
  【祂】随时随地都会真身降临。
  那是真正的,来自阴阳城的绝对高位邪神,一旦降临,蛇女在【祂】面前就是个虫子,一脚就被踩死了。
  这个医生,怎么会!
  她这里到底有什么,值得【祂】降临!哦,对了,医生说是答应了方幸少爷一件事。
  所以,还是为了方幸。
  又是他。
  这是第三个对他青睐的力量。
  凭什么?!
  不过,【祂】只是制止了方宵,并没有干涉集装箱这边的事,是不是意味着,【祂】对方幸的帮助到此为止了?
  蛇女很快冷静,她试着探查方宵现在的情况。
  她发现方宵被医生带走了,带到了……方家祠堂?
  不,那是她唯一不能掌控的地方!
  蛇女暴躁地将自己盘起来,狠狠将手边一架照相机扔下了虞幸。
  “彭!”
  摄像机被一条青色的袖子抽碎。
  俊美书生模样的青衣鬼魂,在诅咒之力和意识扭曲的暴动中浮现出实体,手中玉骨扇啪得打开。
  “转的在下头都要晕了,能不能停一会儿,虞幸。”亦清的另一只手按在了虞幸转匕首的那只手上,温和的语气中隐约透着不高兴。
  蛇女瞳孔地震。
  这又是……
  是【灵】?
  ……
  方宵面前的画面消退时,他已经被吓得浑身冷汗。
  意识回归,他才发现自己被扛在了医生的肩上,医生扛着他这么一个大男人,走路却闲庭信步,轻松得不像话。
  往前几步就是祠堂,是他这么多年一直潜意识中回避的地方。
  方家的祖祖辈辈都供奉在哪里,这得让他感觉拘束,他的大脑甚至想将这里遗忘,因为——
  就在方宵仍然处于恍惚中时,医生已经将他扛进了祠堂范围。
  顿时,一排排灵位映入方宵眼帘。
  它的视线瞬间定位到最上方,那是他们家老祖宗的灵位,老祖宗是战功赫赫的将军,荣耀加身,不容亵渎。
  不容亵渎。
  方宵的脑子忽而清明了。
  之前反复挣扎拉扯过的那么多次记忆通通涌上心头,医生将他放了下来,他扑通一声就给灵位跪下了。
  什么医生,什么瑞雪祭,一切的一切都从他的脑子里飞走,他记起了所有,包括他试图拉自己曾经最想送出去的弟弟回到这个泥潭来,包括他把他喜欢的女人折磨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包括曾经义无反顾的反抗与牺牲。
  方宵呆呆地跪在那里,甚至连刚才看到恐怖画面的恐惧都消退了。
  他的心里浮现出另一种恐慌,那是他搞砸了一切的恐慌。
  不,不该这样。
  弟弟不该回来的。
  明珠也已经恨上了他。
  他到底在做什么?他都干了些什么?
  不,不。
  不!
  “事情并非没有转机,方宵少爷。”医生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您就在这里待着,只要不添乱,就是最好的赎罪了。”
  带着笑意的声音缓缓地将方宵从崩溃边缘拉了回来,方宵机械般转过头。
  入眼,又是一张模糊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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