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贵女与寒士

  不是吧君子也防匠作十九、贵女与寒士“明府在看什么?”
  欧阳戎观察四周之际,燕六郎小声问道。
  “小师妹呢?”欧阳戎头不回的问道。
  “不知道。”燕六郎摇头:
  “可能是在陪家族的人吧,谢姑娘是今夜的寿星,万众瞩目,可能要后面才出场。”
  欧阳戎点点头:“这生辰宴,讲究倒是挺多。”
  燕六郎笑了笑:“作为谢氏嫡女,她过生辰,肯定与咱们过生辰不一样,不是一碗长寿面就能打发的。”
  “为何不能。”
  欧阳戎看着一桌的美味佳肴无人下筷,转头笑说:
  “说不定一晚上过去,人情来往的,这宴上的佳肴她都吃不上几口呢,悄悄饿肚子,还不如回去吃一碗热乎乎的长寿面。”
  燕六郎想了想,“倒也是。”
  欧阳戎看了一圈,回头问:“大郎他们呢,还有离小娘子呢?”
  燕六郎摇摇头:
  “大郎帮我准备了礼物与衣服,但是他与他阿妹都没来,整个浔阳王府都没来人。
  “听他说,好像是他阿妹的意思,说是陈郡谢氏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谢先生与谢姑娘那样,愿意接触浔阳王府。
  “他们一家还是少来主动接触为妙。”
  欧阳戎闻言,安静了会儿,点头:“在理。”
  燕六郎与他一样,四望一圈,有点疑惑道:
  “明府,谢姑娘这晚宴请来的人,都是些什么人,瞧着好像身份不俗,可为何没几个咱们认识的?咱们来浔阳城也挺久的了。”
  欧阳戎摇头:
  “不知道,瞧着,好像不少都不是江州人氏,可能从别处特意赶过来的吧。”
  燕六郎有些称奇。
  就在这时,有一位穿紫绣长袍的青年被迎宾丫鬟领来,坐到了欧阳戎与燕六郎的邻座,
  这青年面白无须,一副贵公子打扮,谢别迎宾丫鬟,目光正视前方,矜持坐下。
  欧阳戎与燕六郎默契对视一眼。
  “这位老哥有点面生,请问阁下来自何方?”
  燕六郎毫不见外,率先凑上去打招呼。
  紫袍青年有些好奇戒备的看着他,燕六郎拱拱手,一本正经报上名号:
  “在下燕小六,新任本城司法参军,不才,尽了些绵薄之力,新破几桩小案,被浔阳道上的朋友折煞,送了个外号,铁血刀锋小神威。”
  燕六郎又指了指欧阳戎:
  “这是我大哥,风度翩翩赛潘安,玉树临风胜宋玉,人送外号,玉面小飞龙,喊江州小潘安也行,”
  欧阳戎朝紫袍青年拱拱手。
  “……”
  小神威?小飞龙?面对前方这一对热情打招呼的古怪组合,紫袍青年微微后仰,奇异打量了一番,礼貌颔首:“久仰久仰。”
  “欸。”燕六郎摆摆手,脸色谦虚道:
  “众人抬爱,一点薄名罢了,阁下肯定没听过,不要紧,还没问阁下名号……”
  紫袍青年惜字如金:“洪州,李衡。”
  欧阳戎与燕六郎交换眼神。
  欧阳戎桌下伸手,拦住口若悬河的燕六郎,开口问了几句。
  似是察觉这狐白裘青年虽然穿着有点寒碜,但却谈吐不凡,
  再加上能得到陈郡谢氏邀请参加嫡女寿宴的客人,都非富即贵,紫袍青年眼底戒备少了点,交流了几句,大致道出了来历。
  原来这是一位勋贵子弟,太爷爷是一位开国县伯。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身份,是五姓七望中,陇西李氏的旁系子弟,只不过血脉快出了五服,隔得比较远。
  但是当欧阳戎与燕六郎恭维夸赞陇西李氏时,紫袍青年表情肉眼可见的倨傲起来。
  欧阳戎心中轻笑,夸赞了几句,再想向这个叫李衡的紫袍青年请教了下情况。
  最后发现,今日参加谢氏贵女生辰宴会的客人,
  要不是分布江南道各州的勋贵,
  要不是南方这边的五姓七望子弟,其中以王谢子弟数目为最,
  要不就是江南道的高僧名士,至少是名扬江州的那种,才有资格被邀请来此参宴。
  还有最后一类,就是与陈郡谢氏有一些干系交情的江州地界人士,也会就近邀请。
  欧阳戎想了想,觉得他与燕六郎大概算是此类了,难怪座位默认排在这么后面。
  人家确实没有故意冷落你,只是邀请的贵客太多,算是给你正常排序而已。
  什么江州长史、司法参军之类的地方官职,加分并不多。
  欧阳戎刚刚环视打量时,还看见了上司王冷然的身影,连这位四品刺史,一州大员,也只坐在一张稍微靠前排的桌子旁。
  这是因为不少的勋贵爵位,在官阶上,是比欧阳戎、王冷然这种职事官大的,虽然没有实权,只是荣誉和食继承。
  难怪他不熟悉这客人,走进来时有些一脸懵逼。
  欧阳戎不禁犯嘀咕,不说江南道的勋贵圈子,和五姓七望这层次的士族圈子。
  就连在江南道大有名气、引领潮流的江州匡庐名士圈子,这些日子,欧阳戎都不怎么接触,自然没几个熟人。
  俗称,圈外人。
  搞清楚这些,欧阳戎有些满意点头。
  李衡问道:“这位小飞龙阁下,您贵姓?”
  欧阳戎诚恳道:“欧阳戎。”
  李衡似是努力回想了下这个姓氏,最后轻轻点头:“失敬失敬。”
  只是态度肉眼可见的敷衍起来。
  欧阳戎也不在意,只是没再报,他更加出名的字良翰。
  燕六郎依旧自来熟一般的问他一些周围来客的来历。
  李衡也不太好拂面子。
  看着走进浔阳楼的一位位来客,听着李衡的友情介绍。
  燕六郎转头,朝欧阳戎感慨:“明府,陈郡谢氏的宴会排场真大。”
  “嗯。”
  欧阳戎默默颔首,就在这时,他忽然抬头,看向楼上。
  环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欧阳戎这才收回目光。
  只是他眉头微微皱着,久久未松。
  刚刚忽然产生被人偷偷打量的感觉,是什么鬼?
  有人暗处看他?
  不等欧阳戎疑惑多久,客人好像全部来齐,浔阳楼的大门被重重关上。
  一列漂亮俏美的丫鬟们井然有序的进入大厅,替各桌客人端上一壶美酒,乖巧的侍立一旁,伺候倒酒。() ()
  旋即,浔阳楼的东家进场,态度恭敬的朝众人寒暄了一番。
  紧接着,大厅中央的表演台,走上来一位抱琵琶的娇瘦小娘。
  是欧阳戎熟悉的那张忧郁蹙眉的厌世脸。
  秦小娘子登台,演奏琵琶曲,类似驻唱一般,留在表演台上。
  只不过今夜,欧阳戎发现秦小娘子那张厌世脸,眉头没有那么皱了,并且脸颊红扑扑的。
  他还眼尖瞧见,她调弦时,手误了两次。
  似是心情激动。
  欧阳戎想了想,倒也理解,来自江南道各地的郡望勋贵们,眼下齐聚一堂,能得到机会,登台演奏一曲,她的身价至少上升不少。
  欧阳戎刚要移开视线,便看到台上的秦小娘子目光投来,看向他的眼神布满感激之色。
  欧阳戎微怔,有些搞不清楚这道感激是从何处而来。
  他点点头,算是回应。
  俄顷,一楼大厅内,今夜的生辰宴会正式开始。
  丫鬟下人们走上前,进行了一系列看起来很有讲究的流程,贵族的繁文缛节。
  欧阳戎与燕六郎都没看懂,不过这不影响吃席。
  过程中,也没有出现什么把漱口水当水喝下的丑事,反正他们两个都是贼精之人,跟着周围人的动作照做即可……
  就在这时,欧阳戎察觉到周围各桌客人们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右前方的某个楼梯处。
  他侧目看去。
  只见,一位风韵犹存贵妇人端手款款走下楼梯,她一身雍容华贵的黑纱长裙,云鬓间插有一根珍珠步摇。
  伴随着贵妇人的典雅步履,步摇上的黑珍珠荡秋千似的左右摇晃,吸引众人注意。
  步摇贵妇人玉容端庄,朱唇噙笑,优雅端手,曲膝行礼:
  “诸位久等了。”
  面朝全场投来的无数道视线,她微微一笑,侧过身子。
  像是让开主位,她微微翻眼看向身后上方的楼梯道。
  包括欧阳戎在内的所有客人们,顷刻间,看见了楼梯道尽头处,出现了一道新的倩影。
  是一位穿齐胸襦裙的高挑小女郎,容颜绝美,三千情丝梳成九鬟仙髻,缓步走下楼梯。
  她身姿虽然高挑,但这一身尊贵礼服的裙摆却是极长,身后跟有四位美婢,替她抬起曳地的裙摆。
  “是谢姑娘。”燕六郎忍不住脱口而出,小声惊喜。
  欧阳戎点头。
  他当然也认出小师妹,说一句不方便开口的话,光是看一眼某处海纳百川的风景,就能认出是日常忍“辱”负重、奇耻大“辱”的小师妹没错了。
  如此辨伪,普天之下,别无二家。
  只不过小师妹今日好像有些不一样,打扮的格外盛重了些。
  欸,可悲的厚障壁越来越深了。
  步摇贵夫人站在最下方的楼梯口,含笑回望,等待绝美小女郎。
  谢令姜两手牵着两侧衣摆,莲步走下楼梯,面对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她螓首微微低垂,素手不自觉的紧抓了抓半臂上衫的衣摆。
  “害羞什么?前不久见到妾身时,不是还大大咧咧的吗,十七娘快些下来,和客人们打个招呼,大伙等久了都。”
  步摇贵妇人笑盈盈。
  “阿姑别说了……”
  被人揭短,谢令姜嗔了眼步摇贵妇人。
  旋即收敛表情,有些绷脸冷颜,似是赌气的走了下来。
  欧阳戎也觉得小师妹还是适合这种板脸正经的表情。
  至于刚刚那种娇羞,就让他有点不太适应。
  下楼梯的过程中,绝色小女郎眸光似有似无的飞速扫了眼大厅,也不知在看什么,她脸上状若无常。
  一大一小两位美人儿,挽手离开楼梯口,施施然走进大厅,在大厅内最前方的一张主桌子前,优雅落座。
  众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的落在她们身上。
  姑侄二女,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全场焦点。
  “今日,是妾身爱侄女的十八生辰,感谢各位大驾光临,抽空赴宴……”
  谢雪娥牵住谢令姜的一只柔荑,一起站起身。
  这位步摇贵妇人举止落落大方,说了些客套话语,众人鼓掌喝彩,纷纷送上祝寿之词……
  欧阳戎没怎么去听,他的注意力只放在了两件事物上。
  一个是桌上无人动筷的美味菜肴,一个是远处作为今夜小寿星、万众瞩目的谢令姜。
  他不时看向后者,同时手中的筷子,夹菜不停。
  和燕六郎一样,嘴没闲着。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姑姑长辈在,还是人多,谢令姜目不斜视,全程都没有看向欧阳戎所在的方向。
  唔,难道是前段日子,他没有主动找过她,小师妹和他暂时友尽了?
  欧阳戎伸手,欲摸一摸腰间的裙刀,可是伸到一半,手顿住,又收回。
  人太多,还是暂时不作怪了。
  “李兄,这位夫人是?”
  听到燕六郎的疑惑语气,李衡头不回,讲了下:
  “她是谢小娘子的姑姑,和现在的谢小娘子一样,这位夫人当年也是谢氏金陵房的掌上明珠,高岭之花;据我阿父说,这位夫人的手腕十分厉害,某种程度上,能代表陈郡谢氏……”
  欧阳戎一边夹菜,一边倾听。
  事已至此,还是先吃饭吧。
  连干饭都不积极,那么对人生的态度也就那样了。
  琵琶声中,大厅内的众人推杯换盏。
  不知过了多久,晚宴进行的差不多,谢雪娥突然站起身,牵着谢令姜一起,从前往后,一桌一桌的走过一次,挨个的喝寿酒。
  谢氏姑侄二女,作为全场唯一焦点,缓缓向后方走去。
  只不过来到最后面的几桌时,谢雪娥脸上的笑容稍微衰减了一点,不过依然客气礼貌,她巧舌如簧,妙语连珠,引得众人欢笑。
  姑姑的表现,与旁边惜字如金、高冷正经的绝色侄女,一时间形成了鲜明对比。
  终于,谢家姑侄女带着八位端酒美婢,离开了一张桌子,转过身,朝欧阳戎所在的桌子靠近。
  谢令姜乖巧安静跟在姑姑身侧,目不斜视的走来。
  欧阳戎端起酒杯,与燕六郎、李衡等桌边人一起起身,准备给今夜的小寿星敬酒。
  这两天搬着行李箱,在杭州找房子,租房定居,好累,略卡,抱歉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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