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一章 微风（二）

  纽约。
  曼哈顿午后的天空中，笼罩上了一层薄雾。
  街，野火酒吧楼上。
  顶层。
  美美睡了一个午觉的大卫，手里拎着跳绳，正在一块很柔软的地毯上，“挥汗如雨”的做着“恢复性”锻炼～
  十几分钟后。
  管家阿克莱德，从楼梯间里走进来，对停下来临时休息的大卫笑道。
  “洛克菲勒先生来了～”
  “谁？莱斯利吗？”
  “是的！”
  “哦～！”
  大卫放下了手上的果汁杯子，目光向阿克莱德身后望去。
  莱斯利·洛克菲勒迈着轻快的大步，走到了大卫旁边，看了眼他手里的跳绳，问道。
  “你想联系DoubleDuthLeague？（）”
  “你也知道它？”
  “呵呵~”
  莱斯利随手把公文包丢在一边，坐下来，接过了管家阿克莱德递来的果汁，笑道。
  “前几年，理查德·森德里，在媒体上倡导的娱乐跳绳运动，我还很好奇的玩儿过几次~”
  “不过，新手很难从两根绳子向相反方向的转动中，快速的找到规律，并掌握节奏和技巧～”
  大卫用手指拨弄了几下跳绳，笑道：“你说的规律，都被掌握在摇绳子的人手里。。”
  “所谓的节奏和技巧，也只不过是人们在观察到了摇绳人的动作之后，领悟出来的暂时性结论罢了～”
  “暂时？”
  莱斯利喝了一口果汁，反问道：“你是说。。规律也会变化吗？”
  “为什么不呢？”
  “额。。”
  大卫双手捧着果汁杯子，挑了挑眉毛，笑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能永远保持不变的。。”
  “任何规律，都是在相对应规则之下运行的～”
  “如果规则改变了，那我们曾经通过观察、总结出来规律，当然也会随之改变！”
  “。。嗯！”
  莱斯利歪头向大卫挤了下眼睛，问道：“你这几天在家里。。又想出了什么鬼点子？”
  “没有啊～”
  “我这几天一直在看书。”
  “看书？看什么书？”
  “《了不起的盖茨比》和《鲁滨逊漂流记》。”
  “。。？？”
  莱斯利好奇心大起的追问道：“你怎么又开始看小说了？”
  “我怎么就不能看小说啊？”
  “哈哈哈～”
  “你的经历，可一点都不比那些小说里面的情节逊色分毫！”
  大卫“毫不在意”的摸了摸鼻子，反问道：“你知道鲁滨逊现象吗？”
  “额。。听说过一点点～”
  “一点点？”
  莱斯利放下了手里的果汁杯子，跷起了二郎腿道：“我又不是专门研究这方面的学者，能知道一点点。。已经是很不错了好吧？！”
  “。。呵呵～”
  大卫面带嘲讽的笑了两声：“鲁滨逊，在经济学上是一个无数人都会去研究的大人物。”
  “正如一千个人的心中有一天个哈姆雷特一样～”
  “有一千个经济学家，就有一千个鲁滨逊！”
  “鲁滨逊，出现了多年～”
  “无数的经济学家，都以鲁滨逊为例子，构建了独属于自己的经济学观点。”
  “所以，才慢慢的形成了经济学上有趣的。。鲁滨逊现象～”
  大卫把身体向后靠了靠，歪倒在沙发里，继续说道：“从鲁滨逊那里，马克思和恩格斯，洞悉了资本是如何进行层层剥削的奥秘。。”
  “米尔顿·弗里德曼，从鲁滨逊身上看到了什么样的分配，才是道德的。。”
  “弗雷德里克·巴斯夏，更是在他出版的《喝些经济论》一书中，以鲁滨逊威力，幽默、辛辣、露骨的批判了，直到现在仍有人不时会提起的破窗理论～”
  “你知道破窗效应吗？”
  莱斯利转动了几下大眼睛，摇摇头：“你继续～”
  “呵呵～”
  “巴斯夏，在他最著名的文章《看得见与看不见的》第一节，就讲到了破窗理论。”
  “调皮的小孩打破了窗户，房子的主人可能会心疼、愤怒。。”
  “但对于整个社会来说，它却是一件好事儿。。”
  “因为窗户破了，玻璃工厂和窗户修理工都有了生意可做～从而增加了整个社会的经济总量。。”
  大卫的脸上，向莱斯利做出了一个“好玩吧？”的神情，继续说道。
  “不过，巴斯夏是以一个批判者的角度，在文章中用他在经济学理论方面的严谨，以及在写作的机智与雄辩，反讽了当时那些只顾追求眼前、当下的好处，却不管随后巨大坏处的。。所谓经济学家们！”
  “而他认为的好经济学家，则宁愿认下眼前小小的意外损失或不幸，而去追求未来较大的收益～”
  莱斯利听到这里，不自禁的笑着插嘴道问：“好经济学家？”
  “是啊～”
  大卫表现出很无奈的耸耸肩：“随后，巴斯夏更是一语道破了，那些坏经济学家所支持的破窗理论中的荒谬之处！”
  “劳动＝财富吗？”
  “呵呵～未必！”
  “在如今政治与资本相互纠缠发展的过程中，本质上来说，普通人和穷人们的很多努力和劳动都是无效的。。却又偏偏不得不去做～”
  “但不管他们是否去参加劳动或参加工作，他们兜里的钱，都会慢慢流入富人的钱包里。。”
  “巴斯夏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看到了如今资本主义经济社会发展的本质。。也看穿了那些善于蛊惑人们去相信荒谬理论的经济学家们的。。拙劣把戏～”
  。。。
  莱斯利单手支着脸颊，安静的看了一会儿进入“贤者”状态的大卫，调侃道。
  “这些都是你从《鲁滨逊漂流记》里面。。看到的吗？”
  “不！”
  “这还不是全部～”
  “。。还有啊！？”
  “嗯！”
  大卫脸上露出了戏谑的微笑，向莱斯利反问道：“我看完了小说之后，就在想啊。。”
  “假如，我是流落在无人荒岛的鲁滨逊。。我最想得到什么呢？”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想要一位身体健康＋性格温柔＋野外生活技能全满＋对我无比顺从的大美女～”
  “呵呵～”
  “确实是你的风格。。”莱斯利忍着笑吐槽道。
  大卫很“得意”的挑挑眉毛，又道：“可我又转念一想，觉得如果岛上只有我们两个人。。今后有了孩子怎么办？”
  “她要是难产了。。怎么办？”
  “孩子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如果我们不想要孩子了，我们又忍不住。。怎么办？”
  莱斯利倍感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再次吐槽道：“所以你又在后悔，没有把她幻想成一位美女医生吧？”
  “哈哈哈～没错！”
  大卫对莱斯利竖起了大拇指，摇摇头，叹道：“后来，我又从历史上那些经济学家的着眼角度上，重新翻看了一遍小说～”
  “我发现，当只有鲁滨逊一个人在荒岛上时，那些所谓的经济学理论，大半都是没用的。。”
  “经济，即为在一定规则之内的交换。”
  “经济学，是对交换过程中产生的规律，进行符合全社会大多数人逻辑的梳理、归纳、总结～”
  “它是规则内经验主义的一种体现，同时也是规则自身不断进化发展的推动者～”
  “而在某些时候，它也可以反向操纵交换的过程，以实现一部分人的利益最大化与行为合理化～”
  “只有大量的人所组成的社会，才会产生极为复杂的经济学难题。。”
  “经济学的最大研究困难，就是要解释这些由人们欲望产生出的。。层出不穷的社会难题。”
  “所以，如今主流经济学最关心的两个难题：投资和收益，市场和消费～都与孤身生活在岛上的鲁滨逊，毫无关系了～”
  “他不需要与人竞争，更不会与人因利益等问题，发生矛盾。。”
  “他不用去担心归属权的问题～那座荒岛上，只有他一个人。。”
  “就算是他在岛上宣布自己是国王，也不会有人去和他去抢。。”
  “还有～”
  “在鲁滨逊一个人的世界里，交易、交换，也就不存在了～”
  “除非他发疯了，把海鸟或者蚂蚁当做交易对象。。”
  “没有了交易或交换，其背后与之绑定的交易损耗。。或者说是交易成本，也就不会存在了～”
  “而这个题目，是新古典经济学家们，完全忽略掉的关键问题～”
  大卫用手指轻轻敲着沙发的皮革表面，望向眼睛里闪烁着异样光芒的莱斯利，问道。
  “你来野火酒吧这么多次了，留意过酒吧里经常会播放的音乐吗？”
  “。。没有～”莱斯利脸上认真了很多的摇摇头道。
  “呵呵～”
  “我原来也没有去留意过这些。。”
  “谁想听歌儿，就去点唱机那里投币、点歌，听就完了～”
  “可是在某天，我忽然发现了。。”
  “当点唱机播发那些节奏强劲摇滚乐时，酒吧里的客人们，就会更多的选择酒精含量更高，口感更烈、更刺激的酒水～或者直接点一杯，多种烈酒调制而成的烈性鸡尾酒～”
  “而当点唱机播放较为舒缓的灵魂乐或者民谣歌曲时，酒客们会更多的选择口感更温和，酒精含量较低一些的酒水～然后，再向里面多加一些冰块。。”
  “我就在有了这些很奇怪的发现之后，把点唱机里的唱片，都换成了民谣歌曲和灵魂乐～”
  “酒吧里的冰块消耗量，直接增加了％左右～”
  “三天后～我又把点唱机里面的唱片，都换成了年轻人非常喜欢的摇滚乐～”
  “酒吧里的烈性鸡尾酒销量，增加了％左右～”
  “然后，我就问自己。。为什么音乐会影响人们的选择呢？”
  “莱斯利，你有答案吗？”
  “。。你继续！”
  “呵呵～”
  大卫用手揉了揉眼睛，感慨般的笑道：“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现象！”
  “因为从理论上来说，每一名酒客在走进酒吧里时，都在心里已经决定好了要喝什么＋要消费多少钱＋逗留多长时间～”
  “但实际的情况却是，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临时更改了自己的选择～”
  “音乐，这个能够影响人们情绪的外在因素，起到了我还没找到缘由的作用。”
  “当然了～”
  “人们受到情绪影响，做出临时更改某个决定的例子，还有很多很多。”
  “就比如在纽交所，或者在商品交易所里工作的人们～”
  “他们就经常会受到交易大厅里，其他人的情绪影响，做出某些不理智或不符合常理的决定～”
  莱斯利眉头紧皱的举起手，问道：“你还打算。。继续购买国内各大石油公司的股票？”
  “当然！”
  “可你已经知道了有人要做空股价吧？”
  大卫笑了笑，反问道：“危机，就是危险与机遇并存～”
  “我选择继续购买这些公司的股票，就是想在未来的重新分配中，获得一些入门资格罢了～”
  “。。好吧～”
  “我还以为，你是想在多方和空方之间。。玩儿对冲呢～”
  “呵呵～”
  “伙计，你是出生在罗马啊！”
  “我可不是！”
  “。。ＦＸＸＸＹＯＵ！”
  “哈哈哈～”
  －－－
  临近傍晚～
  皇后区。
  从佛州过来的帮派大佬梅耶·兰斯基，从老马尔金家里走出来，站在街边的轿车旁想了想，对打开了车门，准备坐进驾驶位的手下特莱基，说道。
  “我们去曼哈顿街附近的酒店先住下。”
  “好的！”特莱基笑着摇晃了几下脑袋，心情不错的点点头道。
  －－－
  曼哈顿。
  街，ＦＢＩ纽约分部。
  哈罗德·斯通脸色铁青的走进办公室，愤愤的把外套丢在一边，拿起电话拨打了出去～
  “喂～”
  “是我！”
  “哦。。哈罗德！？”
  “你特么的。。给我的消息，还告诉过谁？”
  “什么消息？”
  “汉莎航空大劫案中，那辆出现在新泽西的卡车！”
  “额。。除了你，我谁都没告诉了啊！”
  “怎么？你们扑空了吗？”
  “呼～不！他死了。”
  “死了。。呵呵～”
  “伙计，你还真是倒霉啊～”
  “我猜。。肯定是那群劫匪也发现了那个蠢货，没有把作案使用的卡车及时处理掉，才选择直接把他愚蠢的脑袋打开花吧～？”
  “。。”哈罗德·斯通，案子咬着牙，不说话了。
  电话另一边的ＣＩＡ纽约分部主管，埃兹拉·克雷莫，笑道：“好啦～伙计！”
  “既然线索已经断了～你不如。。先回家去休息一下吧。”
  “你的新婚妻子赫里丝，还在等你呢吧？”
  “。。如果你的人再发现了线索。。”
  “ＯＫ～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嘭！”
  哈罗德·斯通非常用力的挂断了电话，直接仰倒在了椅子里，平复着心中的郁闷和怒火～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埃兹拉·克雷莫和ＦＢＩ纽约反黑组负责人林德·维切洛，心里也同样清楚。。卢迪一定知道劫匪的线索～
  甚至，他可能都知道，究竟是哪些人策划、参与了这次大劫案。
  但哈罗德·斯通从心底里，不想从卢迪的口中获得任何线索。。
  因为对他来说～破例，只有第一次和往后的无数次。。
  －－－
  曼哈顿。
  街，野火酒吧门前。
  辅警办公室的负责人奥斯顿，指挥着几名辅警向外面搬运着一些办公家具。
  一会之后，所有要运走的东西都办完了。
  奥斯顿站在街边，看着货车缓缓消失在了远处街角，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他依靠在身边的灯柱上，点燃了一根烟，目光望向街对面的野火酒吧，愣怔的出了一会儿神～
  。。。
  晚餐时刻。
  野火酒吧楼上。
  管家阿克莱德打开了大门，有些意外的对奥斯顿笑笑，让出了自己的位置～
  餐厅里。
  大卫手上正拿着餐具，听着苏珊和崔莹莹汇报节日商品大采购的“收获”～
  站在厨房门口的女佣查西达，看到了大门口处的奥斯顿之后，迟疑了几秒，向大卫三人说道。
  “先生，您看。。”
  “什么？”
  大卫好奇的转头向大门口看去，笑道：“嘿～奥斯顿！”
  “你还没吃晚餐吧？”
  “快过来，一起尝尝查西达的厨艺！”
  “呵呵～谢了！”
  “我来。。只是想和您聊几句～”奥斯顿走上前几步，举起手，向众人打了个招呼，随后看着大卫说道。
  “额。。好的！”
  “你先进来，我们。。去书房里？”
  “嗯～”
  。。。
  书房里。
  大卫关上了门，好奇的让奥斯顿坐下来，问道：“怎么了？又出什么事儿了吗？”
  “。。嗯！”
  奥斯顿似乎没有心情去四处打量，沉默了几秒后，说道：“查西达的那件案子，一共有个女孩儿被成功解救了出来。。”
  “可截止到今天中午，她们当中已经有四个自杀了。。”
  “。。四个？都死了？”
  “不～死了三个，一个重伤，正在医院里抢救。”
  “如果不是最后这名重伤未死的女孩儿，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我们还都不知道前面三个女孩儿的死讯～”
  大卫双臂抱在胸前，皱着眉坐到了书桌上，问道：“你们警方没有人保护她们吗？”
  “有！”
  “可她们都是要被遣返出境的外国人。。”
  “在没有联系上她们的家人之前，我们把他们只能临时交给局里的综合办公室，等待公共咨询处的人联系上。。”
  “那三个女孩儿，都接受过。。所谓民间团体和非营利组织的帮助～”
  “她们三个，一个死在了布鲁克林的暗巷里，一个死在了下城区的小电影院里，一个死在了大街上。。”
  “最后的这个重伤女孩，是从五楼跳下来后，侥幸没有当场身亡，被路人送进了医院。。”
  奥斯顿的黑脸上，布满了寒霜。
  他抬起头，目光里带着异样的火光，声音却很平静的说道：“可她们三人，在警局的死亡记录上，都没有任何尸检文件记录，就草草的被烧掉了。。”
  大卫几乎是秒懂了奥斯顿的“愤怒”，皱着眉问道：“有人在追杀。。”
  “不对！”
  “嘶～应该是想通过谋害这些女孩儿，来掩盖什么。。真相？”
  “。。嗯！”
  “可她们不都经过你们多次的问询了吗？”
  “她们没说出什么？”
  “。。没有！”
  “她们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没说。”
  “那。。查西达呢？她说什么了？”
  奥斯顿眯着眼睛，摇摇头：“她是所有女孩儿里面最安静的一个。”
  “。。”
  大卫抬手敲了几下额头，苦笑道：“所以啊。。你给我送来了一位复仇女神吗？”
  奥斯顿黑着脸，默默点头道：“抱歉！”
  “呵呵。。算了～”
  “查西达的身份问题，有困难吗？”
  “。。有！”
  “我能做什么？”
  奥斯顿抿着嘴，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才在大卫“不耐”的目光下，说道。
  “从正规渠道，获得居留权最快的方法就是结婚。。”
  “其次是投资移民，或者向移民署提交难民申请～”
  “额。。”
  大卫感觉有些哭笑不得的指着奥斯顿，骂道：“你这个混蛋！”
  “你说出的这三个选择。。只有投资移民才是你心里最想我选的吧？”
  “嗯～”
  “。。”
  大卫感觉自己被奥斯顿的“坦诚”给打败了～
  他用手指揉了揉鼻子，转身走到书桌后面，从抽屉里拿出了支票本，对奥斯顿问道。
  “说吧～”
  “搞定崔莹莹和查西达的永久居留权，一共需要多少钱？”
  “这个。。你要去问律师～”
  “ＦＸＸＸ！”
  “你。。”
  “嘶～行吧！你赢了，混球！”
  “明天我就让乔治律师去找你。。ＯＫ？”
  奥斯顿也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点头道：“明早，我在办公室等他。”
  “。。”
  大卫彻底无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