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7量产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侵蚀地么？”叶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条街，“似乎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凶险……”
刚刚在环形竞技场内，“死伤”的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拜乌托邦的安全系统所赐，很多人只是接触了一丁点儿的污染数据，完全有机会在污染数据侵蚀整个账号前将其清除，但系统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就像是对待了那些感染了疯牛病的牲畜一样，将他们毫不留情地全部扑杀。
甚至，乌托邦的安全系统会反向入侵这些用户的脑机，将他们脑机中感染了污染数据的系统程序全部删除——斩草必须要除根，如果不将这些脑机给“清理”一遍的话，这些人就会变成隐藏的污染源，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引发一场新的数据风暴。
至于现实世界里会有人多少因此而死亡，系统是不会去在乎的。
保证乌托邦的安全，是系统的第一行事准则……与之相比，人类的生命安全反而没有那么高的优先级。
当然，掌权者们除外。
“不，这里远比你所想象得要危险。”少女摇了摇头，“一个不小心，你就永远回不去了。”
“为什么回不去？沉浸舱有体征检测装置，如果发现我的身体有任何异常，就会强行切断电源……副作用最多就是陷入一段时间的无意识状态而已。”叶柯耸了耸肩，“这就是为什么我始终没有安装人工脑的原因……只要我的身体不是由机器控制的，那么虚拟世界的任何事物都无法对我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这里不一样……侵蚀地的所有数据都保存在基站的本地服务器上，也就是说，你现在的意识已经不在新夏州市的服务器矩阵里了，而是在荒漠上某座你所不熟悉的中转基站里。”少女说道，“如果你的意识和这里的污染数据纠缠太深的话，你就很难摆脱这里返回现实世界了……哪怕你的沉浸舱强制切断电源，你也醒不过来。”
“纠缠太深是什么意思……听上去，很玄乎。”叶柯有些警惕地看了少女一眼，重新审视起了这条破败的街道，“你不会是在吓唬我吧？”
“我没必要吓唬你。实话告诉你，对于侵蚀地的很多现象，我们也没有研究透……目前只知道只有像我们这样的‘超限者’才具备在侵蚀地里自由行动的能力。但这种能力也有不好的一面……超限者的意识更容易和侵蚀地的数据融为一体，无法脱离。我们将这种现象称之为‘地缚灵’。”
“听上去倒是挺形象的。”叶柯蹲了下来，用手掌轻轻摩挲着脚下的地砖——地砖的质感无比真实，建模细节也很精细，哪怕是在乌托邦里，也很少能看到如此拟真的虚拟场景……哪怕它原本就是乌托邦的一部分。
“那这些‘地缚灵’，假设他们现实之中的肉体死亡了，他们的意识还是会继续停留在侵蚀地里面吗？那算不算是那些有钱人们苦苦追求的永生之法？还有，如果他们以污染数据的形式被保存在基站服务器里的话，那他们算是赛博飞升，还是新形式的数字生命？”叶柯向少女抛出了一连串的问题。() ()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虽然污染程度的加深，地缚灵的人格和自我意识会被逐渐稀释淡化，直到最后变成一段执念……如果你对地缚灵很感兴趣的话，伱可以自己去找他们聊聊。这片侵蚀地应该存在着不少地缚灵……但有一点我得警告你，和地缚灵进行接触，哪怕只是最简单对话，也会使你的意识受到污染，说不定聊着聊着，你就变成它们的同类了。”
“……唔，那我还是对自己的事情更感兴趣一点。”叶柯站了起来，想要去拍少女的肩膀，可是他的手却是直接穿过了少女的身体，拍了一个空。
“虚影？”叶柯开启了超限状态，看了一眼少女——少女的虚拟形象的代码发生了一些变化，她的意识被数道防火墙给保护了起来，所有核心数据都龟缩在一個极小的空间之内。而呈现在叶柯面前的这具身体，本质上更像是一道没有实体的全息投影。
“尽量少接触侵蚀地之内的任何东西，包括同行之人。”
“好吧，有件事我想问你……你是SVS患者吗？”
“是。”少女没有卖关子，直截了当地回答道。
“迪瓦兹也在监控风城的SVS患者么？毕竟，患上这种病的人，没有药物维持，连一个月都活不到。”叶柯说道，“想要追踪药物走向并不算难……按照这么推算，各个城市的控制者们完全有能力把所有的超限者都收入麾下，或者除掉。我有一种预感……如果未来城市和城市之间发生战争的话，像我们这样的超限者，很有可能会成为虚拟世界的第一批尖兵。”
“他们控制不了超限者的数量，因为超限者可以量产。”少女语出惊人，“而我，就是一名量产型的超限者。”
“超限者可以量产？！”叶柯不由得瞪圆了双眼，自从交易失败以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获知了那么多的隐秘，但论震惊程度，都比不上这句话。
“嗯……只需要，一个简单的脊髓移植手术就行了。”少女的声调低沉了下去，似乎是回忆起了一些痛苦的事情，“移植手术无法根治SVS，但如果反过来，把SVS患者的脊髓克隆之后，移植到清髓后的普通人体内，却可以顺利地量产SVS患者。”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直接量产的是SVS患者……他们之中，只有很小一部分的人，能够变成超限者。”
她没有说那些没能成为超限者的SVS患者怎么样了，但叶柯已经猜到了他们的命运。
按照超限者那极低的觉醒概率，想要量产超限者，那必须需要制造出基数庞大的SVS患者……而这些SVS患者如果确定无法觉醒，那他们的存在也就失去了意义。
CU系列的药物产量稀少、造价昂贵……别说是反抗组织了，就连控制服务器矩阵的大财团都没有养活这么多SVS患者的能力……
等待他们的，只有被抛弃，然后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