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血泪难掩思儿情

  黑衣道人将金蝉迷昏后,抓起金蝉,纵身而起,轻飘飘地也不知去了何方,最后进入了一个无底洞穴,里面只有无尽的黑暗。他行了一阵,方停下身形,将金蝉放下,立刻倒身下拜,带着一种嗡嗡的鼻音,恭声说道:“二圣母,我已按您吩咐,将这小和尚带来了。”
  这时,只听“咕”的一声,黑暗中,猛地现出一双黄绿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昏在地上的金蝉,过了半晌,才发出细细的声音问道:“你确定就是他到过齐云塔?”
  那黑衣道人一看见那双黄绿色的眼睛,神情一紧,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只听他战战兢兢地说道:“二圣母,我已查明,自昨晚您自塔下重出后,第二日那小皇帝上朝时,闻报齐云塔倒塌,立命人严查先帝所盖之塔因何倒塌,还要治白马寺众僧维管不力之罪。那白马寺诸僧为推卸责任,由一名叫宏土的管事和尚告发,说是一个名叫金蝉的小和尚未经允许,借打扫卫生之名,私入齐云塔,想来必是亵渎了佛像,佛祖怪罪,是以导致齐云塔倒。那安帝闻听与金蝉小和尚有关,立命通缉金蝉。我自探得消息,也随众差官四处寻这小和尚,果然不费功夫,正碰到一伙兵差擒了这小和尚,被我半路劫来,带到此处,请二圣母明察。”
  听了此言,一双黄绿色的眼睛眨了眨,才又问道:“你不是曾说这大汉朝廷是当朝太后掌权吗?她又有何表示?”
  那黑衣道人将身又躬了躬,才道:“弟子已打探清楚,那太后在八月十五那夜就昏迷过去,一直未醒。”
  那一双黄绿色的眼睛再次眨了眨,二圣母才道:“还有这事?八月十五那晚,发生这么多事,倒是奇怪的很!”继而像是叹了口气道,“这小和尚虽是无意中救了我,但他却给自己惹来这么大的麻烦,要不是你将他带到此地,这天地之大,只怕无他立身之地。也好,等他醒来,他是想成佛还是成魔,我都要助他一臂之力。”说完此话,更是勾起了她伤心往事,不由自言自语道:“哼,当年我教与人教众仙在万仙阵中决战之时,那观音、文殊、普贤三人车轮战金灵师姐,燃灯还在背后用番天印偷袭她,我见不好,忙去营救,却晚了一步,还被观音、文殊、普贤三人困住,恩师为了救我,宁愿受老君一拐,也飞来把我护住,命我速退,好保留我教一丝生机。我眼见大师兄被老君用风火蒲团把他卷去,大师姐又伤重倒地。心知此时恩师命我走,必有深意,我虽不忍离去,却又不得不从。就在此时,那佛祖和老君率手下均来攻恩师,将我与恩师一同困在当中,我本想到了此时,只有舍命也要护恩师安全,当下仗剑挡在恩师身前,就在众人齐向我等攻击之时,恩师使出通天大法,以一人之力力抗群敌,还借机将我送出。我当时只觉身如闪电,飞出包围圈中,直向佛祖飞了过去。我当时报定了与他玉石俱焚之心,不顾自己性命,拼命一剑刺向佛祖。当时我剑势太急,又有恩师相助,那佛祖也不敢阻挡,只是给了我一击,竟然被我逃了出去。我得恩师相救,出了万仙阵,先是故作迷阵,去了几个地方,然后才隐身于此处地下,本想借此地修身养伤,以图东山再起。那知过了九百年后,当我元气刚刚恢复了一点时,还是被佛门找到了。那观音菩萨亲自与我说法,想用佛法感化于我,还劝我入他佛门。哼,我生死俱是截门中人,纵是宁魂飞魄散也要报得此仇,又怎能转投他门。那菩萨自称要普度众生,又许我百年之约,说是只要我能悟得解脱之法,就能恢复自由。哈哈,她口中这样说,却在我元气刚有之际又派降龙、伏虎那二秃驴到此用佛法镇压于我。这两小秃驴自称什么摄摩腾、竺法兰,借汉明帝之手,在我隐身之所建寺盖塔,又用梵音血咒封印,想让我万世不得出头,其用意何其歹毒,还美其名曰佛门有好生之德,给我留了一条生路。记得塔盖成封印之时,那观世音还曾看过我一回,留下一句佛谒,什么‘七佛灭罪、千年一解、塔镇金蟾、自念自消。’我身受佛祖一击之伤,那一击有移动四海五岳之力,打得我再无法恢复原身。被封印在此后,我更是连动都不能动,如何去找那个七佛灭罪真言,来个自念自消?哈哈哈哈,他们这般假惺惺装慈悲,真是可笑啊可笑!不过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来了个多事的小和尚,这小和尚误打误撞地解了在塔中所设的封印,佛门算尽机关,却没想到是佛门弟子为我破了封印。这小和尚也叫金蝉,不但用他的血将梵音血咒擦了出来,还会念你们所写的梵音血咒,替我念了这句七佛灭罪真言,哈哈,我虽不念,但自有人替我念,他名唤金蝉,我法身仍是金蟾,这可不是应了那句自念自消了吗?我在此地蛰伏了千年,无时无刻都想离开此地,这小和尚之情,我自会还他。只是梵音血咒虽解,但我所受伤太重,一时间仍是无力破塔而去,只能放出我门相约的独门信号,希望我们中人若是有在这世上的,收到信号后,可寻此地来助我。想不到天不绝我截教!刚过半月,我那龟灵师姐竟迁她所修练的泪魂血魄找到我,并注入我体内,化为元气,使我所受之伤,当时便好了三成,我这才破土而出,来到此地。哼,如来啊如来,你不自称法力无边吗?怎看不出龟灵比其他万物长寿之秘,就是别人是三魂七魄,她却是可以凭后天修为多修出一魂一魄。”说到这里,她话语一顿,奇道,“真是的,那我出来之后,已放出迅号,连金箍都能寻着我,龟灵的泪魂血魄也已寻到我,未何她却到现在还未现身呢?她所修的泪魂血魄,似乎也是被囚太久,好像还吸了些人的魂魄,才有劲来找我。莫不成难道她也被囚禁吗?她折损了一魂一魄,修为大损千年,可也不至于不能来此见我呀?”说到这里,她又冷冷地对黑衣道人道,“我刚出塔,神力未复,你外出行动,要一切小心,不要让那帮奴才们发现头绪。”
  那黑衣道人回道:“是,二圣母。属下自诛仙之战后,一直隐姓埋名,不敢露出半点踪迹。那天庭为了节制众仙众灵,在各地分设了山神、水神、土地。因洛阳是天子脚下,还设了城隍,节制众鬼仙。属下知天庭始终在追拿我教余众,是以反其道而行之,专门来到洛阳城内隐藏。弟子心系圣教,不肯苟且偷生,于是暗中四处寻找我门中人。但这些年来,弟子始终未得二圣母和我门中人的一丝消息。弟子有感于人单势孤,城内天庭爪牙耳目甚多,弟子又不能施法。于是前些天找机会与那大将军派人请来的东海蓬莱岛人公道人一行结识,随他们一行进入大将军府。本想有机会露上一手,将他们收为我用,可就在进入大将军府后,却碰巧遇到这个小和尚,无意中得来了天大之喜。”
  那声音冷冷道:“嗯,喜从何来?”
  那黑衣道人道:“启禀二圣母,属下找到灵儿了。”
  那声音忽变得尖锐起来,只听说道:“她在哪里?”
  那黑衣道人却变的低落,只是轻轻地跪倒在地,喃喃道:“弟子自小和尚身上取下佛珠手串细看,竟从中看到了灵妹法身。”说着,黑衣道人颤巍巍地举起双手,将那琥珀坠高举头顶奉上,悲声道:“她、她,已被封印在此,求圣母救她出来。”说着,黑衣道人跪着爬行几步,将那琥珀坠恭恭敬敬地送呈到离那双黄绿色的眼睛一丈前的地方。
  “你是如何得到它的?”声音虽还是那样的冷漠,但语速却快了许多。
  “弟子自与那些真人一同见大将军时,见这小和尚曾献给大将军一串佛珠。只是属下眼力不行,只看出佛珠串不俗,未看出灵儿在里禁锢,是以暂未下手,本想待无人时再取之,随后得二圣母招唤,到此为二圣母护法,也未来得及去找。二圣母今日命我找到这小和尚,这小和尚因齐云塔倒,被官差追拿。我正好赶到,杀了官差,救了这小和尚,也顺手得到了这琥珀坠,想来这正是二圣母带来的福份,也是我教重整河山的好兆头。”
  “你杀那些官差,可用了法术。”
  “弟子牢记不得泄露行踪,是以只是用仗刺死了他们,并未用法术。”
  “嗯。”二圣母盯着黑衣道人手上之物看了半晌,才冷冷地问道,“你可知这佛珠琥珀坠的来历?”
  “我问过小和尚了,他说是太后赏给他的。”黑衣道人回头看了躺在地上的金蝉一眼,回道。
  黑暗中,只听那冷冷的声音喃喃道:“又是这个小和尚,看来还要好好谢谢他才对。”话音未了,只见那双黄绿色的眼睛猛地睁大,两道寒光如电般射向那琥珀坠,只见那琥珀坠由黑衣道人手中轻轻地飘起,再轻轻地落在那双黄绿色的眼睛当中,被黄光映得也似发出光来,在这黑暗的世界里,显得是那么地神秘。
  黑衣道人又回到他原先站的地方,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是匍匐在地上,像是在祈祷什么。
  金蝉躺在地上,一无所知,只是他在昏迷中发出的呼吸声,却在漆黑一片洞中显得是那么清晰,地宫深处,有一双巨大而恐怖的发出黄绿色光芒的眼睛,一闪一闪!竟渐渐地由黄绿色变的血红色,最后成了浓浓的血红色,在洞中发出幽幽暗红色光芒。
  红光越来越亮,两道红芒,如电般映射在那琥珀坠上,渐渐地,坠子也起来变化,仿佛如冬日结晶的冰块,在艳阳的照射下融化一般,表面竟渐渐地开始出现了道道细细地裂纹。裂纹越来越大,越来越深,里面那只早已久睡的蚊子,似乎也感觉到了变化,一只羽翼,也微微地动了一下。然而就是这一瞬间,一道金黄色的光芒,自那琥珀坠中亮起,那些裂纹也一下子连在一起,竟似成了一个大大的“*”形图形,如鱼网般,紧紧地裹住琥珀坠。
  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也被这突然的金光闪了一下,不由地猛地闭上,洞中顿无光亮。
  匍匐在地上黑衣道人见此情景,也不由地身子抽搐了一下,抬起身来,颤声问道:“二圣母?……”
  过了好一会,那冷冷地声音才响起:“无妨,灵儿应无事,只不过是被那个老秃驴用法给困住了。哼,这点法术,还难不倒我。刚才一试,这咒法似与她体内吸的精血有关,你来,取那小和尚一点血来,不用太多,莫伤了他。”
  “是,二圣母”,黑衣道人答应着,来到金蝉身旁,左手一挥,金蝉手腕处便射出一丝血线,在空中形成了一个血丸,向那声音处飞去。
  与此现时,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又猛地张开,在血红色的光芒照耀下,那个血丸一下子撞在琥珀坠上,瞬间便沿着那“*”形图形如蛛网般的裂纹渗了进去,那“*”所发出的金光,也再一次闪起,只是却再无那般明亮,而是渐渐地由金色变为蓝色、紫色、青色、绿色、橙色、赤色七种颜色,最后也变成了血红色,与那双眼睛溶为一色。
  就在此时,只听砰的一声,琥珀坠炸开,空中现出一团红色的烟雾,烟雾渐渐暗去,从中出现了一个俏丽女子,一身青色衣裳,身材纤瘦,除了小腹处微鼓外,胳膊腰腿都极是纤瘦,长得也是细眉秀目,在这黑暗中翩翩而来,在那红色眼睛光芒的照耀下,身上彷佛带了种妖异般的艳丽,竟有种动人心魄的、诡异的美丽。
  只见她降落下来后,脸上仍带着迷茫之色,但也只在转瞬之间,看到眼前一切,只激动的浑身颤抖,一下子仆倒在地,和那黑衣道人并排跪在一起,带着哭腔而又细声细语地说道:“灵儿谢过二圣母救命之恩。”
  只听那冷冷的声音道:“起来罢,先活动活动筋骨,我被困住的这么些年,手脚都有些不想动了。你被那坠子锁了千年,手脚也一定麻木了吧。”
  “是。”那女了应了一声,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九个响头,这才站了起来,又回头看了那黑衣道人一眼,却见他仍跪在地上,但也正回头望着她,眼里尽是期盼而热烈的目光。
  那冷冷的声音又道:“灵儿,我来问你,你如何被那佛谒困在坠子里面的?三圣母呢?”
  只听那灵儿又一次跪下,哭道:“属下无能,未能救出龟灵三圣母,苟且偷生至此,请二圣母恕罪。”
  听她说到龟灵圣母之事,那冷冷的声音立刻变得高亢起来,道:“你说什么,龟灵师妹、龟灵师妹她怎么了?”
  那灵儿哭道:“三圣母自诛仙战后,身负重伤,被佛门中人关在那灵山莲池中。我因藏在三圣母法身下,未被西天那帮和尚发现,能在暗中陪伴三圣母。只是三圣母她又不愿忍受那些和尚们无休止地劝她皈依佛门的骚扰,又听闻二圣母被佛祖击伤,不知所踪。于是对我言道,当今截教能否重生,其一线生机就在二圣母身上。她既然能逃出万仙阵,但却始终不见其踪,想来也必受了伤。此于是决定自废精气血灵,命我将她所炼真血吸净,来寻二圣母,助二圣母恢复法身,合二人之力,好重振圣教。我坚决不肯,再三劝三圣母再图别计。可她却道:‘她已被佛家至高法力击溃元神,法力全失,而且又被擒到此地,再无出头之力,想来无当师姐也定受重伤被困在某地,否则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她的消息。与其在此受辱,不如将自己所存真血送出去,交与二圣母,合二人之力,助二圣母脱困,去寻教主,重振圣教。’但我仍是不肯,苦苦劝她道,‘就是我吸了她的精血,也不易从这灵山出去,还不如暂受一时之辱,以待东山再起。’但三圣母道,‘她已经给自己下了亡神咒,明日我吸也好,不吸也好,她自神消魄散,世上再无她灵魂。’她最后还叮嘱我,她的精血中含有她数万年的功力,要我吸食后须得守一宝物存之,否则以我的身躯,承受不住。”
  听到此处,二圣母语气竟然变得沉缓起来,喃喃地道:“我早该想到了,三妹的一魂一魄都能找到我,她又怎会不来呢!哎!三妹,你又何必如此!”说完她沉默了片刻才道,“灵儿,你继续说吧。”
  灵儿拭了拭泪,继续道:“我见事已至此,不得不听从三圣母之命,强忍悲痛,待她元神尽时,吸走了她的精血,然后乘佛门人不备之机,潜入藏经阁,顺手偷食了三品莲台,以此来保存三圣母精血。我刚准备偷下灵山,前来寻二圣母,不料就在一棵松树下寻找下山之机时,不知被何人施法暗算,用一滴松脂困住我,此后我再无知觉。这一困就是千年,所幸天道垂怜,在此遇到圣母,得以脱困重生。”说完俯在地上,痛哭不已。
  那冷冷的声音更是急促地道:“我来问你,龟灵三圣母去后,她的壳呢?”
  灵儿哭述道:“当时我急于脱身,吸完三品莲台后,便自那池中离开,隐身于一颗松树下,恰听降龙伏虎两罗汉闲言道,佛祖怪他们看护三圣母的看管不力,罚他们下凡,说是去找二圣母。佛祖还道,‘那龟灵死于西天,佛门难辞其咎,特着二人若是能用佛法说圣母皈依,并将龟灵灵壳交于无当圣母处置。’我本想暗中随他们一同找二圣母,不料想突然被人用一滴松脂将我困住,以后的事灵儿就不知道了。”
  “原来如此,难怪那降龙伏虎那日来见我说法,见不能劝服我皈依佛门,便气鼓鼓地走来,临行前还道我若不知回头,有前车之鉴。哼,他们那点道行,就敢来对我说法,他们也配?想来他们见事不谐,索性没将龟灵之壳与我,他们也定从这壳中看出些不解之处,不但不敢给我,还用他们佛门的法术将此壳封印。可是,他们想不到龟灵师姐如此苦心造诣,她看透了佛门的伎俩,所以一方面托你去寻我,另一方面又将她所修炼的魂魄藏身于灵壳之中,千年之后,终于与我相见,助我脱困。”
  灵儿听那声音自言自语,说起龟灵壳事,忙道:“二圣母,灵儿只知三圣母让我将她的精血送与圣母,可她老人家生前,并不知您在那里,不知老人家是如何脱身的?我这里有三圣母精血,若是寻得圣母之壳,再加上三圣母魂魄,她老人家还能,还能回得来吗?”
  那声音长叹一声,道:“龟灵师姐所修之魂魄,仍是她们龟族特有之术,只能用来修身延寿,不同于那三魂七魄,是活不过来的。她临终之前,念念不忘之事,就是将我救出,她所修的泪魂血魄,所执也是此念。后来龟灵之壳被带到白马寺后,那龟灵血魂泪魄已知我被困于塔下,可却偏偏被那佛门秃驴们竟用咒语将血魂泪魄封印于壳中,无法与我相见。想来是天道也不忍见我教沉沦,最终龟灵的血魂泪魄还是从她的原壳中逸出,前来救我,我才得以恢复了一成功力。否则我焉能破那佛门禁箍,出塔到此。只可惜龟灵师姐,她宁愿魂消香散,也要助我脱困,恩师知晓后,肯定会伤心的。”说到这里,那二圣母也泣不成声。
  灵儿与那黑衣道人听了,均俯地放声大骂,过了好一会,那冷冷的声音似有一声长叹,顿了顿后,才再次响起,口气也温缓了许多,道:“自诛仙战后,我截教一败涂地,如今能有你等二人如此待我,不离不弃,实是难能可贵啊!金箍为了寻我,不惜自降身份,隐身凡世,一有我的消息,立即赶来效命。而你,又受到了这千年之困,还想着龟灵之嘱,你们又何罪之有。只可惜那龟灵师姐,可怜她啊!为了救我,重振圣教,不但舍身成仁,更硬生生地将魂魄分开,化为血泪,寄壳待我。龟灵师姐,我若不为你报仇,誓不苟活。”
  那灵儿听了,伏地呜呜地哭了一会,才起身道:“二圣母,如今灵儿寻着二圣母,小的现在遵三圣母所托,来复法旨。求二圣母开恩,莫负了三圣母所盼,让小的完成三圣母之愿。”
  又过了良久,才听道那冷冷的声音道:“也罢,龟灵师妹,如此你我姐妹合为一体,永在一起。金箍,一会与我送些血水,好助我服丸,记住,若是最后我出声,你就再取些小和尚的血,不用太多,三滴就可送与我。”
  那黑衣道人与灵儿听了,一起应是,语气中充满了希冀之盼。
  那灵儿上前几天,将头一抬,一个深红色的血丸,被三朵小小的莲花簇拥着,自她口中飞出,旋转着一起直奔向那黄绿色眼睛下面,倏地不见,她微鼓的小腹也一下子变得平坦。
  那黑衣道人金箍也走向前,如那灵儿一样运功作法,但自他口中飞出的却是一道血箭,直射入那直奔向那黄绿色眼睛下面。那里似有一个无底的深渊,接下了这一道也似源源不绝的血箭。
  过了好一阵,黄绿色的眼睛一闭,旋又睁开,同时发出了一声闷哼,金箍见状,左袖一甩,金蝉右手腕处又飞出三滴鲜血,直飞入那那黄绿色眼睛下面。二人将这些事办完,又一同跪倒。但见金蝉的三滴鲜血一飞进去后,那一双黄绿色的眼睛忽地又闭上,整个洞中顿是黑暗无比,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一团红光从那双黄绿色的眼睛所在之处升起,整个洞中也被映的红红彤彤的。红光越来越亮,瞬间如白日般耀眼,然后又转瞬即逝,只留下一股白烟,烟雾过后,一个身形矮胖的中年女道人,已站在二人面前。二人见状,齐声说道:“恭喜二圣母恢复法身。”
  那矮胖女道人点了点头,又从口中吐出了三朵莲花,这三朵莲花在她手中把玩了一会,随手扔在地上,这三朵莲花落在地上后,竟然慢慢地开始变大,直到变成两米大小的三座莲台,才不再变化。这女道人复又坐在中间的莲台之上,这才那冷冷地道:“我身重生,何喜之有、龟灵已逝,何悲之有。不过,灵儿,你这莲台得来,却甚是有助于我,若不是这三品莲台,我还不能将体力的佛家禁锢这么快驱除,龟灵之精血也不能这么快就与我本身精血合二为一。”
  灵儿听了,又是高兴、又是心酸,道:“这必是三圣母之佑,才让我得以轻松得到这些莲台。”
  二圣母听了,目光中精光闪动,过了片刻,才道:“不过,这莲台中,还有一股引力,不但将龟灵的精血吸的极牢,连我的精血,也要吸去,亏得之前解灵儿被囚时,用了这小和尚的血,给我提了醒。想不到这莲台对小和尚的血竟是异常喜欢,他的血一来,这莲台不但卸了那股引力,还连龟灵的血也一并吐出。看来这小和尚与我教能否重新复兴,有莫大关系。金箍,你先去把那小和尚唤醒,我来问问他,对了,喊荧娘们上来,先亮上灯,省得吓到这小和尚。”
  黑衣道人领命快步而下。只见红光一闪,里面大亮,只见里面宽敞无比,似一个宽大的宫殿,一条甬道从上向下通到这里,道两旁各站着一队美丽少女,个个容色娇艳,每人手中持着一盏红色灯笼,照得殿中红彤彤的,殿四壁均是由长条大理一石砌成,上面分别挂着长明灯,现已是灯火透明,映着壁上用虚文画着日、月、鸟、龟、龙、虎、连壁、偃月等图案,显得是那么的诡异。
  矮胖女道人起身坐在殿正中央一张又大又高的龙椅上。只见她头大口阔、满脸富态,身着一黄褐色道袍,身材矮胖、四肢精短,在宽大的龙椅上更显得大腹便便。飘忽不定的红光映射着她,显得容貌极是诡异,在她身后,灯光下依稀还有两个长方形箱子一样的东西,静静地卧大那里,溶入后面的黑暗中。
  那矮胖女道人将手一挥,一股青气又吹向金蝉,金蝉发出了“哎呀”一声,人已醒转。金蝉只觉得全身酥软,四肢无力,他依稀记得自己被官差追拿,又被一黑衣道人掠走,恍恍惚惚中不知身置何处,在迷迷糊糊中,他感到手腕一痛,努力睁开双眼,只觉得眼前红光闪耀,仿佛还依稀看见那“卍”字形的黄光,但随即又失去知觉。不知过了多久,又被一股冷风吹醒。他用手揉了揉眼睛,猛觉灯光刺眼,忙用手遮眼,手腕上出了一个大包,虽不痛,但却有点痒。金蝉顾不得这些,勉强站起后,放眼打量四周,见自己所处地阴潮昏暗,又看到周围影像,心又一惊,扑通一声又是跌倒在地。这时只听得那女道人哈哈笑道:“小和尚莫怕。”说着她将手一挥,一张椅子竟凭空出现,又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金蝉扶起,放在椅子上。
  金蝉遭遇此难,心神不定,先念了几遍“阿弥陀佛”,又诵了一段刚学的“大悲咒”,心神才定,勉强对那女道人道:“老人家,我这是在那里,这是什么地方?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那怪道人哈哈笑了两声,但听起来却是那么的冰冷,而且声音闷沉,震得人耳鼓发聋,只听她道:“小和尚,你不记得有官差捉你吗?是我派人将你救来此地。”
  金蝉听了,猛想起那黑衣道人杀人时情景。抬头看去,见那黑衣道人远远地站在前面,当下顾不得身处险境,抢步到黑衣道人面前,叫到:“你还我珠串。”
  那黑衣道人冷笑两声,也不理会金蝉,只是身形一动,便远远地离开了金蝉,站在了那灵儿身后。
  那女道人笑道:“小和尚,区区一串佛珠,有什么可珍惜的。不就是太后给的吗?我可以送你更多更好的宝贝。”说着她转头向身后那两个长方形箱子看了一眼道:“光武刘秀那小儿也真是会过,陪葬的东西竟是些瓦器之类的破东西,看来我得给你开开眼。看看什么叫帝王之家。”说着,对那叫金箍的黑衣道人和灵儿施了个眼色,那二人领命,身形一晃,便没了动静。
  女道人转过头来,脸色已不见了笑意,冷冷地道:“小和尚,只要你乖乖地听话,莫说一个佛珠串,就是比它重上千倍万倍的人间至宝,对我来说也只是草芥一般,都可给了你。”
  她话刚说完,黑衣道人金箍和那灵儿业已回来,金蝉定睛一看,金箍身后陡然出现了三个用金箔贴出了精美的花纹的极其精美的漆箱。而那灵儿却带来了三个边镶玉石玛瑙的几案,上面放着三个金扣漆盘。
  只听那二人向怪道人躬身复命道:“尊上,属下已将汉和帝刘庄、汉章帝刘炟和汉和帝刘肇的棺材里的随葬品全都带来了。”
  女道人点点头,起身下来,她坐在椅上显得高大,下地来却是身材矮胖,一步一步地走上前来,看着这三口造形精美的漆箱。只见这些漆箱上下左右全用金箔贴出了精美的花纹,盖上有一只站立的神鸟,四周雕饰着细小的云纹。那灵儿在旁笑道:“刘秀小儿真会过,没有什么可看的东西。他的子孙们可比他会享受多了,尊上,这个是刘庄的、这个是刘炟的、还有一个,是刘肇的。”
  女道人点点头,道:“来呀,这些宝贝们都给我拿出来,让这位小和尚过过目啊。”
  灵儿应了声“是”,左手当胸一竖,右手捏了个诀,嘴中念念有词,右臂带着袍袖一甩,只听嘎嘎三声,三口漆箱的箱盖又有如只无形的手在操作般,悄然找开,里面无数珍珠玉器、金银器皿、翡翠玛瑙轻轻地自箱内飞出,轻轻地落在几案上的三个金扣漆盘里。而一些大个的,上面布满青绿色的鼎、壶、染炉等,也在金蝉面前堆成了三大推,在红色的灯光下,发出璀璨的光芒。
  金蝉那遇着过如此怪事,只唬得又惊又怕,又奇又惧,手脚酥软,一下子跌倒在椅子中,口中只不住地念诵“阿弥陀佛”。
  那女道人见他如此模样,冷笑道:“枉你念千遍万遍佛祖,他也不会给你这么多宝物的。这里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之物,你随便拿上几件,就能富可敌国。”她见金蝉倒在椅子里起不来,只道是金蝉被这些宝贝震吓住,于是说着,将手一挥,三堆宝贝上各有一件轻飘飘地放到金蝉身上,分别是一柄金剑、一个玉如意和一颗如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金蝉年纪虽小,但天姿职明,他心道这些恶魔似的怪人,手段如此邪恶,但却是如此对他,里面必有缘故。而且他刚念了佛号后,心神微定,手脚也有了些力气,于是却毫不理这些东西,起身将那些东西放回原处,但当他来到那堆原放有玉如意的珠宝堆前,一眼看见有半件金光闪闪的用金丝玉片织成的裤子。心中不由一震,不由地伸手拿起来细细端详。
  那女道人见他不再言语,只是痴痴地看那半件金缕玉衣,也不由面露微笑,心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就不信这么多连皇帝们死了都要带着的珍宝打不动你个小和尚。”
  金蝉拿起那金丝玉块织成的裤子道:“敢问诸位,这件衣服是从何而来?”
  那灵儿在旁娇笑道:“这半件衣服是从那刘肇小儿墓里弄来的,这么多宝贝,你这小和尚偏偏看上这件不值钱的东西,真是没见过世面。”
  金蝉听了,也不理她,只是回想着当年他师父说过的话,细细地盯着那衣服看。
  那女道人见此,暗道:“我无当圣母何等身份,今日还要等这小和尚说话不成。”于是冷冷地喝道,“小和尚,我不但派人救了你,还给你这些宝贝,你可知恩吗?”
  金蝉听了,将手中那半件金丝衣放下,站起身来,凛然道:“你虽救我,但那些人罪不致死,他为何要杀人,还要将那些人全都杀死。更何况这些东西原本就不是你的,我佛门中自有三宝,又怎会贪此类俗物。”
  那无当圣母听了不以为然道:“皇帝用刀杀人,他就是用口杀人,结果还不都一样。你视那些人如人,他们却视你如草芥一般,我们不救,没准现在躺在地上的就是你了,哼,那种人,杀得越多,越是积德。”
  金蝉听了默然不语。他虽是年轻胆小,但是一到了佛学理念,就登时忘了身处何境,只是一心想维护自己心中所信所仰。过了一会,只听他念道:“我佛曾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那矮胖女道人又是一阵大笑,只震得洞中四壁尘土簌簌下落。只听得她说道:“好一个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想来我已入狱千年,若不是有你解七佛之咒,打开地宫之门,龟灵之魂得以寻到我之所在,助我理通了脉搏。千年之后,我还被压在塔下,谁会怜我念我。行善恶报,那我行恶,又有何报,哼,你等修成正果,自享极乐,却又用这等说辞来糊骗世人,可悲呀可叹。今后我要遇神杀神,佛挡杀佛,看天下谁敢挡我!”
  金蝉见此人一下子竟似陷入疯狂境界,吓得两边众美女都个个花容失色,手中灯笼不住摇晃,红色灯光变幻不定,映在那矮胖女道人抽搐的脸上,竟是那样的充满愤恨之色,一时也心神大乱,不知如何说好,只是低下头来默诵“大悲咒”。
  无当圣母笑了一阵,才停下来,抬头上望,口中喃喃说着什么。过了一会,又用一双黄绿色的眼睛盯着金蝉看了他半天,才道:“小和尚,我来问你,你可是前些日子在齐云塔上扫塔着?”
  金蝉听他有此一问,不觉大奇,只是回道:“是。”却不多言。
  那无当圣母见金蝉如此,也不奇怪,道:“那好,我来问你,你扫塔时,可曾在塔中念过什么吗!”
  金蝉一听,猛想起塔中所见所的刻七佛灭罪真言,更想起后面的所见的“佛知你知、不可妄传”佛谒,心中大骇,心道莫非是她要问我这个不成,那我是宁死也不说的。
  无当圣母在旁察言观色,见金蝉如此样子,知他已读了那佛咒直言,怪笑一声,道:“小和尚,你曾助我一次,现在我也救你一命,咱们现在是互不相欠,你只要将塔中所见的佛咒真言告诉我,我老人家也不会亏待你,不但这些皇帝小儿们的宝贝全都给你,你来看,这里这些美娇娘,也全是你的,我还可以传你呼风唤雨,点石成金之术,你若是愿拜我门下,更是可以修真得道,学会腾云驾雾,长生不死的法术,从此逍遥自在,你看可好。”她越说越是得意,连那冷冷的声音都有了些暖意,面上更是禁不住满脸堆欢,一双黄绿色大眼,直直地望着金蝉。
  金蝉听了,挺身站起,只是说道:“小僧自入佛门,早已六根清净,只求善行,别无他求。”
  那无当圣母听了暗道,小和尚年纪不大,话说的可不小,我今倒要看看你的定功了。于是一指那些珠宝,喝道:“小和尚,我老人家说话算数,这些全是你的,你快把那真言与我说了,我派人送你连同这些东西一起送走,你说到那就到那,你若不放心,我为你找个皇帝小儿找不到的地方,让你享清福去。”
  金蝉听她一催,猛然想起在塔中所见,心想我虽临此大难,但也不能让奸人得逞。于是再次望了望那件放在宝贝堆上衣服,抬头望向那无当圣母,只见她瞪着两只蛤蟆似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看。金蝉听那无当圣母说自己在塔中曾助她一次,又见她这个模样,忽然想起在佛塔中所看到的“七佛灭罪、千年一解、塔镇金蟾、自念自消。”失声说道:“难道,你就是那塔镇金蟾不成?”
  那无当圣母听他说出此言,脸色一变,顿如冰霜一般,只听她冷冷道:“我只问你,你是说也不说。”她话声刚落,金蝉便觉身子被一条绳索状的事物缠住,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包围起来,然后是一种冰凉感觉,有如无边无际的寒风,透过皮肉,向身体内部钻去,一直吹到骨髓深处,仿佛是要将骨头吹干一样,身上的每一块肉,都已被吹僵,让自己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有那钻心的疼,和那种冷入骨髓的滋味,仍在继续地折磨着他,而且继续向金蝉的心口处蔓延。金蝉再也坚持不住,不由地呻吟出声。那无当圣母见了,手上松劝,金蝉身上寒意顿去。
  无当圣母见了,笑问道:“你可服了?”
  金蝉双眼紧闭,嘴唇紧紧的抿着,他的面色苍白,在灯光照耀下已是血色全无,好半天才从寒意中缓过劲来,有了说话的力气,但他一想起在塔中所见所闻,深心处不知从哪里腾起一股无名悔恨来,只觉得自己无意中帮了此怪解了所困之咒,让他出来作恶,心中悔恨万分,想自己所闯之祸,已是万死莫赎,倒觉身上所受之痛,反能成全他赎罪之过,想到这里,他再也支撑不住,惨叫一声,一口鲜血喷出,又昏倒在地。
  那无当圣母见他如此坚强,心道我此冰冷咒,连那些成精的小仙们也受不起,这小和尚肉体凡胎,却能强忍着到此时,心意倒是坚强,我可别一失手让他送了命。于是撤了法咒,自龙椅上下来,看了看金蝉,探了探他的脉搏,见他已是心跳全无,人竟被他弄死了。无当圣母见状吓了一跳,心想我久未施法,再加上这小子嘴硬,竟失手害死了他。但想金蝉刚刚死去,又见他双腕和口中均是血迹未干,心意一动,袍袖一甩,身后的三座莲台又飞到空中,瞬间变成三朵极小的莲花,徐徐地飞到金蝉身前,无当圣母注视了三朵莲花一会,从口中吐出一口白气,在空中化成三朵小小的白云,分别依附在三朵莲花上面,无当圣母笑道:“去罢,去罢,福祸相依,就看这小和尚造化了。”说完又是袍袖一甩,三朵莲花与三朵白云分别从金蝉口中和左右腕伤中处隐去不见。
  说来也怪,金蝉本是已死之人,被她如此施法后,只见金蝉身子一颤,竟然又活了过来,而且身上一点伤也没有了,他迷迷糊糊中感觉到三股暖流在体内上下走动,不一会体内就充满了温暖,也有了力气,眼一睁开,便见女道人正站在跟前,冷冷地看着他,见他醒来,才道:“小和尚太迂懦,我老人家给你点苦头尝尝,怎么样,你是说也不说?”
  金蝉站起身来,仍是道:“大错已酿,只求一死。”
  无当圣母闻听,怒极而笑,金蝉又感到有一种冰凉刺骨的感觉,重入身体,但那种冷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冷入骨髓,与为与此同时,体内三股暖流,也慢慢地流动,虽是抗不过那股冷流,便却能帮他护住周身要害,使他不前之前那般无比难受,虽然直冷得牙齿上下打架,浑身哆嗦,但却始终没有昏倒过去。
  无当圣母察言观色,见此时金蝉已忍耐了她的冰冷咒多时却并未如刚才那样死去,心想这三品莲台虽然被自己封了印,但却没想到这么快竟然和这小和尚身体溶化到一起,有如水乳交融一般,竟然帮这小和尚抵抗起冰寒来了,当下便又撤了咒,问道:“你宁死不说,可是怕告诉我真言,会助纣为虐吗?”
  金蝉喘了会气,过了好一会,才强忍疼痛,说道:“我无意中酿成大祸,已是百死难赎,我纵是粉身碎骨,你也莫想从我口中问出一字,我佛虽是慈悲为怀,但你若要继续为恶,我佛必有降魔手段。我劝你还是回头是岸的好。”
  那无当圣母听了哈哈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地殿中回荡,震得金蝉双耳欲聋。只听他笑了良久,才喃喃道:“想不到我无当圣母在你眼中,却是妖魔邪道!真是胜者王、败者寇。哼,降魔手段,若不是人门与佛门联手,用计诳我教,他们又能有何手段胜我截教?也罢!自此以后,我便是妖魔邪道,弄它个天翻地覆,重立天地,以报师恩。”她一边说着,一边又低下头来看向金蝉,只见金蝉昂首而立,一副慷慨就义模样,不由地心中一动,心想这小和尚如此模样,与当年自己战败后宁被囚受苦也不投降时的气概有些相似,不禁心气稍软,当下又道:“看不出你小和尚有如此骨气,看在你曾助我出塔份上,我也不与你计较,你以为你不说那真言我就怕了他们吗。好,我且让你走,看看将来的世上是佛教道教强,还是我截教强。”
  金蝉听了,不知这自称无当圣母的怪道人又打了什么主意,竟然让自己走。只是,自己又如何才能出去呢?但他此时已不考虑那么多,只想先离开这里就是了,当下心中泰然,向那怪道人施了一礼,转身便向那通往上面的甬道走去。
  这时,只听那无当圣母又叫道:“且慢。”金蝉闻言,止步转身,不发一言,只是看那怪道人。
  无当圣母笑道:“外面朝廷正在四处抓你,要治你倒塔之罪,这事毕竟与我有关,你若同意,我可派人送你到一皇帝找不到地方,这些珠宝,你要也好,施舍别人也罢,悉由你意,我也全都派人给你送走,你意下如何?”
  金蝉听了,微一摇头道:“多谢阁下,有些事既因我而起,我又为何避之,若有些事与我无关,我又有何惧之,这些珠宝,本与我无关,我亦与它们无关,这些身外之物,我要它们何用。”说完,金蝉躬身只将那黑衣道人掠他来时顺手带来包袱拿起,施了一礼,默然不语。
  无当圣母听了金蝉这些颇有禅意的话,颇有些不耐烦,冷冷地道:“小和尚不知好歹,多说无益。你给我记着,今日之事,你不可与他人说起,否则一人闻,我就杀一人,万人闻,我就杀万人,管他是何方神圣。”说罢,挥手道,“萤娘们,带他走。”
  金蝉微微一笑,再不看对方一眼,转身举步向前而去,两旁的打着红色灯笼的美女们,也是依次转身,有的在金蝉前面,有的在金蝉后面,排成两队,向前而去,红色的灯笼,照着黑暗的大殿,尤如两条红色的长虫,向着甬道爬去,他们刚出来大殿,只听轰隆一声,金蝉不由地回头望去,借着红色的灯光,只见两个厚重的石门后,霍然腾起一片黑色云气,在这红光中更增诡异,而轰隆巨响后,两扇石门,已在身后关闭,留下无边的黑暗。
  过了徐久,才听那黑衣道人金箍道:“二圣母,放这小和尚去,会不会泄露天机呢?要不要属下暗中跟着他,他若是乱说的话,便出手除去。”
  又过了徐久,无当圣母才道:“齐云塔由降龙、伏虎奉佛旨所建,他们费了如此多的心机在这里,又怎会不晓得我今日破土出世呢!哼哼,他们弄此玄机,其意必在当年教主传的宝贝之中。我之所以与那小和尚如此说,就是要看看他们想弄什么文章。我伤势未全愈,走到那也斗不过他们,还不如留在此地,静观其变。大不了也就是找龟灵去,咱们且走着瞧。”她冷笑一声又道,“你在外这么长时间了,给我说一下当今的天上形势。”
  “是,”金箍应道:“自诛仙、万仙战后,三清道祖与西方佛祖共设封神榜,并以昊天为帝,世称玉皇大帝,为众仙之首,同时分封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各司其职,建立天庭,统御三界十方内外诸仙与芸芸众生,并管辖世间一切兴隆衰败。”
  “噢!昊天,难道是那个远古上神,听说他只知苦修历劫,诸事不与,怎会出山为帝呢?”
  “启禀二圣母,那昊天来历属下未打探出来,但是让人想不到的是,那昊天执掌天庭以来,竟是极有手腕,他先是设了天规天条,又定了众仙职位尊卑,将众仙依成就、职位、功德分成上三洞,中三洞、下三洞。对了,圣母,下三洞众仙指的是众地仙,那镇天祖师被封为地仙之祖,现被称为镇元大仙了。”
  无当圣母听了冷哼一声,低声骂道:“怕死的老滑头。”
  “是。”金箍附和一声,又继续道,“那天庭为了更好地管束众仙,除了这三百六十五位天神外,还从众仙和修真得道者中,招优者为分封为山神、水神、城隍、土地。随着天庭威权日重,对众仙约束日深,如今神职,名为仙仆,实为仙官。众仙也是一改往日清高,对神职竟趋之若鹜,以在天庭谋一神职为荣。”
  无当圣母听了,不屑道:“如此局面,怎比当年我截教座下,有教无类教化众仙,诸仙平等,共参大道呢?难道那老君与佛祖对此也不闻不管吗?”
  金箍又道:“启禀二圣母,自打封神之后,元始、灵宝二天尊就闭关修真,求证得那至高无上的混沌大道,再不露面。只有老君以练丹为由,在天宫住,但也是一心练丹,无心他顾。佛祖更是偏守西天一隅,只许僧传法,不许佛现身,除了那南海观音还四下走动外,别人均是自守各家洞府,不再现身凡世。是以当今三界,唯尊玉帝。”
  多宝听了又是几声冷笑,叹道:“不足为怪,正所谓胜者王、败者寇。对了,我被囚后,龟灵去了,通天门下,你还有谁的消息?”
  “启禀二圣母,多宝师尊自万仙阵中被老君带走后,便不知所踪,弟子亦暗中找寻了千年,但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其余我门中人,除了我和灵儿,大部分已归顺天庭,金灵师伯虽是战败不屈而亡,但死后其灵魂却投诚天庭,且极受礼待,被特封坎宫斗母正神,居周天列宿之首,其余我门中人,只要是法身被毁,魂魄未亡的,也分别被封为五斗群星、二十八星宿、三十六天罡星、七十二地煞星等神职,咸听天庭驱使,就连闻太师,也被封为九天应元雷神,他手下诸将,也全成为雷部二十四员催云助雨护法天君,其余如赵公明、三霄姊妹等师兄弟,均被封成了正神。”
  “噢,如此说来这些人倒是因祸得福了,难怪这么多年竟没有一个人找过我。”
  “圣母,这些人虽是得了神职,但是真身被毁,修行上再也无法更上一层楼,所以虽是被封了神职,可说穿了不过是供天庭驱使的高级奴才罢了,怎比得我们截教当年上下平等,人人皆可修得正果。”
  无当圣母听了,不置可否,过了会方问道:“其他那些师弟们呢?”
  这是只听那灵儿说道:“启禀二圣母,那长耳定光师、师、他投降了佛门,现为定光佛了。只是苦了金光仙、灵牙仙、虬首仙等师叔。”
  无当圣母冷哼一声,手却攥得更紧了。
  金箍却问道:“灵儿,他们怎么了?”
  “唉!”灵儿叹了口气道,“他们虽是保住了真身,但全被打回原形,受制于人,虬首师兄成了文殊坐骑,灵牙师弟成了普贤坐骑,金光师弟成了观音坐骑。”
  只听咕的一声,黑暗中两只绿眼放出两道绿光,只射向远处,只映得地上的那堆珠宝也全反射出绿幽幽的光芒。只听无当圣母气怒道:“佛门欺我们太甚,我就是拼得魂消魄散,也要报得此仇。”
  黑暗中,那金箍与灵儿也一同跪倒,同声道:“弟子愿跟随二圣母,报仇雪恨,万死不辞。”
  听了他二人所言,无当圣母语气变缓,缓缓说道:“有你二人如今仍对我不离不弃,忠心可嘉啊!事到如今,我也与你们说一下我所知道的秘辛。哈哈,金箍你们都道诛仙、万仙一战,是咱们教主一人独对三清和那西天佛祖,是以人单力薄,才致落败的罢?”
  金箍与灵儿听了同道:“弟子确实是有此想法。”
  “唉!”无当圣母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们都错了,当年诛仙一战,我们见教主一人独对三清,虽未落败,但也在气势上落了下风。再加上后来西天佛祖也与我们作对,更是让我门中人士气全无,门下众人逃的逃,降的降,这才最终落败。但是我们都上当了,其实那是老君弄的障眼法,三清均是由老子一气所化。教主对此虽是心知,但苦于当年誓言,却未说破,终于自食苦果啊!”
  金箍与灵儿听了互相对视,见对方神色均是无比惊讶!灵儿更是道:“二圣母,那为何元始、灵宝二天尊不管管老君的胡做非为呢?”
  “唉!非是不管,实乃不为也!你们有所不知,我们道家创立之祖,论得道先后,依次为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太上老君、恩师通天以及镇天、普天二位师叔,因他们六人志向相同,天姿绝世,得道相识后结伴共参大道,以老君为长,普天为幼,创立道教,取清者上升为天之意,先尊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太上老君为玉清、太清、上清,恩师则自称通天,再加上镇天、普天,三清三天并称为道门六祖。六祖仍自洪荒开天辟地以来,修真最早,天悟最高者,加上机缘巧全,悟得大道之质。若论这大道之本质,则无始无终、无边无际、独一无二、全能全晓,其深其广,更非我等所能想像,就是连你我所处这世界,也仅是道之所化的万千之一,阴阳二气所成也。六圣之中,元始、灵宝二天尊悟道最深,正是为此,元始、灵宝二天尊才在修真之争前,已隐身三界外,一心悟道去了。通天恩师最敬元始、灵宝二天尊,你们想想,教主连他们的话都不肯违,又焉能与之作战?”
  说到这里,无当圣母似缓了缓,才又道:“教主在六圣中,最有福缘,不但习得无上法门,更是得了开天十神器之六。并得在蓬莱岛碧游宫开设法脉道场,创立截教,我与多宝师兄、金灵师姐、龟灵师妹共为门下弟子,又各招门下仙人,截教兴旺,弟子数量最多,享有“诸佛参拜,万仙来朝”之美誉。没想到树大招风,我教兴隆,竟招事端。最终有了人截之争,但这也只是我辈恩怨,而对道门六祖来说,此世界,亦不过是过往未来万千世界之一,生与灭,有和无,也只是造化瞬间。说起来,这些心悟,也是我在塔下千年,日夜听和尚们念经,才有所悟。想想这西方佛教所传,也不全是废话,有些禅机,与我们还是相通的。”
  灵儿听了也接口道:“二圣母,我在西天时,也偷听得那佛祖讲,说什么当今世界,仍婆娑世界,过去有无数世界,未来仍有无数世界,反正是啰里啰嗦了一大堆。”
  无当圣母听了点头道:“不,灵儿,那佛祖说的没错,看来他也必是悟得了大道中的玄机啊!”她感慨了一番,又说道,“至于老君一气化三清,正所谓上者伐谋,这也怪不得老君。其实这秘密,我也是在战败之后,于分宝岩下,无意中自恩师那里得知的。今与你等说这些,非是我教无能,只是教主心太软了,才致此败。若是早在诛仙阵中就祭出六魂幡,人道诸仙,焉有命在。若不是长耳忘恩负义,将六魂幡交给西天佛祖,万仙战中,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唉!事已至此,夫复何言!你们只需知道,元始、灵宝二天尊对截阐之争,并未参与,更不要说援手老君就是了。”
  “可是,”金箍听了,忍不住道:“二圣母,既然如此,我们如何才能报得此仇呢?”
  “恩师现在不知何处,他若是能寻到元始、灵宝二天尊相助,必能反败为胜,重树我截教声威。可是到现在,恩师不知所踪,我怕是他已心灰意冷,隐居不见我等了。”
  灵儿听了惊呼道:“啊,那可如何是好?”
  “君子报仇,尚且十年不晚,何况我辈。无当圣母冷冷地道,“当年我我尊师命,不得不先行撤走,未能助恩师一战。我来到洛阳,本想疗好伤后,再与你等联系,不料九百年后,又被观音寻到此地,并划地为牢,将我囚禁。但观世音为体现佛们慈悲,还与我定下百年之约,许我百年之后,可凭一已之力出世。那知她刚走后不久,当我元气刚有之际,又佛门又派降龙、伏虎那二秃驴到此建寺盖塔,囚于齐云塔下。用佛法镇压于我。这两小秃驴自称天竺僧摄摩腾、竺法兰,借汉明帝之手,在我隐身之所,建寺盖塔之后,又用梵音血咒封印,还美其名曰佛门有好生之德,给我一条生路。但我体力连一丝真气都提不起来,又如何能逃生。龟灵师姐已死九百年后,降龙、伏虎那二秃驴才将龟灵之壳带到凡间。你被何人封印后,也不知道。为何又自西天流传到凡间,这里面种种举措,想来都是有意安排,我等不得不防啊!记得塔盖成封印之时,那观世音还曾看过我一回,留下一句佛偈,什么七佛灭罪、千年一解、塔镇金蟾、自念自消。现在正好满一千年,正好有小和尚解了此偈,又破了齐云塔的梵音血咒封印,龟灵之魂是如何从血魂泪魄封印中出来,也是耐人寻问。也罢,管他们如何布局,咱们见招拆招,走着瞧就是。当下之急,是如何寻到恩师仙踪。但又得防他们假借我手来寻到恩师。想来当下阐教独尊、佛门又盛,天庭又是如此般势大,他们也必定苦求恩师踪迹。你们想想,我这藏身之处,能被佛门找到,将我囚齐云塔下,虽是佛门所为,但想那天庭这千年来对众仙控制的如此周密,为何对我事一无所知,此中必有蹊跷。难道佛门对外封锁消息,只是为了求我皈依佛门吗?眼下我虽得龟灵师姐魂魄和精血之助,功力恢复了三成,但强敌环伺,我等只有暗中潜修,以静待动,万万不可妄行。”
  金箍听了,忍不住道:“二圣母,那小和尚可是曾来过这里,会不会……?”
  无当圣母笑道:“这个无妨,我正要借他试探一下佛门用意,反正我等现已是败阵之将,大不了再被俘就是,何不赌上一赌。对了,我问你,当今天庭,是如何管理三界五行之事的?”
  金箍回道:“启禀二圣母,那天庭中以玉帝为尊,统辖三界六道,节制众神众仙,众神中文以太白金星为首,负责处理天庭日常杂事,武以托塔天王李靖为帅,统率十万天兵天将,维护天庭安全,而我们中人,虽个个都封了正神,位列星宿,但却只能各守星位,未得天庭调遣,不得擅动。阴间则是由十殿阎王核准鬼魂生前功过善恶,依律报天庭定六道轮回。至于人间虽是有了山神、水神、城隍、土地、灶王、日游夜游诸神,但也是只收取人间香火,管控万物变化,其余事端,一律不管,均由天庭定夺。如此一来,莫说凡人修真,纵是有那些气侯的山精野怪,也难得成为人形,更不要说什么修真得道了!”
  无当圣母听了叹道:“当年元始、灵宝与老君自号三清、恩师通天、镇天、普天并称三天,六圣并为大天尊,共掌天地,不想如今竟成了这种局面。如今我门中人凋零,恩师不知所踪,要兴我门,打败道祖佛祖,唯有寻得六魂幡,才有希望。”
  黑暗中,金箍与那灵儿的手不知不觉中握到了一起,只觉对方手心又凉又湿。这时又听无当圣母说道:“我记得恩师在诛仙阵破后,曾在分宝岩分宝,以图东山再起。佛门屡次密困我,却不肯杀我,为了能劝我转投他们,还答应由凡人来点化我,他们如此做,留置我到现在,想来也是为这些宝物。否则那三品莲台也不会如此被灵儿得到手。哼!不管你们打得什么主意,我又通过小和尚之手还与你们佛门了,你们想打恩师的宝物主意,怕是白费心思了。你们现都成神成圣,我入魔道,又有何不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恩师请保佑弟子重振圣教。”
  金箍与灵儿听了,也一齐道:“弟子愿随二圣母重振圣教!”
  “好。我暂在此恢复元气,灵儿在旁护法,金箍去隐身看看那小和尚,一是看他行踪,观他心迹,若是有缘,可将他带回来,若是无缘,待到明晚子时,取他一瓶血来。适才尝得此子之血,竟是无污无垢,当今世上,也算难得了,记住,此人与我有恩,切不可伤他。”
  金箍想了想问道:“二圣母,您适才将那三品莲台送入小和尚体内,他如今是身怀至宝,会不会招来鬼神妒忌呢?”
  “无妨,我已将那三品莲台封印在他体内,灵力不显,也只是能助他强身健体,除了我,谁也认不出,解不开。好了,你们去吧,那些萤娘,也有些修行了,你们二个,享用了吧。”
  “是,多谢二圣母。”金箍、灵儿二人一同应是,墓中绿光不见,又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金蝉他们一路前行在一个巨大的洞穴中。一行人顺着前面带路的红灯笼行进,除了灯笼所发出的些许光亮外,四下是漆黑一片。也不知走了多远,这个古老深邃的洞穴始终是曲曲折折,弯弯曲曲,让人分不清楚方向。金蝉只觉的依稀是在向上走,偶尔还能听到水滴的声音。那些名叫萤娘的少女们,也不说话,只管默默地前行,但是一双双妙目,却不住地在金蝉身上打量。又走了一阵,在众人眼前,前方洞穴,霍然开了两条岔路,幽幽深深,漆黑一片,不知通向何方,仿佛如妖魔张开的大口一般。但当前带路的萤娘们忽然转向,并成了一队,偏了左边甬道,钻入右边岔路中,金蝉依着顺序走进洞中,却见里面却无了带路的萤娘们,忙收脚站住,正迟疑间,只觉身后有人一搡,身不由主地倒进了小洞,再回首时,却发现身后的萤娘们也全都不见,金蝉知这些萤娘也不是人,但此时突然不见,又是在如此古怪诡异之地,不由地心中惊惧,抬头见前面好像有些亮光,当下顾不得什么,抓紧包袱,躬身爬着前行,爬了数十米,却觉得洞壁斜向上倾,金蝉奋力向上,一手抓着一物,又冷又三硬,心中吃了一惊,借着外面亮光,却是一根树根。他将树根向旁拨去,推开当头落下的碎土块,再向上爬去,却觉得进入一条竖直向上的洞中,里面狭窄异常,但头上的那一缕光线,虽不明亮,但对金蝉来说,却如唯一的希望。他奋力上爬,总算爬出洞口,脚落在实地上。回头看去,却是由一棵参天柏树中爬出,只见那树粗有一人,树身与地面处开有一洞口,自己刚才就是由这洞中爬出,伸头再向里望去,只见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再看这树,拔地通天,苍翠蓊郁,通过斑驳的树枝抬头望天,只见天空青白、残月西去,已是东方欲晓,晨曦欲现未现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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