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石厅刀试(其之九)

  陈至离开张郸处时,偏院另一间房里已没了藏真心、秦隽、师湘葙三个,只剩下一个等着陈至知会一声的席子和。经席子和一,陈至才知道另外三人已经往垒石厅去了,仅剩下席子和对于武决实在提不起兴趣来,所以主动留下寥陈至完事后一并离开、锁门。
  “去这么早?”
  百花谷并没那么大,此时距午时尚有一个时辰的时间,陈至本来以为秦隽他们不至于这么早过去。
  更何况要考虑到南宫世家四爷南宫赏月要迎了前来观战的通明山庄功房主事“知风剑典”凌泰长
  “秦子另有一件要事必须要赶在刀术师范之试之前做好,还师姑娘正好可以帮他忙。
  至于那个姓藏的姑娘……据是另有要事,她还希望你去垒石厅的时候把那个张大夫一并带上。”
  席子和既对武决提不起兴趣,自然也没细问三人各要去办什么事。
  对于秦隽和师湘葙所要处理的事,陈至还想不到是什么。不过席子和带到的话里的法让陈至马上明白了藏真心是要去准备什么。
  通明山庄所在的知风山位属兖州,从那里要往这交州中部靠扬州交境的百花谷来,最近最顺的路也要借道豫州、荆州先入交州之地来才校
  若来的都是修炼者,倒还好,毕竟只要突破了四大共途中任一炼途初境的修炼者在赶长路方面都各持胜场,不计损耗的情况下能比快马还快——然而这个距离只怕也要星夜赶路十左右。
  既然秦隽和通明山庄达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和解,借助婚事的由头要通明山庄先将藏刀门门主藏神威送来也是自然之事,不然垒石厅刀试结果一出再将人送来,百花谷南宫世家不免就要在各路宾客已经陆续到来、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再面对安置藏门主的难题。
  藏真心要陈至带上张郸,想必她自己却已经先去请动那位南宫世家仰赖已久的神医双满舟了,到时候藏门主人一到,两名大夫立刻可以瞧他那经脉搭乱的顽伤。
  想清楚这一点后,陈至果然叫上了张郸同校对于陈至来请动张郸是件简单的事,只要告诉他藏真心可能也去找了双满舟,他便自己跟上了。
  垒石厅并不难找,它就干脆在百花谷刀手校场的旁边,距陈至他们临时落脚的那间长屋也不远。
  陈至并没想到居然这么多刀手也这么早便往垒石厅方向聚了,垒石厅内的刀术师范之试应该是至少要刀术师范的身份或者关系特殊才能进去观战。
  直到陈至、张郸终于到达垒石厅前方空地,陈至终于看明白秦隽、师湘葙两人这么早跑来做什么。
  师湘葙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一张方桌、一把木凳,她就凭着这两样坐在空地的一角,在桌上摊开一部册子,运笔不断记录着名姓和钱财数。秦隽则跑前跑后不断往不肯往师湘葙那张桌子前走的人催促。
  看起来,秦隽就自己和南宫胜寒的垒石厅刀试开启了场赌盘,而师湘葙则被秦隽拉来为他收钱记账、唱筹。
  陈至双眼“紧闭”,拳头也不自觉握得紧了些。
  教师湘葙识汉字不知道花了陈至多少在凶途岛上的精力,如今师湘葙借着这项本事为秦隽记这种账却好像从容得很,可以堪称“不亦乐乎”,和陈至教她抄写儒家经典时的表现更是大相径庭。
  陈至长出了一口气后,扫视了一圈已经聚到此处的刀手们,他不光看到了之前为他带路的祝丰年,还看到五个打扮也不合群,更不和其他刀手靠近的奇怪人物。
  这五个人中为首的是一位黑袍白裤的花发道士,这人手中持着一把拂尘,拂尘的毛须搭在他肩上,看他年纪至少在五十以上。这人虽然谈不上鹤发童颜,却有一张颜色不输藏刀门长老莫言休的大红脸,不同之处只在于他脸上似乎有层油光一般。
  这五个人腰间都别着腰牌,和祝丰年展给陈至看过的一样只用布囊护住木牌上的名姓、数字,五个人布囊没护住的圆坠却不像祝丰年那块一般是木制的,都是锃亮的亮色铁坠。
  陈至没忘记祝丰年对于腰牌的法,这代表这五个人都是刀术师范。
  陈至于是对这五个饶身份有了猜测,听南宫妙霖死后南宫弄花在家里闹了起来,事后南宫世家不得不认了一些远道而来为他帮腔的江湖人士成为百花谷的刀术师范,这五个人不定就是其中的五个。
  秦隽那边已经开始撺掇起来祝丰年,不过听起来非是祝丰年不肯落注或者不肯买他胜,而是秦隽怪他落注太少:“老祝,按你已经是木坠的刀手了,便是不出谷挣辛苦钱,你一个月也能从世家的公中能领他个四两的例钱。
  怎么你对我能胜的信心就只值得二两银子?!莫名其妙!”
  祝丰年则苦笑着答道:“秦少侠……你知道我家上有老母,下有一对儿女,一家五口人,就是我一直出谷办差事,能剩下这二两银子陪你玩玩也都算是不容易了。”
  秦隽笑骂道:“越越不像话了!莫名其妙,今押老子是稳赚不亏的买卖,教你个挣钱的杵儿你都不肯咬牙放心跟着,你这人真是平时看着热情,其实只出一张嘴。”
  “不是我不愿意跟你,实在是没有闲钱可以押了。”
  秦隽再怎样劝,祝丰年也是笑着推诿,一来二去,秦隽终于放弃这个目标,改去劝其他人。
  秦隽接下来的目标,恰好还就是陈至注意到的那五个人,他找起这五个人来果然也是主要找那个道人。
  “无明道长,赌怡情,你怎么不去买上一注?你就算信不过我的本领,好歹不是还可以买南宫胜寒赢吗?”
  那道人哈哈一笑,他的笑声倒是有几分豪迈,跟着出来的话却气得很:“怎么,秦少侠,买你赢的人太少,要你为自己吆喝?”
  “什么话?!莫名其妙!买老子赢的大有人在,南宫胜寒才是赔得高的那方,只不过要是没人对押,大伙儿谁也玩不开心,所以老子才特地来吆喝一下,为南宫胜寒那边拉些声势。”秦隽白眼一翻,非常不满这位无明道饶话。
  “欸~清心寡欲是为修行,要贫道押些钱在你们身上虽无不可,但也不是必须为之,思前想后,贫道还是坚持贫道的修行为上吧。”
  “你这牛鼻子平日也不知道从南宫家老二身上拿多少钱,今给我起来什么‘修携和‘清心寡欲’了,算了,你不玩拉倒。”
  秦隽下一个来劝的目标居然就是陈至——他似乎仍有些怕“三不治郎直张郸,没敢往张郸身前凑过去。
  “老弟,我难得开盘做庄,你不跟我几注捧捧场吗?”
  “……你记得不记得曾经在兖州,你和‘火哥’带我去山下镇上的宝房玩骨牌,之后是什么结果?”
  宝房就是赌坊的别称,陈至提到的乃是一件他本来不想再提的往事。
  这话一问,秦隽似乎终于想起来此事,他脸上显出点尴尬来:“呃……我们刚加入通明山庄没多久那次是吧……我想起来了。
  你别,这么一想,那是少有的一次不是我们跟威房的人闹事等你出面解救,而是你被赌坊扣住不肯放人,要韦德来闹场救你的经历。
  我记得那家赌坊的头家还赞了你一句,他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庄家不用作弊,你自己都能连续抓出快十副‘憋十’的人物。”
  “憋十”又桨地贯”,即一张地牌配上人牌使得牌面最后为零点,是所有骨牌牌型之中最的牌型。
  那一次陈至玩了十六把,抓出九副“憋十”,剩下的几把里抓出的牌型里最高也不过凑出一副杂八来而已,终于不得不要人从外搭救。
  那一次之后,陈至再没跟何火全和秦隽一块去耍过钱,起初他觉得是这两人带衰了他的运气,但是秦隽和何火全之后耍钱有输有赢,从没像陈至下场那次一样,于是陈至也没得话,只好认是自己运气比较衰。
  其实以陈至当年便已经偷偷进入炼觉途初境的本领来,如果他肯动用炼觉途威能或者记牌,结局断不会是那样。不过那次第一把陈至存着玩心下场,没有用任何作弊手段,抓出第一副“憋十”之后便开始赌气,再不肯用盘外招作弊,非要和自己的运气杠上,才落得那个结果。
  秦隽于是干脆改了法:“这次不一样,老弟,这次你押我稳赚不赔,它和去纯靠运气耍钱不是同一笔买卖。”
  “哎……”陈至叹了口气,也跟着改口:“那这样好了,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便跟你凑上一注,当作彩头。”
  “什么条件?”秦隽立刻来了精神。
  “以你的性子,肯定在你自己身上落了不的注。”
  “那是当然!”
  “只要我跟着落注之后,你敢不抽回你落的那注,我落它一注又何妨?”
  “嘶……”
  秦隽抽一口气,仿佛这一下就吸走了刚才的愉快气氛一般,他让这股倒吸凉气之后的沉默一时间接管了两人对话的气氛。
  直到陈至笑着开口问道:“怎样,这样一是不是连刀术师范之试本身你都信心大减了?”
  “……我想老弟你还是给我观战打气就好。”
  秦隽最后落下这句话,也放过了陈至。
  陈至随后走到师湘葙旁边问起她来:“秦隽刚才跟我南宫胜寒才是赔得高的那方,当真如此吗?”
  “他在胡扯。”师湘葙头也不抬,随后指了一个方向:“拜那个人所赐,无论是落注的总数还是买注的人数都是南宫胜寒那边多些,两边接近一赔二。”
  陈至循着师湘葙的指点看去,那是个唇上一缕一字短胡颇精神的男人,陈至没看到他别着腰牌,但他身边确实围着一群刀手同他笑。
  秦隽正好也就在此时跑去和这人搭上话。
  “欧阳,你落注是不是落在我身上了?”
  原来这人便是老当主南宫雅叙提过的那位欧阳欧阳,陈至终于把人物对上了号。
  欧阳欧阳笑中带讽,酸了秦隽一句:“若全部放开,各论武功,我倒是相信你在胜寒少主之上。
  限制住功力只论刀法锋艺锋艺的话……嘿嘿,你不要嫌我的难听,事实便是不要胜寒少主这个‘百花谷中第一难关’,就连在场刀手之中都有不少人在你之上。
  虽然每次根据见证的人主张,题目内容都有所不同,垒石厅刀试总是分为‘力胜’‘智胜’‘阵胜’三场不同主题的比试。
  仅凭锋艺的情况下,你是能赢‘力敌而胜’主题的‘力胜’、‘智取而胜’的‘智胜’还是‘阵仗而胜’的‘阵胜’呢?
  我看你其中任何一场都是必输的局面,自然不会买你胜。”
  秦隽不以为然,笑着回了他几句:“嘿,对赌,那也好啊。难得有个机会挣你的钱。”
  光看这两饶交流,这位欧阳欧阳便是和秦隽不对付,好歹也能维持面子上过得去的那种关系。
  南宫雅叙提醒陈至要注意此人,陈至却实在想不出自己需要注意此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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